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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決斷

2024-09-13 20:37:24 作者: 李祺安
  害蟲肆無忌憚,三天兩頭胡作非為,攪得礦里雞犬不寧。自從他來,萬崗煤礦的紀律日漸渙散;自從他來,大家發現,萬崗煤礦里原來個個都是好人。

  不斷有人向傅大英告狀,再不能放任害蟲。否則,工人學壞了,工作怎麼抓。連柳蘭也有意見了。

  那是一天下午,太陽很大。柳蘭穿著短袖衫,打著花傘,去磅房和傅大保對帳。害蟲醉醺醺的東遊西盪。看到柳蘭,他迎上前去說:「你的傘怎麼打的?這邊胳膊都曬紅了。你不心疼,我還心疼。」

  害蟲說著就伸手在柳蘭手臂上摩挲。柳蘭瞧他眼醉心饞的怪相,罵了一聲,用傘角狠狠扎開他的手,三步兩步走開了。

  傅大英感到問題確實嚴重,想找三道彎攤牌。

  萬崗煤礦沒有照顧衛革像樣的工種,三道彎心裡不甚痛快。聽到傅大英舊話重提,三道彎皺起眉頭說:「這就是你們不對了。萬崗煤礦勞力不足,我好心好意給你們招兵買馬,難道還要我幫忙管理?你們以後吃飯要不要我來餵?」

  弄得傅大英和在場的人面面相覷。三道彎又說:「依我看,不是工人蠻橫,是你們幹部無能。」

  萬崗煤礦寬待害蟲,在三道彎這裡卻不討好。傅大英終於橫下心來對付害蟲。有的說讓害蟲回家,按月付給生活費,這樣比留他在礦里搗亂好。有的說以他的所作所為,早該開除。還有的說把害蟲介紹到其他礦去。

  老管、小湯想來想去,打算把害蟲調到錢老七隊裡。錢老七雙手作揖,苦著臉說:「你們發發善心,不要害我!大喇叭嗓門像放炮,礦里還有人撐腰,都壓不住害蟲。我怎麼行?你們不要我干隊長就照直講,何必搞這個彎彎繞。」

  管道寬說:「帶工人要以理服人。大喇叭聲音大,出口腔不好。有時候是瞎叫喚,結果適得其反。」

  錢老七說:「那你們講講看,害蟲可是聽話講理的人?」

  調度室沒有人說話了,可還是要錢老七接收害蟲。錢老七氣呼呼說:「一個三隊已經讓害蟲攪亂了,還要讓他攪亂二隊你們幹部才高興?」

  管道寬放下老臉,說:「不管怎麼樣,你要服從安排。」

  錢老七說:「那行。害蟲來,我走。」

  話說戧了,幾個人誰也不肯讓步。過了好長時間,錢老七忍不住,說:「你們讓我治害蟲,找錯了對象。我有個辦法——」

  管道寬說:「屁的辦法。講來講去,你是想推卸責任。」

  湯秋滿問:「什麼辦法?」

  錢老七說:「有不怕死的,沒有不怕疼的。要治住害蟲,只有以毒攻毒,把害蟲調到一隊去……」

  管道寬打斷說:「我講你推卸責任還錯了!你都管不住害蟲,姚疤子行?一隊原來有個共才,礦里照顧他在溜井下面放煤,他就能睡懶覺把自己埋了半截,不是人家看到拖他出來就悶死了。現在來個害蟲,屙屎怕出勁。以後專門把這些懶王編個班,看他們怎麼搞。」

  錢老七見老管沒有領會他的意思,又說:「你們看萬崗煤礦哪個人又狠又硬?」

  管道寬瞥了錢老七一眼,不再理會他。殷葫蘆從井下上來了,也加入處置害蟲的話題中。殷葫蘆對害蟲禍害春桃一家憤憤不平,說:「對害蟲既不好開除,又不能白養。我看把他調到萬秀剛或是萬秀強班裡,讓他們辣椒配燒酒——好手對好手。」

  錢老七直拍大腿叫道:「我剛才也是這個意思!管礦長不讓我講。」

  殷葫蘆說:「對付害蟲,嘮叨一百句,不抵萬家兄弟黑起臉來罵一聲。罵不行,拳頭就上來。我就不相信害蟲是銅頭鐵尾。只怪我們太厚道、太退讓了。」

  幾個人互相看了看。錢老七興奮地說:「對付害蟲,就要鐵匠做官——伸手抬手都是打。你們把他調到二隊,我嘴皮說破了,他就是不聽。你叫我殺人哪?」

  管道寬在一旁愣著。湯秋滿說:「現在這個處境,也只好試試。在萬秀剛還是萬秀強班裡,至少他不敢胡搞。」

  錢老七說:「叫萬家兄弟治害蟲,你們幹部事先要交底,讓他們沒有顧慮,放手干。」錢老七說「干」的時候,攥起拳頭做了個打人的動作。

  管道寬轉變過來,說:「話不要挑明,傳出去不好。萬秀剛、萬秀強按輩分要叫家鳳、玉鳳姑姑,和傅礦長沾親帶故的。他們也一直來往。這個事情定下來了,不能鬧得傅礦長不好看,先讓姚疤子接收。」

  班長裡面,萬秀剛、萬秀強兄弟既能幹活,也好闖禍。傅大英聽講把害蟲調到萬秀剛班裡,不置可否。幾個人又談起三道彎。殷葫蘆說:「他們郎舅兩個一路貨色。我們夠客氣的了。害蟲把三隊搞得就要顆粒無收,又把後勤搞得烏煙瘴氣。他還是回到一線苦點累點好,這樣就沒有精力禍害別人了。怕得罪人也要得罪了。我們到底依靠三道彎生活,還是依靠萬崗煤礦!」

  傅大英也不滿害蟲、三道彎。偌大的萬崗煤礦如果治不了害蟲,臉上都不光彩。傅大英最後說:「衛革這個東西實在難伺候!在一線嫌活計苦,在二線嫌工資低。調換崗位也一事無成。你就安分一點,我們相安無事也罷了。他反過來調皮搗蛋,胡攪蠻纏。我們算是仁至義盡了。人家逼我們吃炭灰,就不能怪我們拉黑屎。」

  礦里找到害蟲,和他談上一線的事。害蟲想,反正現在礦里吃不住我了,下井了不干和干一個樣,便滿不在乎地說:「下隊就下隊,工資還高些。一個月抵門崗好幾個月。地面上幾個人,鬼不像個鬼,就曉得打老子小報告。」

  湯秋滿說:「衛革顧全大局,也算支持我們工作。礦里考慮到你和大喇叭犯沖,這回讓你去一隊,要互相體諒。」


  害蟲自得的說:「我衛革以礦為家,在哪裡上班都一樣。」

  萬秀剛得到消息,堅決不同意,說:「我班裡人手夠了。害蟲奸巧滑壞的,逮個螞蟻還要旁人摁大腿。他上班不要錢我都不要。」

  殷葫蘆提起萬家弟兄過去闖的禍端,多虧了礦里出面協調,才免了處罰。殷葫蘆說:「換了別人,傅礦長會一次又一次地出手搭救!現在工作需要,一點義氣不講?」

  萬秀剛聽到這裡,桀驁不馴的眼神軟和下來。姚疤子也不想接收害蟲。可是礦里的決定,連萬秀剛都答應了,他也不好違拗。姚疤子說:「話講到這個地步,我堅決服從。猴子不上樹,多打一遍鑼。不過以後出了岔子,不要怪我!」

  管道寬說:「什麼時候講什麼話。你一個隊長除了生產任務,要你擔了多少擔子?」

  害蟲去一隊上班,大喇叭恨不得請個戲班子唱戲慶祝。他不禁感慨,想不到姚疤子這麼夠種!大喇叭主動和姚疤子套近乎。可姚疤子認為,害蟲來一隊肯定是大喇叭和殷葫蘆背後串通好的,把燙手山芋塞給他。私下裡氣惱大喇叭。

  害蟲調隊了。上班會前,萬秀剛把隊長和害蟲叫到調度室,問道:「衛革到我班裡,是當班長還是當工人?是他管我,還是我管他?」

  殷葫蘆說:「不是講好了麼!他在三隊和大喇叭有矛盾,調到你班裡做小工。班長還是你,他當然要聽你的。」

  萬秀剛說:「衛革,你聽清楚了吧。」

  害蟲說:「萬班長,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你。我是怎麼來的,傅礦長和礦里,哪個不曉得?」

  萬秀剛說:「我不管你怎麼來的,我又不想到你家吃一餐!」

  害蟲奸笑一聲,說:「那麼饞,老子屙泡屎給你吃。」

  湯秋滿說:「衛革脾氣不好,但工作上服從安排,還是不錯的。」

  頭幾天,萬秀剛把害蟲估摸估摸,害蟲把萬秀剛掂量掂量。兩人各讓一步,共保平安。

  第六個班。萬秀剛將一把刮子扔給害蟲,叫他帶著下井扒煤。害蟲在三隊上班從來不帶工具,他走路連兩條胳膊還嫌多呢!害蟲想,不能慣壞了小班長的脾氣。他把刮子丟給萬秀剛,說:「頭幾個班,我是客氣。今天你叫別人帶。」


  萬秀剛不願害蟲一來就壞了規矩。他又把刮子扔給害蟲,壓著肚子裡的火氣說:「在調度室我們當面講好了,進我班就要聽我的。」

  「什麼『吊肚室』『吊頸室』,芝麻大個小班長——門道還不少。」害蟲說著,去找姚疤子。姚疤子連哄帶勸:「沒人空手下井。你帶把刮子,還能當拐棍拄。」

  害蟲隨即把刮子丟給姚疤子,說:「那好,我把拐棍送給你。」

  姚疤子看著害蟲,愣在那裡。害蟲說:「你們尾巴一翹,我就曉得你們屙屎屙尿。就憑你們這班人還想拿我開心!」

  姚疤子和工人各自換了衣服準備下井。害蟲也換了衣服。他剛跨進立井罐籠,萬秀剛就把他推了出來。害蟲以為罐籠超載了,定睛一看,沒有啊,連他才六個人,便又要進去。萬秀剛把胳膊橫在害蟲面前攔著。害蟲怒火燎心,罵道:「不要我上班,工資你付呀!你媽的什麼意思?找死啊?」

  旁邊的人都笑了。萬秀剛也笑了,對害蟲說:「不帶工具就不要下井。想快活就不要到礦里來。」

  害蟲兩手握拳,叫道:「哪講不帶工具不給下井?是調度室還是隊裡?你交個人來!」

  萬秀剛眼睛翻了翻,說:「老子講的。」

  害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對著萬秀剛大聲問:「你婊子養的再講一聲!」

  萬秀剛看著害蟲,又說一聲:「老子講的。」

  在萬崗煤礦,只有大喇叭不知深淺的時候罵過害蟲。除此之外,再沒有人敢對害蟲放肆。害蟲見有人當面充自己「老子」,氣壞了,就要動手。萬秀剛只是皺皺鼻子冷笑。罐籠里的人下來幾個,像看把戲一般站在一旁。害蟲火冒三丈,幾步衝到萬秀剛面前:「你敢罵老子?」

  罵聲剛落,萬秀剛一個巴掌摑在害蟲臉上,啪的一聲,把井口信號鈴的聲音都蓋住了。害蟲感覺一塊鐵板重重扇在自己臉上。他眼睛發黑,耳朵嗡嗡作響,有幾秒鐘都背氣了。疼痛從臉上蔓延到耳根,鼻子都震出血來。害蟲從巴掌的力道就知道單憑拳腳贏不了對方。他抹了把鼻子血,轉身去材料堆抽木條當武器。木條才抽出半節,害蟲就被人從後面捉住腳,倒拖起來。雖然隔著衣服,脊背還是被地上的石尖劃出好多道血痕,痛得害蟲哇哇叫喚。沒有一個人拉,也沒有一個人勸。萬秀剛把害蟲拖了幾丈遠,方才鬆手。害蟲從地上爬起來,破口大罵。萬秀剛迎上去,左手掐住害蟲的脖子,把他頂在牆上動彈不得,右手抽下別在腰裡的斧頭,用冷冰冰的斧口抵住害蟲的嘴巴,說:「你再齜牙罵一聲,老子把你舌頭割下來。大喇叭怕你,老子不怕你。」

  害蟲先前氣得滿臉通紅,這下嚇得臉色煞白,大聲呼叫:「你們看啊,打人啦!我沒罵他,他無緣無故地打我。管礦長,快來!我沒罵他,一句沒罵啊。」

  管道寬、湯秋滿聽到吵鬧,便說著話過來拉開兩個打架的人。害蟲看到牆上有他剛才蹭上去的血跡,格外覺著身上疼痛。萬秀剛似乎沒有過癮,兩眼逼視著害蟲,隨時準備衝上去。害蟲背上疼得狠,心裡慪得慌,嘴上又不敢罵,腮幫顫抖著就要哭起來。湯秋滿說:「剛才還平安無事的,怎麼就幹起來了?」

  害蟲一屁股坐在地上叫喚:「我不能上班了,他把我打傷了。」


  這時,萬秀強扛著一根又粗又沉的木料來了。他把木料往罐籠旁邊一扔,砸得腳下地面一抖。萬秀強拍掉肩膀上的樹皮,說:「害蟲,你不能上班,就是廢人,乾脆砍砍剁剁當柴火燒澡堂,省得燒煤。」

  管道寬擺手不讓萬秀強開口,對害蟲說:「我看看你身上。」

  害蟲左邊臉頰腫起來了。管道寬伸手把害蟲的衣服掀起來,發現背上果然好幾道劃痕。管道寬用手指沾些口水在上面抹,輕輕說:「皮外傷,不要緊的,過幾天就好了。一點小碰小擦算了,都上班去!」

  害蟲說:「管礦長,我要到他家裡去。我傷了,還是內傷,要他養。」

  管道寬說:「萬秀剛,看看幾點鐘了,還不下井。」

  害蟲大聲說:「你們拉住他,不能放他走!」

  湯秋滿說:「那哪行!生產任務這麼緊,再怎麼樣不能影響上班。」

  害蟲還在叫喚。萬秀剛踅回來問:「叫老子什麼事?身上還在作脹?老子警告你,你敢罵,我敢打。你敢拔刀子,老子就敢砍你的狗頭。就是死,老子也死在你後頭,看你狗日的先進火葬場。想把老子踩在腳底下,你眼睛瞎了還有兩個凼。」

  萬透剛走近了,害蟲躲到管道寬後面,嘴裡說:「你們看,他又來了。」

  管道寬說:「你們聽我一句話,都不要鬧了。哪個再鬧我找哪個。」

  姚疤子過來要看害蟲的傷。害蟲轉過身去不讓看,抽噎著說:「不能動,疼,疼到心裡去了!」

  姚疤子說:「在換衣室還有講有應的,怎麼到井口就打起來了?」

  害蟲說:「他先打的我,我一下沒還手。你們看怎麼處理?」

  湯秋滿把害蟲拉到一旁說:「你好在沒還手,不然何止破皮,腦袋都要開花!他家弟兄幾個打架還怕你死?你還好碰到萬秀剛,要是換了萬秀強,你更倒霉!」

  害蟲聽了,不敢聲張,只是過一會抽泣一聲,也不說到萬秀剛家裡去了。工人都下井了。害蟲叫嚷起來:「我頭昏得很,這下半年不能上班了。」


  湯秋滿說:「不能上班就回去歇歇。一個施工隊,也不在乎你一個人。」

  害蟲問:「我歇班工資怎麼算?」

  湯秋滿見萬秀剛下井了,說:「怎麼算?哪個打的你找哪個算。」

  害蟲說:「我不找他,我找礦里。」

  管道寬說:「小伙子講話要講理。這是公家單位,不上班做事,哪來的工資?連我們幹了幾十年的人都不例外,何況是你。」

  害蟲說:「不是我不干,是我受傷了不能幹。我要算工傷。」

  管道寬一臉嚴肅說:「小鬼盡講不吉利的話,破點皮還講工傷。傅礦長曉得了又要批評我們。你又不是做事受傷的。」

  害蟲:「我只找礦里,他萬秀剛不是礦里的工人啊?」

  湯秋滿說:「礦里又沒有叫你們打架。不能什麼事情到最後都讓礦里背黑鍋。你也有錯,不該罵人。」

  害蟲委屈地說:「我沒有罵他。是他狗日的沖老子,先罵我的!」

  湯秋滿說:「你又在罵人了,還講沒罵。你講他先打先罵的,要有人為你證明。」

  害蟲說:「是他先罵的,是他動手打人的。我句句是實話,你們就是不相信!」

  「你不要著急。冤有頭,債有主。我們都能調查清楚。」管道寬說,「聽我老頭子一句話,只有好,沒有壞。萬秀剛、萬秀強弟兄兩個是打架的祖宗。你們天天在一起上班,要和和氣氣的。非要搞翻了臉,依你那個樣子,天天要挨打。」

  害蟲身上陣陣作痛,說:「你們要開除萬秀剛,不然我不上班。」

  管道寬說:「你不上班就休息幾天,我批你的假。萬秀剛怎麼能不上班,他是班長要帶頭。姚疤子就指望他呢。」

  害蟲說:「照這樣的我犯不著下井了。你們和礦里講,我還是去門崗看大門。」

  管道寬說:「你先回去休息。門崗的人剛剛安排好,哪能又變動。現在都在精簡人。真想換工種,只有到老墳坡和桂歪毛看炸藥庫。」

  害蟲一聽,大聲嚷嚷:「那個鬼地方我才不去呢。聽講不曉得多骯髒,半夜三更的鬼敲門。白天嚇不死,晚上活活嚇掉魂。」

  湯秋滿笑笑說:「你消息還真靈通呢。多少年了,一個殺豬佬晚上挑個擔子從那裡路過。只聽山窪里鑼鼓喧天唱大戲。殺豬佬聽著聽著就到了老墳坡,轉了一晚上就是出不來。天亮了,只剩殺豬佬一個人,擔子裡的肉不曉得搞到哪裡去了。他臉上一道道血痕一道道傷。有人講是刺蓬劃的,有人講是鬼抓的。從那以後,那條路許多人白天都不敢走。不過,衛革,你是個人物。說不定你去了,鬼就不敢出來了。」

  害蟲直搖頭,不去老墳坡。末了,害蟲說:「那我去看材料場,反正馬卵子歪歪倒倒的活不長了。我還不如他?」

  管道寬說:「你不要看人家吃豆腐牙齒快。工作好壞,哪光靠身體!一拳頭能打死牛,還要他肯打。馬卵子看料場,一天到晚不離身。你能做得到?」

  害蟲一時無語。突然,他叫罵起來:「我找我姐夫去,就是他害了我。開口閉口萬崗煤礦好,我要問他好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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