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最溫柔的話，最狠的心

  九娘將衣服收下：「既然是吳大夫的兒子，是那就只能去問吳大夫了。」

  街上一片狼藉，大風掀翻了門口的竹簍，扯下了門匾的酒旌，甚至連屋檐下的燈籠也沒放過。

  轟隆隆~

  巨大的雷聲再次響起。

  兩人的腳步不約而同加快。

  一路上，向文夫都沒有說話，但臉上的忐忑卻越來越深。

  終於，兩人趕到了常康醫館門口。

  兩個夥計正在安裝門板，見有人過來看也沒看就打發說：「大夫回家了，要看病的話明天早點來。」

  「吳大夫回家了？」向文夫問。

  向文夫也算是醫館常客，所以一聽他說話，夥計就認了出來。

  「喲，原來是向公子啊，大晚上的怎麼過來了？」

  「少廢話，吳大夫是不是回家了？」

  「是啊，半個時辰前就走了，您找他有事兒？」

  向文夫還未開口，九娘就徑直進了醫館。

  夥計想要阻攔，卻被向文夫隨手扔出來的銀錠子給嚇得閉嘴了。

  醫館後院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兩個病房亮著燈。

  向文夫舔了舔唇，緊張說：「九娘，你說會不會是吳大夫帶著阿輕去酒樓吃飯了？要不我們去酒樓找找？」

  九娘看向那扇熟悉的木門，很不巧，門上了鎖。

  「你要是餓了，大可自己過去。」九娘不在意道，朝木門方向走去。

  向文夫咬著牙深深吸了口氣，繼續跟上。

  九娘從頭上取下簪子，然後插入銅鎖的鎖眼中。

  咔嚓！

  向文夫驚的嘴巴大張：「九娘，你以前不會是偷兒吧？」

  九娘瞥了他一眼：「聰明。」

  向文夫：「......」

  熟悉的竹間小道，熟悉的紅色木門。

  九娘故技重施，輕鬆開了鎖。

  偌大的院子與之前夜探的時候沒什麼變化，廢棄的房子依舊佇立在一片荒草之中。

  「原來醫館後面還有這麼大的地方啊。」向文夫驚嘆連連。

  上次九娘來的時候差一點就找到了地道入口，這一次便直奔當時的位置。

  「嗯？」九娘疑惑，竟是平平整整的一面牆。

  「什麼味兒？」向文夫問，聳動著鼻子繞到了房間的後面。

  九娘突然想起吳家的開門方式，於是嘗試著敲擊每一塊磚。

  「啊——」

  向文夫突然一聲慘叫！

  九娘臉色驟變，迅速拔出短刀繞向屋後。

  「九、九、九娘，人、人頭，那裡有顆人頭！那裡有顆人頭啊！」

  向文夫連滾帶爬的跑向九娘，哭喊著說屋後面有顆人頭。

  「閉嘴！」九娘踹了他一腳。

  向文夫鼻涕眼淚橫流，他抱著腦袋跪在地上大哭：「滿妹，那是滿妹啊！」

  九娘心裡一沉，快速走了過去。

  屋後面有一棵不知名的樹，樹葉繁茂，那顆腐爛的腦袋就歪歪斜斜的卡在枝丫上。

  「誰？救命！救——」向文夫的聲音戛然而止。

  九娘回頭，一把鋥亮的菜刀朝她迎面砍下。

  叮~

  火星四濺！

  九娘的短刀接下了這一擊。

  巨大的衝擊卻讓對方止不住的連連後退。

  但九娘不退！

  九娘乘勢而上，一記重踢踹在對方胸口。

  伴隨著慘叫偷襲者應聲倒地，當她掙扎著轉過頭，卻發現脖間已橫了一把短刀。

  「好巧，又見面了。」九娘招呼道。

  女人攥緊了菜刀，卻是聲音哽咽的哀求道：「救我。」

  九娘挑眉：「向文夫呢？」

  「在這兒！」蒼老的聲音從前方傳來。

  吳大夫一手扣住向文夫的手腕，一手舉著尖刀走來。

  看到倒地不起的女人，他嘆了口氣：「憐香姑娘，你怎麼連這點事兒都做不好。」

  憐香瞬間淚水漣漣，哀求道：「是我沒用，吳大夫你要責罰就罰我，不要動他！」

  九娘如同看戲一樣看著眼前的一切，眼神譏誚。

  此刻最震驚的就是向文夫了，只見他渾身發抖的質問道：「阿輕呢！你把他帶去哪裡了？」

  吳大夫無奈的回應說：「放心吧，阿輕是我兒子，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你也真是的，好端端的非要攪和進來幹什麼，現在我也不能放你走了。」

  向文夫想到了樹上的滿妹，瞬間聲嘶力竭：「難道你還想殺了我嗎？就像殺了滿妹一樣！」

  「不會的，你跟滿妹不一樣。況且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不是親人的血根本沒用，所以我會讓你沒有痛苦的死。」

  吳大夫像是平常一樣說著話，沒有聲嘶力竭，沒有憤世嫉俗，仍舊像是一個性格和善的長輩。

  可這樣的態度卻讓向文夫更加崩潰，他不明白一個人為什麼可以一邊說著溫和的話，一邊又想著如何殺了他！

  「向公子，你跟阿輕也是從小一起長大，你知道我把他養這麼大有多麼不容易。原本我也認命了，想著實在治不好就算了，大不了我跟他一起走。」

  「可是天無絕人之路，我終於找到方法了，阿輕有救了！」吳大夫高興的笑了起來，「這還多虧了顧大夫，不過可惜，我怕是沒機會跟他道謝了。」

  說到這兒，吳大夫想起九娘還在呢。

  「顧夫人，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找到這裡也是想要救顧大夫對吧。」

  吳大夫又嘆了一聲，很是遺憾：「孫掌柜那人小心眼，又唯利是圖，他見不得顧大夫搶了醫館的生意，所以才想出了這麼個損招來。」

  「要不是孫掌柜，我還想著等事情結束之後好好請你們一家吃飯喝酒呢。」想到顧長風的醫術，吳大夫又是好一陣惋惜。

  「這或許就是命吧。」吳大夫哭笑，招呼著憐香姑娘過去，「你來看著向公子。」

  向文夫的雙手被捆綁著，即使是憐香也能控制住他。

  「別管我，九娘你快跑啊！去找周捕頭，絕對不能放過吳淼！」向文夫掙扎大喊。

  九娘巋然不動，靜靜的看著迎面走來的吳大夫。

  「岑巧是不是也在你這裡？」九娘突然問。

  吳大夫並不意外九娘會知道，畢竟都找到這裡來了。

  「沒錯，不過你放心，她和胎兒都很好，畢竟我還需要用那個孩子再做一次實驗。」吳大夫也不再隱瞞。

  聽到這話，憐香不可抑制的顫抖起來，看向吳大夫的目光兇狠怨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