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學會共存

  「人面瘡害我，隨時都想要我的命，我怎能不防。」

  我苦笑，從出生起，我和人面瘡便是你死我亡的關係。

  他恨不得我早點死，他好取而代之。

  誰知清源聽完我的話，不贊同搖搖頭。

  「人面瘡難除，生命力極強，正因如此，他在你身上，也是保命符，在他沒有長成之際，他不會讓宿主死亡。」

  我猛的睜眼，這個猜測我也想過，但不確定，畢竟不能拿命做實驗。

  清源的話讓懸在心底長久的石頭落了地。

  人面瘡可在危機時刻保我，但同樣，事後就要補償，有利有弊。

  「你們本就可以共生，只要找到微妙關係，一輩子為你所用也不是不行，你不要排斥他，要試著掌控他。」

  清源鄭重跟我說，然後不懷好意看向人面瘡。

  「畢竟，人面瘡出了名的不挑食，連鬼都能吃，隨便餵點不就行了。」

  我哎了聲，思路豁然開朗，人面瘡來者不拒，下次直接拿鬼餵人面瘡，還能反哺自身，一舉兩得。

  我點頭，表示記下了，本打算問壽命，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

  清源告訴我的夠多了，我也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想到耳朵里還有他的碧水珠，指了指。

  「珠子，怎麼給你？」

  當時塞我耳朵里後，我就沒感覺了，也不知道怎麼取出來。

  「送你了，離水後就會變成正常大小，你倒出來就行了。」清源爽朗笑道。

  「時間不早了，我早點帶那些女孩子回去吧，她們的家人還在等著。」

  清源沒有強留，默認我放棄了第三個問題，帶著我去領被江倀囚禁的女孩子們。

  只剩三個，許欣欣的樣貌格外顯眼。

  她和許嫂子長得太像了，一眼就能認出來。

  「這是她們的魂魄，肉身在江口下游三十米，你們帶回去後，用尋常的叫魂就行。」

  清源遞給我袋子，然後招手讓她們過來，三個女孩面無表情，宛如行屍走肉走進袋子裡。

  巴掌大的袋子裡塞了三個魂，清源讓我收好。

  我看他臉色不太好，不再停留，拱手告辭後，清源又留了話。

  「你的朋友我已經送上岸了，你別擔心，出了水往北邊游，不管遇到什麼，不要走回頭路，感覺方向錯了，就往左邊，直到出了水。」

  我低聲答謝，默念兩句後，轉身向水面上游去。

  清源看著我離開的背影，眼眸暗了暗，手指飛快翻轉，臉色越來越差。

  「命門暗，壽線中斷，已是亡命之人，為何幽冥書上沒有他的名字？」

  他點了點手邊的木頭，這才是真正的人木，人木扭動兩下，浮現一個黑色的「陰」字。

  「借陰命，以運造命，必有大劫。」

  清源擔憂嘆氣，好不容易遇到個赤子之心的，卻是個短命的。

  他揮散人木上的字，揉捏鼻樑骨，搖搖頭。

  「時也，命也，既然他活到現在，自然有他的造化。」

  我輕輕打了個噴嚏，揉了揉，心裡罵了兩句髒話。

  從清源那裡離開後，我按照他說的話一刻不敢停留，有了碧水珠，我游得很快，也不覺得累。

  可遊了不到半小時，就出了怪事。

  明明周圍的景色不一樣，可我感覺我一直在原地打轉。

  仿佛鬼遮眼似的，走不出去，也找不到出口。

  「不回頭，左轉。」

  我回想清源給的警號，伸出左手，閉上眼睛往前游。

  視野丟失，其他感知變得格外敏感，我感覺無數隻手拉扯我的衣服，拼命阻礙我往前游。

  無數的怨念朝我襲來，他們不甘，他們憤怒！

  是淹死在江底的冤魂，他們要抓替死鬼，他們見不得有人逃出去。

  就該像他們一樣，淹死在水裡！

  鬼面刀陣陣發燙，我迅速拔出朝後揮舞，剎那間，所有的阻力立刻消失。

  呼吸都順暢許多，我不敢遲疑，拼命向上游。

  我一個猛鑽，破水而出，趴在岸上拼命咳嗽，溫暖的陽光照射在身上，竟然挺難得。

  我不斷喘息平復呼吸，扣出耳朵里的碧水珠，瑩藍色的珠子躺在掌心裡，我趕緊藏在懷裡。

  「一凡！」

  我閉上眼睛，倒掉耳朵里的水，在水裡泡久了，都幻聽了。

  竟然聽到了沈如一的聲音，怎麼可能正好出現在我面前。

  「你沒事吧？說話啊，別嚇我。」

  直到整個人被抱在懷裡，我才後知後覺，沈如一真的來了。

  我不可置信伸手捏了捏，軟的，熱的，是真的！

  「臭小子，摸哪兒呢！信不信我把你爪子剁了！」

  沈天雷暴跳如雷，嘴上說著狠話，嘴角卻是上揚的。

  「雷哥，你活了？」我驚訝大喊，從水中坐起來抱住沈如一不肯鬆手。

  也許有她在，我才能覺得自己真正活著吧。

  「嗯，我也不知道怎麼上來的，反正恢復好沒多久，我就遇到了小如。」

  沈天雷圍了過來，我這才看到他身後跟著謝青檸。

  我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轉頭問沈如一，「你沒事吧，沒人傷害你？」

  我話裡有話，試探我掉入水後，謝青檸有沒有對她做什麼？

  沈如一似乎沒有察覺，反過來安慰我，「沒有，多虧了青檸姐，要不是她，我也被甩出去了，後來也是她帶著我找到了我哥。」

  我微微蹙眉，從她的話來看，謝青檸還是天大的好人呢，除了把我推下去。

  謝青檸已經到眼前，我不好再問，借著他們的力量從水中出來。

  沈天雷捶了我肩膀一把，確保我身上沒傷後問：「你遇到了什麼？我失去意識前，好像看到了你跟一個小人走了。」

  之後他就昏迷了，什麼也不記得。

  我忌憚謝青檸在場，把清源的事挑挑揀揀說給他們聽，拍了拍腰間的袋子。

  「清源讓我帶回來，等會兒回去，把她們都送回家。」

  沈天雷嘖嘖稱奇，沒想到一個江神還有被篡位的時候。

  至於提到的昌拉龍峽谷，他肯定要去找一找的，那可是真龍啊！

  「既然三公子已經歸位，我的任務也完成了，先走一步，你們處理後續。」

  一直沉默的謝青檸突然開口，不等我們回應，直接消失在原地，似乎真的只是完成任務，趕著下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