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看診風波

  大林嫂嚇得趕忙鬆手，嘴上卻不饒人：「你男人是去參軍了，不是死了，你有沒有一點廉恥心？居然還敢當著大傢伙的面勾引顧大夫！」

  「我沒有！」王春香委屈的雙眼通紅。

  「你還敢狡辯，當傢伙都眼瞎嗎？剛才是誰提著裙子伸出腳的，這不是勾引是什麼？」

  「我......」

  「你可是腳上生了丘疹？」顧長風探身問。

  王春香蒼白萎黃的臉上瞬間露出欣喜，用力點頭：「是啊是啊，這些天我的腳不知道為什麼癢得難受，連著手指頭都跟著發癢，咳咳咳......還時不時咳嗽。」

  「你平日可下地幹活？」顧長風問。

  王春香羨慕又妒忌的瞟了眼九娘：「十里八村除了九娘，誰家媳婦不下地幹活啊。」

  「你下地的時候可是赤腳？」顧長風又問。

  王春香點頭：「我就這一雙鞋，下地不得糟踐了。」

  顧長風微微蹙眉，又詢問了幾個問題，最後得出結論，王春香這是染上了鉤蟲病。

  得知是身體裡進了蟲子，王春香本就憔悴的臉色變得慘白。

  她用力推開大林嫂，扒著看診的桌子著急問：「顧大夫，這病還能治嗎？不會死人吧？」

  顧長風搖頭：「你現在是早期，只需回去用熱毛巾敷在皮疹癢處，如此反覆幾次就可以殺死幼蟲，但保險起見最好還是吃點藥。」

  聽說還要吃藥，王春香臉色更難看了，嘴唇都哆嗦：「顧大夫，買藥得多少錢啊？」

  顧長風想了想，找了塊乾淨的木板。

  「這些藥材都很常見，要不了多少錢。」話說著，顧長風將寫好的木板遞給九娘，微笑問，「是吧？」

  九娘瞟了眼，麻黃、蘇子、杏仁還有甘草。

  的確不是什麼貴重藥材。

  「十文錢，後天你自己來拿。」

  她採回來的是新鮮的藥材，還需要經過炮製，所以兩天後剛剛好。

  得知只要十文錢，王春香重重鬆了口氣，連連道謝。

  「讓開讓開，輪到我孫子了。」一個老太太拉著個頭戴斗笠的男孩擠了進來。

  眾人紛紛抱怨，但礙於老太太年紀大了，也懶得跟她吵。

  「顧大夫，您快給我孫兒瞅瞅。」

  顧長風看了眼頭頂的烈日，好心勸道：「把斗笠摘下來吧，小心孩子中暑。」

  「不中暑，怎麼會中暑呢，您就看看我孫兒啥毛病。」

  「您先說說他哪裡不舒服啊？」顧長風問。

  老太太立刻拉長著一張臉，沒好氣道：「人家王春香啥也沒說你就知道她有啥毛病，那我家孫兒你咋看不出來了？」

  顧長風哭笑不得：「我是大夫又不是神仙，我是看著王春香臉色不對，她又時常撓手指，這才一步步推斷出來的。你孫兒裹得這麼嚴實，又不肯透露病情，我如何知道？」

  「那我不管，你是大夫，你自己想辦法。」老太太堅持。

  「愛看看，不看滾。」九娘冷著臉走了過來。

  見到九娘，老太太有些發憷，但想到自己兒子可是在衙門當差，立刻又硬氣起來：「你咋說話呢，還有沒有規——誒誒誒，你幹啥呢？！」

  九娘提著她孫兒扔到一邊，然後拉著排在他們後面的婦人往前。

  「幹啥呢，我們都沒看完你憑啥讓她插隊啊！」老太太心疼的扶起孫兒，轉頭憤怒的瞪向九娘。

  九娘不耐煩的回頭，目光冰冷：「顧大夫是個麵團兒，隨便你們揉捏，但我藍九娘不是。想要看病就守他的規矩，否則就給我滾出去！」

  顧長風瞳孔倏地一緊，他下意識攥緊了胸口的衣服，隔著結實的胸膛他竟然能清晰的感覺到心臟在劇烈跳動。

  完了！

  壞了！

  別人穿越也是這樣嗎？還是說只有他是這樣？劇本是不是拿錯了？

  「你你你，好你個藍九娘！你知道我兒子是誰嗎？」老太太氣急跳腳。

  「行了，全村誰不知道你兒子在衙門當墩子，說的像是多大官兒一樣。」村長走過來，毫不留情拆了台。

  老太太漲紅了臉：「什麼墩子，他在衙門可是大廚，一把手，連縣令大人都誇他菜做得好。」

  「得了吧，縣令大人三個月前就死了，他給鬼做飯不成。」村長無情拆穿，拉著那男孩走上前。

  「這孩子叫金蛋，也沒別的毛病，就是腦袋長膿皰，抓破之後那塊就不長頭髮了，又紅又黃的看著嚇人，村里孩子都害怕，所以他阿奶才不願意讓他摘下斗笠。對了，這孩子還是個啞巴，從小不會說話。」

  顧長風看了眼四周滿臉好奇的村民，與九娘道：「有傘嗎？」

  九娘盯著他，不說話。

  顧長風知道她不願意，好聲哄道：「九娘，你看他這么小，跟翎兒差不多大呢。」

  「我去拿！」翎兒跟個狗腿子似的，立刻蹦躂起來。

  藍家只有一把破傘，但好歹擋住了村民們窺探的目光。

  揭開金蛋斗笠的瞬間，一股類似老鼠尿的臭味散發了出來。

  村長捂住鼻子，轉過了頭去。

  翎兒「啊」的一聲，嚇得嘴巴大張。

  九娘頓了頓，道：「嗯，還挺可愛。」

  顧長風表示認同，漆黑的大眼睛，小嘴巴，肥嘟嘟的臉頰，肌膚白里透粉，確實很可愛。

  如果能忽視他滿頭的膿皰和黃蘚的話！

  聽到九娘的話，金蛋歪頭看向她。

  他看人的時候眼睛一眨不眨，加上瞳仁漆黑，顯得異常專注，但太過專注又讓人覺得莫名有些詭異。

  「看來他挺喜歡你的。」顧長風笑道。

  「你、死、了。」金蛋啟唇，一字一頓的說。

  一股涼意瞬間躥上頭皮，烈日當空，九娘卻覺得渾身冰冷。

  她危險的眯起眸子，沉聲問：「誰說他是啞巴來著？」

  顧長風也被嚇了一跳，但還是打著圓場：「童言無忌你別生氣，村長你不說他是啞巴嗎？怎麼突然說話了？」

  村長捂著鼻子，不明所以：「顧大夫你說什麼呢，還沒看好嗎？」

  九娘和顧長風對視一眼，村長沒聽到嗎？

  「砰」的一聲，金蛋突然倒地。

  「孫兒啊！」老太太驚慌大叫，撲過來的時候還不忘拿著斗笠蓋住金蛋的腦袋。

  怎麼回事？

  是惡作劇還是什麼？

  九娘看向地上的金蛋，目光一凜，抬腳就要過去。

  「九娘。」顧長風拉住她的袖子，搖了搖頭。

  不管是小孩子惡作劇還是什麼，都不能輕舉妄動。

  九娘緊握的手掌又鬆開，神色很快恢復如常。

  「金蛋的病我已經知道了，這是頭蘚，俗稱癩痢頭。治療起來有些麻煩，你先回去將他頭髮全部剃光，他所用的梳子、枕頭、毛巾等等，全都要放在滾燙的開水裡煮泡，三日後你再帶他一起來拿藥。」

  顧長風寫下藥方，遞給九娘。

  老太太卻一把從九娘手裡把木板奪走：「我們家有錢，我們自己去城裡買藥。」

  「誒你這老太太，有錢你還來湊什麼熱鬧，老岑頭，讓你閨女過來。」村長也沒了好脾氣，揮手打發老太太趕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