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怨恨成河

  正所謂「無情不似多情苦，一寸還成千萬縷」，千百年來，沒有誰能躲過「情」字這一劫。

  只要有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只要與人接觸，就會萌生這樣或者那樣的感情，也正因為這些些的感情，才演變出各種恩愛纏綿，在悲歡離合後，方顯愛情、親情、友情的珍貴。

  那邊的靜心苑裡，連芯蕊莫名其妙地為三個男子亂了心神；而在另一間精緻古雅的閨閣內，此時正坐著一位嬌艷如花的女子，一身紅衫將她的肌膚映襯得潔白如雪。這本應該是一副優雅的美女圖，可如今卻被低低的抽泣聲音給破壞掉了。

  不用說，這裡自然就是連三小姐的閨房了，而那哭泣聲，也正緣於那個多情而又痴情的連三小姐。三小姐的貼身丫頭小翠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眼睛也是紅紅的。她看著正在低頭流淚的三小姐連思蕊，眉頭緊緊地鎖在一起，心裡暗暗長嘆著——

  事情是這樣的，早晨接到蓮兒的通報後，三小姐真是喜出望外，沒想到蘭陵王真的答應自己的約見。三小姐怎麼能不激動呢？這對於她來說簡直就是決定命運的大事，如果能如願以償，那就是她命運的轉折點！

  給蓮兒打賞後，三小姐努力控制著激動的心情，然後一個中午都在鏡子前照啊照的，一會兒問小翠自己的髮型合不合適，一會兒又擔心裙子是不是太艷麗了，一直折騰得時間到了，才匆匆趕往茶樓與蘭陵王見面。

  小翠陪三小姐到了沁香茶樓，三小姐說有話要和蘭陵王講，就讓小翠在茶樓下面等著。後來，王爺的侍衛也跟著下來了。唉，這次只可惜不是那個年輕的蘇昊，而是一個年約三十歲的黑衣男子。至於叫什麼名字小翠不知道，但是感覺這名男子人也很好，還請小翠吃了一些好吃的糕點。

  小翠想到這裡，不由得舔了舔自己的唇，仿佛還能感受到那淡淡的甜意，那種味道是她從沒有吃過的。嗯，真的很好吃呢，如果有機會，小翠真想再品嘗品嘗……

  這時，一陣「嗚嗚」的哭聲打斷了小翠的回憶，小翠望了一眼三小姐顫抖的雙肩，眼圈也不由得紅了。然後走向旁邊的臉盆架，擰了一塊毛巾遞給三小姐，「小姐，你都哭了一下午了，這眼睛都要被你哭腫了，別哭了……」

  三小姐連思蕊接過毛巾在眼角按了按，頓時感到了一股酸痛再次襲來，淚水反倒比先前更多了。連三小姐重重地嘆息著，「小翠啊，你不會明白的，你根本不懂……你不會明白我的心啊……」

  三小姐的聲音簡直就是哭訴，連說邊吸了吸鼻子，那語氣悲戚得讓人心痛。是的，小翠怎麼能理解連三小姐受到了怎樣的傷害呢？沒有經歷過感情的人，不，更確切的說，應該是沒有經歷過痴情單戀而受到拒絕的人，根本不會體會到那種痛苦！

  連三小姐的淚嘩嘩地往下流，她只覺得自己流的根本不是淚，而是鮮紅的血啊！那是蘭陵王親手用刀子在自己的胸口是捅了一刀，然後又重重地擰了幾下，然後殘酷地轉身離開——空把余恨留在了連三小姐的心裡，從此那顆情竇初開的心靈，恐怕再也不會有陽光明媚的時候了……

  小翠再次嘆了口氣，陪著自家小姐一起抹眼淚。雖然小翠當時沒在茶樓現場，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可畢竟小翠也不笨，至少還是能夠明白三小姐是為什麼而哭的。

  「小姐，要不我去請五小姐過來？」小翠想了想，才說道，「讓五小姐再幫著出出主意，也許五小姐會有什麼辦法的？」

  聽到「五小姐」這三個字，連思蕊一怔，紅腫的眼裡划過一抹複雜的光芒。又是五小姐，又是五小姐，哈哈，為什麼大家都要把那個名不見經傳的五小姐當個寶貝一樣呢？自始至終，那個蘭陵王的目光不都是追隨著五小姐嗎？尤其是下午，尤其是今日下午的約會……

  「小姐，那我現在就去請吧，而且我覺得，蘭陵王似乎很聽五小姐的話，那次去冰凌谷不就是五小姐的幫忙嗎？」小翠看到三小姐沉默不語，以為是同意了自己的提議呢，說著便要向門外走，「這次相信五小姐還會有好辦法說服蘭陵王的……」

  「不用！」三小姐厲聲打斷了小翠的話，語氣是那麼的堅決，「不用，我的事從此後不需要任何人參與！」

  三小姐的態度讓小翠不禁一驚，雖然說三小姐並不像連芯蕊對待蓮兒那樣對待小翠，但是大多時候，也並不發脾氣的。今天這是怎麼了？難道那個蘭陵王說了什麼過分的話，才會讓三小姐如此傷心嗎？心裡這樣思忖著卻也不敢再說什麼，只好安靜地站在三小姐的身邊，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家小姐才好。

  三小姐說完這句，然後用力地擦乾眼淚，告訴自己不要再哭了，即使自己把眼淚哭幹了，又有誰會知道又有誰會疼惜自己呢？這真是「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悅君兮君不知」，自己怎麼如此命苦，偏偏愛上了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兒呢？

  「小姐，我不去找五小姐了，那你也不要再哭了，身子要緊。」小翠沉默了一會兒，實在不忍心讓三小姐再哭下去，便小心翼翼地勸著，「小翠再給小姐打盆清水，小姐好好洗把臉吧，不然明日眼睛會腫的。」

  眼睛腫又怎麼樣？都說女為悅己者容，自己再也沒有什麼喜歡的人了，也沒有喜歡自己了，眼睛腫了又怕什麼？連三小姐想到這裡便心腸一硬，說服自己要堅強起來；可是一想到下午在茶樓時，蘭陵王旭堯說過的那些絕情話，便又是一陣酸楚襲擊而來，只一下子，就把她的淚水又給「打」了出來。

  連三小姐重重地嘆了口氣，在眼角上輕輕地按兩下，然後狠狠地擰著手裡的毛巾，像要就此把它擰碎方能解去心頭之恨！

  「爹爹有沒有在府里？」就這樣按一下、擰一下，那條毛巾一會兒功夫便不成了樣子。過了許久，三小姐突然問道。

  「好像沒有，不過聽大公子房裡的丫頭說，老爺以後可能會回府里住的。」小翠小聲說著，然後觀察著自家小姐的表情 。小翠本來想勸阻，卻沒敢再出聲，唉，只要小姐心裡能平衡些，那麼一條毛巾又算什麼呢？只是，不知道三小姐突然問起老爺是為何事？

  「罷了，不在就不在罷，呵呵，只是可憐了母親。」三小姐似有感慨地說了一句，似是想到了一些不願意想起的現實，三小姐的神色一變，淚水也就此打住，「人的命，天註定，強求不來的……強求不來的……」

  小翠雖然是個丫頭，但是對於老爺與二夫人的事，卻比誰都明白著呢，因為二夫人是三小姐的親生母親，平時三小姐難免會在小翠面前嘮叨著什麼的。但是作為一個丫頭，小翠自然知道什麼事情應該插嘴，什麼事情是應該保持沉默的，所以假裝沒聽懂，還是那么小心翼翼地服侍著。

  「哈哈，這真是——尋好夢，夢難成，況誰知我此時情？枕前淚共簾前雨，隔個窗兒滴到明……」連三小姐又是一陣酸楚，只是這次卻不再有淚，想必是淚水也流得差不多了吧，便只剩下這左一句右一句的感慨了。

  「小姐，你也不用再想那麼多了，小姐不是常說車到山前必有路嗎？小翠也這麼想呢，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見三小姐的神情比之前穩定了一些，小翠的心稍稍放了下來，於是輕聲勸說道，「小姐，你都沒用晚膳呢，不若奴婢現在就為你煮些粥吧？」

  「不用了，我吃不下的。」即使自己的丫頭今天的口才超前的好，又怎麼能勸得了三小姐那顆被刺得傷痕累累的心呢？三小姐苦笑了一下然後搖了搖頭，現在就是擺著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她又怎麼會有胃口呢？

  「小姐，你要注意自己的身子。便是有天大的事情，又何必和自己過不去呢。」小翠有些心疼，趕緊勸慰著三小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小姐把身子養得好好的，也許明日那個蘭陵王就改變了主意呢……」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呵，真沒想到，一個小小的丫頭竟然也能對自己講大道理了，可是今日的事情，又怎能是一句志氣的話就能解決的呢？不怕沒柴燒，只怕時機還沒到，自己先被柴給燒成灰了……

  思及痛處，連三小姐又是一陣酸楚，幽幽地看了小翠一眼，然後更幽怨地說了句，「這事，堪比我命啊！」說罷，便沮喪地站起身子，躺倒在床上，不願意再說話。

  小翠見此情景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於是上前為三小姐蓋好了被子，便悄然退了出去。小姐那幽怨的眼神，那哀怨的語調，聽著真受不了了。現在只希望小姐哭過後心情能好一些，明日醒來，又是一個大晴天……

  許是哭得累了吧，連三小姐頭一挨上枕便很快地睡著了；只是，即便是睡夢之中，她的眉頭也是緊鎖著的，眼角也還掛著一滴晶瑩的淚珠兒……

  小翠望著三小姐睡熟了，這才走出房門。還沒等她關好門，便圍上來幾個丫頭，她們都是服侍三小姐的，只是不像小翠這樣貼身罷了。今日見自家小姐心事重重的樣子，都很擔憂。

  「小翠姐，小姐她不用晚膳了嗎？」一個看著甚是年幼的丫頭問道，然後還探頭探腦的向房間裡張望。

  「是啊，小翠姐，小姐她是怎麼了，好像臉色很不好呢。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啊？我聽說小姐下午出去了……」一時之間眾人圍著小翠問長問短，好不熱鬧。

  「好了！」小翠喝止了大家的話，然後趕緊關好房門，輕輕埋怨地說道，「小姐在睡覺，你們這樣吵吵鬧鬧的，打擾了小姐不知道嗎？真是不像話！」

  眾丫頭應了一聲，見小翠的臉色也不好看，便各自知趣地散開了。這時只剩下之前那個年幼的小丫頭，她嘟著嘴有些膽怯地對小翠說，「小翠姐，你的飯還在廚房備著呢，要不要現在給你端來呢？」

  小翠嘆了口氣，自家小姐哭成那個樣子，她又怎麼能吃得下呢？於是擺了擺手，「一會兒再說吧，我現在去五小姐那裡，告訴她小姐回來了。」

  哦，去五小姐那裡？還沒等小丫頭反應過來，小翠的身影就迅速地消失在她的視線里。小丫頭搖了搖頭，有些不解地自言自語說，「剛剛蓮兒姐姐來的時候，我已經告訴過她了啊？還需要小翠姐親自去嗎？」

  小丫頭怔怔地站在原地，想了半天之後才為自己想到了一個解釋——「應該沒事兒的，小姐和五小姐一向很要好的啊！也許小翠姐是去那裡聊天呢！」如此一想，也就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了，一蹦一跳地走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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