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春宵一刻

  從花園走回涼亭的路忽然顯得那麼短，連芯蕊多麼希望那條飄著花香的路能長些、再長些，那樣就可以再拖延一下與皇上見面的時間；再或者發生一些什麼意外之事，譬如火災、譬如刺客、譬如什麼危險之類的東西，把皇上的注意力吸引過去，然後順理成章地躲過今晚這一劫……

  可是那條路卻一點兒也不同情她，來時有多長，現在還多長，只一會兒功夫就來到了坤寧宮的正門前。連芯蕊抬頭望了望天，星空依然那樣閃爍著，像根本不知道她的心有多麼忐忑一樣，調皮地眨著眼睛；再望望 那月兒，清涼有月輝投向大地，似乎帶著淡淡的淒涼，哦，那是嫦娥仙子的悲傷遺落到了人間嗎？否則為何總是如此的讓人遐想、讓人憂傷？

  看來，天災不能發生了，因為星空依舊燦爛，根本沒有要發生隕生與颶風的跡象；而關於火災的幻想也只能是幻想了，因為連芯蕊看到不遠處幾個太監正在往那個大銅缸里填水呢——所謂防患與未然，宮廷中的防火措施還真不賴。

  ——最後，連芯蕊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那高高的宮牆，還有那一層層緊緊相邊的屋頂，潛意識裡她真希望看到一個什麼黑衣人的影子在飛檐走壁，那麼整個皇宮就會緊張起來，而皇上，自然也就沒有什麼別的興致了——唉，這就是皇上所祈盼的太平盛世啊！

  只是那黑漆漆的房頂上除了偶爾有鳥兒飛過，便再也沒有半點兒動靜。連芯蕊知道自己幻想破滅了，整個皇宮裡沒有天災，更沒有人禍，那麼自己能做的，便是硬著頭皮進去見皇上啦……

  「貴妃娘娘吉祥。」幾名宮女太監看到連芯蕊和小蓮兒緩步來到坤寧宮前，趕緊跪下給連芯蕊請安。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人家喊她貴妃娘娘了，連芯蕊雖然不像剛剛那樣不舒服，但是還是不太適應。望著那些屬於自己宮裡的下人們，連芯蕊說服自己接受這要的稱呼吧，「平身吧。」

  連芯蕊說完有些不明白地看著蓮兒，然後用眼神詢問她——「原來只是福身請安的，現在怎麼都下跪了呢？」

  小蓮兒自然明白主人的意思，然後笑了笑，咬著連芯蕊的耳朵低聲說，「皇上剛剛對她們訓話了，從今天起小姐你就是後宮中的老大了，她們見到你要行與太后一樣的跪禮，哈哈，小姐，這回你開心了吧？」

  哦，原來是這樣。連芯蕊聽到小蓮兒的解釋，真不知道是應該感動還是應該無奈。唉，自己並不希望所有人對自己如此謹小慎微的，那樣真的覺得自己會是一個與世隔絕的人，總與其它的有著距離感。但是既然皇上這麼交待了，她也不能就這樣隨便給改過來，嗯，只好隨他去吧……

  「貴妃娘娘吉祥，皇上等您多時了，請貴妃娘娘過去呢。」這時，又有一名機靈的小太監從坤寧宮內出來，連跪安邊尖聲細語地說道。

  聽了小太監的聲音，連芯蕊不由得身上直起雞皮疙瘩，呵呵，自己在現代社會時最討厭這種男不男女不女的聲音了，沒想到穿越到大宋朝來，竟然偏偏把自己送進這樣一個氛圍里——天啊，如今自己面對的難題不止是皇上一個人，而是那麼多的太監，真是受不了……

  「知道了……前面帶路吧。」連芯蕊趕緊又回答了一句，其實後面本來她想學著電視劇里的稱呼，自稱為「本宮」什麼的，可是沒等說出口，自己就差點兒笑出來；但是又不能說帶「我」，所以猶豫了一下，乾脆什麼也不稱呼，倒是簡單明了。

  小太監得了命令，趕緊起身前面帶路，連芯蕊這才再次進得坤寧宮來。只是剛剛一進門，連芯蕊就覺得眼前一亮，簡直是有些目瞪口呆了——

  只見整個自上而下都飄著粉紅色的彩帶，原來如安壽宮那樣的大紅柱子，也都因為皇上的命令，包裹上一層粉紅色的紗縵；就連那大紅的地毯，在坤寧宮裡也變成了粉紅色的；茶桌和椅子是翠荷的顏色，與那粉紅色相輝，真的讓人感覺進入一個蓮花般的世界。

  其它細微的地方自不必說，最吸引連芯蕊眼球的，就是那些壁畫了。只見原來牆上的什麼牡丹圖啊之類的，也換成了亭亭玉立的蓮花，而正殿最中央的牆壁上，懸掛的正是當日連芯蕊在尚府所作的那幅《九曲橋畔蓮花圖》！

  連芯蕊簡直驚呆了，自己的畫，怎麼會出現在皇宮裡呢？她努力回憶當時的情景，許多清晰的記憶立刻浮現在眼前——那日自己把《九曲橋畔蓮花圖》交上去以後，就出去赴雪公子的蓮花池之約了；再然後回來，被錄取的前幾名佳麗就被召集到一個涼棚，等待最後的結果。

  而據尚夫人說，自己的那幅畫得到了所有評委的一致好評，尤其是提到蘭陵王的時候，尚夫人還別有深意地對自己說，蘭陵王正在欣賞自己的《九曲蓮花圖》……可是如今，蓮花圖怎麼會出現在坤寧宮裡呢？難道是尚夫人把它送來的？

  不過也不太對啊，那個尚夫人雖說與向太后是姐妹，同時接受了向太后為為皇上選妃子的任務，但是啊，那個向太后又怎麼可能把這幅畫讓皇上看到呢？因為向太后的真實目的並不是想為皇上找什麼其他的妃子，她只不過是掩人耳目、然後推出秦映寒和向妙涵罷了……

  那麼這幅圖又是怎麼回事呢？連芯蕊正暗自思忖著，只聽得一陣爽朗的笑聲傳過來，然後便是一陣宮女太監們跪倒請安的聲音——「皇上吉祥，皇上吉祥……」

  「嗯，平身，你們都下去吧。小李子，你去告訴他們，沒有朕的吩咐，誰也不要來打擾。」皇上智宸揮手讓那些宮女們都退了出去，然後又對小李子叮囑了一番，「你就在門外候著吧。」

  小李子應了一聲帶著地幾名太監出去了，整個坤寧宮的大殿裡只剩下小蓮兒一個丫環了。小蓮兒有些緊張地瞅了一眼皇上，然後又望向自家小姐，不知道自己是應該留下來服侍她們，還是也跟著一起出去？

  「蓮兒，你留下來服侍貴妃娘娘吧，朕知道，那些宮女有些笨手笨腳的，芯蕊用著不太舒服。」皇上體貼地對小蓮兒說道，「小丫頭，從今後你就是那些宮女太監們的頭頭了，因為你最了解貴妃娘娘的喜好，那麼就按照你的做法去要求她們，如若她們不從，你就懲罰她們。怎麼樣，小丫頭，你現在大小也是一個官兒，開心不？」

  小蓮兒本來就挺緊張的，沒想到皇上還故意跟她說話，當下有些不知所措，木訥著不知道怎麼回答。「皇上，皇上……蓮兒不喜歡當官兒，啊，只要讓蓮兒永遠陪在小姐身邊就行……」

  「哈哈哈，小丫頭果然對貴妃娘娘忠心耿耿，嗯，哈哈，當官兒有什麼不好呢？」皇上望著小蓮兒小心翼翼的樣子不由得又是一陣大笑，然後對連芯蕊說道，「芯蕊啊，今後你要開導開導這個小丫頭了，這官兒只有她當，智宸才放心呢。」

  連芯蕊自然明白皇上話里的意思，因為這麼多的下人，難免人多嘴雜、人心不古的，必然要有一個人來管理。而小蓮兒是自己的貼身丫環，這個任務自然非你莫屬。尤其是皇上最後一句話——只有小蓮兒做管家，他才放心。其實對於連芯蕊也一樣，在這宮裡，除了小蓮兒，她又能信任誰呢？

  「皇上，蓮兒明白了，皇上是讓蓮兒保護小姐，免得有人傷害她，對不對？」看到連芯蕊衝著自己微微點頭，小丫頭心稍稍放下了，隨即也恍然大悟了皇上的良苦用心，「皇上請放心，蓮兒一定當好這個官兒，管好這個家！」

  小丫頭必定只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一聽到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小姐，立即信誓旦旦起來，而且言下之意，已經把坤寧宮當成第二個家了。嗯，這就是蓮兒比連芯蕊幸運的地方——簡單地考慮事情，然後才能獲得簡單的快樂……

  「嗯，小蓮兒啊，朕還要問問你啊，你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責任，那麼怎麼保護你的貴妃娘娘呢？」皇上一臉的笑容，與前幾天那個暴跳如雷的傢伙簡直判若兩人，「說來聽聽，若是真能做到，朕才能真正放心。」

  小蓮兒眨巴眨巴眼睛，歪著腦袋想了想，「嗯，小姐說過，民以食為天，那麼首先就要保證小姐的飲食安全。這個嘛，小蓮兒已經想到了，皇上您看，這是小姐以前給小蓮兒的銀釵子，那麼蓮兒就先用它試試那些食物，若是沒毒，才能讓小姐吃。」小蓮兒說著晃了晃手裡的銀釵子，然後很鄭重其事地說出了自己在飲食方面的保護措施。

  「哈哈，小丫頭果然精明，嗯，蓮兒啊，這樣還不夠，你要知道有些東西並不是銀器能測得出來的。」皇上說著臉色便有些凝重起來，眉頭也聚攏到了一起，「蓮兒你知道，最好的測毒物品是什麼嗎？」

  「是什麼？」小蓮兒實在不明白還會有比這銀器更好的東西？她清楚 地記得在連府時聽下人們說過，那個二夫人吃飯時都謹小慎微的，每餐前都要先用銀筷子試驗一下的。「皇上，您快告訴蓮兒，哪裡有那物品呢？」

  皇上定定地望了連芯蕊好一會兒，然後才對蓮兒正色道，「小蓮兒你聽著，最好的試毒的物品不是銀器，而是人！哪裡有那種東西？自然是一個忠心於主子的人！」

  聽了皇上這樣的話，小蓮兒不由得一驚，原來皇上的意思是，讓自己先試餐！「皇上，蓮兒好笨，蓮兒終於聽明白了，請皇上放心，蓮兒一定做最好的試毒物品，保證小姐的安全！」

  皇上聽了小蓮兒的話，這才露出欣慰地笑容，「這就對了。不是朕小題大做啊，關鍵是因為，貴妃娘娘入宮的事，並不是每個人都開心的……蓮兒你要處處提防才是，一定不能讓你的貴妃娘娘發生任何意外，明白嗎？」

  作為一個皇上能為連芯蕊想得如此周到，算起來真是讓人感動。小蓮兒望了自家小姐一眼，那目光的意思分明寫著——小姐，你好幸福，堂堂天子這樣關心你，你還愁眉苦臉的幹嘛呢？

  「皇上，你不要嚇著小蓮兒，沒那麼嚴重的。」連芯蕊又怎麼能不了解皇上的良苦用心？

  自己入宮很多人不開心，而這不開心中之最呢，自然是那個向太后還有秦映寒。皇上之所以提醒小蓮兒小心，也是在提醒自己防人之心不可無啊。如若不是那個紫冰血蓮隱藏著一個天大的秘密，連芯蕊甚至想告訴皇上和小蓮兒不用替自己擔心，那個紫冰血蓮是能解百毒的……

  「凡事都要防患於未然，小心沒有什麼不好的。」皇上充滿深情地望了連芯蕊一眼，然後又叮囑了小蓮兒幾句，「所謂衣食住行人生四大事，任何方面都不能掉以輕心。小蓮兒，你的任務很艱巨的，一定要格外注意。」

  小蓮兒瞪大了眼睛，然後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就像接受了一個偉大使命一樣嚴肅，「請皇上和小姐放心，蓮兒一定處處提防，不給壞人傷害小姐的機會！」

  「還有啊，朕知道你與你家小姐親密得就像姐妹，但是朕還是要求你，這畢竟是皇宮，皇宮就要有皇宮的規矩。」皇上最後對小蓮兒提出了一個要求，那樣子很是笑容可掬，「若是你喜歡叫芯蕊小姐也行，但是在其他人面前，一定要尊稱為貴妃娘娘，這樣才會讓其他人更尊敬你們的小姐，懂嗎？」

  「是，皇上，蓮兒……不，奴婢記下了，今後就稱小姐為貴妃娘娘。」蓮兒趕緊當即改口，是啊，這是皇宮，自己再也不能造次了，與小姐那些無憂無慮的生活——恐怕再也不會回來了！

  「嗯，蓮兒先下去吧，朕要單獨和貴妃娘娘敘話。」皇上把應該交待的都教給了蓮兒，然後打發她出去，俗話說——春宵一刻值千金，這樣的夜晚，不適合有第三者在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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