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節 明白遇救星 牢籠驚煞人
「哥們，你就不能夠小聲一點嗎？讓保長知道了，我們又得挨罵了。
這件事情還是就此打住。我們就裝作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似的，不就對了。」另一個巡夜人就是牛娃。他知道水保長不是好惹的，趕緊阻攔著狗子。
「哦！我倒是欠考慮了。老兄真的高明。」狗子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頓了一下才說。
兩人仍然就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依舊巡夜。
假仁出門以後，就聽見巡夜人的腳步聲了。他怕被人家發現，就迅速跑了。但是，他的腳步聲下地重了一點點，就被巡夜人聽見了。所以，假仁被追得如喪家之犬，漏網之魚。幸虧當時的夜色一團漆黑，幾步之遙就看不見人影了。假仁跑了沒有多遠，就到了圍牆邊上。他這時才又一次領略了前無去路，後有追兵的困境。可是，他心裡根本就沒有一點後悔，反而還自我陶醉起來。心想，自己就是被抓住，總和自己心愛的人多待了一瞬間。就在假仁心寬瞬間的時候，他在黑乎乎之中看到了希望，因為圍牆的下面就是一個陰溝洞子。他不管三七二十一，腦殼向陰溝洞子就鑽了過去。假仁非常慶幸，本來陰溝洞子就看起來比較小，殊不知，陰溝下面是一些爛淤泥。假仁鑽去以後，雖然整了一身的爛淤泥，臭熏熏的，但是，他安全地到了水保長院子的外面，而且還聽到了兩個巡夜人罵人。他自由以後，覺得趕緊離開這個地方，好到飛來洞去搬救兵。後來，假仁又到河裡把臭熏熏的淤泥洗了，東方的啟明星就起來了。此時，假仁心裡踏實多了。因為明白終於有了下落，救人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天亮以後，水不流吃了飯，就去看關押假仁的房間。當他來到門上時，那個開門的打手還是昏迷不醒的。水不流氣呼呼地喊起來：「狗頭，你龜兒子還睡著？你怎麼守門的？房門怎麼開了？」狗頭還是沒有醒轉來，水不流就踢了狗頭幾腳。狗頭一下子就栽倒了。水不流這才大驚失色地問道：「哇！狗頭這是怎麼啦？」
水不流的行動一下子就驚動了水保長家裡好多人，都接連不斷地跑來看熱鬧。大家心裡都議論紛紛，不知道狗頭遇到了什麼麻煩。這時候，水保長來了，他看了狗頭一陣，就吆喝起來：「水不流留下。其餘的人都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都在這裡圍著幹什麼？」圍觀的人迅速地走了，生怕惹禍上身。
「管家知道狗頭這是怎麼一回事嗎？」水保長看著狗頭，就問起來。
「我看狗頭是被人點了昏睡穴。估計這個人的功夫一定不錯，而且還是假仁的同夥。」水不流小心謹慎地分析起來，並且把救假仁的人的功夫說得有些了不得，他自己的責任就非常小了，水保長就不好怎麼怪罪自己。
「嗯，我也是這麼看的。你現在就負責把這個事情查清楚吧！」水保長立即就聽清楚水不流的意思了。他心裡罵道，你狗日的東西，平日裡把老子當成爹，這陣就滑頭，真的是老奸巨猾，無形中就推卸了責任。但是水保長何許人也？他不動聲色地就把水不流卷進去了。
「好，好，好，我馬上就辦！」水不流感覺到了目前的責任已經小多了，就趕緊答應了水保長的任務。水保長走了以後，水不流就帶領打手們在水保長各個院子裡面搜查。
水不流等人很快就發現了陰溝洞子是有人爬過了。水不流惡狠狠地質問：「狗子和牛娃昨晚上在巡夜了哇？你們兩個說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是，是，是，小的該死，小的該死……」牛娃一下子就被水不流的氣勢嚇著了。
接著，狗子就把夜裡的事情講述了一回，最後說：「我估計那個窮鬼被我們抓住的消息，被那些做苦工的窮鬼傳出去了，才引來了窮鬼同夥的救援，而且窮鬼的同夥武功非常了不起，所以，我們才沒有追上他們。請管家恕罪！」狗子分析得有條不紊，讓管家也無懈可擊，責任自然就與巡夜人沒有多大關係了。打手們都暗暗地佩服狗子的本事。
結果，事情並沒有那麼簡單，水不流拉網式地篩查了水保長院子裡面的人，覺得沒有人的點穴功夫有那麼好。於是，水不流就懷疑到關照明白的老尼姑身上了。他趕忙帶領打手們到了關押明白的屋子外面，高聲喊道：「老尼師傅，我們有一個不清楚的事情想請教一下。你能夠賜教嗎？」水不流自以為自己與水保長情同父子，是少爺級別的人，從來都是趾高氣揚的做派，只有在水保長面前是和顏悅色，這陣為什麼在老尼姑面前那麼和氣？
這裡面就還得從明白被救說起。明白自從看見黑猿追擊自己以後，心裡害怕極了，生怕黑猿吃了自己。所以，黑猿越是想跑快些救明白，明白就理解成了黑猿要抓住自己，當然，明白就跑得越快。沒有想到，明白越跑，山澗就越沒有去路了。因此，明白在情急之下就跑進了山澗的深水之中。本來明白的水性不錯，但是，明白慌不擇路，運氣就差了一些，她沒有注意，就扎進了一個漩渦。當她拼命掙扎的時候，已經晚了。漩渦把明白旋了好久，才落入了另一個水潭，可是，明白已經沒有知覺游出水潭了。她在水潭裡面迷了好久，被一個大螃蟹把她的手夾住了。大螃蟹正想吸食明白的肉時，其它螃蟹也趕過來，各自都想美餐一頓。在眾多大螃蟹夾住吸食的情況下，刺激了明白，明白這才醒轉來，她一下子就知道了自己的處境，就拼命掙扎。好不容易才甩脫了大螃蟹，浮到了水面，剛剛游到了深潭邊上，由於飢餓，寒冷，驚恐，女孩子的特殊條件等等的東西折磨著她，明白竟然又昏過去了。
這時候，清水庵的兩個年輕尼姑到深潭邊上洗衣服。一個叫無染的尼姑突然指著水中大叫起來：「無欲姐姐快看，那邊是什麼？簡直嚇死人了！」
「哇，好像是一個人的嘛！」叫無欲的青年尼姑丟掉了手中的衣服，嚇得抱住了無染。兩人等了好一陣，才撿了自己的衣服，飛快地逃跑著，回到了清水庵。
兩人進了清水庵還在簌簌地打抖。一個老尼姑從清水庵出來，看見兩個徒弟臉上蒼白，還在顫抖不已，就奇怪地問道：「你們兩個怎麼啦？嚇成那個樣子？」
「回稟師傅！我們去洗衣服遇到水鬼了，所以，嚇得惱火。」無染小心翼翼地回答。
「什麼水鬼？大白天的，你兩個是不是眼睛花了？」老尼姑問道。
「是真的，師傅，我們怎麼敢在您面前撒謊啊！」無欲又補充起來。
「走，我們去看看。」老尼姑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就把兩個徒弟喊著，一起向深潭而來。
三人來到深潭邊上，果然看見了明白的身體在深潭邊上。老尼姑笑著說：「這就是你們看到的水鬼？分明是淹死了一個人。我們想辦法把她埋了吧！出家人，以慈悲為懷。」
「對，對，對嘛！」無染還在瑟瑟地抖，又不好不聽師傅的話。
三人到了明白身體跟前。無欲和無染更加膽戰心驚了，老尼姑只好過來拉明白。老尼姑剛剛拉著明白的手，以為可以向上拖。老尼姑這麼一拖，明白就被石頭頂痛了，就輕輕地「哎喲」了一聲。兩個年輕尼姑嚇得幾乎同時大叫：「哇！鬼叫喚了！」就是老尼姑還是嚇了一大跳，趕緊放了明白的手。
老尼姑等了一陣，才反應過來。自嘲地說：「唉，怎麼自己嚇自己？
這個人還活的嘛！」於是，老尼姑又到了明白跟前，伸手在鼻子上試探了一陣，已經感覺到了明白的微弱的呼吸，她才趕緊對明白進行施救。明白哇哇地吐了好幾口水，老尼姑才覺得明白有救了。在老尼姑的全力援救下，三個尼姑才把明白背到了清水庵。
三人忙碌了好一陣，明白終於醒轉來了。她微微睜開眼睛的時候，三個尼姑都高興地笑了。老尼姑安慰著：「小女子終於從閻王老爺那裡回來了。你就安心在這裡休息吧！」
「是你們救了我嗎？我謝謝你們了！」明白致謝的時候，就想掙扎著爬起來行禮。
「快好生休息！你快好生休息！」老尼姑趕緊穩住明白，微笑著說。
幾天過去了，明白在清水庵裡面漸漸地好起來。無染和無欲天天都想與明白在一起。兩個尼姑經常誇讚明白的美麗。老尼姑看著從水裡面鑽出一個這麼美麗的女子，心裡自然是高興得很。這時，老尼姑又和明白在一起聊天。她說：「女娃子這麼漂亮，又是從水裡面出來，是不是哪位龍王的千金啊？如果是那樣的話，我老太婆就要修成正果了。」
「師傅真的會開玩笑啊！你們三位比我的家裡面的父母還要好，真是我修來的福分。」明白覺得越來越開心，這麼久以來的鬱悶幾乎一掃而光了，所以就高興地稱讚起來，並且繼續說：「我哪裡是什麼龍王的千金？
我父親是一個行醫的，我母親是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戶。我從小就跟隨父親行醫，在野地里採藥。所以，我就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野丫頭。」
「你真的是一個謙遜的姑娘。怎麼會在水裡……」老尼姑稱讚著，問話的時候竟然不知道下文該怎麼說了。
「唉！說來話長啊！」明白就把自己這一段時間的遭遇簡要地訴說了一遍，接著又說，「哎，要是那個花不謝不在中間插一腳，也許我們就快要成家了！現在反而連假哥的下落都不知道。不知道我們何年何月才能夠團聚在一起啊！」
尼姑們覺得明白的身世太多災多難了，大家都還沉浸在同情明白的氛圍之中。過了很久，老尼姑才說：「你小小年紀就經歷了這麼多的苦難，看你的相貌，又不是沒有福氣的人。你就在我這裡，開開心心地生活，慢慢地找你的家人和心上人。我相信你總有一天會與心上人相聚的。你就把過去的不愉快，完全拋之於腦後吧！」
「對，我們又多了一個姊妹。我們歡迎你！」無染笑盈盈地說。
「好，好，好，我們又多一個伴了！」無欲更加高興地稱讚。
「謝謝老師傅和兩位妹子的盛情！如果你們不嫌棄的話，我就先住下了。」明白說著就忙不迭地給老尼姑磕頭下去了。明白心裡清楚，自己一時也回家不得，心上人也一時沒有下落，這裡又遠離十方的那個色迷迷的縣大老爺和那個道貌岸然的花不謝，以及無極大王和水保長，自己就來了一個從長計議，暫時把一切煩惱擱置起來。
「快起來！快起來！女娃子怎麼這麼講理？」老尼姑趕忙把明白攙扶起來。
明白坐定以後，又問道：「我叫明白，你們已經知道了。能否告訴我，怎麼稱呼你們？」
「當然可以。我的法名叫『無爭』，你就叫我無爭師傅好了。她們兩個歲數差不多，姐叫『無染』，妹子叫『無欲』。」老尼姑樂呵呵地道出了姓名。
「我既然在這裡，就請老師傅又為我取一個法名可以嗎？」明白似乎突發奇想。
老尼姑思考了一陣，覺得可以，就點點頭說：「你這個說法可以。因為，我們清水庵這個地方是水保長的地盤，吃的穿的都是水保長的佃戶捐獻的。水保長那人財大氣粗，又是一個貪戀女色的人，所以，我們經常要練習一些過去師傅們傳下來的武功。我就給你取一個法名叫『無過』。因為女娃子不論過去和將來都會去做沒有過錯的事情。」
「謝謝師傅賜名！師傅的教誨小女子已經牢記在心。」明白知道了自己又流落到水保長的地盤上了，心裡又忐忑不安起來。但是，她還是立刻又跪下去致謝。
從此以後，明白就在清水庵裡面暫時生活下來，並且抽出時間跟著老尼姑學習一些武功。十幾天過去了，明白才暗暗地發現老尼姑是一個武功高強的人，還會點穴的功夫。明白心裡暗想，大概這就是老尼姑在水保長的地盤上生存下來的原因吧。
又過了三四天。昨天下午，老尼姑正在和三個弟子念經的時候，水保長和打手們路過清水庵，他就帶領打手們進入清水庵，想閒逛一回。所以，並沒有讓老尼知道，他們就進入清水庵了。老尼師傅看見水保長來了，趕忙迎出去，鄭重其事地說：「不知道施主親臨，有失遠迎，請恕罪！阿彌陀佛！」
「你在這裡好生修行，拋棄一切私心雜念，何來罪過？」水保長一邊走，一邊說。
明白知道水保長來了，趕緊把灰色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把灰色的帽子向額頭下面又挪了一些，微閉雙眼，有節奏地敲著木魚，嘴巴頭喃喃地念著不熟悉的經文，生怕水保長把自己認出了。那時候，事情就糟糕透了。
老尼姑心裡還是怕明白出事，就故意不把水保長向明白那邊帶。但是，水保長的行動哪裡能夠讓老尼姑左右了？水保長東看看，西看看，不經意間就來到了明白念經的地方。老尼姑越來越緊張。水保長向明白那邊看的時候，老尼姑的心就往上躥，以至於額頭上都開始冒細汗了。明白心裡更加緊張，她不時用餘光迅速看一眼水保長的行動。並且努力敦促自己要冷靜。明白就是這麼穩起，聲音還是有些顫。
水保長很快就聽出了明白念經的緊張心情。他隨隨便便地問道：「老師傅好久又收了一個徒弟嗎？念經的聲音雖然好，但是不太熟悉。你應該多多指教啊！」
「是，老尼記住了！一定讓新弟子熟悉經文。」老尼姑努力鎮靜地回答。
明白哪裡敢再注意力不集中？一心一意地念著經文，心裡才有了一點點踏實。但是，水保長不經意間掃了明白一眼，心裡不覺大吃一驚。他心裡說：「媽喲，天下哪有這麼奇怪的事情？這個女娃子怎麼和老子那一回在兩個孤人那裡燒死的女娃子一樣的？是不是見到鬼了？」水保長想到這裡，再次看了明白一眼，心裡越覺得和明白一模一樣，又怕人家不承認，心裡馬上就冒出來一個甑別的辦法。於是，水保長故意喊道：「明白怎麼在這裡念經？」
明白雖然表面上不動聲色，但是，心裡已經毛焦火辣。只好硬著頭皮想回答。可是，老尼姑卻把話題接了過去，她說：「明明白白念經是老尼對弟子們的要求。這個新來的弟子叫無過，所以，她的經文還念得不太明白。老尼以後一定好好地教導。」
「你接嘴幹什麼？我說你這個新來的弟子叫明白，是嗎？」水保長沒有發作，只是拿眼睛狠狠地瞪了老尼姑一眼，然後，又語氣重重地說道。
「請施主理解，小女子是一個靠乞討長大的人。原來沒有名字，被師傅收留以後，才給我取名叫無過。我才來幾天，許多事情不明白，請施主原諒！」明白趕緊認錯了。
「哦，你的命這麼苦，乾脆到我家裡去享受一些高級生活。以後就給我做三姨太，你願意嗎？」水保長覺得老尼姑她們在掩蓋，就來了一個順水人情。
「不，不，不，小尼子沒有那個福分。況且我已經遁入空門，就沒有再還俗之理。而且，小尼子還一身是病，玷污了施主家裡的高級生活，就更加不好了。」明白心裡罵道，這個財大氣粗的狗頭，要想我當姨太太，我還受這麼多苦難幹什麼？但是，表面上還是遜謝著。
「對，我們幾天前，才把無過從河裡面撈起來的。當時，我們是從閻王老爺的鬼門關搶回來的。現在，無過的身體還是十分虛弱的。」老尼姑趕緊補充起來。
「你們要違抗命令嗎？」水保長見老尼姑還是在推辭，就用毋容更改的口氣命令著。
「施主請開恩！小尼子真的身體虛弱，享受不了福分。」明白又一次推辭。
「施主請相信，這個女娃子真的沒有福氣。請你不要有要她當姨太太的念頭吧！」老尼姑還是竭盡全力地推辭著。
「好，那就這樣吧！我先把無過接過去，在我家裡去養身體。如果你們還是不放心，老師傅就過去看護無過，把生活起居給無過整好，我等到無過身體好了，經過無過同意以後，我再把無過娶成三姨太。不過，以後就不需要法名了。我看無過與我曾經相識過的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子差不多，就叫『明白』吧！那樣的話，我以後就更加覺得明白就活著。」水保長把話說得就像石板上釘釘似的。
「不行，不行，我實在不能夠從施主的心愿。我不但福薄，而且命賤。那時候玷污了施主，就罪過！罪過！罪過了。」明白怎麼不知道是自投羅網？所以，極力推辭起來。
「施主真的不能夠讓這個福薄的小尼子玷污了你的家園！」老尼姑全力推辭著。
「不想與你們囉里囉嗦了！兄弟們，把明白和老師傅一起抬到我的後院去。」水保長根本就不想失去得到美女的良機，馬上就下達了命令。
打手們不容分說，就飛快地行動起來。明白和老尼姑掙扎了好一陣，還是沒有一點效果。老尼姑為了保護明白，根本就不敢顯露自己的真本領。所以，明白和老尼姑就到了水保長的那個院子裡。水保長把二人安排就緒以後，就心情舒暢地走了，老尼姑才無可奈何地說道：「女娃子，請你不要怪老尼無能。我已經想過了，如果我和水保長的人較量起來，誰勝誰負未為可知。但是，那樣做不但連累了你不能夠好好地養傷，而且連累了無染姐妹沒有棲身之地。萬一我取勝不了，你們三個那麼漂亮的女孩子，水保長不來蹂躪啊？那時候，你們想反抗，也沒有那個能力了。所以，我就想出了這個權宜之計。請女娃子理解。」
明白忍不住就哭了，簡直到了悲痛欲絕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