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

  高先生怎麼也沒想到，他人生的滑鐵盧竟然是自己的那個小超市引起的。

  小超市接連幾次失竊，被盜的東西都是高中檔的菸酒及其他值錢的東西，這著實讓高先生心疼不已。

  高先生經過一番勘察加分析，認定是一位外號叫雞賊的小伙子乾的。而雞賊的爸正是高先生的髮小，一位只讀了三年書便輟學的農民。

  高先生找到了這位發小，好言勸道：「二楞子啊，有些事我就不挑明說了，免得咱倆傷和氣？！」

  二楞子一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問：「高先生，啥事？我聽不明白？」

  高二才見策略地說，對方並不見得明白，於是就直接挑明了說道：「讓你家大小子，不要再去我家小超市晚上偷東西了。若偷的是小零小碎不值錢的東西，我也就認了，但他淨偷的都是值錢的東西，這任誰都招不住啊！」

  「高先生啊，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這是人的名樹的影啊！娃還要活人哩，你讓他今後咋有臉見人呢！」二楞子有點不高興了。

  高二才笑了笑，說：「我是幹啥的？蒼蠅從眼前過，不用看就知公母。我只要掐指一算，啥不知道！」

  二楞子一聽，高先生已算好了，便立馬軟了下來。說：「等他回來，我問一問，這驢日的，有時日沒見了，也該好好調教調教了，不然還會給我蹲下麻達的！」

  只說是給二楞子談了，偷盜貨物的事應該好一點，誰知偷盜更凶了，就差明搶了。

  這下高先生無法忍受了。

  經過一陣苦思，他想出了一個辦法。

  這天，他趁小鎮人多的時候，專門拿上法器在自己小超市的門口不停地對著什麼，時不時還要調整一下方位並口中喃喃有詞。最後他又當眾在幾張黃表紙上空手劃了幾下，再然後燒了並隨手一揚，燒盡的紙灰，猶如無數大大小小的黑色蝴蝶，在空中飛揚並不時糾結著。

  看先生一臉神秘的相，無人敢問。

  待先生一應法事做完後，有膽大好事者問：「高先生，你這是在幹啥？沒非在驅妖趕邪？」

  高先生高深莫測地一笑，說：「我這也是沒法子的法子，東西偷一次兩次算了，三五次七八次地偷，誰能招得住？不治治，他就不知道馬王爺長了幾隻眼！」

  有人好奇。問：「難道你一做法事，就沒人偷了？」

  高先生笑了，笑得更加高深莫測。說：「沒人偷更好，有人偷就麻煩了，我可是路路下的死套啊。若是有人不歇手，不出十日必橫屍無疑。」

  眾人聽了，大多驚懼不疑。回去後都是嚴誡自己的子女，休對高先生家起盜心，否則小命難保！算是提前打了預防針。

  雞賊聞之，嗤之以鼻。仍我行我素，對其父的勸諭，仍棄之腦後。謂之曰：高二才能奈我何！他裝神弄鬼糊弄別人能行，對我，那就是蚊子叮菩薩，找錯人了！

  不知是巧合，還是另有原因，在高先生做法事的第九天晚上，雞賊突發急病哀嚎不已，在急急拉往醫院的途中終於撒手西去，死時七竅流血、死狀甚是恐怖。

  老年喪子，二楞子哭得死去活來。昏睡三天後，提著斧子欲尋高先生拼命。說：「就是我兒偷了你的東西，我可牽牛典地抵債，你也不能施法奪我兒子的命。今我兩命扺你一命，反正我也沒活頭了。」

  若不是高先生的弟子們拼命相阻，恐已釀成血案。

  至此，二楞子時不時就找高二才的麻煩，輕則辱罵，重則老拳伺候，雖高先生智力超人，但動粗卻遠不是二楞子的對手，久而久之便形銷骨立，仙風道骨沒了，倒顯幾分鬼樣。

  這期間，有人多次從中調停。說：「高先生若有咒死人的本事，早就被國家請去咒李登輝去了，台灣也不用動武就解放了，還能留在小鎮上？」高先生也賭咒發誓說，自己當時裝神弄鬼，目的就是嚇住他人不再偷自己小超市的東西就行了，至於咒死人除了沒本事更沒有那個膽量，都是上墳燒報紙，糊弄鬼的。

  無奈，二楞子已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任誰說，都是一口咬定兒子就是高二才這個瞎慫做法弄死的。他現在不承認，是因為背了命債，是心中有愧！

  找田繼承出面說和這件事，已是高先生最後一招了。若德高望重的田縣，都擺不平這事，估計就無人能處理好這件事了。

  受人之託必盡心盡力為之。數次親自登門苦口婆心地勸說，終於使二楞子鬆了口。畢竟死的已死了，活人還得活著。

  這天，田繼承約了田繼民，早早在家等著高先生和二楞子。

  等二人坐定後，田繼民將早已準備好的合約書給他倆讀了一遍，說是讀給二人聽的，其實只是讀給二楞子一人聽的。因為，只要二楞子再不糾纏此事，高二才就只差念阿彌陀佛了。

  根據合約書，高先生除當面給二楞子施禮賠罪外，另還賠了兩萬元錢給二楞子，算是陰間雞賊娶陰妻的彩禮錢了。這也算了了二楞子的一番心意了，不然覺得太虧娃了，活了一世人，連個女人的邊都沒沾。

  事情雖了，但高先生已去了多半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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