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殺千刀的

  逝者如斯，轉眼天明。

  「胖兒……」

  周瑩猛地從睡夢中驚醒，下意識去摸身邊，心裡猛地一驚。

  她趕忙下地，耳畔卻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哈哈哈……爹爹，這人是不是個傻子啊。」

  「哪有把蛇放懷裡的，他不怕咬嗎？」

  「所以後面蛇醒了，把這人咬死了。」

  「啊！！」

  周瑩輕輕推開房門，看到肖重的背影，寶貝女兒肖胖兒正坐在肖重的大腿上，父女倆有說有笑。

  心裡安頓些許，但陰霾卻還在。

  夢中，女兒歇斯底里地哭喊，周瑩的心都要碎了。

  「起來了？」

  聽到聲音，肖重回頭沖周瑩一笑。

  周瑩沒說話，看了看屋內，昨日一片狼藉的房舍已被收拾得乾乾淨淨，顯然是肖重弄的。

  「吃東西吧，都弄好了。」

  肖重抱著肖胖兒進了堂屋，將胖兒放在座位上，又沖周瑩笑了笑。

  周瑩有些恍惚，看著肖重去廚房的背影，好似再看另外一個人。

  他變了？

  但這想法出現的瞬間便被否定了。

  之前肖重也不是沒這樣過，但每次變好，都是為了從她手裡往出扣錢，然後再去賭。

  想到這，心裡又是一陣厭惡。

  「胖兒，你爹都給你說啥了？」

  周瑩低聲問女兒。

  「爹爹講了個故事，南郭老爺和眼鏡蛇。」

  肖胖兒咧嘴一笑，臉上兩個酒窩。

  「南郭老爺是個傻子，最後被蛇給咬死了。」

  「你啥時候出去的？」

  「爹爹抱出去的，爹爹說了，娘天天這麼累，讓娘多睡會。」

  周瑩還想問什麼，卻聽肖重腳步過來，閉上了嘴，隨後一陣撲鼻的香氣，勾動她的味蕾。

  轉頭去看，只見肖重端著兩個大碗過來，放在妻女面前。

  「哇！爹爹，這是什麼啊。」

  看到桌上的東西，肖胖兒都快被饞哭了，她哪聞過這麼香的食物，更別說吃了。

  「爹做的肉粥。」

  肖重笑著，放了一碗粥在妻子面前，自己則坐在胖兒身邊，拿起勺子去餵。

  周瑩有些疑惑的看了肖重一眼，隨後拿起木勺嘗了一口，頓時心中一震。

  「這……你做的？」

  她的眼中滿是驚訝，肖重什麼時候有這種手藝了，可比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好吃嗎？好吃多吃點，鍋里還有。」

  看女兒狼吞虎咽的樣子，肖重心中滿足。

  作為穿越者，前世五星大廚，廚藝自是頂級的。

  周瑩沒說話，只是心中狐疑，現在的他和昨日梗著脖子死活要賣女兒的他完全不是一個人，只是他越是如此，周瑩心裡越是沒底。

  胖兒嫌老爹餵的慢，一把搶過木勺，三下五除二的就吃了一碗，還有些意猶未盡。

  肖重趕忙起身，又給寶貝女兒乘了一碗。

  周瑩看看肖重，躊躇半晌，才輕聲道：「債你打算怎麼還？」

  「你不用管，我有辦法。」

  肖重輕輕一笑，好似並未放在心上。

  周瑩看看他，沒說話，起身去裡屋拿了個布袋出來，說道：「這些你先拿去用。」

  周瑩打開布袋，裡面有她下的五十幾個銅錢。

  可看到裡面的錢之後，周瑩卻是一愣，問道：「你……賣肉的錢哪來的？」

  對肖重，周瑩太了解了，每次出了這種事之後，他都會變個嘴臉，對她們母女好一些。

  這次肖重做了肉粥，周瑩就猜到他拿了自己的錢，可現在看，居然沒用她的。

  「當了點東西。」

  肖重沒接周瑩的布袋，而是摸了摸女兒的頭。

  他一說這話，周瑩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地起身，往他腰間摸。

  肖重下意識往後躲，卻聽周瑩道：「你玉佩呢？」

  「我問你玉佩呢！」

  肖重沒說話，只是看著妻子，心底一陣發酸。

  「那是娘留下來的東西！肖重……」

  周瑩雙手發抖，眼眶通紅：「家裡就這一件爹娘留下的東西了！」

  「家裡沒糧了，我不能看著你們挨餓。」

  肖重趕忙起身開口，想要摟住妻子，周瑩卻抽開身子，眼眶忽然就紅了。

  周瑩說的玉佩，是前身母親離世之前留給他的。

  往常，前身都把玉佩掛在腰間，彰顯他少爺的身份，充門面。

  現在肖重卻把玉佩當了，換了銀錢，基本全都換了糧食，換了肉。

  肖重之前就算做戲，也不會對妻女這麼好，周瑩不知他安得什麼心。

  腦中胡亂的想著，周瑩心中五味雜陳，她摸著女兒的頭，眼淚撲簌地往下掉。

  「娘，別哭，別哭。」

  胖兒也有些著急，用小手不住地給娘親擦淚，看得肖重一陣心酸。

  「你放心，債我想辦法還，玉佩我也會想辦法贖回來。」

  周瑩不說話，而是默默起身，去院中收拾衣物。

  她平日是給大戶人家清洗衣物的，每天都有大量的衣服要洗，洗過之後還要送去。

  肖家三口，全是靠著周瑩洗衣的微薄收入過活，可前身還是和個大少爺一樣，日日招搖過市，想想肖重就想抽自己。

  「鍋里的粥還夠吃兩天的，餓了記得熱。」

  肖重伸手摸了摸胖兒的頭，邁步往外走。

  「爹爹……」

  「爹出去一趟，胖兒跟著你娘，你要聽話。」

  肖重勉力笑笑，看著女兒乖巧地點頭，心裡又是一顫，轉身出去了。

  他幾步離開院子，周瑩才停下手中的活，探頭出去，看著肖重逐漸遠去的背影，眼神複雜。

  雙扇巷不長，大約住了十幾戶人家，肖重從巷子裡出來，一進正街，立刻引得周圍街坊異樣的眼神。

  前身的名號在未名府都算大名鼎鼎，昨天有人去踹了他家的門，自然成了很多人的談資。

  肖重不在乎他們的目光，匆匆而過。

  「你看看，沒改啊！爛泥扶不上牆！」

  「昨兒個地痞王朝去他們家了，聽說這小子要賣閨女。」

  「啥？這不是畜生嗎？那乖巧的閨女也捨得賣？他還算個人？」

  「聽說是要賣給李員外家，這殺千刀的，那可是他親閨女。」

  舌頭底下壓死人，前身是虱子多了不怕咬，但肖重可受不了，單單聽了幾句，便面色通紅。

  不過他沒功夫和這些人爭辯，前身原本就是個不要臉的畜生，想變了別人的看法，可不是什麼容易事。

  現在還是要想辦法弄錢，先把賭坊的帳平了。

  賭坊那些人可不是王朝幾個潑皮能比的，真惹急了他們，怕是要家破人亡。

  但他並不是太擔心，短時間內賺錢對別人可能很難，但對於他這個擁有現代記憶的穿越人來說，還不算什麼難事。

  「肖重！」

  他正如此想著，身後忽然傳來一聲爆喝。

  轉頭一看，脖子上裹著紗布的王朝正帶著幾人迎面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