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開疆擴土

  穆王搬進昭宮後，仍然感覺欠缺點什麼。於是叫來君牙，穆王說道：「鎬京已經陳舊，歷經幾代，難以除舊布新。」

  君牙當下理解，說道：「臣當遍訪天下，尋找寶地。」

  於是，君牙叫上風水大師，為穆王的新宮殿尋找地址。君牙帶領大家翻山越嶺，終於在鎬京以東，渭水之南尋找到一塊風水寶地，勘測完畢，畫出山川地理圖後，上報給穆王。穆王看了大喜，由君牙占卜，選定吉日良辰，於十月破土動工，不出半年，一座豪華的邸宮在南鄭落成，第二年，穆王下令將國都遷往南鄭。這裡背靠渭水，南臨終南山和華山，為左右門戶，往東不遠就是華陰和潼關，是連接宗周和成周的要道。

  西凰收到了雪蓮送回來的白璧，她端詳著白璧，美麗的臉上帶著微笑，兩頰泛著紅潤，她撫摸著白璧，如同牽握著穆王的雙手，她把白璧貼在臉頰上，感受著穆王的氣息，思念的狂濤衝擊著她的心房，如同瑤池泛起的波浪。她登上玉石台，張開雙臂，面對著東方，發出了一聲嬌嘯：「姬滿——」西凰的喊聲，劃破長空，傳向遠方。

  姬齒和姬翁因為對穆王不敬，遭到了處罰，二人不敢妄動，在登封守孝三年。回到鎬京以後，也是規規矩矩。但隨著國都搬遷到南鄭，他們這些留在鎬京的人，又開始活動起來。姬齒除了散布對穆王大興土木、耗費民財的不滿以外，還是想藉助贏誕的力量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於是，他給贏誕寫了一封信，在信中極力描寫南鄭宮殿的豪華、穆王為盛姬所建造的重壁台多麼富麗堂皇，穆王和盛姬在重壁台上是多麼恩愛纏綿等，用以激怒贏誕。

  可是，自從上次進京為昭王發喪，遭到齊乙公的訓斥以後，贏誕知道憑自己一國之力難以撼動西周王朝的統治，畢竟穆王是昭王的嫡子，順天應命，頗得民心，自己只是一個侯國的國君，反對穆王就是犯上作亂，現在時機還未到。要效仿周文王滅商湯的計策，忍辱負重，寬厚待人，以德服眾，贏得周圍東夷各國的服從，在適當的時機，聯合諸侯，出兵伐周，弔民伐罪，成為盟主，奪取天下。

  為此，贏誕沉下心來，選賢任能，強化吏治，與民生息，與周圍諸侯國和睦相處，多結良緣，籠絡人心，贏得了廣泛的讚譽。

  姬齒見贏誕沒有回信，只好另想計策，正好姬翁來見，二人商議，由姬翁出面，慫恿穆王繼續大建豪華宮殿，以便激起民眾不滿。二人密謀一定，姬翁出來直奔南鄭。

  姬翁的計策果然靈驗。

  他見到穆王以後，先是以弟弟的身份給周王獻上頌詞，接著，他看著宮殿說道：「我聽說，上古堯舜，為民請命，功勞蓋天，因而他們的宮殿都是廣闊無邊，娥皇、女英才來當他的妃子，天帝為他的宮殿配上玉石，他們的功勞比起兄長您來說也差得太遠。功勞大就應該有所賞賜，對民眾這樣，對君王更應該這樣，您現在住在這樣簡陋的宮殿裡，我都感到不平，您後宮有這麼多天生麗質的妃子宮女，沒有遊樂的地方，應該建一座更大的宮殿，一年四季花香四溢，氣候溫和，珍禽異獸充斥其間，那該多好啊！」

  穆王聽了，越聽越樂，眉飛色舞，立刻下令，準備建一個更大的宮殿，名字就叫做春宮，要讓所有的妃子宮女都住進去。

  君牙聽到穆王的任命，甚是為難，就因為遷都南鄭、大建宮殿的事，他就被丹岳等三公九卿臭罵了一頓，說他蠱惑君王，耗費巨大，以媚周王。今天姬翁實在是在蠱惑穆王，又讓他來背黑鍋，可是，穆王是周王，天下共主，自己不能不聽王命。正在為難，伯囧來了，君牙問計於他，伯囧讓他去找丹岳。

  丹岳聽了君牙的話，當即生氣，他說道：「自古君王能夠長治久安、安居高位者，無不居安思危，如履薄冰，勤儉以修德，愛民以施恩，內施德政，外御強敵，才能國泰民安，夏商強盛，皆因如此。反之，大興土木，不惜民財，窮奢極欲，對內暴虐，對外恃強者，無不國破家亡，社稷墜毀，此夏桀商紂之道。穆王承昭王遺志，當罷奢靡而富民眾，減宮舍而實倉稟，民富國強，方能震懾二心之諸侯，禦敵於千里，此乃周室長久之計。而今起昭宮、遷國都，靡費無窮，非強盛之道，不可為也。」

  於是，他聯合三公九卿，對穆王進行規勸，穆王礙于丹岳是老臣，又有三公九卿的一致反對，只好作罷。他沉下心來，按照丹岳等王公大臣的意見，勤儉治國，發展經濟。經過三年的恢復，周朝的國力得到很大發展，重建的宗周六師逐漸有了規模。

  但穆王心裡一直惦記著春宮的建設，於是，他暗地讓君牙籌劃。

  丹岳見朝政已經理順，於是勸穆王巡視諸侯各國，一是震懾不法之徒，二是了解國情民俗，以德散布四海。穆王也正想四處走走，於是，在丹岳和內服、外服大臣的陪同下，開始巡視。臨走前安排虎臣軍守衛豐鎬和南鄭，並嚴令姬齒和姬翁等人不准出鎬京一步。

  秋十月，穆王出南鄭，過華山，來到華陰，巡視幾天後，出潼關，沿著黃河來到東都洛邑，隨後，率領成周八師，渡過洛水，沿著霍、應、曾、唐諸侯國一路南下，在唐、厲、隨等諸侯國的協助下，突襲了江漢之地的荊梟，荊梟留下一部分人馬在鄀國與周軍周旋，另一部分人馬逃過漢水，來到盧地，藉助楚地土著和軍隊，決心打敗穆王的軍隊。

  穆王從小就在這森林水網地帶狩獵，獅子老虎大象犀牛，什麼沒有見過？荊梟還想像當初跟昭王那樣，他就想錯了。

  穆王帶領八師乘勝追擊，來到漢水之濱，荊梟的叛軍早就不見蹤影，眼見天色已晚，穆王下令安營紮寨。

  丹岳看看周圍茂密的森林對穆王說道：「荊梟野蠻，以叢林為家，其手下多獵戶，晝伏夜出，當小心其夜間偷襲。」

  穆王：「可多派出哨兵，你我分立營寨，以便接應。」

  夜晚，三更時分，荊梟帶著手下聚集在森林裡，他說道：「姬滿小兒，要像他父王一樣葬身漢江，我就成全他，哈哈哈……」

  他的手下，都赤膊上陣，一陣大笑過後，荊梟打了一個呼哨，所有人都消失在密密的森林裡。悄悄接近了穆王的哨兵，口吹毒箭，哨兵無聲無息地倒在地上，不大一會兒，荊梟帶著兩百多人靠近了穆王的大帳。

  荊梟抽出長劍，喊了聲：「抓住姬滿——」帶頭沖了過去，一陣衝殺，大帳起火，四周帳篷內的軍士亂作一團，大火中死傷一片。

  荊梟舉著火把喊道：「看看有沒有姬滿。」

  一個叛軍喊道：「姬滿，姬滿在這裡！」

  荊梟跑過來從手下人手裡接過弓箭，連發三箭，都射中了倒在地下的「姬滿」，隨後才走過來用火把照著仔細觀看，看過後，荊梟對那個叛軍啪啪就是兩個嘴巴：「胡說，這是姬滿嗎？給我搜！」

  話音剛落，遠處一陣哨聲，箭如飛蝗，穆王帶著禁軍殺過來，荊梟一愣，呼哨一聲，帶著叛軍逃跑了，消失在黑夜裡。

  好險啊！原來，夜到三更，穆王不放心丹岳，就走出營帳，帶著虎臣禁軍朝丹岳的營帳走來，還沒有到達丹岳的營地，背後就響起了喊殺聲，大火照亮了山頭，他趕緊帶人趕回來，要不是，他就沒命了。

  第三天，只是追擊到一百多人的荊梟叛軍，剛一衝殺，叛軍就像猴子一樣鑽進了樹林。夜晚，穆王和丹岳分別立寨。

  丹岳巡視了一番，四處安排好哨兵和暗哨，這才走進大帳，但他掛念穆王，一直不能入睡。深夜，他走出大帳，獨自一人來到穆王大帳旁的樹林裡，變換了原形：一個紅毛大猿。他幾下就爬上一棵大樹，用夜光鏡一樣的雙眼觀察著四周。突然，他聽到一種嘩啦嘩啦的水聲，再仔細一看，山坡上一股山洪沖了下來。

  「不好！」丹岳大喝了一聲，跳下大樹就朝穆王的營帳跑去，然而，已經晚了，洪水如脫韁野馬，飛快地衝進了穆王的大帳，大帳被沖走。

  丹岳大聲喊著：「大王，大王。」

  四周的虎臣軍都被水捲走，只有少數抓著小樹死命掙扎。

  丹岳幾個跳躍來到坡前，救起幾個虎臣軍士兵，問道：「大王哪裡去了？」

  軍士：「就在大帳里。」

  丹岳一跺腳：「唉——快給我找！」

  穆王抓住一棵小樹，被洪水沖得喘不上氣起來，眼看就不行了。

  一個士兵發現了穆王：「大王在這裡！」

  丹岳一個箭步跑過來，縱身抓住一個碗口粗的樹頭，彎下去伸手抓住穆王的手臂，腳蹬山石，一個跳躍，藉助樹木的彈性，把他和穆王甩到了山坡上。

  穆王的手下所剩無幾，多虧丹岳的大隊人馬安營在不遠處的山坡上。君臣二人急忙鑽進樹林，丹岳拉著穆王爬上了一棵參天大樹。

  下邊，荊梟帶著叛軍殺過來，對還沒有落水的周軍，刀砍箭射，全部殺盡。

  「哈哈哈……我看你姬滿還活不活！」荊梟狂笑著。

  「大王，您的計策太高明啦！」

  「是啊，大王的計策真好，姬滿還在睡夢中，就去見他父王啦。」

  「哈哈哈……走，到漢江邊去看看，姬滿的屍體在嗎？」荊梟說著，帶著大隊叛軍朝漢江走去。

  穆王從樹上下來，看著被大水衝倒的營帳，說道：「好險啊，要不是大司馬，我命休矣。」

  丹岳：「大王有上天保佑，有驚無險。」

  「唉！可憐我那些虎臣軍啊。」穆王嘆息著。

  這時，君牙帶著安營在別處的一部分虎臣軍跑了過來。

  「大王，您沒事吧？」

  穆王：「多虧大司馬相救。」

  穆王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這時天也亮了，君牙給穆王和丹岳送來了食物，伯囧送來了酒。

  穆王端著一杯酒，站起來，敬天后說道：「陣亡的將士們，寡人敬你們一杯酒，輔佐社稷，共享祭祀。」說罷，將滿滿一杯酒倒在地上。

  君臣一邊吃著喝著，一邊商議消滅荊梟的辦法。突然，穆王說道：「昨晚剛剛睡著，夢到了父王。我想到漢江之上祭祀父王。」

  君牙：「荊梟詭詐，大王不可冒險。」

  穆王：「父王命喪漢水，大軍潰敗，這是我周朝之恥辱，我當祭祀，以慰父王在天之靈。」

  君牙：「昭王當初就是坐船，才翻沉漢水，大王不可重蹈覆轍。」

  穆王看著丹岳，丹岳說道：「君牙可卜筮吉凶，伯囧親自督造大船。」

  君牙拿出甲骨，上香禱告，隨後在火上燒烤，過了一個時辰，君牙來到穆王跟前：「大王，天意，可祭祀，無咎。」

  穆王：「何時？」

  君牙：「三日申時。」

  穆王和丹岳、君牙等，以及八師的將軍，進入大帳商議軍情。

  這時，伯囧正指揮軍士在漢水岸邊伐樹，製作大船和木筏。幹得熱火朝天，一片繁忙。被正在河對岸的荊梟看了個清清楚楚。

  「他們這是在幹什麼？是想渡過漢水嗎？」荊梟猜測著。

  手下說道：「過來正好，上一次昭王不就是過來了嗎，結果還是淹死在漢水裡。」

  「對，北人不服水土，不習水戰和樹林作戰，可這是咱們的長處。」

  荊梟瞪著眼惡狠狠地說道：「先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跟我盯緊了。」說罷，他來到樹林的一塊空地上，摟著兩個蠻女，喝酒作樂起來。

  三天後，漢江岸邊，幾十個木筏排列在岸邊水裡，中間是一個大船，船上建有大纛旗，大纛旗是古代軍隊裡的大旗，與正方形帥字旗、長方形三軍令旗一樣都是表示元帥及大本營所在地的。還在船頭建有黃羅傘蓋。這一切證明，這艘大船是穆王要乘坐的。荊梟遠遠地看著，嘴角露出了笑容：「哈哈哈……」

  手下人不解：「大王，您笑什麼？」

  荊梟：「我原以為姬滿要過江，看來他是不敢，就造了一隻大船，其他只有幾十隻木筏，這不是大軍過江，倒是要在漢江上釣魚的。

  來呀，今晚我們到對岸去，把那艘大船燒了，我看你怎麼玩兒？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