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舒心愉快的日子總是不經過。這不，感覺到娃娃們才一個個上路，才剛剛乾出點事來，田繼承就接到大女兒田梅的電話，說雪雪已考上了西北師大，並說就近幾日，她要送女兒去學校報到。

  外孫女都上大學了，田繼承不由摸了摸自己已顯禿頂的頭，不由感嘆道：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看來這大自然的生長、輪替規律，任誰也不能逆轉。現在，這老了，已是鐵定的事實，所謂不服老不承認老，那都是人的心態作用罷了，大自然的規律，任誰也無法改變。

  大外孫女是孫子輩里第一個考上大學的大學生，這絕對是值得高興和慶賀的一件大喜事。

  田繼承興沖沖地、也是破天荒地第一次來到小兒子主事的飯店，欲找小兒子田國。他要和他商量一下，如何慶賀這件喜事。同時還有一件壓在他心頭二十來年的心愿，現在必須要還這個心愿了，不然每每想起，就揪心的痛。

  壓在他心頭二十來年未還，而現在必須要還的心愿，就是這次乘大外孫女到省城上學的機會，自己一定要攜妻子，到老哥李營長的墳前好好祭拜一下，同時說說自己壓在心底又給別人無法敘述的心裡話，不然良心始終不安，別人也會對自己有看法的，或許還有人誤認為，自己是個薄情寡義之人。

  他相信自己的兒女們個個都是知恩圖報的人。若沒有這位老哥當年的鼎力相助，就不會有這個家如今的輝煌，更不會有田梅田中田華如今的個人成就。

  見到父親氣喘吁吁地進了門，田國趕緊從老闆椅上抬起屁股。顛兒顛兒地小跑過去，扶父親坐在沙發上，緊接著又給父親沏了一杯茶，雙手捧著遞給了他。

  田繼承很受用地喝了幾口茶水，然後問兒子：「雪雪考上大學的事你知道嗎？」

  兒子：「你剛剛進門前，我才接完雪雪的電話。小傢伙讓我要對她表示表示，還說要多放點我的血。」

  父親笑了，說：「當小舅的是應該好好表示表示，就是我這當偽爺的也應該好好表示表示。不知你怎麼好好表示呢？」

  兒子：「我還沒想好，你就進來了。正好，點子你出、主意你拿，具體的事由我來操辦，怎樣？」

  父親想了想，說：「行啊，我看把咱家和你岳父家在武都城區的人都叫來，整個大大的兩桌，咱們好好地熱鬧熱鬧一下。這還是你大姐一家搬到武都城區時熱鬧過一回，日子吊了沒聚了。」

  「行啊，選日不如撞日子，就放到今晚行嗎？反正一切都是現成的，無非一個電話的事。」兒子問。

  父親：「行啊，這事就這麼定了。還有一事，我還需要你幫忙。」

  兒子不好意思地笑了，說：「這叫啥話，有事你儘管安排就是了，能辦到的事，一定辦到。辦不到的，創造條件爭取辦到。」

  父親：「這話我愛聽，哪怕是拍馬屁。就是近幾日你要用車送一下雪雪娘倆去蘭州上學，同時，我和你媽也想同車去。」

  「好啊，你和我媽跟著去散散心也不錯，權當短程旅遊啊！」兒子答應得很爽快。

  「哪裡啊，我和你媽主要是到蘭州華林山陵園群去祭拜一下你李伯伯。再不去，恐太對不起他了！」父親心懷愧疚地說道。

  一時父子倆都不說話了，房間沉寂得似乎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三通間餐廳里並排擺著兩張大桌子。

  未開席，已熱鬧非凡。

  即將入學的准大學生雪雪，此時仍然是她這一輩人中的孩子王。

  她和弟妹們在做類似腦筋急轉彎的遊戲。

  雪雪問：「救火最有效的方法是哪一種？」

  弟妹們搶著回答。有答用水澆，有答用滅火器，有說用被子苫，有說用砂子蓋，更有甚者說用一泡尿。

  對於他們的回答，雪雪都用搖頭的方式，表示全都不對。

  「那你說用什麼方法最有效？」弟妹們纏著雪雪追問。

  正在這時田繼承和柳葉扶著兩位老人進門了。

  「吃飯了，大家快入席。」不知誰喊了一嗓子，大家紛紛入桌。

  田國的兒子，已九歲上三年級的豆豆，此時還在纏著雪雪姐問剛才的答案。

  被纏不過，雪雪說：「火字上面加一橫，不就是最快的滅火方法嘛。」

  大家聞言笑了，王淑艷說：「我想了半天，也沒往這方面猜，現在的娃娃思路就是寬，知識面就是廣。」

  按規矩，桌子上總是按輩分從高到低被人敬酒。娃娃們不喝酒，喝的是飲料，但他們還是用他們的方式給長輩們一一敬了酒。

  今天的主角是雪雪，雪雪也毫不客氣地在喜宴上講了幾句。話不多但很得體，贏得了偽爺偽婆及兩位太奶奶的歡心。

  娃娃上了大學，長輩們肯定得有表示。紅包雖有厚薄，但心意卻是真誠的。

  在喜宴上，田繼承和庹樹德難得地喝了不少酒。此時他們都覺得留給自己的時日不多了，對過去，一切的不愉快都應隨風散去，留下的一切美好，都應好好珍惜。

  何況還是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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