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白衣鬼
2024-09-14 04:09:47
作者: 清風化月明
巷子很靜,風聲都無有,白衣公子眼眸盯著巷子某處凝聚成點。
幾滴露水灑落,鋪在牆面地上,連城濕漉漉一片。
巷子裡只有他一個人。
默默仔細瞧了會兒,白衣公子突然低下頭,也不知道想什麼,身體忽然乾癟下去,整個人似乎像化成煙氣,只留下件白色衣服松垮鋪在地面。
「下次該我找你。」
遠處高樓樓頂,趙玄吐了口氣,若是預感沒有錯的話,作為看起來不起眼且像普通的白衣公子,是他遇到過最危險的人物。
藏頭露尾且心有算計,一個在明,一個在暗,說不得就連剛才的樣子、這身白衣都是障眼法。
山河境界的修士運起十二分心力要殺人,該怎麼躲?
推測手段,有變化身形、智商極高,並不像其餘修士一樣光明正大出現,這是一條不得不面對的毒蛇。
得想個辦法,掀開毒蛇上面草窩,令它暴露在陽光下,最好可以清楚看見一舉一動。
宗人府。
唯有宗人府有實力做到,身負皇命,這幾天只是把白山派人叫來就沒有動作,心底抱著坐山觀虎鬥的心思,恐怕只有在另一番要勝時候,才會輕輕地推上一把。
事情本不該麻煩,證據影像都有,焦炎灼又是白山派的人,擱在以往早就發兵蕩平白山,還有死去皇族的血親,隱藏而不上報,同樣會殺得人頭滾滾。
唯獨到了春江,再也見不到宗人府雷厲風行模樣。
該找他們談談。
讓人取得白衣用術法包裹,去往點蒼山老道人所在據點,兩個門派鬥了一輩子,說是最互相了解也不為過。
老道人在曬太陽,看見趙玄也不起身,招呼道:「這不是趙盟主嗎,屈尊降貴來老道地方,真是了不得。」
趙玄笑道:「前輩折煞我了,什麼盟主不盟主的,終究是個虛銜,不管用也不濟事的。」
老道人語氣輕鬆:「那可不一定,你這個人啊,有野心,心裡想的事很多,又覺得勢單力薄,便索性以利益拉攏,嘿,說句實在話,名氣恐怕不比一二品的大官小。」
大周是世俗王朝,修行者是山中仙人,一直以來都有高高在上的權利,而現在這些仙人竟然屈居鎮守武夫之下,又互相入了某個盟,再加上之前地獄投影也該傳回去。
令人想不注意都難。
正好旁邊還有個躺椅,索性搬了過去和老道人一起躺著,包裹扔在地上,「不說這個,我今日看見白山派的人了,推測是那位太上長老。這地上包裹,便是他穿的白衣。」
將事情發生經過一一細數,又講了自己的推測,便安靜下來,靜聽老道人的講述。
「一身白衣?」老道人沉默片刻,看了看那身衣服,如同在追求肯定又問道:「你確定他穿了身白衣?」
「確定。」
「這就麻煩。」
老道人微微坐起身,「白山派太上長老有二十幾位,大多都是壽命將至在閉死關,僅有幾個出現辦事,你說得喜愛白衣,善變化,便是其中一人的特徵。」
「這人,很不一般。」
「自小父母雙亡寄養在親戚家,受盡辛酸苦辣,十歲後以給地主放牛為生,最後地主因犯案被抄家,他在十三歲時流落街頭,從這一日起,身前身後大不相同,依靠著糾結夥伴敢打敢殺,自身一肚子陰謀詭計,竟讓他混出來名頭,一舉成為黑道上有名龍頭,手底下殺人無算,因喜愛穿白衣,別人就叫他白衣鬼王。」
「之後嘛,和老道一樣,在某一個遇上修行者發現有資質,因此上得山,在山上他依舊不忘爭權奪利,惹出許多事情,總之到了後頭,他便在三百歲的時候踏入山河境界當上太上長老……」
四十多歲入道,只修行兩百多年便踏上山河境界,毋庸置疑是天才,加之心腸狠毒,手段毒辣,算是白山派專門培養用來處理外務雜事的人才。
在這兩百年間,白衣鬼曾經無數次布下殺局,死在手上的點蒼山門人,將近上百。
點蒼山曾經想要圍剿,但白衣鬼總是能於細微處逆轉敗局,次次逃脫,反倒再殺了他們不少人。
「白衣鬼出手殺你,值得傲然於世。」
老道人站起身,邁動腳步,踏過去又踏回來,隨即去看那身白衣,嘴中念念有詞。
無形火焰洶湧燃燒,老道人像是瞧見了什麼,竟輕笑起來,「有意思,一如既往的膽子大。」
「前輩發現什麼?」
「他要賭。」
「賭?」
老道人語氣冰冷,「賭我們,賭你,全都會死在春江城。」
好大的口氣。
趙玄能夠聽出來,這話訊息無疑認真,也就是說,躲在暗處的白衣鬼有殺盡他們所有人的底氣。
一個太上長老不夠,就算再強,老道人也可以反制他們,只有人多,再多上幾個山河境界,才能令反抗無力。
趙玄扶著驚蟄,心頭想法紛亂,在春江城中,他幾乎也等同於山河戰力,又有魚死網破的手段,說句實在話不會太被動。
除非,對面要速勝!
只需以迅雷之勢殺他,讓他拔不出劍一擊斃命,自然所謂的玉石俱焚就沒有了。
鎮守死了,宗人府就可以做出決定,定下罪名,到時候朝廷天威降下,但凡和他有關的人都會被同罪,除非境界真的高到天上,讓大周都不敢動。
點蒼山,沒有這種實力。
他詢問,「該怎麼辦。」
老道人先讓葫蘆拿過來,趙玄照做,春江城隍很快送過來葫蘆。
看見葫蘆那一瞬間,老道人臉色沉了下去,以肯定語氣說道:「他在布陣做圖,要呼喚異常恐怖之物。」
見沒有理解,又說道,「你看死者,儘管男女並不一樣,但都有一點肯定相同,契合要呼喚的異常恐怖之物某種特徵,或屬相或血脈。」
趙玄沉聲道:「這不應該,春江有護城大陣庇護,且更上層是神都,簡而言之,除了威力範圍有所差別,涵蓋方位幾乎無差別,只要我不允許,沒有一個人可以呼喚它物。」
老道人嘆了一口氣,反問:「你確定從來只有你一人能驅使陣法?周朝三權分制,府衙、鎮守、千戶,三者平起平坐,並無誰真正上壓人一頭,在你沒來之前,誰掌握在陣法?」
在趙玄沒來之前,春江府由千戶主管,並且這個時候府衙和千戶作對,出於制衡心理,儘管不是修行人但也掌握了一部分權柄。
誰敢肯定這幾十年幾百年,陣法就沒有給外人知道過?
誰敢肯定,就算之前無錯,現在無泄密人員?
聽完這句話,趙玄內心打定主意,看來是時候在內部審查,偌大城關,總有看不到的地方滋生老鼠,不得不防。
「應對骯髒手段,向來只有一個計策,用大勢壓人,壓得他手腳束縛無反抗力氣!」老道人完善想法,「你不是正好定了盟,就讓那些修行者出力吧,再動鎮守府萬寶樓勢力,管控城內每一處,沒有空子可鑽,陰謀詭計自然不會生效。」
趙玄點點頭,行禮告辭。
離開路上,一直在思索對策,在行走到一個人煙繁華的地方時,心頭忽然想起警兆,來不及多想,直接搖動藏在袖子裡的鈴鐺。
就在身形隱匿剎那,微不可見水滴自天上砸落,正好砸在剛才地方。
趙玄安撫住狂跳的心臟,順著痕跡去看,卻只能看到行人來來往往,周圍一片都被他忽然隱藏而嚇了一跳。
沒見到白衣,但趙玄很肯定是白衣鬼在出手暗算,剛才那滴雨水看著杳無聲息,實則收放完全隨心,沒砸到人當然是雨水,但若是砸到了人,怕不下於十萬斤重石落下。
碰著就死。
『好一個陰險毒辣,好一個白衣鬼。』
趙玄索性也不再以真身出現,驅動婚喪嫁娶鈴鐺耗費不了靈力,如有必要,他可以隱藏一整天。
腳踏陰陽,往鎮守府方向過去,等到地方,還不及吩咐,首先聽到一個噩耗。
顧念春受傷了,重傷。
身體右肩有一個圓形洞口,至上而下一路穿過,從腳底才出去,洞口細小,讓人想起了水滴手段。
「咳咳,幸好命大,危急時刻浩然正氣自用,使我腦袋偏了偏,要不然洞口貫穿了就不是肩膀,該是我的腦袋了。」
顧念春語氣故作輕鬆,躺在床上,看見趙玄臉上急切關心,強笑道:「沒什麼大事,只是經脈受損罷了,養是可以養回去的,就是不能外出做事,這樣,你讓他們把案牘都送到這裡來,再派個人手念給我聽。」
冷著臉檢查傷口,哪項顧念春說得輕鬆,山河修士一擊,儘管浩然正氣屬於聖人力量,可山河就是山河,消彌大半的餘威依舊有著恐怖力量。
顧念春身體現在亂成了一鍋粥,經脈盡斷,肌肉破碎,甚至殘留力量還妄圖侵入其餘完好地方。
趙玄想到剛才也投向他的雨滴,要是沒有及時躲過去,恐怕也和現在無差別。
「好好休息養傷,文書的事情就交給下面的人處理,白衣鬼會被解決。」
吩咐完事情,趙玄緊接著打開自己儲物法器,靈丹妙藥往外倒,先穩定住顧念春傷勢,再派人去請老道人。
兩人分別不久再次相見,老道人上前探查傷勢,才剛一接觸便皺眉頭,同為山河修士,能看見細節就更多,水滴貫穿傷不只是破壞五臟六腑這麼簡單,但附著有一股氣息,氣息潛藏在身體裡,平時可能不發作,只是慢慢壯大,等到某一日突然爆發,結果便只有一個——爆體而亡!
「好惡毒手段。」
老道人說完這話,挑了挑趙玄拿出來的靈丹妙藥,又有些肉疼拿出自己煉製的寶丹,將丹方合在一起,以靈力溫養給顧念春緩慢吸收藥力。
顧念春臉色溫和下來,不復慘敗模樣,命在鬼門關前徘徊一圈又走了回去,這次竟然還有餘力說笑:「都說人死為鬼,要往地獄投胎,也有人說若是地獄不收返回去,就能重新復活成人,你說我要是死了,春江城隍不收我的魂魄,幫我放回來……」
「那你就是鬼修。」
顧念春啞然,鬼修……萬劫陰靈難入聖,比讀書還難。
能做人還是不要做鬼。
「也不盡然,小友若是真想,老道可以帶你去泰山做某處分枝山神,也算是長生久視。」
聽著老多人說得俏皮話,顧念春還能怎麼辦,開口道謝,說自己還沒這個想法。
暫且處理完顧念春傷勢,趙玄召集鎮守府屬官,一共兩百多人,浩浩蕩蕩聚在一起聽從吩咐。
「從今日始散出去,一部人給我鎮守陣法節點,非有要事不得脫身。另外一部分遊走春江城,給我盯著白山派的人,他們做過什麼事,見過什麼人,去了哪個地方,都要事無巨細報給我。」
說完這些,趙玄繼續道:「並且從今日始,爾等俸祿、撫恤、年金提高一倍,並每月額外補貼靈玉!」
聽到提高俸祿與補貼,屬官們小小歡呼幾聲,鎮守府靈玉俸祿本來就給的高,已是其他修士三個月才能得到的資源,現在再次提高一倍,又加有額外補貼,讓身為散修的他們恨不得把命都賣給趙玄!
紛紛應諾,在安排下有條不紊離開鎮守府去往陣法節點。
做完這事趙玄又馬不停蹄召集了盟友,要求事情也很簡單,希望他們可以仗義出手,不是對修士,是對凡人。
若凡人被修士加害,希望他們可以阻攔,這是小事,只要不參加雙方爭鬥,小事無傷大雅。
「盟主放心,我等也是從凡人領悟仙法而來的,自然知道輕重,修士們爭歸爭,死了無非實力不濟沒人會說什麼,對普通人出手便是大忌,我等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有了表態,趙玄點點頭,這話說出來不是給他聽的,是給白山派白衣鬼聽。
你要殺趙玄,仇家互殺天經地義的事情,旁人管不著,就算人腦子打出狗腦子無非是自我實力不濟。
冷眼旁觀便是,但要是扯上凡人性命作獻祭,和邪魔外道有什麼區別?
那時候,便不是一家一戶之爭,而是所有修行門派共同除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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