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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溫情攻心

2024-09-13 20:23:29 作者: 孔令駒
  潘麗文在華盛頓接到「羊頭」的電話,知道歐伯中風入院搶救,雖說已沒生命危險,但醫生說左腿以後行走不方便。她感到事態嚴重了,因為歐伯已剩半條命,行動不便,公司又沒安裝電梯,今後也難以登樓梯回公司工作,他可能會因此退休而交班給兒子,歐家傑接班後如果依然貪圖享樂無心經營,公司就必垮無疑,她的國際雲吞麵大業就會夭折。

  而且,她已把弟弟「拉下水」,公司一垮,紐約分公司和華盛頓分公司就斷了雲吞和蛋面的供應,勢必無法經營而關門,弟弟就會損失慘重。

  她萬萬沒想到歐伯雲吞麵如日中天時會面臨變數!

  世事真的是難料呀。

  她該怎麼辦?

  退股歐伯公司,自己辦公司,將事業進行下去?

  那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只要還有辦法,她是不會走這條路的。

  她絕對不能忘記加盟歐伯雲吞麵的初衷。

  因此,她十分十分希望歐伯能夠康復身體,繼續當公司的董事長,兩人繼續合作,共創歐伯雲吞麵大業。

  忽地,她感到自己有些神經過敏了,自己只是聽了「羊頭」的電話,歐伯是不是真的以後不能回公司?他是不是真的會退休而交班給歐家傑?這些只有見到歐伯才知道,不能憑自己的臆想就以為是真的呀。

  潘麗文想馬上回廣州看看公司的情況,但華盛頓的3家分店剛開張,她還得多觀察幾天分店的經營狀況,及時解決經營遇到的問題,不能馬上趕回廣州,只得每天打電話給歐嬸,關心和了解著歐伯的身體情況。又打電話給歐秀蘭,了解公司的狀況,她不用特意問歐伯有沒有交班給歐家傑,因為如果歐家傑回公司接班,是公司的重大事情,歐秀蘭自然會第一時間告訴她,慶幸的是歐秀蘭從未提及歐家傑回公司接班的事。

  3家分店經營順順利利,生意十分興旺。

  潘麗文物色了分公司經理後,安排好分公司的工作,乘飛機趕回廣州,到達白雲機場時天才放亮。

  這次回廣州十分順利,10分鐘左右就辦好了入境手續,來到取行李的輸送帶前才等候片刻,就看見她那玫紅色的行李箱在輸送帶上緩緩地朝她來了,她上前拿起行李箱放上行李車,跟著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羊頭」,告訴「羊頭」,她已取了行李,可以開車來接她,然後,她推著行李車快步走出了機場。

  她心情十分暢快,不僅入境和取行李順利,而且,這回有「羊頭」接機,心情自然就大不一樣了。要知道,她上次從紐約回廣州是一個人孤零零地從機場回家的。

  「羊頭」怎麼會來接機?

  潘麗文來華盛頓的第一天晚上7時多,「羊頭」就打電話來問候她,她當時心裡嘀咕著,我抵達華盛頓時已在公司的群聊里發了平安到達的微信,公司的人,包括你「羊頭」已收到的,怎麼這麼快又打電話來?難道你「羊頭」不知道在國內打美國電話的話費很貴嗎?因歐仔雲吞麵公司的事,她對「羊頭」還是有點意見,加上她正和弟弟研究籌建分公司的事,沒心思、也沒時間和「羊頭」通電話,應酬幾句後就以正在和弟弟研究分公司的事為由,與「羊頭」結束通話。

  孰料「羊頭」第二天晚上10時左右又打電話來,潘麗文這個時候剛洗完澡,又不想這麼早睡覺,但又沒什麼事做,正感到寂寞,便和「羊頭」聊了起來,一聊就十多分鐘。

  第三天晚上,「羊頭」又像約定了似的,10時光景打電話給潘麗文。在紐約辦分公司時,潘麗文白天忙忙碌碌不覺什麼,晚上睡覺時就會感到寂寞和孤獨,常常思念兒子和歐伯歐嬸。而在華盛頓,晚上準備上床睡覺的時候,「羊頭」就會打電話來噓寒問暖,關心她的生活和工作,匯報公司的情況,說說國內的情況和西關市井上的見聞,心境變得暢快起來。

  她感到有些奇怪,「羊頭」怎麼會在她準備睡覺,感到寂寞而又思念兒子的時候打電話來?她想起,「羊頭」第一次打電話來的時候就問了她晚上什麼時候睡覺,他準是掌握到潘麗文孑身在國外工作時是會感到孤獨寂寞,晚上入睡前常常會思念親人,因而在這個時候打電話來關心潘麗文,「羊頭」這個人是個有心人呀。

  潘麗文知道在國內打美國的電話,電話費很貴的,便要「羊頭」隔天打。

  話雖然這麼說,但她好像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都和「羊頭」通電話聊天似的,有時等到將近10時半了,還不見「羊頭」打電話來,才醒悟「羊頭」昨天晚上才打過電話來。

  漸漸地,她對歐仔雲吞麵公司的事淡薄了,因為那個公司已經夭折,「羊頭」也出資持有雲吞麵食品加工廠的股份而安心在公司工作,人無完人金無足赤,潘麗文不能永遠記著他的錯,如果是這樣,潘麗文這輩子只會是孤家寡人了。

  潘麗文在路邊等了片刻,「羊頭」的小車就徐徐駛來了。

  「羊頭」停了車,從駕駛室走了出來,關懷地問著潘麗文的旅途情況,把潘麗文的行李箱放進車尾箱後,殷勤地打開後排座的車門,請潘麗文坐進去。

  那次去從化吃荔枝,「羊頭」打開副駕駛室門請潘麗文坐,潘麗文怕被熟人看見不肯坐而坐到後排,他這回不敢造次,按潘麗文的脾性請她坐後排。西關人常說,跟官要知官脾氣嘛(廣州話,侍奉官員要知道官員的脾性),更重要的是,他現在一切都要討潘麗文歡心。

  他知道,弟弟楊新和歐家傑搞雲吞麵公司的事,潘麗文是會認為他是幕後操作者,必然對他有意見,為了修補這道裂紋,想出了「溫情攻心」的計謀。他知道潘麗文孑身在異國肯定會感到孤獨,白天忙忙碌碌不覺什麼,晚上空閒時必然感到寂寞,思念親人,他問了潘麗文晚上上床睡覺的時間後,便按她的要求,隔天在美國時間晚上10時左右打電話給潘麗文,噓寒問暖,匯報公司的情況,博取潘麗文的好感。雖然打電話的費用不菲,但這是感情投資呀,當然要下本錢。這次潘麗文回國讓他接機,他知道他的溫情關懷已對潘麗文產生作用了。

  小車在機場高速公路上歡快地奔馳著。

  「羊頭」的心情十分暢快,歐伯中風是不能繼續工作的了,很快就會交班給歐家傑,潘麗文就得離開公司,他和潘麗文合夥辦雲吞麵公司的機會到了,不由得對潘麗文說:「潘總,歐伯中風病得很厲害,我看他、我希望他轉危為安,平安無事。」

  他原想說「我看他不死也癱在床上。」但突然想起潘麗文和歐伯十分要好,怕潘麗文聽了反感,便臨時改了口。

  潘麗文惋惜說:「我們公司在美國打開了市場,歐伯雲吞麵正處於一個向國際市場進軍的重要發展階段,歐伯卻病倒了,真可惜。」


  「羊頭」感到難以理解,歐伯已經病危,歐家傑馬上就要接班,他接班後第一件事恐怕就是要攆走你潘麗文,你潘麗文卻還在豪情壯志地說什麼我們公司在美國如何,什麼重要發展階段,真的是死到臨頭還不知。他提醒說「歐伯已叫歐家傑回公司當代理董事長,說不定過兩天就讓歐家傑接班,當公司的董事長。」

  他跟著把歐家傑回公司召開中層幹部大會,宣布自己是代理董事長的事加油添醋地說了,雖然歐家傑在會上沒有宣布自己是代理董事長,但他覺得這樣說也合乎情理,潘麗文聽了也會相信,這樣更能增加潘麗文的危機感。

  潘麗文感到突然了,她和歐秀蘭通了很多次電話,歐秀蘭從沒提及這件事,「羊頭」為什麼這樣說,不由地問:「歐家傑是什麼時候宣布的?」

  「是昨天上午10時半,歐家傑召開公司中層幹部會議宣布的。」「羊頭」回答後,跟著又將昨天的會議簡單說了一下。

  潘麗文心裡算了一下,昨天上午10時半到現在還不到20個小時,那個時候,她在華盛頓已啟程去機場了,既然要回廣州,她昨天就沒有打電話給歐秀蘭,歐秀蘭自然沒有告訴她。但這樣重要的事情,歐秀蘭是會打電話給她的,為什麼沒打?是因為怕她乘飛機不能聽電話而沒打,抑或是其他什麼原因?

  事情雖然來得突然,但她沒有亂了分寸,不以為然地說:「公司是股份制公司,公司的人事變動,特別是董事長的變更,是要開董事會決定,不可能某個人說了算。」

  「羊頭」客觀地說:「潘總,子繼父業是中國人的傳統,歐伯自己幹不了,自然將自己的公司股份傳給兒子,歐家傑繼承歐伯的股份後,自然也成了公司的大股東,自然也成了公司的董事長,開董事會只不過是辦手續。」

  潘麗文感到有些心煩了,她也知道,子繼父業是中國人的傳統,只要歐伯交班,歐家傑必定成為公司的董事長,按照歐家傑目前的狀態,哪會用心經營歐伯雲吞麵?不用多久,公司就會關門。

  她心裡喟然嘆道,莫非是要退股自己辦雲吞麵公司?

  「羊頭」了解潘麗文,知道她現在在想什麼,抓住時機對她說:「潘總,我想給個建議供你參考。」

  「你說。」潘麗文想聽聽「羊頭」有什麼好主意。

  「羊頭」推心置腹地說:「我這個局外人的意見是,與其被歐家掌握著自己的命運,倒不如退股自己辦雲吞麵公司,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羊頭」一直期望著和潘麗文合夥雲吞麵公司,現在,機會終於來了。

  潘麗文沒有表態,因為這只是她最後的選擇,只要有可能的話,她也不想走這步棋。

  「羊頭」鼓動說:「潘總,你就不要猶豫了,扛起大旗吧,我楊建國一定會全力以赴支持你。」


  潘麗文還是沒作聲。

  此時此刻,她覺得事情有些不合邏輯了,因為她和歐秀蘭所通的電話里,歐秀蘭從沒提及過歐伯交班給歐家傑,而歐伯的病情一天天好轉,他更不會輕易交班給兒子。她感到應馬上去探望歐伯,只有見到歐伯,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

  「羊頭」雖然不時和潘麗文交談,但他一直控制著車速,眼睛注視著路面的車況,小車開得很穩。

  潘麗文不想再和「羊頭」談這個問題,對「羊頭」說:「我想先回家休息,麻煩你送我回家。」

  她本想直接去醫院,但又怕「羊頭」跟著她去看望歐伯,這就會讓歐伯歐嬸產生誤會,以為她和『羊頭』已經確立了關係,只好先回家。

  不到一個小時,小車來到潘麗文居住的那條花崗岩石板路面小巷的巷口。

  潘麗文開門下了車。

  「羊頭」趕緊下車來到車尾,打開車尾箱,把潘麗文的行李箱拿下車,跟著將手中的遙控器對著車門按了一下,「滴」聲鎖上車後,推著行李箱要走進小巷。

  潘麗文連忙說:「才幾步路,我自己行了。」

  她一來不想麻煩「羊頭」,二來「羊頭」幫她把行李送到家,她禮貌上要招呼「羊頭」在家裡坐坐,她沒時間招呼「羊頭」,也不想讓「羊頭」到她家坐,因為她才恢復對「羊頭」的好感,怎能這麼快就讓他到家裡。

  「羊頭」堅持說:「箱子很沉,讓我來吧。」

  他的口吻溫柔體貼。

  「羊頭」不僅想把行李箱送到潘麗文的家,還想到潘麗文家裡坐坐,拉近與潘麗文的距離,更想和潘麗文一起到醫院探望歐伯,因為這樣就是向全公司員工宣布了他和潘麗文的事情。

  「謝謝,還是我自己拿吧。」潘麗文道謝後,用手拉著行李箱走進了小巷。

  「羊頭」望著潘麗文的背影,心裡不由得思忖起來,這麼沉的行李箱怎麼也不要我幫手,莫非潘麗文對我沒意思?

  但他很快就否定了,因為潘麗文如果對他沒有意思,今天就不會讓他去接機了。

  那究竟是什麼原因?

  「羊頭」思了思,醒悟過來,那是潘麗文不想那麼快讓他「羊頭」去她的家呀。因為街坊鄰舍都知道潘麗文是單身的,現在一早就和一個年紀相仿的男人拉著個沉重的行李箱回家,一看就知道他們是出國旅遊回來的,準會以為他是潘麗文的如意郎君。

  「羊頭」感到自己太猴急了,他剛剛才和潘麗文重歸於好,就想一步登天到她家,成為她的如意郎君,萬一潘麗文不高興而產生反感,那就會前功盡廢。

  他想,這事還是循序漸進吧,今後根據潘麗文的愛好,費些心思安排她喜歡的節目和活動,多些時間和她在一起,培養感情,爭取她的好感,那時自然會水到渠成,潘麗文就會甘心情願地投入他的懷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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