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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雪夜偷襲

2024-09-13 20:53:07 作者: 馮浩
  就在穆王大宴群臣的時候,那十三個被放走的犬戎人,逃回了草原,見到了頭人棘力。這個棘力是原來白狼部落頭領的兒子,當初白狼和白鹿部落攻打周朝的時候,他沒有隨隊出征,等到犬戎被穆王打敗的消息傳來,他們的族人眼望著南邊嚎啕大哭,為他們的親人,為他們的財寶還有他們的希望。幾個月後,大敗而歸的部落首領只剩下出征時的一半,棘力的父親和哥哥都戰死在黃河岸邊。

  周朝人下令,讓他們離開原來的草原,定居在邊城,犬戎部落不願離開生養自己熟悉的草原,但失敗了的部落是不能說什麼的,只能聽任擺布。棘力對穆王十分仇恨,發誓有一天一定會報仇。

  過了一年,趁著周朝管理鬆懈,棘力帶著自己的部落,又偷偷回到了原先的草原。這裡水草豐茂,泉水甘甜,牛羊和馬群很快就繁殖開來,以前被打散的犬戎又陸續回來了一部分,棘力手下又有了七八百人。正當他勵精圖治,發恨報仇的時候,叔父告知,穆王不請自來,這可是天賜良機啊!於是,極度驚喜的棘力問道:「你們可都看清楚了,真的是周王姬滿嗎?」

  犬戎小頭目:「頭人,我們確實看清楚了,那絕對是周朝的大王。」

  棘力抓住小頭目的肩頭,瞪著狼一樣的眼睛問道:「你有什麼憑證?」

  小頭目:「就憑他的那兩輛高大的銅車,還有那八匹駿馬,那些馬真是世間最好的寶馬,咱們草原上都沒有見到過,我一看就知道,那就是寶馬。除了周王,誰還有那麼好的銅車和八匹駿馬呢?」

  棘力:「那麼,他不好好在京城裡待著,跑到這裡來幹什麼呢?」

  小頭目:「聽河宗氏的人說,他要到崑崙山去見西王母。」

  棘力:「崑崙山離這裡還有幾萬里,那西王母聽說是神仙,周朝的王是不是瘋了?」

  小頭目:「聽說河宗氏的頭人柏夭被周王請去當了嚮導,看來他真的想去崑崙山,只是那西王母就不知道見到見不到了。」

  棘力:「見西王母?真是瘋了。」

  小頭目:「大家也都這麼說呢。」

  棘力撒開手,低頭不語,來回走了幾圈,突然哈哈大笑起來:「姬滿,我正要找你報仇,沒想到你自己送上門來了,真是上天的賞賜啊!

  我就送你到天上去見西王母吧。」

  小頭目:「頭人,你想殺了他?」

  棘力:「我想用他的人頭來祭奠我們白狼部落的烈士,還有我的父親和兄長。」

  小頭目:「不行啊,他帶著好多軍隊呢。」

  棘力:「有多少?」

  小頭目:「反正不少,好像比咱們人還多。」

  棘力:「不管他,既然送上門來了,就沒有不殺了他的道理,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呀。」

  小頭目:「怎麼打?」

  棘力:「嘿嘿,偷襲。來人,快去集合人馬,多帶弓箭和牛油。」

  小頭目一夥答應著跑出去傳達棘力的命令。

  漆澤湖邊,穆王的盛宴舞會還在進行之中。除了宮廷的樂隊和宮廷宮女的演奏和舞蹈歌唱以外,還有柏夭帶來的河宗氏武士,他們從小生長在草原,唱歌跳舞是他們的擅長,特別是喝了中原王家的美酒以後,更是熱情奔放。他們在羊皮鼓強烈節奏的伴奏下,邁著整齊的舞步,唱起河宗氏的武士曲,慷慨激昂,熱烈歡快,四周的人們都跟著跳起來,鼓掌聲歡呼聲響成一片。

  最後,是穆王的妃子玉影給穆王獻上一曲古曲《大王》:莫莫高山,渺渺海江。

  豺狼環伺,妖魔肆狂。

  大羿神射,為我良將。

  唐虞世遠,吾將效仿。

  安此華夏,開土擴疆。

  安此華夏,惟我大王。

  穆王聽了,十分高興,擁抱著玉影說道:雪還在下著,穆王在愛妃玉影的陪伴下回到了大帳,草地上的篝火依然熊熊燃燒著。各個營帳的草地上都燃燒著篝火,一是為了驅寒,二是祛除狼群等野獸和妖魔的侵襲。將軍們都喝醉了,回到帳內就進入了夢鄉。君牙傳下命令:加強警戒。


  君牙安排好對穆王的保衛,也進入帳內休息。

  夜已深,遠處的狼群不時發出一聲聲嚎叫,湖邊樹上的貓頭鷹也發出幾聲尖利的叫聲。雪花如棉絮一樣,落在地上寂靜無聲,大雪下到地上已經有半尺厚。

  就在此時,一隊人馬來到了漆澤湖對面。棘力第一個跳下馬,讓馬放鬆放鬆,他帶著幾個頭目,沿著湖邊走近穆王的駐地。看著遠處的營帳都在大雪下變成一個個白色的高崗,站崗的人也寥寥無幾,篝火也已經快成灰燼。聽了聽,沒有什麼動靜。棘力揮手,所有犬戎都上了馬,緩緩朝穆王的營帳走來,他要選擇一個合適的距離,發起最致命的攻擊。

  穆王摟著玉影睡在大帳的木榻上,木榻的上邊鋪著厚厚的熊皮,身上蓋著輕薄溫暖的白狐裘皮被子,雖然外邊大雪紛飛,但帳內卻輕裘生暖。穆王在睡夢中登上了嚮往已久的崑崙山,山上祥雲繚繞,玉光迷離,在眾多鳳凰女神的擁抱下,他輕飄飄地沿著山間懸掛的彩帶走向山頂,當他來到山頂的時候,遠遠看見一個美麗的女神站在山頂的玉石上,笑著向自己走來,他高興地喊著:西凰,西凰,迎上前去,就在此時,從遠處跑來一隻神犬,朝著自己汪汪地狂叫起來。穆王一驚,醒了過來,帳外果然獵犬的狂叫聲響成一片,士兵也大叫起來:「有人偷營啊!」

  原來,就在穆王還在夢中的時候,棘力帶著人馬,沿著湖邊走到離穆王的大帳還有幾百尺的地方,眼看著一個最大的營帳在篝火映照下,清清楚楚,四周還有幾個站崗的軍士。棘力眼盯著大帳,手裡握著彎刀,咬牙說道:「姬滿,我看你還能活多久。」

  正要發起攻擊,突然,造父走到離大帳不遠的馬廄,一個臨時搭建起來的馬廄,這是穆王的寶馬才能享受的待遇。他要給這些寶貝添加飼料,他剛剛走近八匹寶馬,其中的赤驥和盜驪眼看著遠處,驚恐地嘶叫起來。造父知道,這些寶馬具有龍性,沒有特殊情況,它們是不會這樣的,他了解這些寶貝,平時自己走進來它們都那麼高興,這時候突然出現這種情況,一定有什麼危險。他走出馬廄正要看個究竟,趴在穆王大帳旁邊雪地上的六隻神犬,在重工的帶領下,已經狂叫著沖向湖邊,隨即,湖邊傳來戰馬的嘶鳴還有被神犬撕咬的人的叫喊聲。

  造父馬上喊著守夜的虎臣軍:「有偷營的賊人,保護好大王。」

  守營的虎臣軍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隊伍,夜間除了站崗巡邏的外,其他校尉和軍士都馬不下鞍,人不脫衣,弓箭和刀槍就在身邊,一有情況,立刻上馬。

  棘力千算萬算沒有想到穆王的神犬這麼厲害,打破了他偷襲的計劃,眼下箭在弦上,由偷襲改為強攻,喊了一聲:「殺掉姬滿——」

  揮舞著彎刀沖向了穆王的大帳。在他身後,是八百精壯的漢子,手裡的牛油箭頭,帶著火焰射向了穆王的帳篷。

  穆王聽到外邊的馬嘶、犬叫還有軍士的喊聲,知道有人偷襲。

  多年前在森林裡與豺狼為伍、與荊梟鏖戰的經歷,使他養成了機警幹練的獵人習慣,他立刻穿好衣服,這時玉影也被他驚醒了,她揉著惺忪的眼睛看著穆王問道:「大王,你要幹什麼去?」

  穆王來不及多說,拉起玉影,扔給她一條裘皮長袍,等玉影穿上,穆王已經拿起了大刀,拉著玉影準備往外沖。可是,大帳門口已經被火箭點燃,阻止了他的腳步,要是沒有玉影在身邊,這算不了什麼,可是,已經怕得大叫的玉影,抖作一團。

  正在為難,從火焰中衝進一個人來,原來是高奔戎,他喊了一聲:「大王,跟我來!」

  說著,一彎腰扛起玉影,拉著穆王往大帳後邊跑,來到大帳前揮起大刀,將牛皮的大帳砍出一個大洞,與穆王逃出大帳外邊,祭公謀父帶著人馬接住穆王。高奔戎將玉影送到其他夫人和宮女的營帳安歇。


  穆王問道:「是什麼人偷營?」

  祭公謀父:「是犬戎人。」

  穆王:「有多少人馬?」

  祭公謀父:「還不清楚,君牙正帶著虎臣軍與他們大戰。穆王,您趕快撤到別的帳篷去吧,這裡離犬戎人太近了。」

  穆王笑了笑:「祭公,寡人還不至於那麼膽小,來人,傳旨,所有禁軍列陣。」

  祭公謀父:「大王,夜間不利混戰,聽聲音犬戎人馬不多,我們可在山坡列陣,多置弓箭手於陣前,等到天明再圍攻。」

  穆王:「祭公與我想到一起了。來呀,告訴君牙,令所有虎臣軍撤向山坡!」

  不到片刻,所有將軍都帶領人馬列陣於山坡上,君牙也帶著虎臣軍撤到山坡上。山腳下只剩下棘力的犬戎人馬,在大火中看得清清楚楚。

  君牙傳令:「不准出戰,準備弓弩手,只等犬戎人靠近!」

  這時的棘力已經殺紅了眼,本想搞個偷襲,不想被神犬攪黃了,正準備與穆王的軍隊廝殺,突然,他們撤到了山坡上,這怎麼行?

  夜戰是犬戎人的長處,大雪飛舞,風高月黑,正是殺人之夜。棘力呼喊著帶著人馬朝山坡衝來,還沒有來到近前,早就被飛蝗一樣的弓箭射倒許多人馬。撤到山腳下後,不甘心的棘力又組織了幾次衝殺,都被弓弩射回。

  眼看東方泛出魚肚白,天已經蒙蒙亮了,是攻還是撤?棘力猶豫不決,就這樣,兩軍對峙著,穆王的軍隊也毫無動靜,只有燃燒的營帳,發出嗶嗶波波的聲響。

  祭公謀父看了看天,對穆王說道:「大王,天亮了,應該命令禁軍左右包抄,中軍稍後衝下去。」

  穆王看了看對面:「犬戎也就是七八百人,不足殺,來呀,命令左右兩翼包抄,稍後中軍衝鋒。」

  隨著命令的下達,左右兩翼的禁軍鼓聲震天,戰馬齊出,從兩翼包抄過去。


  由於行動迅速,完全超出了棘力的預料。在這之前,棘力以為穆王已經被他的偷襲嚇怕了,不敢出戰,不想,兩翼人馬一經出動,即刻喊殺聲震天,從山坡上潮水一樣衝下來。這時中軍也鼓聲大作,虎臣軍直衝下來。

  棘力腦門上立刻嚇出一層汗,說了聲:「快撤!」打馬就往回跑。

  可是,身後不遠就是漆澤湖水,往左往右都有軍隊衝下來。情急之下,棘力慌不擇路,沿著湖邊朝東跑去。

  當一輪紅日從東方升起的時刻,萬山紅遍,陽光被覆蓋山川大地的白雪反射出萬道霞光。穆王和祭公謀父等站在山坡上,看著山下漆澤湖邊,一群犬戎人被周朝的軍隊看押著,蜷縮在雪地里。

  這一仗,棘力的八百人馬,除了傷亡四百多人外,其餘幾乎全部被抓獲。棘力也被射傷,一瘸一拐地被押送到穆王跟前,君牙在他背後推了一把:「跪下!」

  棘力腿疼得咬著牙跪倒在地:「白狼部落棘力參見周天子。」

  祭公謀父:「偷襲天子,燒毀大帳,該當何罪?」

  棘力:「棘力該死。」

  穆王:「你侵犯天威,還有什麼話說?」

  棘力:「我們白狼部落也是黃帝炎帝的兄弟,本來在西域流沙一帶草原遊牧,不想被你們打敗,還要我們犬戎遷徙到黃河以東去,我改變不了這一切,只好等待您的發落。」

  穆王:「白狼犬族遠祖即在西山遊牧,與我周朝姬姓本來就有姻親,實為兄弟,不想,你們四白狼四白鹿,發兵侵犯,威脅豐鎬,是我大軍拼死征伐,鏖戰三月,才得大勝。你們獻出白狼白鹿臣服周室,你們的五王也被我俘獲,立下誓言,從此不犯周境,為何你又偷襲?看來犬戎無信無義,來呀,給我斬首!」

  棘力被拉起來,推著往山坡下走,走了兩步,棘力轉回身說道:「我的父親和兄長都被你們殺死了,我們一族只剩下我一人,大王可否饒我一死?」

  祭公謀父:「大王,念他犬戎無知,冒犯天子,我周天子以德治天下,宜饒他不死,以延續其族脈。」

  穆王:「我周室德布天下,不以殺戮為能,你可臣服?」

  棘力跪下磕頭:「棘力臣服,永不反悔。」


  穆王:「好,帶著你的人馬,返回你的部落,不准再有反心。」

  棘力:「謝天子不殺之恩。」隨後,下山帶著殘兵敗將逃之夭夭。

  犬戎人被打跑了,但穆王的人馬也略有損失,特別是幾十頂帳篷被燒毀。更重要的是,大雪封山,四顧白茫茫一片,分不清道路,氣溫下降,湖面上開始結冰,滿山的樹木都掛上了白色的霧凇。

  祭公謀父對穆王說道:「眼下大雪封山,道路不通,再加上越往前走,各個部落眾多,說不定是敵是友,前途堪虞,望大王三思,是否回軍,明年開春再走?」

  穆王望著遠處的大地和山巒,白茫茫一片,再看看西邊的太陽,陽光在群山之巔閃爍,白雲在山間飄動,猶如西凰穿著白色的紗裙在飛舞。對,那就是西凰,西凰在盼著我去吧?崑崙山就在西方,那是西凰的所在,我必須去那裡,那是我日思夜想的地方,就是路上有千難萬險,我也要踏出一條前無古人的路來。可是,路如何走呢?

  穆王叫過柏夭問道:「柏夭,去往崑崙山的路還能走嗎?」

  柏夭:「大王,眼下大雪覆蓋了路徑,請大王稍等幾天。」

  穆王:「等幾天以後還會下雪嗎?」

  柏夭:「我看過天象了,不會有大雪。」

  穆王對祭公謀父說道:「祭公,你是知天文地理的人,看看今後天氣如何?」

  祭公謀父看了看天說道:「我的大王啊,您是天子,您要想走,天氣是擋不住您的。要我說,就聽柏夭的話,先住幾日,等大雪化開了再走。」

  穆王:「造父,我們能走嗎?」

  造父:「大王,八駿能踏雪追日,什麼樣的路都能走。」

  穆王:「好,大司馬,你就做好準備吧,等待十天。」

  大家聽了,立刻分頭準備。其實穆王心裡明白,這樣的時候是不能走的,大雪覆蓋大地,連馬匹的草料都是問題,只好做些準備。

  柏夭帶著人找到河宗氏的族人崩盆國的頭人柏絮,送來了帳篷和草料,勉強可以度過五天。

  在這駐紮的日子裡,穆王每天都帶著人馬到處打獵。雪原茫茫,各種野獸出沒,正是狩獵的大好時機,老虎、黑熊、馬鹿、野狼、黃羊、山雞、野兔等,飛禽走獸,出沒於森林和湖邊。穆王策馬疾馳,弓弦響處,野獸隨之倒地,真是玩得酣暢淋漓。各位將軍也同穆王一樣,帶著隊伍在山間和廣闊的雪原上狩獵,上百里之內,野獸四處逃竄,人喊馬嘶,猶如戰場。幾天下來,所有帳篷門前的雪地上都堆滿了獵物,大家吃喝不愁。

  因為還沒有到冬天,雪很快化了,馬匹在草地上吃著從雪中露出的綠草。十天的時間,就在穆王興高采烈的漁獵生活中度過。在一個晴朗的早晨,穆王的隊伍又出發了。

  八匹駿馬飛馳在山間的草原上,一路向西,向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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