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季妃的陰謀

  經過一年多的巡遊，穆王回到了都城南鄭，南方的荊楚之地又有部分騷亂，穆王命令成周八師南移，到達長江邊上，監視動亂的蠻民。

  徐國國君贏誕懷著悲傷的心情回到了徐國。他對盛姬既愛戀又惋惜，他想，如果盛姬不是被穆王奪去，在自己身邊會活得很好，盛姬的死，最不能原諒的是穆王。他因對盛姬的愛而產生了對穆王的恨，特別是他這次借出席盛姬的葬禮，看清了西周的武備不足，更知道因穆王的出巡，耽誤了對諸侯各國的治理，部分東方諸侯對穆王不滿，這正是自己要的局面。他要發兵，要奪取西周政權，他要效仿周文王滅商故事。為此，他開始了行動。

  失去盛姬後的穆王，心灰意冷，整日在宮中無所事事。一天他正在宮中的麒麟閣中一個人喝著悶酒，突然，太監輕輕地走過來。

  最近穆王心情不好，宮女和太監各個都很小心地侍候著，太監欲言又止，穆王問：「什麼事？」

  太監答道：「季妃娘娘說她想請大王過去。」

  穆王起身，在太監的簇擁下來到鳳宮，現在已經是季妃的宮殿。

  季妃滿面春風地迎上來：「大王，臣妾怕您一個人鬱悶，酒喝多了傷害身子，親手做了鹿肉羹，請大王補補身子。」說著，親手從銅鼎當中為穆王盛了一碗鹿肉羹，放到穆王面前的案几上。

  穆王嘗了一口：「嗯，好喝，愛妃，真是辛苦你了。」

  季妃：「大王，臣妾是最愛你的，我不怕辛苦，只要您高興就行。」

  穆王笑著，拉著季妃的手：「嗯，愛妃真好。」

  季妃撅起小嘴：「可是，您知道嗎大王，為了給您做鹿肉羹，我去找她，王后還不願意給呢，我好說歹說她才給了這麼一點。」

  穆王：「哦，會有這樣的事？」

  季妃：「就是呀，這多虧是給您吃的她還這樣，要是過幾天我做生日，她也許不讓做呢。」

  穆王：「王后不會那樣的。」

  季妃：「大王，過幾天我的生日，您可要來呀。」

  穆王撫摸著季妃的頭髮說道：「當然，愛妃的生日我怎麼會不來呢？」

  季妃笑著倒在穆王懷裡：「謝謝大王，您給我什麼禮物呢？」

  穆王：「我到終南山去打獵，送給你獵物好嗎？」

  季妃：「大王是大英雄，您打的獵物是最好的禮物，臣妾跟您一起去好嗎？」

  穆王：「好，明天就去。」

  第二天，穆王帶著季妃和宮廷禁軍，來到終南山的森林裡，這裡虎豹熊羆，黃羊梅花鹿，雉雞野兔到處都是，確是狩獵的天然場所。

  穆王經常到這裡來打獵，但他更喜歡馳騁千里，到更遠的西山去狩獵。

  在禁軍士兵和宮廷侍衛的呼喊聲中，獵物四散而逃，獵狗狂吠著追逐獵物，穆王策馬疾馳，手裡的弓張開著，箭在弦上，大隊人馬追逐著獵物進入了深山。在樹林邊上遇到了一群梅花鹿，穆王一箭射中了一頭小梅花鹿，小鹿帶著箭逃跑，君牙騎著馬追趕，一直追到樹林深處不見了，他下了馬，步行朝一個高處走去。

  樹林深處的一個小山包上，一個不大的洞穴里，坐著一位修行者。

  只見這個人破衣爛衫，臉上花一塊紫一塊，眼窩深陷，頭髮蓬亂，只有一隻手。正在看書時，一隻小鹿跑了進來，趴在一堆竹簡上，身上帶著一支箭。

  正在這時，一個人走了進來，正是司徒君牙。他進了山洞一眼就看到了那隻小鹿，小鹿嚇得渾身發抖。看書的人抬頭看了看君牙，突然，驚叫了一聲：「你是君牙？」

  君牙看著眼前的這個人，仔細打量著，從身形上看出是一個女子，年齡在四十多歲。他遲疑地問道：「你是……巫煙？」

  巫煙苦笑了一聲：「我就是巫煙。」

  君牙：「你怎麼在這裡？」

  巫煙：「先不要問我，先說說王后現在好嗎？」

  君牙：「王后病了。」

  巫煙：「什麼病？」

  君牙：「很奇怪的病，就跟當初盛姬的病一樣，請了許多巫師都說不能治。」

  巫煙：「哼，果然是她，又來謀害王后了。」

  君牙：「你說的是誰？」

  巫煙：「就是那個歹毒的季妃。」

  君牙：「季妃娘娘還說是你害死了盛姬呢，到處找你找不到，原來你藏在這裡。你為什麼害死盛姬？」

  巫煙慘然一笑：「哈哈哈……笑話，我害死盛姬對我有什麼好處？

  我又不是大王的妃子。」

  君牙：「盛姬有病，最後死了，你怎麼解釋？現在你又說季妃娘娘要害王后，有什麼根據？」

  巫煙：「我本不想再參與這些了，可是，既然今天遇到了你，我就實話實說了吧，王后的病是因為有人施了魔法，你讓王后搬出鳳鳴宮居住，她的病自然就好了。」

  君牙：「何以證明？」

  巫煙：「你可以到王后居住的寢宮房後去，挖出一支弓箭和一個木頭小人，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君牙：「當真？」

  巫煙：「你千萬告訴王后，季妃還會對她下毒手，她的食物和酒千萬不能吃喝。」

  君牙：「為什麼？」

  巫煙：「她會下蠱毒。」

  君牙聽了，被驚得睜大了眼睛。他追查了這個案子很久，審問了巫師和宮女，其中一個宮女還被季妃給打瘋了，整天瘋瘋癲癲的。

  真沒有想到是季妃。

  君牙走出了山洞，他一直想著該如何辦。但最要緊的是要提醒王后，先搬出鳳鳴宮，還要提防季妃下毒，可是，這話怎麼說呢？

  天近中午，穆王已經打了好多野味，季妃也高興得直喊。君牙提議回宮，穆王本來還想再打一會兒，但季妃也累了，只好收拾獵物朝都城走去。

  回到南鄭後，君牙第一個先去伯囧的住處，找到了正在忙著為王后看病的這位大內總管。他自己心裡有顧慮，就想與這位摯友聊一聊，見到伯囧他說道：「今天我在終南山的一個山洞裡遇到了逃跑的巫煙。」

  伯囧：「是那個殺害盛姬的巫煙嗎？把她抓回來了嗎？」

  君牙靠近伯囧低聲說道：「沒有那麼簡單，巫煙說害死盛姬的另有其人。」

  伯囧：「是誰？」

  君牙：「是季妃娘娘。」

  伯囧看著君牙，許久才問道：「何以見得？」

  君牙：「王后現在也病了，巫煙說有人在王后寢宮後邊埋下了機關，一支弓箭和木頭小人。」

  伯囧：「巫蠱之術？」

  君牙：「對。巫煙還說，讓王后搬出鳳鳴宮居住，病就會好起來。

  她還說要提防季妃對王后下毒，那種蠱毒只要服下去就無藥可治，慢慢死亡。」

  伯囧：「盛姬不就是這樣死的嗎？」

  君牙：「怎麼辦？」

  伯囧：「事關重大，不可造次，我們只能暗地裡保護王后。這樣吧，我這就請王后搬出鳳鳴宮，隨後我們就去挖掘那個巫蠱，是不是真的，就會一目了然。」

  君牙：「好，就這麼辦。」

  鳳宮裡，夜已經深了，陪著穆王跑了一天的季妃，還是那麼興奮。

  她穿起薄紗，戴著金質鳳凰的頭飾，在屋裡走來走去，她幸福、滿足，興奮。正在這時，宮女送來了夜宵，她問道：「大王今天晚上去了哪裡？」

  宮女：「大王去了王后那裡。」

  季妃：「鳳鳴宮？」

  宮女：「聽說王后已經搬進鸞鳳宮了。」

  季妃一驚：「為什麼搬走？」

  宮女：「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娘娘，您別忘了明天一早到鸞鳳宮去給王后問安啊。」

  季妃拉長了臉：「知道了。」

  宮女走了出去。季妃盯著窗外許久：王俎姜為什麼要搬出去住？

  今天我陪著大王一整天了，晚上大王為什麼沒有到我的鳳宮裡來陪我？都是那個王俎姜鬧的，我還要去給她問安？真是冤家！這個世上有她在，我就沒有出頭之日，要想出頭就得清除了她，有她沒我，有我沒她！想到這裡，她來到寢宮的一個暗室里，開始做法，對著寫著王俎姜姓名的木頭小人和燈光，抽出一根桃木劍，念動咒語，連連揮舞，但是，王俎姜的那盞燈不見熄滅，火苗依然旺盛，氣得季妃一劍打翻了案几上的一切。

  遠在千里之外的徐國，徐國國君贏誕的殿堂上高朋滿座，在座的都是東夷和淮夷的諸侯和郡國國君，總數有三十多個。

  看著各個賓客都到齊了，贏誕說道：「自姬滿登基以來，肆意出遊，不理朝政，輕慢諸侯，窮兵黷武，炫耀武力，已失德政。我等也是深受其害。」

  「對呀，對呀。」大家齊聲嘆息。

  薛國國君站起來說道：「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上古有堯舜，以德治國，順應天地萬民，天下歸心。而今姬滿肆意妄為，已失天下人心。徐國國君贏誕，仁厚寬容，外墜城池之險，內無戈甲之備，廢除應有的一些軍事設施和武器裝備，並修行仁義而以懷諸侯，三十六國皆願歸順。就連我們薛國，也願意跟隨在徐國的旗幟下，聽候其調遣。」

  莒國國君也站了起來：「對，我們莒國也願意出兵，跟隨徐國，剷除不義的姬滿。」

  郯、譚、費、徐、江、葛、黃、淮夷、鍾離、英、六、舒鳩等諸侯和郡國的國君紛紛響應，都願意出兵攻打周室。

  最後，贏誕站起來說道：「剷除暴政，還政於民，自夏商以來，無不順天應命，我贏誕願首當其衝，率領大家征伐姬滿。」

  「好！」

  隨後，鐘鳴鼓樂，鼎簋齊上，美酒飄香，各諸侯和郡國國君都在一幅白色的絲綢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隨後，宮廷侍者抱來一隻大公雞，宰殺後將鮮紅的雞血滴進酒簋中，大家又一起飲了雞血酒，歃血為盟，各國一心，為即將來到的勝利而乾杯。三十六國征伐周室的最後一次會議算是落幕，只等誓師出征了。

  南鄭的周王宮殿裡，穆王和王后以及所有后妃都在，季妃看著王后說道：「明天是我的生日，我想擺設盛宴以招待親戚朋友和朝中的大臣。」

  王俎姜：「不行，依照周禮，除非周王大婚、祭祀天帝和祖廟、社稷，可以擺設盛宴招待大臣以外，其他不准，就連太王后的生日也要按照家宴舉辦。」

  季妃臉上有不悅之色：「那麼我只招待親戚朋友可以吧。」

  王俎姜：「王后的生日可以招待自己的娘家人和宮中的妃子，其他人不許；王妃只能招待宮中的妃子和夫人、御女等，其他不許。」

  季妃一聽氣壞了，她看著穆王，穆王轉過頭去看著窗外不說話。

  這時候王俎姜說道：「周之禮制，後治內，王治外，祖宗的家法誰也不能逾越。明天你的生日，我可以安排將大王送給你的獵物作為禮物，專門烹製，這已經是大王的恩寵了。宮中的后妃、夫人和御女都來慶賀，一切都按禮制安排。」

  季妃憋紅了臉，見大王不說什麼，也只好應允。回到鳳宮，恨得咬牙：「王俎姜，你等著！」說著，她從寢宮裡拿出桃木劍和桐木小人，對著寫有王俎姜名字的小人連砍十幾劍：「砍死你，砍死你，砍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