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 狼群 狼群

  突然，從遠處的山坡上，下來了一群鬼狼，帶頭的頭狼，滿身的黑毛，在漆黑的夜色里，只剩下一雙綠色的眼睛和白森森的利齒，放出寒光。在它的帶領下，五百多隻鬼狼悄悄接近了穆王和他手下的營帳。就在離營帳還有半里地的時候，頭狼站住了，它低聲叫了幾聲，所有的鬼狼都分散開來，變成了幾十個狼群，各自選准了目標，露出尖利的牙齒，俯下身子，只等頭狼的命令。

  好一會兒，頭狼一聲悽厲的嚎叫，所有的狼群全部騰躍而起，直撲營帳。

  而就在此時，穆王的神犬重工已經嗅到了異樣的氣味，它低聲吼叫著站起來四處看著，突然，遠處的狼群直撲過來，重工立刻大叫起來「汪汪，汪汪。」其他五隻神犬也全部叫喚起來，在深夜裡格外刺耳。

  穆王的八駿寶馬單獨有自己的馬廄帳篷，隨著重工的叫聲，所有的駿馬也都嘶鳴起來。這就是警報。穆王還在睡夢當中，聽到獵犬的叫聲，他知道一定有事，不然獵犬不會這麼叫，多年在深山老林狩獵的經驗告訴他，一定是野獸來了。他立刻起身，抽出大刀，對跑進來的侍衛說道：「準備弓箭！」

  虎臣軍也是見過陣仗的隊伍，曾經跟隨穆王四處征戰，應急方面訓練有素。平時就人不解衣，馬不下鞍，睡覺都是摟著弓箭睡，聽到聲音，立刻躍出帳篷，守在穆王大帳四周，拉弓一致對外。

  儘管這樣，也已經晚了，狼群已經來到了近前，穆王喊道：「放箭！」

  軍士們對著迎面而來的綠光放箭，唰唰唰唰，有狼被射傷，嚎叫著滾落在地，但大部分鬼狼撲了上來，虎臣軍手持刀劍與狼群搏殺起來。

  君牙和柏夭這一夜沒敢睡下，正在自己的帳篷里說著話，突然，狗的叫聲傳來，柏夭喊道：「不好，狼群來了。」

  君牙抽出寶劍喊道：「舉火，趕快去保護大王！」

  等君牙和柏夭衝出大帳不遠，一群鬼狼已經撲上來，立刻展開了人狼大戰。

  草地上、山坡上，火把在夜空中燃燒，刀劍在黑暗裡閃光，人的嘶喊聲、餓狼的嚎叫聲，迴蕩在山谷和草原，整個夜空里瀰漫著血腥的味道。

  穆王從小就在深山老林里與豺狼為伍，狩獵是他的習慣，他熟悉餓狼的習性，在與狼群的搏鬥中毫不手軟，身手矯健，十幾隻鬼狼倒在了他的腳下。但是，他的虎臣軍卻死傷幾十個，好多是被鬼狼給撕咬成了碎塊。穆王已經被十幾隻鬼狼圍在中間，穆王一手持刀，一手拿著火把，與鬼狼的頭狼對峙著。

  就在這危急時刻，君牙帶著虎臣軍跑過來，每人手裡都舉著火把，君牙一邊跑一邊喊著：「大王，大王！」

  隨後，幾十隻火把投在狼群里，狼群看到火把趕緊往後退去，君牙帶著人圍在穆王四周，君牙喊道：「快點火，快點火！」

  大家趕緊把火把集中起來，拿出帳篷里所有能燃燒的東西，堆在一起，大火立刻熊熊燃燒起來，接著，一個又一個的火堆燃燒起來，把穆王和手下人馬等都圍成了一圈。

  狼群不敢靠近火堆，圍在四周看著，白森森的牙齒露在外面，有的嘴角還掛著人的鮮血。鬼狼不愧為鬼狼，它們是魔鬼的化身，有其他狼群所不具備的計謀。

  頭狼顯然看出了這支隊伍的心思，他們是在拖延時間，等天亮了就是他們的天下。頭狼也在等待時機，等火堆燒盡了的時候，它們就會衝上來，撕咬這些人，美美地飽餐一頓。

  柏夭是河宗氏遊牧人，對鬼狼了解很透，他對穆王說：「大王，鬼狼是在等著咱們的火堆燃盡的時候，發起進攻。」

  穆王這一次算是遇到了對手，過去他所見到的狼群都是普通的狼群，沒有鬼狼這麼詭計多端，眼下可怎麼辦？

  他問道：「有什麼辦法嗎？我們多加木柴。」

  柏夭：「鬼狼發起狠來就不怕火了，我看等一會兒狼群會去河裡，渾身上下沾滿水就會立刻發起攻擊。」

  穆王：「鬼狼果然厲害，還懂得用水滅火？」

  君牙：「那我們怎麼辦？就這麼等死嗎？」

  柏夭：「大王，可等狼群下水的時候，突然襲擊。」

  穆王笑了，大聲說道：「傳令下去，等狼群下到河裡，立刻攻擊。」

  君牙立刻傳令：「大王有令，等狼群下河，立刻攻擊！」

  命令被一一傳到各個營寨，大家都做好了準備。

  四周的篝火還在燃燒，鬼狼的頭狼蹲坐在遠處，身後是幾百隻的狼群，分成十幾股，靜靜地等待頭狼發出的信號。頭狼很有耐心，它的眼裡，不是穆王的人馬，而是一堆堆鮮美的人肉，這是它的美食，好飯不怕晚，它有的是時間。

  過了許久，篝火開始變得暗淡，頭狼發出了一聲嚎叫，群狼也跟著低聲嚎叫。柏夭聽出了狼群的意思，他對穆王說道：「大王，頭狼發出了命令，要狼群立刻下到河裡，渾身沾滿水後就發起攻擊。」

  穆王站起來，看著遠處的狼群說道：「準備出擊！」

  果然，不大一會兒，頭狼轉身朝小河走去，所有的鬼狼也都朝小河走去。

  穆王看準了時機，喊道：「出擊！」說著，第一個手舉大刀沖了出去。

  君牙和柏夭，以及虎臣禁衛軍，一聲吶喊，大刀長戟，弓箭硬弩，一起沖向了河邊，對準水裡的狼群一頓狂砍濫殺。因為是在水裡，狼群毫無反抗的機會，幾乎被砍殺殆盡，小河裡漂浮著狼的屍體，河水被狼血染紅。

  只有小部分鬼狼逃脫，哀嚎著逃進了大山。

  那頭頭狼是被穆王砍死的，穆王看著黑色的頭狼，對軍士說道：「把狼皮剝下來，我要做狼皮褥子。」

  柏夭趕緊攔住，對穆王說道：「大王，不可。」

  穆王：「為何？」

  柏夭：「鬼狼平時除了吃人和動物，它們還吃一種山上的毒菌，一旦它們死了，毒菌發作，狼皮會爛掉，不但這樣，還要傳染給用狼皮的人，使人致病，無藥可醫。」

  穆王吃驚：「鬼狼，不愧為鬼狼啊！」

  等收拾完了戰場，天已經大亮了。

  清點傷亡軍士後，君牙悲痛地告訴穆王，有一百多軍士犧牲，兩百多受傷。

  看著狼藉的草原和山坡，到處是鬼狼的屍體，夾雜著穆王軍士的白骨和破爛的衣衫，穆王不禁淚流滿面。他是不會流淚的人，就是在十幾歲的時候，一個人在深山老林里與野獸搏殺，與黑夜相伴，與鬼神相遇，他都沒有流過淚。今天，在這裡，不是跟敵軍在戰場上的生死拼殺，卻犧牲了這麼多勇士，確實讓他悲傷。

  穆王說道：「大司馬，準備祭祀的禮品，我要祭奠這些犧牲的勇士們，向上神祈禱，接納這些勇士們的英靈。」

  君牙立刻安排祭祀的禮品，柏夭和祭公謀父立刻趕寫祭文。

  穆王回到自己的大帳，玉影在宮女的陪伴下，已經恢復了平靜，她看到穆王進來了，立刻撲上來摟住穆王喊道：「大王，您沒受傷吧？」

  穆王笑著說道：「寡人怎麼會受傷呢。」

  但玉影看到穆王衣服上的血跡，立刻嚇得喊叫起來：「大王，您看，血！」

  穆王：「別怕，那是鬼狼的血。」

  玉影：「大王，快換了衣服吧。」

  這時，宮女過來，拿來一件長袍要給穆王換上。

  穆王說道：「我要換上禮服，馬上就要祭奠犧牲的軍士們。」

  隨行的侍者立刻給穆王打扮起來。

  君牙看著軍士們在挖掘大坑，把所有犧牲的軍士們的屍體和骸骨，排放在土坑裡，最後堆起了一個大的合葬墳墓，在旁邊又搭起了一個高台，高台的前邊是一個平台，這是擺放祭祀禮品的地方。

  太陽已經過了正午，漸漸到了申時，君牙報告穆王，祭祀的時刻到了。所有的將軍和士兵列隊，宮廷樂隊演奏著低徊的哀樂。

  穆王身穿袞服，頭戴五旒玉冕，緩緩走到祭台跟前，身後是君牙、柏夭和祭公謀父等大臣和將軍。合葬墓的旁邊，祭台上擺放著鬼狼的狼頭和牛羊等祭品。穆王點上一把香，把香插進香爐里，在裊裊的香菸里，開始了祭奠。穆王讀著祭文，幾次哽咽。所有軍士無不悲傷流淚。

  太陽快落山的時候，祭祀活動結束了。柏夭對穆王說：「大王，此處山谷草原十分兇險，鬼狼雖然被我們獵殺了很多，但是不是還有，我們也不知道，此種野獸是鬼神的化身，久留此地十分不祥，應該快速離開。」

  穆王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遠處的山巒，問道：「往西方是什麼地方？」

  君牙拿出河圖寶典看了看，柏夭指著西方的天際說道：「大王，再往西就是赤烏國。」

  穆王：「赤烏國，有多遠？」

  柏夭：「還有一個月的路程吧。」

  穆王：「一個月？是不是就到了崑崙山了？」

  柏夭：「過了赤烏國，還要半年的時間才能到達崑崙山的群玉山，那裡離西王母所居住的玉山就不遠了。」

  穆王：「還要這麼長時間？」

  柏夭：「如果天氣好，沒有大雪和洪水，路途順利的話，最快也要五個月。」

  祭公謀父聽了眉頭緊鎖，他遲疑地問道：「大王，還要去崑崙山嗎？我們離開京城快一年了。朝廷中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穆王回頭望著東方，只有大片的晚霞懸掛在天空，他不知道京城是否平靜。他又看著西方，那裡的天空晚霞更加璀璨，更加迷人，雲霞飄動，變幻莫測，猶如西凰的霓裳。他興奮地看著遠方的天際，下定了繼續西行的決心，他說道：「繼續西行，京城裡有許多大臣，不會有事的。」

  於是，大軍立刻啟程，在晚霞的映照下向西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