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六 主動親近

  歐家傑不想跟著父母的屁股後面回家，喝了兩杯茶後才叫服務員埋單，結帳後，將錢包放回皮包里，右手拿著皮包，起身往樓下走去。

  陳美霞起身欲跟著離去，忽地看見檯面上有個用透明塑膠袋裝著的飯盒，醒起是剛才上菜時丈夫夾給斌仔的菜，歐伯歐嬸憤然離去時忘記拿了，她上前用右手拎起後，往樓下走去，離開西關私房菜館，跟著丈夫身後回西關花園去。

  歐家傑想著父親不讓他回公司的事，心裡依然像個火爐似的騰騰地冒著火，鐵青著臉一聲不吭地走著。

  陳美霞繃著面孔在丈夫身後走著，她對丈夫剛才罵父親的行為大為不滿。

  沒多久，他倆回到西關花園，穿過小童戲鬧的通道，走上錦鯉澗上的水泥小拱橋。

  陳美霞看見錦鯉澗旁的石凳上坐著一男一女兩位老人。

  那兩位老人的身影很稔熟。

  她定眼看了看，是歐伯和歐嬸。

  陳美霞感到有些意外了，這麼晚了，他倆怎麼還坐在這裡不回家睡覺？莫非歐伯剛才被歐家傑罵，血壓升高了，身體不舒服，要休息一會才回家？

  她感到有可能，擔心歐家傑闖禍了，連忙喚著丈夫：「老公，這麼晚了，老爺和奶奶不知為什麼坐在錦鯉澗旁？老爺的血壓是不是升高了？身體是不是感到不舒服？要坐在那裡休息，我們過去看看他們吧。」

  歐家傑瞧也不瞧，瓮聲瓮氣地說：「他們坐那裡關我屁事，我才不管。」

  他徑直走著。

  陳美霞停住腳步，躊躇了一下，轉身往他倆走去。

  她來到歐伯歐嬸面前，關心地說：「老爺，奶奶，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不回家呀。」

  歐伯見是兒媳婦，感到有些意外了，估計她是帶廁紙來的——幫歐家傑「擦屁股」來了，便像沒發生什麼事似的隨意說著：「今天是中秋節，今晚的月亮又圓又大，花園裡涼風習習，很舒服，我們便來這裡坐坐，賞賞月，吹吹風，涼快涼快才上樓。」

  他看見兒媳婦右手拎著的透明塑膠袋裝著的飯盒，醒起剛才離開西關私房菜館時走得倉促忘記拿飯盒，幸虧兒媳婦細心，不然就把它遺忘在菜館了。

  哦，原來他倆是在賞月。陳美霞這才放下心來，她感到廣州人，尤其是西關人，很注重中秋節這個傳統節日，不僅要晚上合家吃團圓飯，飯後還要賞月拜月。聽說白雲山越秀山這些賞月的勝地還辦起大型燈會，連上下九路商業步行街附近的廣州文化宮園也辦起了燈會，非常熱鬧。

  她還是關心地問：「老爺，你的身體沒事吧？」

  「沒事，沒事，如果有事我就不會坐在這裡賞月了。」歐伯有意朗聲說著。

  陳美霞見歐伯沒什麼事，正欲請他倆早點回家休息。

  冷不防，歐伯對她來了個回馬槍，問：「家嫂，這麼晚了，你怎麼來這裡了？」

  陳美霞沒想到歐伯反問她來了，怔了怔，靈機一動，順著歐伯的問話借題發揮，替丈夫請罪了，她十分內疚地說：「老爺奶奶，我是特地來向你們賠禮道歉的。剛才阿傑像發了癲那樣，對老爺說了一些很難聽的話，我知道很傷老爺的心，你們就當他是癲狗亂吠，不要放在心裡。」

  她真的怕丈夫惹怒了父母，不讓丈夫繼承財產，於是乎便替丈夫「擦屁股」了。

  歐伯感到這個兒媳婦尚算識做人，比歐家傑明事理，便豁達地說：「那些話就好像秋風過耳，早已不知去了哪裡，我才不會那麼傻將它放在心裡漚壞自己的身體。」

  陳美霞見歐伯這樣說，心裡才略略鬆了口氣，一臉誠懇地向歐伯保證著：「老爺，阿傑剛才對你太離譜了，我回家會好好教訓他，要他親自向你們賠禮道歉。」

  賠禮道歉？歐伯沒想過要兒子這樣做，他想的只是怎樣才能讓兒子振作做人，他平時很少和兒媳婦交談，難得現在談開了，便想藉助兒媳婦來管教兒子，希冀能夠收效。他心情沉重地對陳美霞說：「家嫂，阿傑這個仔像個二世祖似的，他這樣下去不是路的，是會毀了他的一生的。」

  歐伯這樣說兒子，陳美霞初時感到大事不妙，以為歐伯剛才被兒子辱罵，對兒子死了心，但很快就意識到，歐伯說兒子時，並沒有動火，而是心情沉重地說，實際上是要她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好好管教丈夫，立即認同說：「老爺，奶奶，我也是認為歐家傑這樣下去不是路的，是會毀了他的一生的。」

  跟著，她表態說：「老爺，奶奶，你們放心吧，我今後一定會好好地管教他，一定要讓他好好做人。」

  聽兒媳婦這樣說，歐伯心裡泛起了一絲希望，他十分希望兒媳婦能管教好丈夫。雖然兒媳婦也是好吃懶做的，但從她反對歐家傑賭博和今天的表現來看，她畢竟還是有頭腦的，他們沒飯吃時，相信她是會逼歐家傑幹活的。

  陳美霞說畢，又關心地說：「老爺，奶奶，時間不早了，我們一起回去吧，回家早點休息。」

  歐伯和歐嬸年紀大了，她怕他倆還繼續留在錦鯉澗旁會發生什麼意外。同時也向歐伯歐嬸表露，她這個兒媳婦是很關心他倆的。

  歐伯也順著兒媳婦的心意，招呼著老伴：「對呀，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家休息了。」

  三人離開錦鯉澗，往牡丹閣走去。

  陳美霞來到歐伯身旁，關懷地說：「老爺，這段路的路燈光線暗淡，看不清路面，需要我扶嗎？」

  歐伯哪裡好意思要兒媳婦扶，連忙說：「多謝，多謝。我今晚沒喝酒，眼不花，腳不軟，龍馬精神，自己走就可以了。」

  陳美霞也知道歐伯是不會要她扶的，她此舉只是為了討歐伯的好感，同時也緩和丈夫與父母的緊張關係。

  她轉身來到歐嬸身旁，親昵地用左手挽著歐嬸的右手臂，邊走邊和歐嬸交談著。

  三人乘電梯來到16樓，走出電梯，來到歐伯家門口，陳美霞上前用手按了按門鈴。

  保姆很快就開了門。

  歐嬸招呼著陳美霞：「家嫂，進屋坐一會兒吧。」

  「好，我進去看看斌仔才回家。」陳美霞應諾著，她要在歐伯歐嬸面前做個樣子，表明她這個後媽是很關心斌仔的。

  她走進屋，看見斌仔在看電視，上前親切地問：「你吃飯了嗎？怎麼不跟爺爺奶奶去吃飯？」

  斌仔兩隻眼睛看著螢屏，愛理不理地應著：「吃了。」

  陳美霞親自走到廚房，把那盒菜盛在碟子裡，又拿了雙筷子，然後來到客廳，把碟子和筷子放在檯面上，吩咐著斌仔：「這是我和你爸爸專門留給你的，還是熱的，你快吃吧。」

  她特地在你爸爸前面加上我，以示她這個後媽是很牽掛斌仔的。

  斌仔依然看著電視，動也沒動。

  陳美霞知道斌仔打心裡不喜歡她這個後媽的，沒有再叫斌仔吃菜了，但她仍然關心地問了幾句斌仔的學習情況，吩咐斌仔早點睡覺後，才告別歐伯歐嬸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