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三 返樸還淳

  歐家傑和陳美霞離婚後，返樸還淳，重新過起了樂融融的家庭生活。

  他平時是10時多才起床，今早5時就起床，中午2時下班時已疲憊不堪，但他還是仔細地和奀叔交流了經營情況，看了一陣子晚班的經營情況，2時半光景才回家。

  一回到家，他就倒床大睡，一直睡到6時許，母親按了好幾次門鈴，才把他叫醒去吃完飯。

  歐家傑一來到父母家，就聞到一股濃郁香甜的蓮藕煲豬踭章魚的湯味，那是他從小就喜歡喝的蓮藕湯。泮塘以前盛產蓮藕，又粉又香又甜，歐嬸常用它來煲豬踭章魚，再加上一些綠豆，中和蓮藕的燥熱。如今泮塘種蓮藕的池塘已改為種高樓了，泮塘蓮藕成為歷史，番禺萬頃沙蓮藕取而代之進入市場，番禺萬頃沙蓮藕同樣是又香又粉又甜，煲湯後咬一口，千絲萬縷相連，深得西關人的青睞，歐嬸便改為用番禺萬頃沙的蓮藕煲湯。

  保姆已盛好湯，煮好菜。一碟皮爽肉滑、晶瑩油潤的清平雞躍入歐家傑的眼帘里。

  那是他最喜歡吃的清平雞。

  清平飯店創建於1964年，是一家以專營各款雞餚起家的國有企業，供應的品種有白切雞、蔥油雞、隔水蒸雞等，因為吃的都是雞，故有「清平雞」之稱。上世紀80年代初，為了打造「清平雞」品牌，廚師王源用多種藥材和香料研製出一種特製的白滷水，代替清湯浸雞，雞浸熟後再用涼滷水過冷，使滷水中的味道滲入雞肉中。涼滷水經久不棄，成了陳年老雞湯，味道濃郁，所浸的雞皮爽肉滑，特別鮮美，連雞骨都有鮮味，深受食客的歡迎。為保證「清平雞」的質量，他們選用1250至1500克重的清遠三黃雞作原料，這種雞骨軟肉嫩，是製作「清平雞」的上乘用料。堅持早上製作午市賣，下午製作晚市賣，保證「清平雞」的質量。「清平雞」的日售量達到千隻，最高峰時達到近萬隻，成為了「廣州第一雞」。

  2002年清平飯店停業後，位於老西關杉木欄路的友聯菜館延續「清平雞」的輝煌，坐鎮的廚師正是原清平飯店首任徒弟江志明，浸雞用的白滷水在當年的配方上巧加一兩種增強雞味的香料，使「清平雞」更加鮮美可口，最旺的一天賣出上千隻。

  歐家傑知道，母親是知道他喜歡吃「清平雞」而專程去買的，他做了這麼多對不起父母的事，甚至是傷害父母的事，但父母卻不離不棄，也不記仇，依然關心他，愛護他，對他充滿期望，真的是「世上只有父母好」，他今後即使做牛做馬，也要報答父母的大恩大德。

  至於父親寫的「遺囑」，他感到父親這樣做是有道理的，因為他以前是個「二世祖」，即使有白雲山那樣巨大的財產也會讓他敗光，父母的財產是用血汗換來的，當然不會讓他敗光。他現在心裡只是思量著如何辦好北京路分店，把北京路分店辦好了，就充分說明他已重新做人，就能贏得父親對他的信任。

  他站起來，用筷子去了一塊雞胸肉的爽皮後，夾起雞胸肉放到父親的飯碗裡，孝順地說：「老竇，這清平雞是媽子專程去友聯菜館買的，很好吃，你多吃幾塊。」

  「多謝，多謝。」兒子夾雞塊給他的，按理是應分的，但歐伯還是客氣地道謝著。

  他的那雙老眼注視著兒子的一舉一動，感到以前的歐家傑又回來了。

  歐伯歐嬸都喜歡吃「清平雞」，但兩人都有高血脂病，因此，他們一般都只吃去皮後的雞胸肉，因為去皮後的雞胸肉低脂肪高蛋白，富有營養，適合老人家吃。

  歐家傑又夾了一塊去了爽皮的雞胸肉放到母親的飯碗裡，感謝說：「媽子，你下午專程去杉木欄路的友聯菜館買清平雞，辛苦你了，你多吃幾塊子。」

  歐嬸也同樣道謝著。她心裡感到欣慰，兒子現在不僅孝敬父母，而且體量父母。

  青年人敬老，老人家是打心底里感激的。

  斌仔也給爺爺奶奶各夾了一塊去了皮的雞胸肉。

  一家人樂融融地吃著晚飯。

  歐家傑以為，兒子夾雞肉給爺爺奶奶後，也會夾給他，但斌仔卻只顧自己吃著飯，沒有夾雞塊給他。

  他心裡有些不爽，孝敬父母是中國人的優良傳統，你斌仔怎麼不夾雞塊給父親？

  他想，這大概是由於他這半年來只顧著和陳美霞風流快活，很少關心兒子，父子兩的感情自然就淡薄了，兒子對他自然就冷談了，這就是西關人平時所說的因果報應吧。

  看來兒子還是對他耿耿於懷，得抓緊補課，修復父子感情。

  歐家傑放在茶几上的手機響了。

  他離開飯桌，到茶几前拿起手機一聽，是潘麗文打給他的。

  歐家傑與潘麗文已離婚，兩人之間是沒有什麼私事可談的了，還打電話來幹什麼？他估計潘麗文打電話來肯定是想了解北京路分店的經營情況，有些不高興了，心裡嘟噥著，既然要我去當經理，就應該放心讓我當，為什麼還要插手管！

  他醒起潘麗文是去了波士頓辦分公司的，便問：「你從美國回來了？」

  潘麗文說：「我還在美國波士頓，正因為我在波士頓，我才打電話給你，斌仔明年就要小升初了，我很牽掛他的學習，擔心他的學習成績，但又不在他身邊，你是他的父親，又在他身邊，要多些關心他的學習，你有沒有檢查他的作業？」

  事情原來是這樣，歐家傑感到自己神經過敏了。

  他以前一直是上晚班的，晚上11時才回家，斌仔早已睡了，難以檢查斌仔的作業。休息日呢，他又依然回分店上班，極少休息。潘麗文這次出國，他沒有檢查斌仔的作業，但依然說：「有，我有檢查斌仔的作業，你放心好了。」

  他雖然知道自己疏忽了，但不想讓前妻知道，以免以後斌仔學習成績不好時被她抓住把柄進行責備，便說是有檢查，雖然這樣做是欺騙了前妻，但等會兒吃完飯後檢查斌仔的作業，不就是有檢查斌仔的作業了？

  潘麗文不放心地叮囑著：「斌仔已上六年級，明年要小升初，考得好才能推薦上重點中學，我出國在外，難以照顧斌仔的學習，你是斌仔的父親，一定要盡父親的責任，關心斌仔的學習。」

  歐家傑這才醒起，斌仔明年要小升初了。他一直希望斌仔將來能考上大學，而讀上重點中學才有利於今後考大學，便信誓旦旦地說：「你放心吧，斌仔是我的兒子，我一定會關心他的學習，讓他讀上重點中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