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亂了心神

  人的情愫就是這樣不知不覺的，連芯蕊一方面警告自己不要與這個智宸有任何牽連，一方面，在這樣的盈盈一握中，她的心竟然莫名其妙地慌亂了起來。接下來連芯蕊告訴自己必須迅速離開，於是就這樣逃也似的跑回府里，但是卻依舊能感覺到手上的那股灼熱的氣息。

  這種灼熱感完全不同於蘭陵王的溫潤柔和，更不等同於雪公子的冰涼清冽，而是仿佛從連芯蕊的手上一直延伸到了心裡，如此的溫暖，如此的讓人驚慌。連芯蕊搖了搖頭，像要趕走那絲慌亂似的，隱隱地帶著一絲恐懼和憂慮。

  可是搖頭也沒用，很多思緒糾結在一起，想理也理不出個頭緒。連芯蕊真真的心煩意亂了，她趕緊抱緊懷裡的布料，走向自己的靜心苑，希望快點兒見到蓮兒和雪公子，有人說說話，煩惱就會消失了……

  靜心苑裡很是安靜，蓮兒也不像往常那樣坐在院子裡繡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呢？

  連芯蕊皺了一下眉頭，向裡屋走去。跨進門檻，連芯蕊便看到雪正坐在書桌前，安靜地看著手裡的書；然而他的眉卻是輕輕地蹙著的，似乎有些許的不明白，亦或是被書里的情節吸引著，很是糾結的樣子。連芯蕊暗暗思忖著，自己被現實弄得焦頭爛額的，這個雪倒是很輕閒，竟然被困在了書里，人啊，還是單純些好呢。

  而再看小蓮兒，則坐在旁邊的椅子上，雙手放在檀香木的桌子上，一隻手托著下顎，靜靜地看著雪，很是專注的樣子。由於蓮兒背對著門口，所以連芯蕊並不能看清她的神情；但是憑連芯蕊對蓮兒的了解，自然能想像得出蓮兒呆愣愣的樣子。唉，這個傻丫頭，哪有這樣盯著一個男子看的，難道也不知道害羞嗎？

  「蓮兒！」連芯蕊輕輕呼喚了一句，打破了這一室的寧靜。

  「小姐？你回來了？」蓮兒轉過頭來，看到連芯蕊手裡的那塊布料，有些好奇地走了過來，「咦，這是布料啊，好柔軟的布料呢，小姐你要做新衣裳嗎？」

  連芯蕊將布料放到一旁的架子上，隨口應了一句，「是啊，看著好看就買了回來。怎麼樣，小姐的眼光不錯吧？」

  「是啊，這塊布料以前很流行的，一定很貴呢。」蓮兒有些愛不釋手，滿眼的欣喜之色，「小姐穿上它，一定更加漂亮了。其實小姐應該早就買些貴的面料才對，你看那次去尚府，那些千金們穿得多華麗啊！小姐要是也有那麼好的衣服，肯定把她們都比下去……」

  連芯蕊笑了笑，她自然知道蓮兒的心意，在蓮兒的心裡自己是最完美的。「蓮兒，小姐我可不願意和任何人比，再說了，再華麗的衣服也只是衣服罷了，小姐還是喜歡樸素淡雅的。」

  「說得也是，小姐你就是一個傾國傾城的貌，穿什麼衣服都不重要，對吧？」蓮兒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重要的是要如蓮的氣質，出……出淤泥而不染，是不是小姐？」

  連芯蕊終於被蓮兒的樣子給弄得忍俊不禁了，這句「出淤泥而不染」是連芯蕊教她的，沒想到小丫頭如今學會了應用，不錯不錯啊，「好了，小姐明白了，最重要的是要有如蓮兒你一樣的氣質，對了吧？」

  蓮兒看到小姐故意逗自己，也跟著笑了，頓時房間裡充滿了兩個可愛女孩歡快的笑聲，就像一下子盈滿了明媚的嬌陽。

  可是這邊兩人說得如此熱鬧，那邊的雪公子卻依舊很安靜地看著書，似乎並不曾發覺連芯蕊已經回來了，更似乎根本沒聽到兩人的談話聲；只是那原本微蹙著的眉頭，此時卻鬆了開來，泄露了雪心中的秘密——其實他也在為兩人的笑聲給感染了，心情也開朗了許多呢。

  蓮兒見連芯蕊坐下後，趕緊為她倒了杯茶，然後關心地問道，「哦，那小姐你是不是見到王爺了？王爺同意沒有呢？」

  「是啊，見到了，而且王爺也答應了。時間約在未時，地點是在一家茶樓。對了，那茶樓的名字是叫……唉，倒是我疏忽了，竟然忘記看那茶樓的名字。」連芯蕊喝了一口茶，有些無奈地說道。

  都怪當時蘭陵王失落的樣子讓自己有些不知所措，否則又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記呢？唉，弄不好還得自己送三小姐去約會了；只是如果在那裡在碰到蘭陵王，豈不是更尷尬嗎？

  「那怎麼辦？京城裡的茶樓有很多的，萬一弄錯了地兒，那就不行了。」蓮兒有些擔心地提醒道，「小姐，你再想想，難道你一個字也沒記住嗎？你的記性一向可是最好的呀……」

  「是啊，我就是一個字也想不起來呢。」連芯蕊很是沮喪，她是不想與蘭陵王和三小姐再那麼尷尬的會面，於是又仔細想了想，才說道，「我記得那裡離悅來客棧很近，而且，那裡好像就一個茶樓，嗯，讓我再想想，好像有個什麼香字在裡面……應該是有個香字的……」

  聽到這裡，那個雪公子終於是抬起頭看了連芯蕊一眼，然後又繼續低頭看書，只是淡淡地吐出四個字——「沁香茶樓。」

  「對，就是沁香茶樓！」連芯蕊拍著手，當下心情一爽，雖然自己沒記住，但是別人一說出來，往往又會恍然大悟。連芯蕊的擔憂總算放下了，含笑對蓮兒交待起來，「蓮兒，你現在就過去三小姐那和她說一下，記得時間是未時，可莫遲到了。」

  「是，小姐，我記住了，是沁香茶樓，未時。」蓮兒調皮地應了一聲，然後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連芯蕊將手裡的杯子放下，就像放下了心頭的一塊石頭，然後一臉疑惑地看著雪公子問道，「你怎麼會知道的？」

  「是那天晚上看到的。」雪依舊淡淡地說著，目光還是盯在書上。那樣的表情真的和當天在客棧里沒什麼分別，淡然得讓人覺得雪根本是沒有情感的一個人。

  連芯蕊也真真是了解了雪的個性，所以也不埋怨他，只是點了點頭，知道雪說的是自己帶他回府的那個晚上。但是連芯蕊還是有些好奇，一向看上去漫不經心的雪，居然會注意到這些事情，如此說來，也是一個心思細膩的人，只是不表現出來罷了。

  「雪，你來看看，你覺得那塊布料怎麼樣？」連芯蕊指了指架子上的月華絲說道，她的目光中莫名其妙地充滿了期待，很希望雪能說句——我喜歡！

  「哦。」雪公子還是頭也沒抬，只是很隨意地應了一聲。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聽到連芯蕊在說什麼。

  「給你做件衣裳怎麼樣？」看到雪惜字如金，連芯蕊無奈地搖了搖頭，於是換了一個問法，繼續說道，「這種布料很配你的，名字叫月華絲，淡雅清冽。」

  聽到是要給自己做衣裳，雪的眸子裡閃過一抹驚喜，雖然是那麼的不易覺察，但是連芯蕊還是捕捉到了。只是雪這樣的驚喜轉瞬即逝，然後依舊還是低著頭，看著書上的字，很簡單地回了一外沒有感情色彩的字——「好！」

  連芯蕊實在是無可奈何了，對於這樣幾乎是單字往外蹦的人，根本就不應該抱什麼談話的奢望才對。其實就是連芯蕊自己也不明白，為何突然會想為雪買布料？難道說自己對雪……

  這個念頭才閃過，就被連芯蕊給否決了，怎麼可能呢？自己只不過是看到雪有些孤獨，便心生憐憫罷了。於是，連芯蕊自嘲地笑了笑，對雪說道，「你喜歡什麼菜？今天我來做菜。」

  雪公子這次像聽到了什麼新聞一樣，終於抬頭看了連芯蕊一眼，清澈如水的眸子裡毫不掩飾地閃動著疑惑，顯然，他根本不相信連芯蕊會做菜。

  「喂！」連芯蕊有些不滿雪公子的表情，那裡面分明寫著一絲不信任的味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啊？雖然我做的菜不如蓮兒做的好吃，但至少是能吃的啊，你幹嘛不相信呢？」

  一抹笑意自嘴角緩緩浮起，那笑容竟然恍若天邊最耀眼的霞光，絢麗燦爛，然後一點點綻放在雪純潔的臉上。只是這回雪一個字也沒說，連「哦」都沒有，只是望著連芯蕊微笑著，那意思又像在說——想讓我相信，那就做來看看吧！

  連芯蕊看著看著，覺得自己的心似乎也隨著慢了半拍，那絕美的容顏讓她一時之間有些恍惚。真是作孽啊，世上怎麼會有如此魅惑人的笑容？而且，而且竟然出自一個大男人的臉上，真是不可理喻！

  「我想吃青菜。」意外地，這次雪竟然一次說了一個完整的句子，那清清淡淡的聲音驚醒了連芯蕊的迷惘。

  「哦……好的，我去做！」連芯蕊愣愣地回答後，才走出房門。只是，那腳步似乎有些紊亂，仿若是她失去節奏的心跳。怎麼回事？今天自己是不是病了？見到蘭陵王的落寞會跟著心疼，被智宸充滿熱度的一握會驚慌，如今，雪只是一笑而已，自己怎麼又亂了呢？看來，比雪的笑容還要不可理喻！！！

  連芯蕊走出了房間，而雪公子依舊安靜地坐在桌子旁邊，他清靈的眉宇間幻化著點點笑意，心裏面似乎湧現出一股淡淡的溫暖。他偏著頭，仔細地體會著這種溫暖的感覺——有多久沒有這種感覺了呢？

  似乎好久了，久到連雪自己也忘記了這種溫暖——「雪姨，雪姨……」雪的心裡不由得默默叨念這樣一個稱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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