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政變的陰霾

  穆王怎麼也不會想到，就在他繼續西行的時候，相距萬里的京城，波詭雲譎，一場陰謀正在實施。

  自從穆王帶領人馬踏上去崑崙山的那天起，姬齒就開始了私下的活動。他的第一步殺招就是暗中給犬戎部落送去了穆王去崑崙山以及所經過的路線的情報，想借犬戎人的刀殺掉穆王，他就可以以王叔的身份出來收拾殘局。為此，當他送出給犬戎的信件後，借著給汪妃問安的機會，私下和汪妃商議著下一步的行動。

  姬齒：「姬齒拜見汪妃娘娘。」

  汪妃說道：「這裡沒有外人，你就不必多禮了，起來說話。」

  姬齒：「謝娘娘。」

  汪妃：「自從姬滿登記以後，你也很少到我這裡來了，今天是什麼風把你吹來的呀？」

  姬齒：「娘娘不要多心，實在是那小子看守得太嚴，我也不能隨便到後宮走動啊。」

  汪妃：「當初你編造了我遇到彩虹而孕的神話，生下了姬翁，本想他能夠登上王位，成為周室的大王，可誰知道，那個姬滿被趕進深山老林里多年，卻沒有死，還登上了王位，枉費了咱們多年的心機啊！」

  姬齒：「都是那個紅毛大猿丹岳從中作梗，幾次三番地幫助姬滿，要不是他，十個姬滿也早死了。」

  汪妃：「都怪你當初下手不狠，才有今天的局面。」

  姬齒：「不要說了，都是你把姬翁嬌慣壞了，你看看他現在，整天飲酒作樂，完全成了一個酒色之徒。」

  汪妃：「他還能幹什麼？姬滿已經登上王位多年，根基已經牢固，姬翁也只能這樣了，沒有機會了。」

  姬齒：「真是婦人之見，機會已經來了。」

  汪妃：「你是說姬滿去崑崙山嗎？你不是已經給犬戎送去了密信，告知了姬滿的出行路線，讓他們在半路截殺他嗎？怎麼時間過去了這麼久，還沒有回音？是不是犬戎人把姬滿和他的虎臣軍都殺死了？」

  姬齒搖了搖頭：「儘管犬戎兇悍無比，但姬滿的虎臣軍也是一支勁旅，不可能一個不剩的都給殺死。再說，姬滿還有八駿寶馬，犬戎是追不上的。」

  汪妃：「是不是走漏了消息？這一次機會又落空了。」

  姬齒：「我估計姬滿肯定是被犬戎給殺了，畢竟那是犬戎的地盤，又是偷襲，姬滿很難躲過。再說，不管犬戎能不能成功，姬滿離開京城快一年了，是死是活誰也不知道，鎬京和南鄭群龍無首，機會來了。我準備不再等了，我要給他來個釜底抽薪，等姬滿回來呀，連家門都找不到了。」

  汪妃：「我聽說崑崙山離京城有好幾萬里，姬滿就算是到了，等他回來也要幾年的時間，更何況他根本就到不了，也見不到什麼西王母呢。好，我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到時候，你一定保護我們的姬翁登上王位。」

  姬齒：「哼，就看他有沒有這個稱王稱霸的心了。」

  汪妃：「不管怎麼說，他也是我們的兒子，我等待的時間太久了，我要看著他登上王位。」

  姬齒：「嘿嘿，你是想坐上太王后的寶座吧。」

  汪妃：「你的心思我也是知道的，你不一直想著兄終弟及嗎？

  昭王已經駕崩多年，難道你還想奪取侄子的王位嗎？」

  姬齒：「你……你別忘了，我現在可是當朝的王叔，穆王不在朝廷，我可以出來執掌朝政，效仿周公故事。」

  汪妃：「唉，你先不要高興，朝中還有姬脩、伯囧三公九卿等大臣，還有個王后王俎姜呢，她可是不好惹啊！」

  姬齒：「哼，你還是唯一健在的昭王王妃呢，只要你出馬助我一臂之力，我們一定能成功。」

  汪妃：「好，那就把姬翁叫來吧。」

  於是，汪妃傳旨：立刻找來姬翁。

  可是，姬翁已經喝得醉醺醺的，晃悠著走進頤壽宮，他見姬齒也在這裡，於是，向前見禮：「兒臣拜見母親，拜見王叔。」

  汪妃：「姬翁，你又喝醉了？」

  姬齒：「哼，你這樣怎麼才能擔當大任？」

  姬翁：「什麼大任啊，我就知道鎬京的酒好喝。」

  汪妃：「姬翁，從今天開始你不要再喝酒了，有一件大事等著你去做。」

  姬翁：「還有什麼大事？是去崑崙山嗎，我也想去崑崙山，聽說西王母很漂亮，我想把她領回來做夫人。」

  姬齒：「胡說。」

  姬翁瞪著醉眼：「憑什麼姬滿能去崑崙山我就不能去？」

  汪妃：「姬翁，要不是姬滿去了崑崙山，你還沒有機會呢，這一次王叔要幫著你登上王位，你可要爭氣呀！」

  姬翁立刻來了精神：「真的？我真的能登基做大王嗎？」

  姬齒：「聽著，姬滿已經離開京城快一年了，國事荒廢，社稷將傾，我要帶領群臣，廢除昏君，再立新王，你有沒有這個膽量？」

  姬翁：「只要王叔讓我登基做大王，我就敢。」

  姬齒：「好，那就分頭行動。我去聯絡朝中的大臣，你去聯絡過去和姬滿作對的公子，咱們一起行動。」

  姬翁：「好，好。」

  姬齒和姬翁分別走出頤壽宮。

  自從穆王走後，王后王俎姜、伯囧和姬脩等一批大臣，一直關注著朝中的動靜，特別是公子姬齒一夥的動靜。朝廷雖然在南鄭，距離豐鎬一百多里，但伯囧始終秘密派出手下，在故都巡查，一有情況，就及時匯報。

  王后王俎姜雖然身居後宮，但她每天都要派出使者與伯囧聯繫，密切關注著朝中的情況。還要派出得力的大將，前往東都洛邑，探聽東夷人的情況。她畢竟是齊國的公主，從小在宮中長大，受到父王的薰陶，耳濡目染，懂得治國理政的道理；雖然是個女流，但更具男子氣概，特別是她還喜歡練習刀槍，曾經帶領女子組成的隊伍，在危急時刻到達潼關，大戰東夷聯軍，可謂巾幗不讓鬚眉。當初她放棄堅持不讓穆王去崑崙山，自己獨立守護著周朝社稷，說明她有這個自信。

  洛邑雖然是東都，但王宮和後宮都與南鄭一樣，就連後宮的名稱也都一樣，王俎姜在這裡的宮殿依然是鳳鳴宮。

  穆王帶著人馬奔赴崑崙山後的第三天，清晨，王俎姜在花園裡練習了一陣劍術，既是對多年武藝的練習，也是為了活動活動筋骨，半個時辰後，她收住寶劍，宮女送來手帕，端上來參棗茶，她坐在鳳鳴宮裡，一邊喝著，一邊想著心事。

  穆王決定去崑崙山，許多王公大臣出於對穆王的關心和對社稷的擔憂，出面勸說穆王放棄出行，有的甚至爭得面紅耳赤，只有姬齒和姬翁，一個是大王的親叔叔，一個是大王的弟弟，不但沒有勸說的表示，還在背後勸說大臣不要竭力挽留，說什麼這樣會傷了大王的尊嚴，傷了君臣關係，那種眼神里流露出來的欣喜，是難以掩飾的。王俎姜從他們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們急切的期盼，那就是大王你快走吧。等到大王真的走了以後，王公大臣和許多留下來的將軍，都留在東都，表示對自己的支持和忠心，只有姬齒和姬翁，第二天，一個說自己的夫人身體有孕，就要臨盆，需要回鎬京照料，另一個說汪妃身體不適，自己要回鎬京在母親面前盡孝。他們倆可真會挑選時候。他們這樣急著要回到鎬京，肯定不是為了什麼照料夫人臨產，更不是要到汪妃面前盡孝，因為，這樣的理由根本就很荒唐，一定是為了什麼。

  想到這裡，王俎姜對貼身宮女里姜說道：「詔大司徒伯囧進宮。」

  里姜：「是，王后。」

  里姜比王俎姜小七八歲，是王俎姜出嫁的時候，從齊國帶過來的貼身宮女，從小就跟著她練習刀劍，機警幹練，行動敏捷，與其他宮女大不一樣。

  伯囧和君牙作為穆王的左膀右臂，一個是大司馬，君牙跟隨穆王遠征崑崙山，另一個，就是大司徒伯囧，留在朝中，協助王后王俎姜管理朝政。對於王俎姜管理後宮，伯囧是沒有擔心的，王俎姜有這個能力。對於朝政，伯囧也沒有什麼可擔心的，因為，犬戎自從被征伐以後，獻上了四白狼四白鹿，人心和軍事力量受到很大打擊，短時間很難恢復。東夷的進攻被阻擋在潼關之下，幾經攻打，死傷嚴重，雖然最後與周室談判，取得了一些利益，但軍事上應該就是失敗，受到很大損失，得到周室有條件的安撫，近期不會就此罷休，應當加強防範；荊楚的荊梟被徹底打敗，南逃嶺南，一時不會恢復，楚國國君羋熊勝，虎視眈眈，但經過穆王南征，對周室的軍士力量還是有所忌憚，暫時不會對周室發起進犯。

  自從穆王帶領人馬出征後，伯囧一直在忙著處理朝中的政務，安排剩下來的宗周六師、成周八師的人馬調配，幾位守邊的將軍也已經回到崗位。他正在與姬脩等三公商議今後的朝政，宮中侍者前來傳旨，王后召見。

  伯囧來到鳳鳴宮，見到王俎姜立刻見禮：「臣伯囧拜見王后娘娘。」

  王俎姜：「大司徒，免禮。」她看了看伯囧，親切地問道：「大司徒，大王遠征崑崙山，留下許多政務，您要多多操勞啊。」

  伯囧：「臣的分內之事。今日召見，不知娘娘有什麼旨意。」

  王俎姜：「朝中事務有大司徒料理，自可放心，唯有鎬京那邊，卻是我放心不下的。」

  伯囧：「臣下忙於安排守邊將軍，對鎬京發生了什麼事還不知曉，不知道娘娘指的是什麼，有什麼讓娘娘擔心？」

  王俎姜：「大王走後第二天，姬齒和姬翁就藉口離開，回到鎬京，你不感到有什麼不對嗎？他們急著回去幹什麼？」

  伯囧：「娘娘所言極是，他們二人在洛邑朝中這些天，對於大王遠征一事，表現得很怪異，大王走後他們急著趕回鎬京，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王俎姜：「鎬京是社稷所在，姬齒在那裡經營多年，又與西邊的犬戎接壤，對那裡應當加強防範。我想，你在東都抓緊部署，主要是對東夷的防範，自從前幾年潼關之戰以後，東夷人雖然在軍事上沒有取得勝利，但卻獲得了朝廷的妥協條件，免除貢賦，允許其自行治理朝政，對其加封晉爵。同時封徐國國君贏誕為東方之伯，統領東方各國諸侯，這一切會進一步助長東夷的囂張氣焰，他們會不會趁大王遠征，藉機發動叛亂？」

  伯囧：「娘娘所慮正是我周室的命運所在，應當加強防範。」

  王俎姜：「為了周室社稷的安危，我將立刻趕回南鄭，你在東都洛邑安排停當之後，也要迅速趕回南鄭。」

  伯囧：「臣遵旨。」隨後，伯囧走出鳳鳴宮。

  看著大司徒伯囧走出去的背影，王俎姜若有所思，她對里姜說道：「真是我周室的股肱之臣啊！」接著，她對里姜說道：「傳旨，令三公、九卿和宮中王妃、夫人等，明天啟程，趕回南鄭。」

  里姜一邊答應著，一邊吩咐其他宮女：「你們趕快收拾，準備王后路上的一切所需。」

  里姜走出鳳鳴宮，對站在門口侍候的太監說道：「準備車馬，明天回南鄭。」

  太監點頭答應著，走出去準備。

  鎬京表面上一切還像平常那樣，平靜如常，但是，當朝王叔姬齒的院子大門緊緊關閉著，在姬齒的宅院裡，他的家丁門客比平時多了許多。這些人手持弓箭和刀槍，在院子裡排成整齊的隊列，靜靜地等待著。

  當陽光剛剛照射進大院的時候，姬齒身穿鎧甲，手持寶劍，身後跟著姬翁、姬孫、姬西、姬商等幾個昭王的庶子，還有幾個剽悍的西域犬戎人和北狄人，他們來到隊列前邊站定，姬齒看了看站在面前的隊伍說道：「今天，我要到終南山狩獵，大家一定要像出征作戰一樣，不得馬虎。」

  說罷，一揮手：「出發！」隨後，他騎上戰馬，姬翁等人也騎上馬，帶著隊伍走出了院門，一直朝城外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