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她想毒死自己？

  周威信摸著下巴，表情為難。

  「顧大夫，你的醫術我是親眼見過的，所以我相信你。但說句實話，現在的情況對你很不利。就算我能證明那個腦袋不是人腦袋，可屍體上的縫合傷口依舊會指向你。而且金縣丞收了孫掌柜的好處，現在只一心想著結案。」

  周威信無奈嘆息：「總之顧大夫，你要有最壞的心理準備。」

  顧長風點了點頭，倒是平靜：「盡人事，聽天命吧。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我都能接受。」

  最壞的結果不就是死亡嘛，而死亡對於顧長風而言也絕非壞事，也許死了之後就能穿越回去也說不定。

  只是——

  顧長風看向翎兒：「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拜託周捕頭給孫掌柜帶個口信，就說我可以將烏梅丸的藥方給他，但前提是，他能放過翎兒！」

  烏梅丸是顧長風那些新藥中最簡單效果也最顯著的一味藥，既然孫掌柜一直關注著他的動向，那他就應該明白烏梅丸的價值。

  翎兒只是一個孩子，就算殺了他也毫無意義。

  周威信咒罵：「他奶奶的孫谷，早晚遭報應。」

  「老大，老大。」獄卒快步跑來，壓低了聲音，「老大時間到了，你趕緊走吧，萬一被人知道，我飯碗不保啊。」

  周威信只得起身離開，臨走前又看了眼顧長風：「顧大夫，你是個好人！」

  顧長風哭笑不得，還給發好人卡呢。

  等周威信離開之後，牢房裡又變成了漆黑一片。

  「爹爹。」翎兒摸索著挪到顧長風身邊，抓住他的手掌，「你不會死的，娘一定會救你。」

  九娘只是個力氣稍大的農婦，如何能救他？

  顧長風只當翎兒是在說孩子氣的話，也沒有放在心上。

  可一想到自己穿越一趟不僅什麼事情也沒做成，反而還連累了九娘母子，就覺愧疚不安。

  「顧長風啊顧長風，你到底在做什麼。」顧長風自嘲苦笑，真是越活越窩囊了。

  「爹爹不怕，娘會來救我們的。」翎兒學著顧長風平日的樣子，輕輕拍打著他的後背。

  顧長風心中愧疚更甚，他不由回想起了這段時間經歷的種種。

  如果時光能夠倒回，他能改變如今的一切嗎？

  如果他沒有貪圖一時的安逸，而是選擇離開坪漁村闖蕩，他能在福臨城立足嗎？

  如果他醫治的病人不是窮困潦倒的村民，而是城中的達官顯貴，他又是否能讓金縣丞，孫谷等人忌憚？

  這是個真正吃人的社會，幾兩銀子就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什麼真相，什麼冤情，通通都不重要！

  「翎兒。」顧長風輕聲喚道。

  翎兒乖巧的坐在他身邊，黑溜溜的眼睛在黑暗中也清澈明亮。

  「嗯？」

  「明天如果有人要帶你離開，你就跟著走知道嗎？離開之後就趕緊回村子，你還記得回村的路嗎？」

  「爹爹不走，我也不走。」

  顧長風無奈又生氣，這孩子怎麼這麼犟？

  「那你就跟他死在這裡好了。」

  冰冷又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牢房裡的兩人一驚一喜。

  「娘你終於來了！」翎兒帶著哭腔跑了過去。

  看著出現在牢門外的身影，顧長風心頭莫名酸澀，隱隱又帶著幾分不安。

  「九娘......」

  顧長風話才開口，就驚訝的發現，九娘竟然進來了？！

  她怎麼會有牢房鑰匙？

  不對，獄卒呢？怎麼沒跟著一起過來？

  九娘目不斜視的走向顧長風，連賣乖靠近的翎兒都被她一手推開。

  一股無形的威壓的撲面而來，顧長風下意識後退。

  「九娘，你怎麼了？」顧長風緊張問。

  「你有沒有想過，你為什麼會出現在坪漁村？」

  當雙眼無法視物的時候，聽覺就會異常敏銳。

  顧長風察覺到了九娘聲音里的冷漠，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麼，但他能清楚的感覺到，九娘不一樣了。

  或者說，對他不一樣了。

  「我想過，但你知道我受傷了，所以以前的事情我根本記不起來。」顧長風說著，後背已經抵上了粗糙的牆壁。

  九娘在顧長風面前站定，黑暗中，兩人四目相對，一個平靜的異常，一個疑惑又忐忑。

  「你會記起來的。」

  九娘意味深長的說道，解下腰間的水囊，「喝了它。」

  顧長風不明所以，怎麼就喝上水了？

  「娘！」

  翎兒驚慌的跑過來，擋在了顧長風身前，搖頭祈求著，「娘，不要。」

  「滾開！」九娘斥道。

  翎兒嚇得渾身一哆嗦，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顧長風亦是吃了一驚，雖說九娘算不上慈母，但也從未像現在這樣嚴厲過。

  「不就是喝水嘛，我喝就是，你凶翎兒幹什麼？」顧長風有些生氣，一把奪過水囊。

  翎兒急忙抓住顧長風的手腕，滿臉淚水的搖頭：「不能喝，不能喝。」

  顧長風疑惑的看了眼水囊，為什麼不能喝？

  難道......有毒？

  顧長風臉色白了白，又覺得可笑。

  「我的命本來就是你給的，如今就當是還給你了，這段時間給你添麻煩了。」顧長風握緊了水囊。

  話說的決絕，心臟某處卻像是突然碎裂，傳來一陣陣刺痛。

  「這個還你。」九娘從袖中取出一個木盒。

  顧長風正想接過，外面卻傳來獄卒的喝叱聲，似乎是有人闖進來了。

  九娘立刻收起木盒，轉身剛走到門口，來人已經到了跟前。

  「我就知道你在這裡，不過是晚了一會兒，你有必要這麼著急嗎？」來人惱怒的埋怨道。

  緊跟著過來的獄卒瞧見九娘，嚇了一跳。還以為自己眼花了。

  「你誰啊，你怎麼進來的？」獄卒有些慌張的看向戎錚，唯恐這位大人責備自己。

  戎錚抬手：「你先下去，沒叫你不許進來。」

  獄卒鬆了口氣，忙不迭退下。

  「看不出來，夫人本事不小啊。」戎錚上下打量著九娘，怎麼也想不到她竟然在獄卒的眼皮底下混進來了。

  顧長風和翎兒也跟了過來，看到戎錚，顧長風一下子就認出來了。

  「是你們遲到了，現在已經不需要了。」九娘冷冷說，將手中的木盒不動聲色的放進了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