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拆穿面目

  麻婆眼神漂移，支支吾吾，說什麼都不要清源的恩惠。

  一個滿嘴神明的婆子，見到真正的神澤，反而連連推辭，瞎子都能看出問題。

  麻婆也察覺到不對，乾笑兩聲，解釋道：「我孫女還是個孩子，連路都不會走，去了也是添麻煩。」

  「我女兒要照顧一家老小，是個鄉下女人，江神用了也是糟心。」

  她說得頭頭是道，閉口不談要家人下江的事。

  我沉了沉眸子，不屑笑出聲，上前幾步，拎著麻婆的衣領踹進翻滾的江里。

  「既然如此，那你先下去吧，先給你家裡人探探路。」

  老妖婆護著家人，唯獨把自己忘了。

  麻婆大驚失色，墜入江中，滑稽的胡亂撲騰。

  我有分寸，扔的地方不是深水區，以麻婆跳大神的身手，完全能夠爬上來。

  我站在岸邊注視片刻，意識到不對勁，麻婆咕嚕咽了幾口水，幾次快要爬上來，又沉了下去，就像有人在水裡抓她似的。

  「鬼……唔，有鬼啊！」麻婆絕望朝岸上呼救，腦袋剛出水，一雙無形的手又將她按了回去。

  水中鬼影綽綽，宛如水草的亂發死死纏繞在她的口鼻，綁住她的手腳讓她無法動彈。

  冰冷的觸感貼在後背，麻婆顫巍巍回頭，尖叫堵在喉嚨里，眼珠微凸。

  青白鬼臉趴在她的肩頭，鬼臉五官被抹了去，七竅點點殷紅，像是蒙了張白紙，裂開的嘴唇至耳後，蛇般的舌頭吐出白霧，又舔了舔麻婆的後脖頸。

  「嘻嘻，你終於下來陪我們了。」尖銳的鬼嚎響徹水底，麻婆渾身抽搐，眼睜睜看著鬼爪伸向自己，一時間竟然忘了呼吸。

  頭髮勒住她的腦袋，被迫張開嘴巴。

  女鬼邪笑，面容扭曲，捲起江底的石頭一顆顆往她嘴裡塞。

  「我死得好慘啊，江倀活生生扒了我的皮，把我的肉扔了餵魚，最後敲碎我的骨頭，都是拜你所賜啊。」

  女鬼邊說邊哭，她滿意看著麻婆痛苦掙扎，尖長的指甲滑向她的肚子，打算把她開膛破肚。

  就在女鬼下手的時候，麻婆身上突然閃爍一道金光，女鬼尖叫聲，被震飛，忌憚看向麻婆。

  麻婆把發燙的符紙扔出去，拼命鑽出水面，雙手死死趴在岸上，神色失常。

  她想上岸，我一腳踩住她的腦袋，冷漠說：「既然入江侍奉江神，那就不能再上來，否則禍害全村，這可是你說的。」

  麻婆用這套說辭害死了多少女孩，掐滅她們的希望，如今也該讓她自食惡果了。

  沈天雷看熱鬧不嫌事大，跑過來把麻婆踹了回去。

  「你被獻祭回去，可不能爬回來。」他雙手抱在身前，嘿嘿發笑。

  麻婆再也撐不住，嚎啕大叫，游回來抱著沈天雷的大腿，他試著蹬開，卻無濟於事。

  「媽的，你放開。」沈天雷氣得怒罵，麻婆充耳不聞。

  「我不要下去，下面有鬼啊！她們回來了，她們要我的命。」

  麻婆喊得很大聲，周圍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我勾起嘴角，蹲下問她：「你不是說，那些嫁給江神的姑娘是去享福的嗎？怎麼會變成鬼來報復你呢？」

  麻婆陡然清醒，說不出原因。

  她心裡跟明鏡似的，做了江川娘娘，基本是回不來的。

  獻祭女孩也是她為了討好江神私自出的主意。

  獻祭第一個女孩後，她的家門口多了一箱黃金，她嘗到甜頭，越發蠱惑全村的人獻祭女兒。

  隨著女孩獻祭得越多，她的家裡也開始發生怪事。

  小孫女每天晚上嚎哭不止，非說她身上趴著四五個姐姐，而她的額頭上也變黑，像是被人抹了一層，怎麼洗都洗不掉。

  直到小孫女走丟，在河邊發現，麻婆意識到不對，連夜去求了平安符，後來才平息下來。

  麻婆仗著符咒在身，膽子大了，獻祭女孩的頻率越來越高。

  後來村裡的女孩不夠用，才把主意打到沈如一身上。

  「你既沒跟我溝通，我也不曾讓你在世間招搖撞騙，這些都是你私自做的？」

  清源嘆氣，他故意在水裡留了幾道不願輪迴的冤魂，沒想到麻婆還留了後手。

  麻婆見事情敗露，面色慘白搖頭，說了實話。

  「我從未見過江神，一切都是我編的。」

  話落，沈如一氣憤上前，咬牙切齒，「你為了一己私慾，害了那麼多人命！到頭來反而心疼自己的骨肉，真是可笑，你怎麼不心疼別人家的孩子。」

  麻婆雙手合十，露出最虔誠的表情，嘴唇發白。

  「我錯了，我可以把錢全拿出來補償大家，求求大家繞了我這次。」

  她哀嚎求饒，沒了當初囂張的模樣。

  我拉回沈如一，嘲諷道：「給你的黃金，是真的嗎？」

  麻婆渾身僵硬，不可置信說：「不可能，我都驗過了，都是真的。」

  我不想跟她多飛口舌，江倀給許立的金餅都是假的，如今江倀死了，那些障眼法估計消失，全化成水了。

  剩下的交給村民吧，麻婆害了他們的家人，這份因果也該由他們結束。

  我們退到後面，得知真相的村民一擁而上，沖在最前面的男人狠狠抽在麻婆臉上。

  「我女兒是不是死了？當初我那麼聽信你的話！」

  「我可憐的閨女，都怪我啊。」

  「都讓開，我要殺了她。」

  麻婆宛如死狗般被拖到岸上，幾人拳打腳踢，麻婆痛苦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過了會兒，聲音就沒了，我一點都不擔心人被打死。

  倒是清源咳嗽聲，村民們不約而同停下，抬頭看他，被圍在中間的麻婆鼻青眼腫，奄奄一息。

  可惜，還有口氣在，人沒死。

  「福澤自修，哪是靠旁門左道積德的，你們好自為之。」

  清源說完朝我點頭，臉色不好看，離開也很匆忙，看起來不是很舒服的樣子。

  他的話倒是有用，果然不再毆打麻婆。

  他們將麻婆拖走，看向我們的眼神五味雜陳。

  人死如燈滅，哪怕把麻婆弄死，他們的女兒也回不來了。

  我嘆氣，幫人幫到底，總歸做件好事。

  「明日我會做法事，將水底的冤魂超度。」

  有了我的承諾，村民們喜不自勝，紛紛道謝後，回去準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