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邊關烽煙
2024-09-13 20:53:46
作者: 馮浩
就在穆王與西凰沉浸在幸福海洋里的時刻,遠在萬里之外的鎬京,姬齒和姬翁又開始了行動。上一次,借著汪妃的喪葬大禮,姬齒和姬翁準備軟禁王俎姜和伯囧以及各位大臣,給穆王來個釜底抽薪,不想王后和伯囧早有準備,讓姬齒的政變計劃胎死腹中。這個氣受的,讓姬齒憋了一肚子火,他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可是,實力在那裡擺著,吳白旅和呂白旅的部隊包圍了整個豐鎬城,姬齒和姬翁組織的家丁被趕出了城,他網羅的和將軍也被調走了,姬齒看到這個陣勢,再也不敢喘聲大氣,否則就會被抓進大牢。姬翁想早日登上王位,他暗中鼓動姬齒趕快行動,姬齒長嘆一聲,他告訴姬翁,要不是王俎姜為了保持周室的顏面,早就對咱們動手了,朝廷不亂,就可以保持對諸侯在道德上的優勢,就可以繼續統治天下,眼下還是龜縮起來吧。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半年多了,汪妃的葬禮大典已經落幕,王后和伯囧等也已經回到南鄭。但是,豐鎬故都有了顯著的變化,守衛全城的將軍調換了,聽說和將軍因統兵不利,已經被撤換關押。進出鎬京的九門設置了重兵,對來往人員嚴加盤查,以保護王公大臣和王室成員的名義,對姬齒和姬翁等人的府邸派駐了守衛,並且還規定,姬齒和姬翁等王子、公子,一律到南鄭參與政事,只准攜帶夫人姬妾,其餘下人等除內侍外,一律由朝廷配置。
這就是軟禁,就是被王后給看起來了。
時間到了秋天,還沒有穆王的消息。姬齒也看出了王后和伯囧焦慮的面色,朝中大臣更是議論紛紛,這些又鼓動起姬齒冒險的勇氣。
他知道,眼下第一步最要緊的是搞亂人心,只有亂才能有機會。於是,他暗中告訴姬翁,要大造輿論,就說穆王回不來了,在去崑崙山的路上遇到了不測,全軍覆沒。這樣的消息在最緊張的時刻,人們是不去分辨的,就像一塊石頭落在水面,水花起到了放大作用,很快就在朝廷內外傳播開來,人們添油加醋,越傳越多,甚至有鼻子有眼,很快,大家都知道穆王駕崩了,王俎姜和伯囧等心懷不軌,秘不發喪,就是為了把持朝廷的權利。小道消息一天三遍,朝廷上下人心大亂。
姬齒看到了希望,但自己還是沒有力量,他又想起了贏誕。徐國的這位公子,治國有方,借著天下太平,施行仁政,已經得到了東夷四十多個諸侯國的臣服,雖然上一次進攻周室的聯軍沒有攻下南鄭,但取得了談判的勝利,不但爵位高了,還不交稅負,朝廷還承認了他對幾十個小諸侯國的管轄權。眼下,贏誕國勢正盛,但對周室內部空虛的情況還不了解,如果自己聯合贏誕,一舉拿下南鄭,自己就可以登上王位,到那時候,就算給贏誕更大的權利,更多的土地,也比自己受這樣的窩囊氣要強百倍。
於是,姬齒借著回鎬京祭祀的機會,派出心腹成西,攜帶著他寫給贏誕的密信,秘密地奔赴了徐國。
徐國贏誕這時候正志得意滿,經過幾年的勵精圖治,興德政,施仁義,徐國國力強盛,周圍諸侯國相繼依附,有了訴訟矛盾不再去找周王解決,而是找徐國贏誕排解,四十多個諸侯國和郡國臣服。
這一天,贏誕正在朝堂議事,司徒贏臾奏報:「恭喜國君,賀喜國君,臣在開挖通往陳、蔡的運河工地,在河底得到了朱弓赤失。」
贏誕:「哦,朱弓赤失是何祥瑞?」
贏臾:「國君,自古以來,弓矢乃征伐之物,只有天子才有征伐之權。而紅色的弓和箭矢示意勝利和成功。國君得到此物,乃上天所賜,以為天瑞,有主天下之命。」
贏誕聽了,十分高興:「卿所言極是,請把朱弓赤失呈上來。」
贏臾立刻將一張紅色的寶雕弓和紅色的箭鏃送給贏誕觀看。
贏誕一邊看一邊說道:「眼下我們國力強盛,東方諸侯依附於我,征伐周室,是我所願,正缺這張寶弓和箭鏃啊。」
司馬井卞趨前奏道:「不可。國君乃仁義之君,墜城郭,毀兵器,以贏得四方信任,所以才有四十多國前來依附。弓矢,兵器也,兵者,不可輕啟,宜毀之。周室,天下共主,廣有四海,諸侯護衛,不可輕視。」
贏誕正在興頭上,要是在過去,他還能聽一下不同的聲音,但現在他感覺自己已經是東方之王,不想有人敗了自己的興致。他說道:「穆王姬滿,懈怠政治,出遊無度,耗費民財,失望於諸侯;遠離家國,他遁崑崙,今日天下無主,群龍無首,真是自取滅亡。周室沉淪,老天賜我,已經昭示了天象。天予不取,自取滅亡,我當進取之。」
正在這時,內侍奏報:「鎬京姬齒的密使到了,送來了姬齒的信。」
贏誕打開姬齒的信看了起來,看完了,他哈哈大笑:「天亡周室,天助我也。就連他們周室自家人都要離心離德了。你們看,這是姬滿的叔父、公子姬齒給我來的密信。」
司徒贏臾接過密信念起來——
徐國國君鈞鑒:
「穆王姬滿德不配位,不重社稷,不恤諸侯,遠遊崑崙,如同兒戲,致使朝廷混亂,議論滔滔。國君贏誕,仁義尊禮,德滿天下,譽滿東方,中原讚美,蠻夷歸附。姬齒,昭王之弟,穆王之叔,不忍蒼生荼毒,但願周室興旺,以牧萬民。姬齒力微,心憂天下,但願徐君興兵,以振王室,功成名就,萬古流芳,豈郡國之名也,當為天子第二,天下二分,君得其一,願君熟思之。」
贏臾念完了,高興地說道:「真雪中送炭也,有姬齒作為內應,姬滿又久離朝堂,雖有王俎姜,不過牝雞司晨。官民喧囂,大局不穩,正是天賜良機啊!」
司馬井卞搖著頭說道:「姬齒野心,德行淺薄,搜羅小人,充斥周圍,屢次借我東夷勢力,終無一成,前車之鑑,當慎之慎之。」
贏誕已經忘乎所以,在他看來,拿下周室,十拿九穩,千載難逢,改朝換代,就在當下,不可猶豫。於是,他下令選擇吉日,登基稱王,是為徐偃王。隨後擴建都城,把都城擴大到周長十二里,而周朝的都城周長只有九里,這是逾制。這時的徐偃王已經顧不得這些,他要與姬滿爭個平起平坐。同時,派出使者,邀請各諸侯國君,前來觀看都城落成大典,實則商議軍情,聯合四十國的軍隊,組成聯軍,誓師西征,準備一舉拿下周王朝。
其實,徐偃王錯估了形勢。穆王率眾西征,直驅崑崙,但宮中還有王后王俎姜和大臣伯囧。自從穆王帶著人馬出征以後,王俎姜就派出得力大臣到東都洛邑,組織成周八師,訓練士卒,警戒東都,時時注意著徐國的動向。對於西戎和北狄,因穆王正在西征,無須提防。伯囧還派出奸細,深入徐國,探聽消息,一旦有所變動,及時準備對策。正是有了這一準備,才使周室不致像上次那樣,遇到徐戎的進攻而上下慌亂。
徐偃王剛剛稱王,周室宮廷已經得到密報,等到徐國擴大都城,王俎姜和伯囧早就做好了準備,徐偃王的聯軍剛出徐國,成周八師早就嚴陣以待。王俎姜賞賜守邊有功的邦冢君,徒馭、職人等將軍,並派出宮中護衛,由伯囧率領,直奔西北崑崙山,報告穆王回國。
南鄭王宮門前,王后王俎姜身著戎裝,在里姜率領的女兵陪伴下,來到伯囧的面前,虎臣軍組成的一支隊伍,已經排列整齊,戰車和戰馬,整裝待發。
王后看著隊伍,對伯囧說道:「大司徒,崑崙山離國萬里,穆王所在何方,實在渺茫,司徒一去,千難萬險,但願找到大王,一起歸來。」
伯囧:「王后放心,老臣當竭盡全力,尋找大王,早日來歸。
願王后內防奸佞,外敵東夷,撫慰百姓,安定社稷。」
二人說罷,伯囧率領隊伍駛出了南鄭北門,朝著前途渺茫的西方走去,穆王遠在天邊,何時能夠相見?
徐偃王的隊伍來到洛邑,原以為還會像前一次那樣,周室的隊伍混亂不堪,毫無防備,使得他一舉攻到潼關。這一次不想在遠郊就遇到成周八師的營壘。
守衛將軍百力正登上土城巡視,這是他每天必做的巡視,從不懈怠。突然,東方樹林深處塵土飛揚,群鳥驚叫,飛滿天空。百力警覺地看了看說道:莫非東夷來犯?注意觀察,接應探馬。」
話音剛落,從東方遠處飛奔而來一匹戰馬,一溜煙地來到土城門下:「報告將軍,東一大軍來犯!」
百力:「離此地還有多遠?」
探馬:「十里。」
百力:「再探再報!」
探馬:「得令!」隨後,撥回馬頭,飛奔而去。
百力喊道:「點燃烽煙,通知各處知道,東夷來犯。」
隨後他又說道:「參將何在?」
「屈力在。」
百力:「速去洛邑,報告東都守衛大臣廷伯,東夷來犯如何迎敵?」
屈力:「屈力這就去!」
就在同時,守將呂谷、巡視將軍吉旅也發現敵情,迅速將情報送到東都守將那裡,聽取對敵之策。
廷伯得到情報也是大吃一驚,他知道,眼下穆王不在朝中,只有王后和伯囧在朝中,東都洛邑守衛兵力有限,東夷徐國贏誕發大軍來犯,定是有備而來,如何應對?
忽然,他想起當初伯囧曾送來一個錦囊,於是,立刻找到打開,之間上面寫著:「固守營寨,堅壁不出。」
廷伯看了心中有了數,立刻將這一戰術傳達到各個營寨。
徐國贏誕率領的四十國聯軍遇到了難啃的骨頭。雙方對峙,互有攻伐,一月有餘,相持不下。期間連著下了幾場大雨,洛邑以東幾成汪洋,等到大雨停歇,水災退去,徐偃王與各諸侯國商議進軍的時候,已經過去四十多天。
就在這四十多天裡,洛邑的軍隊得到了更大的加強,王后從宗周六師又調過來一萬大軍,許多諸侯王也組成了勤王的隊伍,開赴前線,在洛邑以東二百多里,擺出了一條戰線。北起黃河,南到淮泗,營壘高築,塹壕深挖,成為不可逾越的防線。
王后在安置好鎬京和南鄭的防務以後,帶領宮中女兵,親自來到洛邑,對將士們進行鼓勵,她還親臨前線,視察軍情。
這一天,天氣晴朗,秋風蕭瑟,王后身披戰袍,腰懸寶劍,站在戰車上,來到了洛邑前線,守衛陣地的洛將軍迎上前來:「王后駕到,臣洛必見駕。」
王后:「洛將軍辛苦了。」說著,王后下了車,沿著塹壕牆壁走過來。秋風吹起她黑色的戰袍,腰中的劍鞘閃爍著金光,白皙的臉上,一雙明眸閃閃發光,抿緊的雙唇,緊鎖的眉頭,無不顯出這位監國王后的焦慮:穆王遠離故國,周的天下大任就落在了她的肩上,內有姬齒姬翁一夥對王權的覬覦,外有東夷的大軍兵臨城下,可以說大周危在旦夕。
但是,王俎姜不是那種身居深宮的泛泛女流,而是不讓鬚眉的巾幗英雄,她堅毅的步伐,剛毅的面容,已經令將軍們肅然起敬。
突然,一聲鼓響,緊接著鼓聲震天,徐堰王的聯軍又發動了進攻。
戰車疾馳,戰馬嘶鳴,在一片吶喊聲中,東夷的部隊衝到了塹壕跟前,雙方箭鏃如同飛蝗,雙方互有傷亡。不遠處,東夷兵架設長梯,搭在壕溝上,幾十個軍士已經沖了過來。王后站在壕溝的邊沿上,看著雙方士兵刀劍相格,發出叮噹的響聲,受傷的士兵發出尖利的嚎叫。
王后就在身邊,將軍們不再猶豫,率領軍士衝鋒陷陣,一舉殺退了東夷軍兵。
就在王后抵禦東夷徐堰王聯軍的進攻之時,伯囧率領的隊伍日夜兼程,一人雙馬,循著穆王走過的路,直追下去。因為穆王當初路過各地的時候,人數眾多,沿途還分封了許多諸侯,這些人對周室感恩戴德,因此,對前來尋找穆王的伯囧更是有求必應,因此一路順暢,不走彎路,行進速度也是極快。沒有多少天就過了黃河,又走了多日,進入了崑崙山的範圍,越往西走,越是人煙稀少,有時好幾天也不見一個人影,伯囧請了嚮導,沿途打聽,循著蹤跡,摸索前進。到了群玉山周圍,已經是人困馬乏,疲憊不堪,隊伍在這裡失去目標,只好四處尋覓。
而此時的穆王,正在玉山之巔享受著仙果美酒,沐浴著香風愛意。
對朝廷的變故一無所知,對伯囧他們的尋找也不得消息。
這一天穆王正與西凰漫步在玉山上,談論著今後兩國相互支援,共同防禦西戎和北狄的崛起和侵擾。突然,造父跑上山來,告知穆王,八駿之一的驊騮這兩天狂躁不安,好像有什麼事情發生,他已經放開驊騮,渡過弱水東去。
穆王與西凰談興正濃,只是點點頭,不再追問。造父急忙下山,等待消息。
穆王和西凰手牽著手,繼續漫步在山川之中,無限愛意,無盡的言語,讓整個玉山泛起了金色的光芒。彩雲在他們倆的頭頂上飄動,鳳凰隨著他們倆鳴叫,玉樹為他們倆開滿鮮花。他們倆由山間的小路,走到瑤池岸邊,又沿著鋪滿鮮花的岸邊,回到金碧輝煌的玉皇宮。
時間不久,造父急匆匆地來到穆王居住的玉皇宮,告訴穆王,驊騮回來了,帶回了宮廷衛士的急信,伯囧帶領衛士已經尋找大王多日。
穆王問道:「有什麼事嗎?」
造父道:「徐國贏誕趁大王西征之際,自稱徐偃王,率領四十多個諸侯國的隊伍,起兵造反,已經與駐守洛邑的成周八師對峙多日,王后派伯囧尋找大王,請大王速回。」
「怎麼,姬滿弟弟,你要走嗎?」西凰聽了造父的話,心中不安,她惦記著遠在東方的周室,更不願穆王就此離去。
穆王:「玉山情暖,怎願離去?」他望著西凰迷離的眼睛,那是一潭秋水,如同清澈的瑤池,一絲微波,傳來道道電光,令他神迷。
西凰:「與弟弟相聚方才幾日,如同一瞬。」她的臉上寫滿了不舍,望著姬滿深情的目光,猶如一片海洋,她遊蕩在這愛意的大洋里,不知道岸在何處。
穆王:「但願辭別凡塵,歸隱玉山,餐風飲露,比翼成仙。」
西凰:「弟弟,我們千年有約,那是定數,天不老,地不荒,終有比翼成仙的那一天,已經過去了九百年,還須不到百年就是那個約定的日子。」
穆王倒了兩大杯葡萄酒,玉石的杯壁,輕薄透明,映出琥珀的光芒。他端起一杯遞到西凰的手裡,自己端起另一杯,二人四目相對,飲下一口,並肩走出玉皇宮,沿著瑤池岸邊的小路,在鋪滿鮮花的草坪上,一直走進了鬱鬱蔥蔥的樹林深處。
君牙和柏夭在玉皇宮等待多時,直到夕陽西下,穆王和西凰才回到玉皇宮,兩個人的臉上掛滿了幸福,那朵鮮艷的花朵是穆王戴在西凰鬢邊的,在夕陽下更顯得鮮艷無比。
君牙上前拜見:「臣拜見大王、西王母。」
穆王:「大司馬,前來何事?」
君牙:「已經得到伯囧的急報,東夷贏誕僭越周制,自封王位,率兵攻打洛邑,王后盼大王急切回國,此為社稷大事,臣請大王以社稷為重,立刻起身。」
穆王聽了,長嘆一聲:「贏誕誤我,贏誕誤我!」
西凰聽了,無限惆悵,可是,為了周室安危,她還是不得不讓穆王下山。她輕聲說道:「姬滿,明天我為弟弟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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