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四章 偷屍

  只見吳大夫走過去，將棺材板推開。

  本以為他只是想最後再看眼孫慶，誰知他竟然將孫慶的屍體拖了出來！

  孫慶還穿著白天的那身黃色衣袍，只是自脖頸到肩膀全部被鮮血浸染，青白色的臉頰上，一雙充滿怨恨的眼睛讓人不禁後脊發涼。

  吳大夫從袖中掏出一塊黑布將孫慶的腦袋包裹住，喃喃說：「你自己不小心，還怨得了別人嗎？我知道你惦記她，你放心，我會讓她見你最後一面的。」

  吳大夫說著，拉住孫慶的胳膊將屍體拖進了黑暗中。

  就在九娘打算追上去的時候，吳大夫又折返回來，他手裡拽著一袋砂石。

  「咚！」

  一聲悶響，那袋砂石被他扔進了棺材中。

  棺材板再次合上！

  吳大夫順手抓起一把紙錢扔進火盆，又警惕的掃了眼四周，這才轉身離開。

  許是因為今晚醫館沒有留宿的病人，所以院子裡的燈籠並未點上。

  四周黑黢黢一片，重物被拖拽的聲音清晰入耳。

  穿過竹林的小道，吳大夫拖著屍體進入了小道盡頭的一扇紅木門中。

  九娘想起了翎兒說的話，立刻跟了進去。

  院子裡野草瘋長，到處都是一片殘破景象，甚至找不到一處能住人的地方。

  吳大夫渾然不知身後有人，拖著孫慶的屍體往院子深處走。

  但他畢竟年紀大了，走了沒一會兒就累的急促喘息，身體顫抖不停。

  歇息片刻之後，吳大夫從懷中取出一隻火摺子吹亮，隨即走進了旁邊的一間破屋裡。

  九娘從草叢裡出來，徑直走向孫慶。

  孫慶的屍體已經軟了，被刺穿的脖子散發著濃烈的腥臭味。

  九娘拿刀撥開孫慶胳膊上的衣物，不出所料，一道清晰的傷痕映入眼帘。

  這麼明顯的傷口衙門為什麼沒發現？

  九娘正疑惑，屋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有人過來了！

  九娘迅速退回草叢，與此同時，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從屋裡跑出來。

  看到地上的屍體，她嚇得連連後跌，嘴巴大張著似乎是想尖叫，但卻一點聲音都沒能發出來。

  「孫慶沒有家人，與其將他扔到荒山野嶺被野獸啃食，不如讓他跟我們在一起。」吳大夫跟出來說道。

  女人先是不解，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瘋狂搖頭，眼中充斥著恐懼。

  吳大夫卻視若無睹，他攙扶起孫慶，催促說：「憐香姑娘，麻煩搭把手。」

  被喚作憐香的女人淚水漣漣，她指了指孫慶頭上的黑布。

  吳大夫解釋說：「他死的不安生，我怕嚇到你們。」

  憐香死死咬著唇，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走了過去。

  *

  翌日。

  天剛亮，小二哥就來催著九娘退房。

  「客官真是對不住，要不是那一夥客人催得急，小人也不會這麼早就來敲門，還勞您體諒體諒。」

  九娘昨晚沒休息好，一大早又被人吵醒，狀態極差。

  「我體諒你，誰來體諒我？」九娘抬眼問，表情冷漠。

  小二哥心裡叫苦，他就知道好看的女人都不好惹，但幸好他早有準備。

  「我們掌柜說了，為了表達歉意，您今天的早飯都免費。」

  昨天這位客官已經花光了所有的錢，想必已經沒錢再吃早飯了，所以這個條件她絕對不會拒絕。

  事實證明，九娘確實不會拒絕。

  片刻後，九娘三人已經收拾妥當，並占據了一樓大廳里最大的那張四方桌。

  時辰還早，大廳吃飯的人並不多。

  除了九娘一夥，旁邊還有兩桌人。

  其中一桌是對夫妻。

  另一桌則是三個年輕男子，坐在中間的那位戴著黑色冪離，看不清模樣。旁邊兩個則一身黑色勁裝，一看就是練家子的。

  「咳咳咳......」

  又開始了。

  從九娘他們下樓開始，那個戴冪離的男子就在咳嗽，中間喝了口茶稍微緩了緩，這會兒又咳起來了。

  而且越咳越厲害，像是要把心肺都給咳出來。

  「二公子。」左手邊的男子又斟了杯茶水。

  男子欲接過，有人突然出聲道：「都咳成這樣了，公子還是不要喝茶為好。」

  三人聞言，不約而同的朝九娘這邊看來。

  九娘端起茶杯看向別處，事不關己。

  顧長風又說：「濃茶解藥性，公子還是少喝為好。」

  翎兒忙點頭：「就是就是，我娘也這樣說——哎呀！」

  九娘朝他後腦勺給了一巴掌。

  顧長風不贊同的看向九娘：「有話好好說。」

  九娘轉過頭，沒理他。

  「咳咳咳，公子懂醫術？」男子驚訝問道，聲音已經啞了。

  顧長風謙虛說：「略懂一些。你這種情況有多久了，是不是早上會咳的更加厲害？」

  「你是誰？」左邊的男子豁然起身，渾身警惕。

  「戎錚！」戴冪離的男子喝叱，側身朝顧長風歉意說，「家奴性子粗魯，公子見諒。」

  顧長風好脾氣的說：「出門在外，有戒備心很正常。兄台要是信得過我，可以讓你的人去後面跟小二哥要幾片枇杷葉，煮水後可緩解咳嗽。」

  「多謝。」男子感激說。

  小二哥從樓上下來，徑直走到那男子桌前。

  「三位公子，房間已經收拾好了，小人帶你們上去。」

  九娘看了眼表情略有些僵硬的顧長風，端起茶水掩飾著嘴角的笑意。

  她剛才讓顧長風起床的時候，對方可是臉臭的不行，還揚言要找掌柜投訴呢。

  「咳咳咳，翎兒想吃什麼？」顧長風假裝咳嗽。

  翎兒眨眨眼，擔憂說：「爹爹也要枇杷葉嗎？」

  顧長風：「......」

  因為掌柜允諾免費，所以三人都敞開了肚皮吃，連著那兩隻狼崽都吃了個肚子渾圓。

  「嗝~」翎兒摸著圓滾滾的肚皮，意猶未盡，「那個水晶餃子真好吃，要是能每天都吃就好了。」

  顧長風笑著說：「等我掙錢了就給你買，想吃多少吃多少。」

  翎兒興奮的兩眼發光：「真的嗎？」

  「當然，我從不騙人。」顧長風肯定道。

  翎兒高興的掰起手指頭：「那我還要吃醬鴨舌，桂花糕，紅燒肉，大花饅頭！」

  「成，翎兒想吃什麼我都買！」顧長風十分豪爽。

  九娘「嘖」了一聲，起身道：「看來你們倆都需要一個枕頭。」

  「啊，為什麼？」翎兒疑惑。

  顧長風卻秒懂，九娘是在說他們做白日夢呢。

  「上來！」九娘走到顧長風面前蹲下。

  看著九娘那纖瘦的後背，顧長風心裡過意不去，「九娘，我——」

  「別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