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運籌病房

  2時15分左右，潘麗文來到歐伯的病房。

  歐伯正躺在病榻上休息，見她來了，連忙用手支撐著身體，要坐起來。

  男護工連忙上前，和潘麗文一起，按照歐伯的吩咐，攙扶歐伯坐在單人沙發上。潘麗文將病榻前的椅子移到歐伯跟前坐下。

  歐伯關心地問潘麗文：「你吃了午飯了嗎？」

  他雖然知道公司有午飯吃，但潘麗文是肯定不會和歐家傑一起吃飯的，擔心她只是在旗艦店吃碗雲吞麵，或者不吃東西就趕來開會。

  「吃了，旗艦店附近開了家中餐快餐店，一個套餐才20多塊錢，有肉、有魚、油菜、米飯和燉湯。」潘麗文回答歐伯後，又意猶未盡地說「我吃了個豉汁蒸排骨，味道不錯，還要了個蟲草花燉雞湯，味道很鮮甜，以後我可以在快餐店吃完晚飯才去接斌仔了。」

  歐伯這才放下心來，但他想到潘麗文在快餐店吃晚飯心裡很不是滋味，堂堂的一位公司總經理沒有家，晚飯只能在外吃快餐，真可憐。這都是他的兒子造成的，他心裡泛起了歉意。

  潘麗文關心地問了歐伯的病情後，趁未開董事會，抓緊時間和歐伯談談工作：「董事長，我們又在華盛頓取得了成功，按照公司的部署，下一步是開發同在美國東岸的波士頓，現在你病了，不知你有沒有新的打算？」

  她問歐伯有沒有新的打算，是問歐伯是否停止開發波士頓市場，因為歐伯停止開發波士頓市場，就說明歐伯要「收山」（廣州話，洗手不干）了，「收山」自然就交班，公司以後的事情就由接班人去考慮。如果歐伯沒有新打算，繼續開發波士頓市場，則說明歐伯依然自己繼續干，沒有打算交班給兒子。

  雖然歐伯到目前還沒有交班給兒子，也沒有提及這個問題，但她還是想得到歐伯的真實意圖。

  歐伯兩隻老眼瞧了瞧潘麗文，顯然是對潘麗文提出的問題感到有些詫異，凝了凝神後，口吻堅決地對潘麗文說：「開發國際市場，將我們公司辦成國際集團公司，這是公司的發展方向，我是不會改變這個方向的，按照公司開發美國市場的部署，我們下一步是要開發波士頓市場。」

  歐伯那兩隻老眼下眼瞼的地方雖然現著明顯的眼袋，但氣色不錯，說話也有力氣。

  他住院後，歐嬸為了讓老伴有一個安靜的環境來養病，「收繳」了他的手機，手機的來電全部由她處理。為了避免親戚同事來探病影響歐伯休息，她打電話給歐秀蘭，請歐秀蘭轉告公司的中層幹部，歐伯現在還處於觀察期，需要治療和休息，吩咐大家目前不要到醫院探望歐伯，她會向歐伯轉達大家的關心。她打電話給各位親戚，通報了歐伯的病情後說，根據醫生吩咐，歐伯需要一個安靜的環境進行治療，目前不適宜探病，待歐伯病情進一步好轉可以探病時，會通知大家。親戚和同事們很希望歐伯儘快康復，都沒有到醫院打擾他，只是打電話給歐嬸，請她轉達對歐伯的問候。在醫生的悉心治療下，歐伯的身體有了明顯的好轉。

  潘麗文點點頭，知道歐伯並沒有打算交班給兒子，便進一步說：「董事長，你現在行動不方便，出院後需回家休養調理，我估計你有一段時間也不能回公司工作，我去開發波士頓市場呢，起碼要去一兩個月，也就是說，我倆這一兩個月都不在公司。你病倒後，公司領導層已處於真空狀態，公司的工作受到一定的影響，如果再真空一兩個月，我看會嚴重影響公司的工作。」

  她向歐伯提出這個問題，是為一會兒向歐伯建議提拔歐秀蘭當副總經理做鋪墊。

  歐伯顯然已考慮了潘麗文提出的問題，饒有興致地接過話題說下去：「對，對，你這個問題提得好，公司領導層是不能夠真空的。我現在病了，行動不方便，估計有一段時間不能回公司工作，但公司的工作是不能停止的。因此，我想請你花一些時間理順公司的事情，待公司的工作正常運作後，再去開發波士頓的市場。」

  理順公司的事情？歐伯指的是什麼事情呢？如果是要董事長決定的事情，她就為難了，因為她只是總經理，不是董事長，她不能做越俎代庖的事情。

  歐伯繼續說：「我想等會兒就召開董事會，會議的內容有三項，一是提議你出任副董事長，在我養病這段時間麻煩你全面主持公司的工作。二是提議提拔歐秀蘭當副總經理，協助你工作，你出國時，歐秀蘭也可臨時主持公司的工作。」

  提議歐秀蘭當副總經理？哈，潘麗文想不到歐伯和她想到一起去了，和歐伯共事就有這個好處，很多事情都是不謀而合，避免了為統一意見而浪費的精力和時間。

  至於提議她出任副董事長，潘麗文感到在歐伯養病不能回公司工作這段時間，可以採取這樣措施，由她主持公司的工作，以防董事長不在位而影響公司的正常運作。當然，這樣做她會比現在辛苦了，因為工作量大了，而且要加強向歐伯請示和匯報，為了公司的雲吞麵大業，再苦再累她也願意。但現在的問題是，歐家傑已自命為代理董事長了。

  歐伯逐項事情說著：「第三項內容是我提議對你實行年薪制。根據我的身體情況，估計今後難以正常工作，考慮到今後整個公司的擔子都壓在你的身上，而你在公司的股份只是30%，公司每年的分紅卻是按股份分配的，如果繼續是這樣，對你是不公平的，你的收入必須要和你創造的效益成正比，為此，董事會今後對你實行年薪制，你今年的年薪，我的意見為30萬元。這三件事提請董事們討論決定。」

  30萬元？這年薪比她現在收入增加了一倍，潘麗文連忙說：「董事長，我的年薪不用那麼多吧。」

  「一點也不多。」歐伯對此事已是深思熟慮。「今後你的工作量實際是以往我和你的工作量，你的工作量增加了一倍，一個人做兩個人的工作，拿兩倍的工資合情合理。況且，你今後還要開發和管理國外市場，擔子比以往重得多了。因此，今後我還要根據你創造的效益情況，給你一筆年終獎金。」

  她不明白歐伯為何無端端地扯到她的年薪去。

  忽地，潘麗文敏感地聯想到，歐伯剛才說他今後一段時間難以回公司工作，今後整個公司的擔子都壓在她身上，一個人做兩個人的工作，所以要給她兩倍工資，這是不是意味著歐伯找她做接班人？董事長和總經理的工作以後就由她一肩挑。

  但她馬上覺得這是絕對不可能的。因為她堅信，歐伯再開明，也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讓外人接班，把自己的財產交給外人。

  潘麗文欲勸歐伯不要太多考慮她的收入，但感到目前談這事情是沒有意義的，因為目前公司最重要的事情是歐伯的接班人問題，這是燃眉之急的事情。

  她相信，精明的歐伯同樣會意識到這個問題，甚至會比她想得更多更細，思了思後，直言不諱挑明了：「董事長，恕我直言，我個人認為，公司目前的關鍵問題，不是我的年薪是多少的問題，而是你的接班人問題。」

  「對，對，你說到公司的『死穴』上去了。」歐伯不僅不迴避，反而接過話題說開了。「這是公司迫於眉睫的問題，這個問題不解決，我百年歸老後，歐伯雲吞麵也會跟隨我而去，我又得在地下繼續當董事長了。」

  歐嬸聽了，不禁嗔著：「大吉利是，阿歐，你是長命百歲的，不要說那些不吉利的話。」

  歐伯毫不忌諱地說：「生老病死，人之規律，誰也不會倖免。我這個人雖然做了一些好事和善事，積了一點德，但閻王爺也是不會因此而赦免我的，該要我走的時候還是要我走，這是我無法抗拒的，我們得未雨綢繆。」

  他這回雖然大難不死，但令他深深地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已每況愈下，可能以後也不能回公司工作了，他牽掛著雲吞麵事業，為了把事業進行下去，為了把公司辦成國際集團公司，經過一番思考後，和歐嬸一起安排了自己的身後事。他想到自己目前是不可能回公司的，今後也不一定能回公司，而潘麗文馬上要去開發華盛頓市場，公司的領導層又會出現真空，擔心會影響公司的運作，又和歐嬸商量，構思了增加公司領導配備的方案，提交董事會討論。

  正因為如此，歐伯現在胸有成竹地告訴潘麗文：「接班人這個問題，我已和歐嬸商量好了，已做好了安排，我請你放心，即使我去了干地下工作，歐伯公司也照樣能繼續辦下去，而且一定會辦成國際集團公司。」

  哦，聽歐伯這樣說，他已為自己安排了接班人。

  他安排的接班人是誰？只有是歐家傑，因為歐家傑是他的獨生兒子，唯一的接班人。按照歐家傑目前的狀況，他接班後，公司只會日落西山，歐伯雲吞麵國際集團公司就會夭折。

  但歐伯憑什麼說，我們公司一定能辦成國際集團公司呢？

  潘麗文心裡忖度著，莫非歐伯不是安排歐家傑當接班人，而是安排別人？

  那這個接班人又是誰呢？

  是斌仔？如果斌仔已成年，尚有這樣的可能，但斌仔現在才12歲多，還沒有成年，歐伯怎會找他做接班人呢？

  對了，歐伯還有一個侄子歐家強，兩個侄女歐秀蘭和歐秀英在公司，但歐家強和歐秀英來公司才兩三年，還是「雛哥」「雛姐」，羽毛未豐，尚未有本事接班。歐秀蘭雖然來公司已有7、8年，但她一直在辦公室工作，對生產和經營工作都不熟悉，是不可能挑起公司這副重擔的。但畢竟，歐秀蘭比歐家強和歐秀英來公司的時間長，人也比他倆成熟。

  莫非歐伯是找歐秀蘭做接班人，現在提拔她當公司副老總是一個過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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