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世事真的料不到更說不清。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農村里各種稀奇古怪的事情都陸續出現了，就像抽乾了水的野魚塘，什麼魚什麼蝦什麼烏龜王八都露了出來。

  民間三出，分別指出馬、出道、出黑。

  出馬指的是出馬仙，出道指的是佛道兩教的通靈弟子，出黑則是指陰陽先生。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高中畢業生高二才卻成了方圓百里聞名的陰陽先生。以至人們現在提到他，不稱高二才，而是都恭稱高先生，似乎誰若不敬，妄稱了他的名諱，黑白無常當晚就會找誰的麻煩似的。

  應該說高二才的社會敏感度還是很強的，或者說，他對社會發展的適應性還是很強的，任何時候，都是適者存，不適者亡。近幾年，隨著經濟的不斷發展，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中西方文化的不斷碰撞及交融，人們觀念的不斷改變，一些過去消失了的東西，不僅死灰復燃，而且還越來越興盛和發達起來了。城市如此，農村更是如此。

  在農村人們熱衷於修廟宇勝過修學校，更勝過修敬老院和幼兒園。

  老人們在世時，兒女們難得孝敬一碗飯、孝敬一杯水、孝敬一件暖體的衣服、孝敬一瓶治病的藥。但是老人老百年（去世）後，卻捨得在打墓修墳做法事上大把舍錢舍物。名曰對故去的親人盡孝，實則為了自己的面子，為了蔭及子孫保佑他們平安。

  高二才正是看準了這點才選擇做陰陽先生的。高中畢業後，在高考無才，找工作無路，經商無本錢的情況下，硬是自學了陰陽術的基本概念、理論體系、應用方法及與其他文化的關聯和區別。在掌握了最基本的東西後，他又備齊了各種道具，如陰陽鏡、金錢劍和黃紙錢串等。

  比起其他的陰陽先生，他還注重搜集各種信息，以備儲用。

  高二才一炮打響，就是因了自己的察言觀色和巧舌如簧以及事先做足的功課。別人在說陰陽學的專業用語時都是磕磕絆絆說不利索道不清楚，而他卻是張口就來，卻朗朗上口甚是押韻，這就更加大了他說的事的可信度。

  他最初給一家人看墓穴定日子時，事先瞞著所有人做了詳細的調查，然後在正式登場時，僅憑兩手的手指掐掐算算加上滿嘴的甲乙丙丁子丑寅卯天罡地煞青龍白虎，硬是說出了這家人知道不知道的很多東西，事下，這家人問了村里或族裡的許多老人，證實確有其事。高先生的初次亮相，一時唬住了在場的所有人，大家在驚嘆他為神人的時候，自然他說啥就是啥，至於說太陽從西方升起，也只能怪自己沒有見過。

  而他也確實給眾人露了一手，在他未到現場而定出的墓穴處，挖多深見到什麼土色見到什麼蟲豸，事先說的、事後都得到了證實，這更增添了他神秘的色彩。

  高先生出名後，帶了不少有一定文化程度的徒弟，平常人家大多是徒弟們看一看就行了，至於停靈多少天，墓穴選在何處，何時辰下葬，忌諱什麼都是他仙口一開就成了鐵定，任誰都不敢更改，否則將大禍臨頭。

  當然了，若遇到大戶人家或官宦人家出白事，在主人的再三請求下，他才會出山。他一出山就會鬧出大的動靜，就會又創造出一些神秘的東西來，就會給自己又塗抹一層神奇的色彩，在眾人的眼裡他又多了一些仙氣，只差升天了。

  其實，高二才亦喜歡經常被人請出來，因為他的出場費就遠比徒弟們高得多。

  有學易經的人，在和高二才交談後，也承認，高二才確實有真才實學，也學了不少東西，並非浪得虛名。

  出了名發了財的高二才，在小鎮的公路邊，自家的宅基地里修了一幢四層小樓，一樓當了小超市，頂樓歸一家人住宿和生活，而把二三樓開成了麻將館。

  一時，小日子過得舒舒服服紅紅火火。

  閒時，高先生常仰躺在大門口的麻布仰椅上，看一些別人看不懂的陰陽五行奇門遁甲之類的書。在尋常人看來，高先生更顯仙風道骨了，只是少拿一柄白毛拂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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