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 安排後事

  歐嬸跟兒子來到病房外，不知道兒子要跟他商量什麼。

  歐家傑說：「媽子，老竇已經是接近70歲的人了，病得只剩半條命，還不清楚他能活多久，我看見他就十分心酸，十分難受，我是他的兒子，為了他的身體，我說什麼也不會讓他回公司工作的了，由於父親這段時間不在公司，我很擔心公司的生意會有什麼阻滯，早兩天我聽說，東山分店經理「無尾蛇」這個反骨仔，竟然趁父親病倒住院的時候背叛我們，自己成立威哥雲吞麵公司，奪走了我們在東山的雲吞麵市場，我是堅決不能容忍的，我打算明天就回公司，幫老竇奪回東山市場，讓老竇安心養病，儘快康復，多活幾年。」

  剛才在廣州酒家飲茶時，他就思索著用什麼理由來說服母親讓他回公司，他感到最好的理由就是打壓「無尾蛇」，幫公司奪回東山市場，他怕母親猶豫，便加油添醋地渲染說：「媽子，你千祈不要小看『無尾蛇』這件事，如果讓他得逞，其他分店經理就會以他為榜樣，紛紛舉旗獨立，那時我們公司就會垮掉的。」

  歐嬸早就希望兒子能回公司幫父親打理生意，無奈兒子不爭氣。這段時間歐伯住院，潘麗文出國，公司沒有領導坐鎮，歐嬸雖然不是公司的行政領導，但是公司的董事，於是乎公司很多事情找到她頭上來了。今年的秋天對公司來說真的是多事之秋，除董事長歐伯中風入院這件大事外，東山龜崗分店經理「無尾蛇」與公司簽訂的合作經營合同剛好期滿，他不再和公司簽約，自己成立了威哥雲吞麵公司，除龜崗那家店外，聽說還在東山的中山二路以及三角市等地方開了幾家分店，把公司在東山的市場搶了過去。歐嬸為老伴的病已心煩意亂，哪有精力管這些事，又不敢告訴老伴，只好待潘麗文回來後再收復東山的失地。現在兒子說要回公司幫父親奪回東山市場，心裡是巴不得的，但馬上又想到兒子目前的狀態，回公司不知能不能成事，如果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那就更添麻煩了，因此到嘴邊的話還是停住了。

  歐家傑見母親猶豫不決，知道母親還是不放心讓他回公司，便進一步說：「媽子，有件事孩兒我不知道該不該說。」

  他知道他要說的那件事是很忌諱說的，萬一母親不高興就壞了事，因此還是先請示母親。

  「什麼事？你說吧。」歐嬸不知道兒子要說什麼這樣吞吞吐吐，竟然問過才敢說，很想知道是什麼事，便叫兒子直說。

  歐家傑便照直說了。「媽子，老竇這次大難不死逃過一劫，當然是可喜可賀，但你又想想，如果老竇這次不幸到閻王爺那裡報到，老竇的雲吞麵生意就不管老竇願不願意，都會全部一分錢不少地交給孩兒我的了，因此，請媽子不要有顧慮，孩兒我已經視歐伯雲吞麵為自己的事業，一定會傾盡全部心血去經營，發揚和光大我們歐家的雲吞麵事業。」

  歐嬸想了想，覺得事實也確實如此，如果老伴這回不能逃過此劫的話，歐伯雲吞麵現在已交給兒子了。看來，歐伯雲吞麵交給兒子是遲早的事了，不容她和老伴願不願意。她現在要照顧老伴，不僅沒有時間管公司的事，而且也沒有心情去想，潘麗文雖說這一兩天就回來，但她是不能取代歐家的。

  況且，「無尾蛇」這件事性質十分嚴重，影響極壞，正如兒子所說，如果讓他得逞，就會引起骨牌效應，其他分店經理就會紛紛效仿，公司就必垮無疑的了，這是一件燃眉之急的事情呀。歐嬸思量了片刻，同意說：「那你就回公司看看，了解公司的經營情況，公司當務之急是重奪東山的市場，你要和經營部的『大頭成』到龜崗、農林下路和三角市等旺地物色店鋪，制定重奪東山市場的具體方案，決不能讓『無尾蛇』得逞。」

  她說完，忽地想起兒子現在已不是公司的老總了，而且連公司員工也不是，只是董事長的兒子，擔心他回公司後依然以公司領導自居，越俎代庖，把公司搞成「一鍋粥」，便提醒說：「你已經很久沒有回公司了，不了解公司的情況，加上你目前在公司沒有職務，因此你對公司的事情是沒有決定權的，你回公司的任務是了解情況，能協調解決的事情你就協調解決，需要公司領導決定的事情，你就找我，由我去解決。」

  歐家傑一臉誠懇地說，「媽子，孩兒我知道了，我一定會按照你的吩咐去做，回公司馬上和『大頭成』一起到東山的龜崗、農林下路和三角市等旺地物色鋪店，儘快開張營業，請媽子放心，我們是一定能奪回東山市場的。」

  他見時機已到，馬上打蛇隨棍上，請求著母親：「媽子，正如你剛才所說的，我已很久沒回公司了，明天回去，公司的人一定感到很唐突，不知是怎麼回事，為了能順利開展工作，我想請媽子打個電話給阿蘭，告訴她我明天回公司幫父親打理生意，她是辦公室主任，如果有人問起，阿蘭就會作個解釋。」

  歐嬸感到兒子說得有道理，答應下來。

  歐家傑見達到了目的了，說聲「多謝媽子」後，跟著和母親回到病房，來到父親的病榻前，說了一些請父親安心養病，早日康復之類的話後，告辭父親，和妻子回家去了。

  兒子和兒媳婦甫離去，歐伯就問老伴：「阿傑剛才拉你到病房外談了些什麼？」

  他剛才看見兒子拉母親到病房外嘰嘰咕咕，好一陣子才回病房，分明是去談什麼事情，心裡感到奇怪，兒子有事為什麼不跟父母說，而只是單獨跟母親說，看來是有些事情瞞著他。

  歐嬸考慮老伴的身體情況，本來是不打算跟他說的，現在他問起，覺得沒必要瞞著他，便把事情跟他說了。她怕老伴又為兒子操心傷神，勸著說：「阿歐，你的身體是不能再工作的了，你就不要再管公司的事了，公司有什麼事情我來應對吧。」

  她是怕老伴不同意才這樣說的，孰料事情恰恰與她擔心的相反，歐伯竟然贊同說，「你說得對，我的身體狀況目前的確是不能再工作的了，公司的事我也沒精神去管理的，我剛才已對兒子說，我這個人沒什麼奢望，唯一的希望就是你能重新做人，好好工作，繼承和發揚光大我們的雲吞麵事業，你剛才叫兒子回公司和『大頭成』重奪東山市場，我認為你這個決定是對的，我沒有意見，我們再給機會他。」

  他一聽到老伴說「無尾蛇」脫離公司自己另立山頭，就感到事態嚴重，公司必須立即採取措施，儘快把東山市場奪回來。雖然他知道兒子回公司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甚至還會「搞搞震」（廣州話，添亂、搗亂），但老伴是公司的董事，也就是公司的老闆，自己又病了不能工作，老伴是有權作出決定的，她作出的決定是要尊重的。

  當然，即使兒子回公司「搞搞震」，他也不怕，因為他自有辦法降服他。

  歐嬸這才寬心。

  歐伯又對她說：「你有沒有事忙？沒事你坐坐，我有事情要和你商量商量。」

  歐嬸不知老伴有什麼事情商量，看他的神情，看來是很重要的事情，便坐在病榻前的椅子上，說：「我沒什麼事，你有什麼事要商量？」

  歐伯說：「從我個人的願望來說，當然是很希望兒子能改邪歸正，接好我們的班，發揚和光大我們的事業，但我們又要防止他劣性不改，因此，我們要提前做好準備，安排好我的身後事，不然的話，我是死不閉目的。」

  歐嬸雖然感到老伴說的話有些不吉利，但又覺得這是很現實的事情，因為就老伴目前的身體狀況，是隨時都會出現不測的，便細細地和老伴商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