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分別在即

  吉時即將到來，連芯蕊在小蓮兒的陪伴下緩緩走出連府的大門，門外早已經有一輛豪華的馬車在等候。望著那輛豪華馬車，連芯蕊不由和一陣慨嘆，人的待遇是隨著身份而變的，從一個不被重視的五小姐到可能被封后的轉變，由所乘坐的馬車就能看出來。所以說，任何社會都是勢利的社會，權利的誘惑總是占主導地位。

  與這輛豪華馬車一起等候的，還有另外兩輛馬車，但是明顯地要遜色得多。因為宮中為迎接連芯蕊特意派來了幾名太監宮女和侍衛，侍衛是要騎馬的，那麼太監和宮女就被安排在兩輛比較遜色的馬車裡，隨時準備聽候連芯蕊的吩咐。

  稍遠一點兒的街道上，遠遠地站著許多圍觀的群眾，若不是被連府的護院阻攔著，老百姓們真想奔到近前一睹連芯蕊的芳容。要知道，幾天前連府還是皇上震怒的對象，那大門跪著的還是等待宰割的家丁們。老百姓們都在為連府感到惋惜，因為大家都知道連老爺是位難得的好官……

  卻誰料，轉眼間榮耀又從天而降，連府一下子又成了皇上最寵愛的地方，府里的五小姐據說要去當皇后了——於是老百姓們又奔走相告，希望能有幸一睹這位國母級的「五小姐」的芳容。

  望著遠處熙熙攘攘的人群，連芯蕊心裡莫名其妙地很是悲涼，自己接受了連老爺的重託，決心為大宋朝的百姓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只是真的會如願嗎？這些老百姓只知道湊熱鬧，他們又有誰能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呢？

  「芯蕊，這就要入宮了嗎」一個男聲在耳邊響起，帶著幾分不舍。

  連芯蕊正在這裡暗自感傷，聽到身邊有人叫他，回頭一看竟然是那個體弱多病的連俊楓。連芯蕊輕輕點了點頭，「是啊，這就要走了。俊楓，你身子不好，今後多聽婧瑤的安排，多保重。」

  連芯蕊望了一眼連俊楓身後的那個丫環婧瑤，然後淡淡地囑咐著。想當初這個小丫環婧瑤竟然對自己充滿了敵意，就像自己要搶她的主人似的。呵呵，如今回憶起當初無憂無慮的日子，真讓人留戀。

  「嗯，芯蕊也要多保重，宮中畢竟不如自己的家，若是有什麼不順意，自己千萬要忍耐。」連俊楓臉上划過一絲擔憂，可以看出，他今日對連芯蕊的關心，和那日剛剛聽到聖旨時的態度，完全判若兩人，「有機會的話，就爭取回家看看……」

  此話一出，立刻讓這喧鬧的連府門前籠罩上了一層離愁別緒。連芯蕊不敢讓自己的情緒表露出來，趕緊轉移了話題，「婧瑤是個好姑娘，俊楓日後一定要善待她。就此一別，多珍重。」

  連俊楓的眼中淚光點點，他其實很想說他捨不得讓連芯蕊走，他其實更想在這離別的最後時刻，把壓抑在心中的那份感情說出來——是啊，如果此時不說出來，那麼今後恐怕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但是能說嗎？周圍都是皇上的人，即使他們離得稍微遠些，卻很難保證他們一點兒也聽不見。若是自己在此時表達情感，只怕將來被皇上懲罰的人，第一個就是自己！再者，連俊楓又望了一眼身邊的婧瑤，他又何嘗不知道婧瑤對自己的感情呢？對於連芯蕊是可望而不可及的，那麼對於婧瑤，卻是近水樓台的。

  儘管連俊楓並不愛這個婧瑤，可是人都是有多面性的，連俊楓體弱多病的外表下，其實隱藏著一顆更多變的心靈。沒有人能真正了解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想做什麼，他需要的是什麼。而婧瑤，則是這個世界上最全心全意關心他的人，他需要這份關心，那樣，他才偶爾覺得自己並不孤獨……

  「喲，我們的五小姐好心急啊，看來夫人我是來晚了！」隨著一聲陰陽怪氣的吆喝聲，幾名丫環老媽子簇擁著二夫人走了出來。只見二夫人今日刻意打扮了一番，濃妝艷抹的臉上堆著皮笑肉不笑，「請皇后五小姐不要怪罪呀！」

  此時此刻了，那個二夫人對於連芯蕊還連諷帶刺的，足可以看出她對連芯蕊的怨恨有多深。小蓮兒氣得嘴嘟起老高，真不明白這個二夫人這麼做有什麼意義？而且讓外人聽了，丟的是整個連府的臉，何苦呢？

  連芯蕊並沒有迴避二夫人的嘲諷，相反地淡然一笑，事已到此，和這種小人計較只會讓自己覺得自己掉價。「二夫人請放心，芯蕊會看在二夫人是連府二夫人的份上，不怪罪的。」

  這話說得雖然有些拗口，但是二夫人聽得真切，那就是這個連芯蕊根本沒把她這個二夫人放在眼裡！哼，這個該死的丫頭片子，難道以為她入了宮就會無法無天了嗎？不說別人，就那一個向太后就能吃了她，更何況還會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呢！

  「嗯，這個好說……五小姐啊，怎麼說我也是你的二姨娘，那麼就是你的家長，如今你要入宮了，姨娘有話要叮囑你幾句。」二夫人受了連芯蕊的搶白又不好再頂撞回去，畢竟人家是皇上的人了，若將來真的做了皇后，自己還要給她下跪請安呢。那好吧，先忍了這口惡氣，總有一天會連本帶利討回來的。

  「芯蕊謝過二夫人，二夫人有話請講。」連芯蕊本來想不再理會這個二夫人的，可是登車的時間似乎還未到，又不能擅自上馬車。連芯蕊無奈，只好又敷衍了一句。

  「來來來，咱們娘們兒這邊說話。」二夫人忽然異常親熱地拉起連芯蕊的手，然後退到離那些宮女太監稍遠的地方，很是神秘兮兮地說道，「芯蕊啊，無論怎麼說我也是你姨娘，所以想到什麼就說到什麼，你要知道這都是為你好。」

  連芯蕊眉頭微微地蹙了蹙，真不明白這個二夫人究竟要說什麼？難道她還真有為自己擔心的地方？呵呵，那還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二夫人請講吧，芯蕊聽著便是。」

  「你這個丫頭歷來就有些自高自大的，而且性格也不合群，就好像你是什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似的，從不肯認錯低頭。」二夫人臉色忽然沉了下來，想必是這些話積壓在她心頭很久了，不說出來永遠也不會舒服——

  「以前你不把我二夫人放在眼裡也就算了，但是我可提醒你呀，那個向太后可不是個善茬，你若是敢像對我這樣對她，她不吃了你也會扒了你三層皮的。所以呢，你不要以為皇上喜歡你就可以作威作福了，太后是皇上的母親，她若是想折磨你，沒人能攔得住，呵呵，所以說，你小丫頭還是要悠著點兒，別到時候小命兒沒了，不知道是怎麼沒的……」

  ——這究竟是什麼意思？算做是家長對晚輩的叮囑 、還是臨行前的恐嚇？連芯蕊就知道這個二夫人根本不會真正關心自己，只不過是今後不能親自折磨自己了，便在精神上先給自己一個下馬威罷了。

  「呵呵，二夫人多慮了，你既然對芯蕊如此了解，那就不必對此事掛懷在心了。其實仔細想想，你二夫人也不是個省油燈，不是同樣對芯蕊沒奈何嗎？」連芯蕊面帶笑容，如果不是聽見她話中的內容，別人都以為她在和二夫人聊什麼親密的話題呢——

  「而且芯蕊入宮後一定會我行我素的，若是因此而讓向太后不舒服，那麼她怪罪下來，芯蕊也不會害怕的。因為芯蕊會告訴那個太后，自小姨娘就是這麼教導的，要怪罪，就怪罪姨娘好了……呵呵，相信那時候向太后會經常如姨娘入宮的，沒準兒啊，姨娘便成了向太后身邊的大紅人了，到時，請姨娘再為芯蕊多美言幾句吧！」

  連芯蕊說完這些，臉上的笑容更濃了，就像盛夏里開得最嬌艷的花朵，帶著幾分妖嬈幾分嫵媚。二夫人沒想到這個小丫頭如今鍛鍊得這麼牙尖嘴利的，而且言語更是刻薄得讓人打不出刺、卻又透著刺骨的疼！

  「你……你……」二夫人結巴了半天，也不知道再說什麼能刺激到這個面帶笑容的野丫頭，「你真是和那個野女人太像了，一樣地厚顏無恥，一樣的強詞奪理，一樣的……」

  「哈哈，謝謝二夫人誇獎，而且芯蕊還要補充一句啊，那就是芯蕊和母親一樣的美麗，一樣的受到了連老爺的疼愛！」連芯蕊眼睛的餘光看到連老爺和大公子連俊熙走了過來，便立刻高聲打斷二夫人的話，而笑容更加的燦爛奪目——

  「二夫人，芯蕊會記住你剛剛的教導的，若是日後有什麼需要的時候，芯蕊也會及時請向太后宣二夫人入宮，希望那時二夫人再教導一下芯蕊吧。」

  「你這個……」二夫人剛剛想再訓斥連芯蕊兩句，忽然看到連老爺出現在面前，嚇得「刷」地一下子鬆開了連芯蕊的手，然後理虧地望著連老爺喃喃了一句，「老爺，我在叮囑芯蕊……」

  連老爺沒有理會這個二夫人，其實他太了解自己的這個夫人了，所謂的叮囑也不會是真心實意的。連老爺心疼地望著這個五女兒，語氣相當溫和，「芯蕊，不要聽他人怎麼說，入宮後做好自己就成。」

  連老爺說完瞪了那個二夫人一眼，雖然簡短的一句話，卻明顯地在針對那個二夫人。連老爺不希望有任何人打擾連芯蕊，要知道，連芯蕊身上寄託著他的愛國希望和熱情，不能因為二夫人幾句話就給熄滅了。

  二夫人識趣了躲到了一邊，不敢再看連老爺的眼睛。連芯蕊很感激連老爺始終維護自己，當即淡淡地笑了一下，一語雙關地說道，「芯蕊明白，請父親放心，位卑豈敢忘憂國、江山北望氣如天！」

  父女兩人心領神會，旁邊的連俊熙有些似懂非懂，不知道連芯蕊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是什麼？但是連芯蕊的精神狀態比想像中好得多，這一點很是讓連俊熙寬慰。「芯蕊，該上車了，我送你入宮。」連俊熙說出這句話，心情異常地沉重，其實，他比誰都不願意送走這個心愛的「五妹妹」啊……

  ——終於，要走了！

  連芯蕊最後望一眼連府的大門，那裡有著她許多的回憶，如今，就要告別了！

  連芯蕊最後望一眼送別的人群，那裡有著她許多的喜怒哀樂，如今，就要告別了！

  驀地，連芯蕊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是的，那是與自己年齡相仿的三小姐連思蕊。不知何時三小姐也站在了送行的人群中，只是她並不曾靠近連芯蕊的馬車，三小姐只是那樣冷冷地望著連芯蕊，沒有人看懂她的目光里隱藏著什麼樣的情愫——連芯蕊也沒有時間再琢磨，只是那目光中的冷，她終生難忘！

  連芯蕊把目光從三小姐臉上移開，然後甩了甩頭，是不是應該流淚呢？至少這裡是自己穿越後的第一個家啊，畢竟自己與三小姐曾經有過比較親密的接觸啊，可是為什麼，那目光冷得像冰川？

  但是連芯蕊發現自己沒有眼淚，有的只是滿腹的惆悵、滿腹的悲壯之情！過去的一切都讓它靜靜過去吧，自己要面對的是明天！或許就像連老爺所說，前路並沒有什麼可怕的，做好自己就成！

  那麼，又何必流淚呢？

  於是，連芯蕊努力地燦然一笑，將自己最美麗的笑容展示給所有為她送行的人！是的，她一定要微笑，不管是喜愛她的，還是仇恨她的，都會成為她穿越記憶中的一段難忘回憶。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就穿越回現代了，或許自己再也沒有機會回到這個連府了，那麼自己有什麼理由把仇恨留給大家呢？能遇到就是緣分，自己，用微笑感謝這份千古之緣吧！

  想明白這些，連芯蕊最後深情地凝視了連府一眼，然後毅然地登上了那輛裝飾得金碧輝煌的馬車，踏上了那未可知的宮廷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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