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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終於首肯

2024-09-13 20:22:32 作者: 孔令駒
  他左思右想,不解父母的用意,只好問潘麗文:「你為什麼說,如果你是我,你就會去北京路分店當經理?」。

  潘麗文推心置腹地說:「你想想,你父親今年68歲了,又患有高血壓病,即使他想再多干幾年,但身體是難以支撐的,他不想交班也得交班,這是人生規律。」

  歐家傑一聽,馬上敏感地將去北京路分店當經理和接班聯繫起來,心裡不由得掠過一絲高興,但很快又感到不是那回事,因為接班是接公司的班,而去北京路分店只是當經理,兩者猶如打邊爐(廣州話,火鍋)和打屁股——雖然都是「打」字開頭,但實質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呀。

  潘麗文繼續說:「我個人的看法,既然是一定要交班,那就應該早交班,這樣可減少歐伯的工作壓力,讓他多些時間休息,壽命也會長几年。」

  歐家傑正拿起可樂杯,欲把吸管放到嘴裡,停住了,覺得潘麗文這番話很合他的心意,要接父親的班,當然是越早接越好,最好是現在就接,如果等到父親百年歸老才接班,那就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連忙附和著:「對,對。父親現在實際上只剩半條命了,已不適宜再工作,早就應該回家休息了,他現在是像仵工抬棺材上斜坡似的——死頂的,正如你所說的,當然是越早交班越好。」

  他希望潘麗文能勸父親早點交班,孰料潘麗文這時突然把話鋒一轉,毫不客氣地說:「你是歐伯的接班人,但你現在什麼活都不干,像個『二世祖』似的,而你父親把歐伯雲吞麵看作是自己的生命似的,叫他怎樣放心把班交給你呢?」

  歐家傑登時語塞了。的確,正如潘麗文所說的,他離開公司半年了,遊手好閒的,像個「二世祖」似的,只圖享受,不務正業,父親視雲吞麵為自己的生命似的,肯定不放心把班交給他的。

  他見潘麗文一本正經地跟他談接班的事,感到這事越發難以理解了,因為潘麗文已不是歐家的人,他接班這件事與潘麗文毫不相干,她為何要不厭其煩地和他談?

  莫非那是父親的意思,他不方便直接跟兒子談這事情,而叫潘麗文出面?

  歐家傑感到應該是這樣。因為父親在家是一家之主,在公司是「一哥」,怎會低聲下氣地去哀求兒子回公司接班,當然要找別人替他出面談。

  為了證實這件事情,他投石問路地說:「為什麼要我去北京路分店當經理,我又不是去接北京路分店的班。」

  潘麗文十分清楚歐家傑的心態,以為自己是獨生子,歐伯年紀大力不從心的時候就會自自然然地交班給他,心裡不由感嘆起來,這個歐家傑,都已經是38歲的人了,還不想發奮干一番事業,而是只想坐享其成。俗話說,有其父必有其子,現在看來不一定是,有時老虎恐怕也會生只病貓,今天得好好地給他敲「邊鼓」(廣州話,旁敲側擊),讓他清醒過來,於是乎,她一臉正色地說:「當然不是叫你去接北京路分店的班,而是觀察你在北京路分店的表現。你也知道,公司領導的素質如何,決定了公司的前途和命運。你離開公司已經半年了,大家都不知你現在還是不是以前的歐家傑,要你去北京路分店當經理,實際是對你進行考察,你只有努力工作,做出成績,才會重新得到父親的信任,才能回公司。」

  歐家傑這時才明白,要他去北京路分店原來是父親的意圖,但他絲毫沒有領會潘麗文的用心,感到她說的話無非是叫他先去北京路分店過渡,然後回公司接班。

  而且,他從潘麗文的話中還感覺到,原來父親是急著等他回公司接班的。

  他感到,不用過多久,他就是公司堂堂正正的董事長了。

  歐家傑像灶君掉進蒸籠里似的——精(蒸)神了,兩隻大眼閃射著興奮的神情,知道自己是需要到北京路分店過渡一段時間,混它一兩個月後父親就會讓他接班。

  再說,他現在已兩手空空,問母親要錢,也越來越難要了,得找份工作做解決生計才行,去北京路分店當經理,多少有份工資,解決吃飯問題。而且,按父親的稟性來看,如果不聽他的話,乖乖地到北京路分店工作,做些樣子給他看,真的會不讓他接班。

  歐家傑心情暢快地應承著:「好,那我就到北京路分店當一兩個月的經理。」

  「一兩個月?不行!董事長提出你是要去半年的。」潘麗文對他明確說。

  歐家傑感到半年時間太長了,但這是父親決定的,他無可奈何,唯有去了以後再想什麼「橋」早些回公司。

  這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呀。

  潘麗文見時機成熟了,向歐家傑攤牌了。「聽說你和『羊頭』準備辦歐仔雲吞麵公司?」

  她這回不提楊新了,直接明確地說「羊頭」,她想從歐家傑口中證實,是否實際是「羊頭」和歐家傑搞歐仔雲吞麵公司的。

  歐家傑怔住了,潘麗文怎麼這樣消息靈通?這樣快就知道了那件事。

  但那件事他現在已決定不參與了,因為昨天晚上,妻子鄭重其事地對他說,經再三思考,她認為此事絕對不妥,因為如果丈夫和「羊頭」搞了歐仔公司,父親必然和他反目,說不定不認這個兒子,不把公司股份留給他,而把股份出讓給別人,然後將出讓股份得來的錢拿去做善事,那他繼承公司股份的願望就會像化為烏有。歐家傑也聽過這類事情,按照父親的秉性,是完全有可能這樣做的,他原本以為自己是父親的唯一接班人,父親持有的公司股份自然而然就會留給他,現在才知道事情並非絕對如此。況且,「羊頭」只是給他8%的股份,這8%股份和父親的70%的股份,簡直是蚊與牛比——沒得比的。他的頭腦當場清醒過來,立即懸崖勒馬,答應妻子不去歐仔公司。

  他仰著首,不屑一顧地說:「『羊頭』是約我飲茶,和他的弟弟一起談歐仔雲吞麵公司的事,但我是歐伯公司董事長的接班人,我才沒那麼傻『自己倒自己的米』,和他搞什麼歐仔公司,我是絕對不會答應他的。」

  「我就怕你「贛居居」地和『羊頭』及楊新搞在一起。」潘麗文施加壓力說:「搞歐仔公司實質是與歐伯公司對著幹,搶歐伯公司的生意,其後果我不說你也是清楚的。」

  雖然不知道「羊頭」是不是歐仔雲吞麵公司的出資人,但他應該是策劃者。

  「我當然一清二楚。」歐家傑一副醒目仔(廣州話,聰明的年輕人)的樣子爽聲說著:「『羊頭』那個孤寒鬼只答應給我8點歐仔公司的股份,而我老竇擁有歐伯公司的70%股份,如果我去歐仔公司,老竇就會和我翻臉,不讓我接班,那我就像撿了芝麻,丟了西瓜似的——得不償失,準會令全西關的人都說我是神經病,我的智商才不會那麼低。」

  聽歐家傑這麼一說,潘麗文肯定「羊頭」就是歐子公司的策劃者和幕後操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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