五十三 宰相胸襟

  翌日，潘麗文上班回到辦公室，和歐伯交談起來，因為談話的內容涉及公司的中層幹部，她把公司領導辦公室的門關上了，以防談話的內容給員工聽見，產生不必要的誤會。

  歐伯一聽潘麗文說歐家傑和楊新準備辦歐仔公司，就不高興了，發火罵歐家傑和「羊頭」是反骨仔「魏延」。

  潘麗文不由地問：「董事長，你也認為歐仔公司是歐家傑和『羊頭』搞的？」

  歐伯幽默地說：「楊家那支楊家槍是出神入化的，殺得敵寇屁滾尿流，是武林公認的第一槍，舉世聞名。但對於雲吞麵來說，楊家就外行了，是『羊頭』來到我們公司才略知一二，因此，不管是『羊身』（楊新）抑或是『羊屁股』和歐家傑合夥，實際上都是『羊頭』和歐家傑合夥。」

  潘麗文讀初中時看過長篇小說《楊家將》，歐伯所說的楊家那支楊家槍，是說宋朝名將楊繼業一家三代，使用得出神入化的兵器，他們帶領楊家軍英勇作戰，前赴後繼，捍衛祖國，殺得敵寇聞風喪膽。

  大概是情緒激動的緣故吧，歐伯的臉色有些泛紅了。

  長篇小說《三國演義》里的魏延是蜀漢著名將領，他趁諸葛亮死後蜀國無人而造反，被諸葛亮授計的馬岱所殺。因魏延腦後有塊反骨，西關人就戲稱叛逆者為「反骨仔」。

  潘麗文理解歐伯，歐家傑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羊頭」也是他的器重才當上雲吞麵食品加工廠的廠長，現在他倆不顧歐伯的恩情，要另立山頭，跟歐伯對著幹，用西關人的話來說，是「狗咬主人家——忘恩負義」了，歐伯當然是難以接受的。

  她見歐伯的臉上出現紅暈，知道他的情緒有些激動，擔心他的高血壓病發作，勸著說：「董事長，你不要太激動，你說話大聲了，公司的員工在外面聽見，以為我倆在吵架，我們還是平心靜氣地談好不好？」

  歐伯有些不好意思地咧嘴笑了。

  潘麗文繼續說：「董事長，他倆這樣做，肯定是不仁不義的，是對不起你的，也對不起公司，但當務之急不是評論他倆是不是『反骨仔』，而是如何化解他倆的結盟，維護我們公司。」

  歐伯也知道，如果讓他倆拉攏公司的一些骨幹去辦歐仔公司，公司就會大傷元氣，沒一年半載也難以重振雄風，必須化解他倆的結盟，讓歐仔公司死於「胎」中。

  但如何化解，歐伯一時想不出辦法。

  潘麗文建議說：「我有個想法，是讓歐家傑回公司工作，讓他當個副總經理，他為了接你的班，就會回公司當副老總，不會再和『羊頭』搞什麼歐仔公司，歐家傑不參與，『羊頭』就孤掌難鳴，他就不敢辦歐仔公司。」

  歐伯萬萬沒料到潘麗文會主動提出讓歐家傑回公司當副總經理，他知道潘麗文的用心，心裡感慨萬千，潘麗文為了公司的利益，拋開了與歐家傑的個人恩恩怨怨，真是一個以事業為重的識大體顧大局的女中豪傑。

  然而，他對兒子放心不下，歐家傑當了半年的「二世祖」，還能當好公司的副老總嗎？

  但為了化解歐家傑和「羊頭」的結盟，他唯有走「招安」這步棋了。

  歐伯兩隻老眼凝了凝神後，穩健地說：「可以考慮讓歐家傑回公司當副總經理，但前提是，他必須先去北京路分店當半年經理，我們認可他的工作後，他才能回公司當副總經理。」

  老伴向歐伯提出讓兒子到分店當經理後，歐伯心裡就一直掂掇著這件事，經過這兩天的考慮，感到可以讓歐家傑到北京路分店當經理。北京路分店在公司里舉足輕重，歐伯按理是不會讓他去當經理的，但分店的副經理奀叔是個很能幹的人，這段時間分店經理「鬼馬德」調上公司新食品開發部當經理，分店全靠奀叔一手打理，分店這兩個月的營業額和利潤依然保持原有的水平。也就是說，奀叔已勝任挑起北京路分店這個重擔，兒子去北京路分店即使不幹活，也不會影響分店的生意。而且，「奀叔」任勞任怨，不計較個人得失，處事穩重，和誰都合得來。

  現在潘麗文提出讓歐家傑回公司當副總經理，歐伯馬上就想到先讓他去北京路分店當經理，這樣既可以滿足老伴的要求，又可以對他進行考察，視他的表現再落墨。

  潘麗文起初感到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明白歐伯的意圖了。回想起歐伯對公司中層幹部的起用，都是很注重他們的工作實績的。

  她感到這事令她大受裨益，以後用人，還得像歐伯那樣穩健，要進行考察。

  潘麗文同意歐伯的意見，但馬上就想到一個棘手的問題，那就是誰找歐家傑談？

  歐伯找歐家傑談？

  潘麗文感到不妥。歐家傑的總經理是歐伯免的，歐家傑已耿耿於懷，現在要他去北京路分店當經理，他會接受嗎？如果談崩了，不僅達不到目的，而且會產生反作用，令歐家傑執意和『羊頭』結盟，還會增加他父子兩的矛盾。

  看來，只有由潘麗文找歐家傑談了。

  潘麗文請纓說：「這件事讓我找他談談。」

  「你找他談？」歐伯的兩隻老眼驚訝地瞧著潘麗文，簡直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件事，他打算是自己和歐家傑談的，因為潘麗文和歐家傑離婚後，如同陌路生人，除了打電話約歐家傑和斌仔見面外，是互不理睬的，剛才她提出讓歐家傑回公司當副總經理，已出乎歐伯所料，現在她又主動提出找歐家傑談，歐伯更是沒有料及。

  歐伯擔心潘麗文找歐家傑談時會尷尬，體諒地說：「還是讓我和他談吧。」

  「董事長，這事是應該由我談的。」潘麗文堅持說，跟著向歐伯解釋著：「我這樣做，既是為了公司的利益，也是為了斌仔。」

  為了斌仔？歐伯瞧了瞧著潘麗文，不明白她的話意。

  「我和歐家傑雖然不是夫妻了，但歐家傑依然是斌仔的父親，歐家傑的好壞，直接影響著斌仔的成長。歐家傑離婚後，遊手好閒，不務正業，像個『二世祖』似的，給斌仔一個很不好的負面影響，斌仔是不能有這樣的父親，我得勸勸他，叫他不要辜負父母的期望，回公司好好工作，發揚光大歐伯雲吞麵，做一個有作為的人，做斌仔的好父親。」

  歐伯聽了，眼眶有些濕潤了。

  歐家傑和潘麗文離婚，完全是歐家傑的錯，要是換了別的女人，準會一輩子不理睬他，潘麗文卻如此大度關心歐家傑，真有「宰相肚裡能撐船」的胸襟呀。

  潘麗文起身拿起茶壺為歐伯的茶盅加了些許茶後，又往自己的茶盅添了些，坐下後，徵詢著歐伯。「董事長，『羊頭』這個人你看如何處置？」

  「按理是『一日不忠，百日不用』的，但『羊頭』來公司後的工作表現，我是比較滿意的，他應該算是一個人才。而且，我們只是分析判斷他做楊新的幕後操縱人，但我們並沒有抓住他什麼把柄。怎樣處置這個人，我認為公司現在缺乏能幹的中層幹部，『羊頭』又掌握了我們的雲吞麵製作秘笈，我們不能那麼傻動輒就把這個人才踢走，我的意見還是找他談談，給他敲敲警鐘，讓他繼續留在公司，給他一個機會。」

  歐伯「刀」下留人。

  「董事長，你看這樣好不好？」潘麗文說著自己的意見。「『羊頭』的勞動合同差不多到期了，待我和歐家傑談話後，再找『羊頭』來公司談一次話，請他不要忘記自己是怎樣來公司的，請他不要忘記你多年來對他的器重和關照，也請他珍惜雲吞麵食品加工廠廠長這份工作，如果他表態繼續留在公司，公司就和他簽5年期的勞動合同，讓他在5年內都不敢輕舉妄動。」

  歐伯感到這是個好主意，因為『羊頭』和公司簽了5年期勞動合同後，如果他中途毀約，是要賠償給公司的。一般情況下，誰都不會做這樣的蠢事。

  「他會簽5年期勞動合同嗎？」歐伯有些擔憂地說。

  「會的。」潘麗文滿有把握地說：「『羊頭』是個很謹慎的人，正如西關人所說的『既貪心又怕死』那樣，既想自己做老細，多掙些錢，又怕投資失敗，血本無歸。他自己雖然熟悉雲吞麵的加工，但他是半路出家，自己沒有雲吞麵品牌，因此他必須找歐家傑合夥干。歐家傑一回公司，他就不敢輕舉妄動了，必然繼續留在公司。」

  歐伯感到潘麗文說得有道理。

  潘麗文想到讓『羊頭』出資受讓雲吞麵食品加工厂部分股份的事情，婉轉地說：「董事長，我有個想法，不知該不該提？」

  「嘿，我們都是一條船的人，你客什麼氣，你有什麼想說的就直說好了。」

  歐伯喜歡直來直往。

  「正如你所說的，『羊頭』當雲吞麵食品加工廠廠長後，我們對他的工作是比較滿意的，『羊頭』應該說是一個有一定才幹的人，為了穩住這個人才，我的意見是，我們也應該像分店經理那樣，讓他出資受讓雲吞麵食品加工廠的20%左右股份，使他的收入直接與雲吞麵食品加工廠的業績掛鉤。他也知道公司這幾年的發展會像登白雲山那樣——步步高，他的工資獎金不僅會水漲船高，而且會有一筆可觀的分紅，這樣就會進一步提高他的積極性，消除了他『另起爐灶』的念頭，死心踏地跟著我們干。」

  歐伯略略沉吟一下，說：「我同意你的意見，這是一件一舉兩得的事情，公司既可多一筆資金使用，又可令『羊頭』死心塌地在公司工作。」

  事情就這樣定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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