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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愛情之舟

2024-09-13 20:25:01 作者: 孔令駒
  傍晚6時半光景,潘麗文回到公司領導辦公室,從辦公檯右下面的櫃裡拿出白色挎包,拉開鏈子取出化妝盒,打開後對著小鏡子細心地照了照儀容,拿起口紅柔柔地塗著嘴唇,再用小鏡子檢查一番,滿意後收拾好東西,起身理了理衣服後,右肩挎著白色挎包,離開公司,往珠璣路走去。

  珠璣路那地方原來是條小巷,名叫珠巷,1920年末擴建為馬路,取名時為儘量體現舊巷名,在中間加了個璣字,名為珠璣路,南北走向,十三米寬,北接第十甫路,南連六二三路。

  潘麗文在人行道上走著,大概是在珠璣路住了12年多的緣故吧,一走進珠璣路心頭裡就泛起了親切的情感。她來到以前居住的珠璣巷,雖然祖屋已不存在,被幾座新建的高樓取代,但她還是停住腳步,目光停留在祖屋所在的大概位置上,腦海里又出現了一家人樂融融的生活情景。

  然而,時過境遷,那情景已不復存在了。

  她依依不捨地離開珠璣巷,順著珠璣路來到六二三路,在斑馬線橫過馬路,來到沙基涌河畔,那座熟悉的英格蘭建築風格的三拱石橋(西橋)出現在潘麗文的眼前。

  沙面,原是白鵝潭畔一片沙洲,由珠江上游流沙沖積而成,沙洲上鬱鬱蔥蔥,曾有「拾翠洲」之美稱。它南瀕珠江的白鵝潭,北是沙基涌,四面環水,與六二三路相隔的一個小島,宛如一艘停泊在白鵝潭岸邊的巨輪,在沒有汽車通道時,小島只有東橋和西橋與六二三路連接,兩座石橋就像架在船舷上和六二三路岸邊的兩塊跳板,供人們「上船」「下船」,進出沙面島。

  廣州沙面租界是第二次鴉片戰爭的產物。1857年12月,英法聯軍攻占了廣州城,廣州人民奮起反抗,多次縱火焚燒外國人聚集的商館區。1858年11月,英法侵略者陰謀在廣州建立侵略中國的基地,看中了沙面這塊南瀕白鵝潭,可供英法船艦停泊,進可攻退可逃的地方,由英國官方人物柏克出面向清朝的廣州政府交涉,強迫清政府在沙面的北面用人工挖一條寬40米,長1200多米的沙基涌,與陸地分開,使沙面成為一個小島,迫遷島內中國居民,拆炮台,僅架東西兩座石橋出入,使沙面島成為英法侵略者的據點。1861年9月3日,英法侵略者又強迫清政府簽訂《沙面租借條約》,英國占沙面以西8成租界,約264畝,餘下東面的66畝為法國租界,為期99年,0.3平方千米的沙面島淪為廣州飛地。

  1949年廣州解放,沙面島才回到中國人民的懷抱里,成為人們休閒和旅遊的勝地。

  潘麗文來到西橋,拾級登上橋面,兩隻杏眼第一時間望向沙面西橋腳西邊的第一棵老樟樹下。

  那是當年她和歐家傑「月上柳枝頭,人約黃昏後」,在沙面的會合地點。她家和歐家傑家離這裡很近,而沙面環境優雅寧靜,她倆很喜歡在這裡約會,會合的地點是沙面西橋腳西邊第一棵老樟樹下。每次約會歐家傑都會比她早來十分八分鐘,生怕她早來後一個人會寂寞,甚至會發生什麼意外的事情。

  沙面,是一個恬靜溫馨的小島,150多株古樹名木以及各種花草樹木簇擁著150多座新巴洛克式、仿哥德式、劵廊式、新古典式以及中西合璧等歐洲風格的建築,到處都瀰漫著怡人浪漫的歐陸情懷。每當夜幕降臨時,一對對情侶來到沙面,或手牽手在街上徜徉,或依偎坐在樹下的椅子上呢喃,或在西餐廳的燭光下羅曼蒂克。斗轉星移,當他們準備走進婚姻的殿堂時,在艷陽天手牽手來到沙面,穿上婚紗和禮服,或在花叢中、綠茵上、街邊塑像旁,或在紅樓的寬闊階梯上、或以天主教路德聖母堂為背景,拍下了一幀幀亮麗甜蜜的婚姻照,為今後留下了美好的回憶。三四十年後,頭髮斑白的他們或手牽著手,或帶著孫兒又來到沙面,在他們當年拍婚紗照的景點,或當年晚上呢喃細語的地方駐足,回味著那段甜蜜的戀愛經歷。西關人都說,沙面是一艘浪漫的「愛情之舟」。

  潘麗文雖然乘上了這艘「愛情之舟」,但沒有到達幸福的彼岸,歐家傑這位溫柔體貼的前夫為了追求他的所謂幸福生活而與她分道揚鑣,沉迷賭博,醉生夢死,氣得父親幾乎喪了老命,最終落得個「人未老,錢又無,老婆又走佬」的悲慘下場。

  自和歐家傑離婚後,她經常思考婚姻這件事情,婚姻怎樣才能維繫和美滿?她感到,道同志合和相濡以沫是美滿婚姻的基石。

  陳美霞和歐家傑離婚後,她有時會想,歐家傑呀歐家傑,當年是你棄我而去,這回是陳美霞棄你而去,你的感受又如何呢,你有沒有想過婚姻的基礎是什麼?怎樣才能有一個美滿的婚姻?

  華燈初上,一盞盞安裝在岸邊、樹上和建築物上的射燈,照亮了一棵棵形狀各異的老樟樹和老榕樹,照亮了一棟棟建築風格迥然不同的歐洲建築。沙面在夜幕中,換上了珠光寶氣的華麗晚裝。

  潘麗文走下西橋,走進沙面三街。

  她以前和歐家傑約會,也是從沙面三街走到沙面南街,兩人依偎著坐在白鵝潭畔的水泥椅子上。

  星星在白鵝潭上空神秘地眨著眼睛,對岸的高樓大廈燈火輝煌,舒舒流淌著的河水倒影著兩岸的萬家燈火,像一河的珠寶閃爍著珠光寶氣。

  燈火璀璨的珠江夜遊輪船在江面上緩緩地駛著,江面上傳來了陣陣歡樂的音樂聲。

  潘麗文常常感到,不是珠江夜遊輪船在開動,而是沙面這艘「愛情之舟」在起航。

  丘比特西餐廳坐落在沙面島的東面,是一座兩層的中西合璧樓房,樓前有一個精緻的院子,當中有一尊愛神丘比特的塑像,一頭非常美麗的金髮,雪白嬌嫩的臉蛋,身後長著一雙可以自由飛翔的翅膀,左手拿著一把弓,右手呈現著彎弓射箭的姿勢。

  潘麗文走進院子,一個身材高挑身穿紅色旗袍的咨客迎上前彬彬有禮地問著:「小姐,請問您有座位了嗎?」

  「我訂位了,謝謝。」潘麗文道謝著。

  咨客問了潘麗文訂位的台號,告訴潘麗文,另一位客人已到了,跟著領潘麗文走進餐廳。

  餐廳的裝飾是歐式的,廳中央天花板吊著一座巨形的環形枝式吊燈,像蠟燭形的支狀小燈散發著柔和的燈光,牆壁上掛著一幅愛神丘比特的油畫。古典優雅的仿歐洲宮廷小圓桌和椅子整齊地在餐廳排列著,鋪著米黃色桌布的桌面上,放置著一個玫紅色的造型優雅的玻璃器皿,器皿里點燃著蠟燭,燭光若明若暗,瀰漫著羅曼蒂克的氣息。

  「羊頭」已到了十多分鐘,正不時地翹首瞧著門口,等候潘麗文的到來,他看見咨客領潘麗文走來,馬上站起來舉起右手示了示意,跟著迎了上去。

  潘麗文來到桌前,他像紳士似的幫潘麗文挪好椅子,溫文爾雅地請潘麗文坐下。

  服務員走來拿起茶壺為潘麗文的茶杯斟了半杯茶,又為「羊頭」的茶杯添了少許茶。

  「羊頭」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右手拿起茶杯,彬彬有禮對潘麗文說:「潘總,請飲茶。」

  潘麗文也拿起茶杯說:「楊廠長,飲茶。」

  「羊頭」感慨地說:「潘總,現在還不到七時,餐廳門口已有人等位了,這家西餐廳真的是旺得『爆棚』。」


  他說此是要表明,他選擇這家西餐廳,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因為今天是兩人的大喜日子,等會兒要辦的事情,是兩人的人生中非常重要的事情。

  潘麗文也深有同感地說:「這家西餐廳的老細很精明,沙面是『愛情之舟』,每天都有很多青年男女來沙面談情說愛,而丘比特是羅馬神話中的愛神,是愛情的象徵,將西餐廳取名為『丘比特』,自然就吸引了青年人的眼球,加上西餐廳的優質食品、環境和服務,自然得到青年人的青睞。」

  她剛才進餐廳時注意到,食客中除了一對對情侶外,還有中年和老年夫妻,他們的年紀雖然大了,同樣需要甜蜜的愛情滋潤,來這裡享受「兩人世界」,在若明若暗的燭光下,當年花前月下的親密情景又出現在眼前,時光流逝,感情勝初,恩恩愛愛,白頭到老。當然,也有好幾個青年人一起來的,他們是慕名來這裡小聚,為今後和戀人來這裡享用燭光晚餐探路。

  「羊頭」今晚的心情格外興奮,他追求潘麗文幾個月了,花了很多心血,今天終於如願以償,即將抱得美人歸了。

  聊了幾句後,他把菜譜遞給潘麗文,關懷體貼地說:「潘總,你餓了,我們先點菜。」

  潘麗文莞爾,說:「你點吧,你是個美食家。」

  「好,好。」「羊頭」朗聲應著,跟著推薦說:「這裡的牛排在廣州是很有名氣的,我們點五成熟的日本神戶雪花牛排好不好?日本的神戶雪花牛肉香而不膩,入口即化,是世界頂級的牛扒。」

  日本神戶雪花牛排價格不菲,但今天是他和潘麗文訂婚的大好日子,他得討潘麗文的歡心。

  但潘麗文不領他的情,只是說:「平時吃肉多了,我今天想換換口味,吃海鮮西餐。」

  海鮮西餐是用貝類、小墨魚和海蝦做的,很一般。「羊頭」感到潘麗文不領他的情,但也沒法,只好叫來侍應生,點了兩個海鮮西餐和一瓶紅酒。

  潘麗文又說:「我的喉嚨有點不舒服,還有兩聲咳嗽,今天不喝紅酒了。」

  「羊頭」只好不要紅酒了。

  侍應生離開後,他滿臉笑容地拿起黑色的手提袋,拉開鏈,從裡面拿出一個精緻的玫紅色的小盒子,打開盒子,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地從盒子裡拎起一枚熠熠生輝的白金鑽石戒指,雙手遞給潘麗文,真摯地說:「潘總,這是我上星期日專程到香港周生生珠寶店買的白金鑽石戒指,鑽石是南非產的,有出世紙,很漂亮,很名貴,這是我對你的一番心意,今天我正式向你求婚,希望你能嫁給我,我保證讓你一生幸福。」

  他為了向潘麗文表示愛意,不惜花費了1萬多元買了這隻白金鑽石戒指。

  潘麗文沒有伸手接白金鑽石戒指,兩隻杏眼瞧著茶杯略略沉思後,神情莊重地對「羊頭」說:「楊廠長,婚姻的前提是夫妻同心同德,同床異夢的夫妻是不會長久的,你希望我們組織家庭,我得向你了解一件事,你要如實告訴我。」

  「什麼事?」「羊頭」感到愕然了,他不清楚潘麗文要了解什麼事,而且是在這個重要的時刻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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