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跟翎兒道歉

  來人竟是上次來家裡的官差，雖然身著便裝，但那體型一眼就能認出來。

  「顧大夫還是這麼忙呢。」來人掃了眼滿是病人的小院，笑呵呵道。

  上次孫掌柜下毒一事非但並沒有影響到顧長風行醫，反而因為顧長風救了小貴兒，大家對他的醫術更加信任。

  口口相傳之下，不僅臨近的幾個村子來找他看病，現在就連城裡人來的也不少。

  村長感激顧長風救了小貴兒，還特意找村民將藍家門口的小路給重新鋪設了一遍，就為了方便外人來這兒看病。

  「差爺找我有事？」顧長風將翎兒護在身後，警惕問。

  九娘這邊也注意到了對方，但她並未起身過去。

  「我的娘嘞，衙門的人咋又來了？」大林嫂緊張又厭惡的說道。

  「顧大夫不用緊張，我這次是來找你看病的。」那官差說著，將身後的老人攙扶進來，介紹說,「這是我娘。」

  老人滿頭白髮，身形佝僂，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淡淡的點了點頭。

  「我叫周威信，你也別差爺差爺的叫，只要你能把我娘治好，以後我叫你爺都行！」

  周微信？

  這名字倒是好記！

  顧長風抿了抿唇，輕咳一聲道：「你們前面還有兩個病人，得等一會兒。」

  周威信一臉兇相，長得五大三粗，任誰見了都會覺得他是個不好說話的主兒。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等？等多久？天氣這麼熱，我娘年紀這麼大，你讓她怎麼等？」周威信一臉不滿。

  顧長風行醫這麼多年，見過的醫鬧沒有幾百也有幾十，自然不會慫他。

  「你要是等不了，可以去找別的大夫。」

  周威信摸著滿臉的絡腮鬍，乾笑兩聲：「顧大夫，你這話說的可就沒意思了。今兒要是我自己來看病，莫說兩個人，就是十個二十個我也能等，可是我老娘年紀大了，萬一曬出個好歹來你能負責嗎？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沒毛病！」

  「誰排我前面的，站出來，咱們合計合計！」周威信大聲嚷道，威脅的目光掃過院子裡的病人。

  一時間，院子裡鴉雀無聲。

  就算不知道周威信的身份，就沖他那體型，也沒人敢跟他作對。

  周威信滿意的攤手：「顧大夫你瞧，前面壓根就沒人嘛，現在可以給我娘看病了嗎？」

  顧長風被他氣笑了，懶得跟他廢話，轉身就走。

  「顧大夫！」周威信追上去，作勢就要擒住顧長風的胳膊。

  「咳咳咳！」老人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

  周威信立刻回頭攙扶著老人，緊張問：「娘你怎麼了？是不是又難受了？」

  老人的目光狀似無意的掃過九娘那邊，又快速垂下頭：「等一等，死不了人。」

  九娘斂眸，將手裡的烏梅隨手扔給了春芽。

  春芽手忙腳亂的接住，歡喜道：「謝謝藍姨。」

  周威信很聽他母親的話，雖然不甘心，但也不敢再糾纏，只找了個凳子攙扶著讓老人家坐下。

  瞧著這一幕，大林嫂稀罕嘟囔：「看不出來，他還挺孝順的。」

  花婆婆心善，見那老人家年紀大了，就去屋裡給她倒了杯酸梅湯。

  等待的時間周威信也沒閒著，到處溜溜達達，時不時撿起簸箕里的草藥嗅嗅，又或是打量其他的病人。

  最後實在是閒得無聊，就湊到顧長風身邊看他問診。

  「這什麼玩意兒？」周威信指著顧長風手裡的東西。

  那是一根軟趴趴的管子，像是某種植物的根莖，管子一頭粘著一個木製的漏斗，另一頭則連著呈半圓形的細竹管。

  那細竹管顯然是為顧長風量身定做的，竟然剛剛好塞進他耳朵里，而另一頭則被他貼在病人的胸口。

  「你可以叫它簡易版聽診器。」顧長風說，將貼著病人的那一端又挪了幾個位置。

  「聽診器？」周威信笑了起來，指著滿臉尷尬的病人，「顧大夫你不會是想占人便宜吧？」

  病人是個年輕的小伙兒，聽到這話霎時臉頰通紅。

  「差爺要是閒得無聊，可以幫我將那邊的藥材碾了，待會兒用得上。」顧長風淡定道，絲毫沒被對方的取笑影響。

  他習以為常的態度也讓那小伙兒平靜下來，尷尬之色很快散去。

  周威信鬧了個沒趣，見翎兒正拿著骨頭逗狼崽，又湊了上去。

  「你家的狗？」周威信問。

  翎兒頭一轉，不搭理他。

  周威信反而來了興致：「唷，小兔崽子還挺有脾氣，叫什麼名字？」

  「我才不是小兔崽子，我是我娘的兒子！」翎兒氣鼓鼓懟道。

  周威信哈哈笑了起來，故意逗他：「是嗎，可我瞧著你跟你娘長得也不像啊！你不會是她撿來的吧？」

  翎兒一怔，霎時紅了眼眶，他將手裡的骨頭狠狠砸向周威信。

  「你胡說，我才不是撿來的！」翎兒說完轉身就朝九娘跑去。

  九娘被撞了個滿懷，正想叱責就感覺到不對勁。

  「哭了？」她問。

  翎兒吸著鼻涕，嗡聲道：「我才沒有。」

  九娘提溜著翎兒的衣領，將人從自己腿上拉開。

  只見翎兒臉頰紅彤彤的，眼淚鼻涕糊了一臉，看起來又可憐又埋汰。

  九娘眸色微沉，鬆開翎兒正打算過去，卻聽周威信突然驚呼：「什麼，五兩銀子？」

  眾人不約而同的看向他那邊，原來是顧長風告訴他想要看病，得先交五兩定金。

  別說周威信了，就連其他人都覺得驚訝。

  因為顧長風一貫的規矩是本村人看病只需交一些糧油米麵，外村人看病則只需十文至二十文錢，從未有過定金一說。

  更何況一開口就是五兩，簡直是漫天要價！

  「呵呵，我知道了，擱這兒報復我呢！」這下輪到周威信被氣笑了，他渾不在意的說，「我那是跟你兒子開玩笑呢，有必要這麼當真嗎？」

  顧長風神色冷淡，甚至可以說異常嚴肅：「所謂的玩笑，應該是能把人逗笑的話，你看翎兒笑了嗎？」

  翎兒立刻搖頭，臉上淚痕未乾。

  周威信看了眼翎兒，又看向態度堅決的顧長風，氣的連連點頭：「好好好，我他娘的還是第一次遇上你這麼較真的人，得了，你想怎麼樣？」

  「道歉！」

  「道歉？跟那小鬼？」

  周威信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他看向還在流鼻涕的翎兒，嘴角抽了抽。

  開什麼玩笑，他堂堂的衙門官差，竟然要跟一個小屁孩道歉，怎麼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