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醋意燃燒

  粉紅色的紗幔飄啊飄的，飄碎了連芯蕊的心，在這個原本屬於她的粉紅色世界裡——她卻最終失去了她自己！

  她的心在滴血，和著那粉紅的顏色，更和著那床單上斑斑點點的殷紅，分不清哪裡是心上的血，哪裡是身體流出來的血……

  對不起，對不起，雲白哥，對不起！雪公子，對不起，對不起……

  連芯蕊在心底里吶喊著，哭訴著，目光裡帶著一種心碎欲絕的哀傷。一時間，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身處何時？到底是那物慾橫流的現代社會，還是封建君主制的大宋朝？為什麼不論把自己放在什麼地方，都會覺得無比的愧疚，都會覺得是一個罪人？

  身邊的皇上此刻正發出酣暢淋漓的鼾聲，就像一頭戰累了的雄獅，沒有了先前的威武勇猛——就是他嗎？就是這個赤裸著身體、沉在夢鄉里的男人嗎？他剛剛完全不顧自己的感覺，霸道而瘋狂地占有了自己，然後又在自己傷痕累累的時候，他反而卻心滿意足地睡了！他卻心滿意足地睡著了！

  ——天啊，難道這就是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然後為了得到自己不擇手段的男人嗎？

  老天爺，為什麼對自己這樣殘酷？難道這就是當初那位大師所說的緣分嗎？難道這就是所謂的一切順其自然嗎？難道這就是蓮蕊深處，會邂逅我自己嗎？那麼這樣的邂逅豈不是太殘忍了些？這樣的緣分，又怎麼能不說是一種孽緣呢？自己，究竟還要不要繼續這種順其自然？

  淚水不由自主地淌了下來，然後順著臉頰向耳邊滑落，是哪一滴淚水滴進了耳朵里？然後耳朵里就發出了一陣濕濕的感覺，呵呵，那究竟是眼淚，還是耳朵也會流淚呢？或許是吧，七竅既然會流血，那麼又何嘗不會流淚呢？平常看不到耳朵流淚，那是未到傷心處啊……

  連芯蕊吸了吸鼻子，然後緩緩坐起了身，借著那朦朧的燭光尋找著屬於自己的衣服。可是那件自己親手做的粉紅色胸衣已經被撕破了，破得就像一個迎風飄搖的破塑膠袋兒，再也找尋不到原來的影子。連芯蕊捧著這樣一件胸衣，嘴角划過一絲冷冷的笑容，呵呵，皇上，原來是個性虐狂！原來他是個畜牲！

  恨恨地望了一眼身邊的皇上，連芯蕊真有殺死他的心！

  ——自己忍辱負重嫁給他，難道就是為了受他的虐待嗎？他口口聲聲說愛自己，難道就是用這種性虐待來愛自己嗎？到底他本質上就是這樣的人，還是為了報復自己曾經對雪公子好過，而醋意大發？這樣的皇上，自己還有必要和他相處下去嗎？

  連芯蕊揉了揉自己被弄得紅腫的胳膊和前胸，那一個個牙齒的印痕像刀刻一樣陷到皮膚里，然後又慢慢變成紅腫的淤血，把所有的幽怨都鬱結在裡面，再也揮之不去……

  這就是自己入宮後的初夜，這就是自己作為貴妃後的初夜，這就是自己穿越到大宋朝後的初夜啊！身體上的每一個細胞仿佛都在疼，只要一閉眼睛，就看到皇上那發瘋一樣的表情，那野獸一樣的動作……

  淚水再次模糊了雙眼，連芯蕊不敢再想下去——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自己與雲白曾經有過的恩愛，為什麼到這裡變成了獸性的掠奪？他到底知道不知道什麼叫作愛情？

  淚水嘀嗒到胸前，不知道是哪滴淚又悄悄地滑進了那串紫冰血蓮里，立刻，連芯蕊感到脖頸處一陣溫暖的涼意襲來，接著渾身上下便透著說不出的清爽和舒適。

  ——哦，紫冰血蓮，紫冰血蓮！

  連芯蕊欣喜地在心底呼喚著——紫冰血蓮！

  此時她驀然想起雪公子的話，他說這串紫冰血蓮是有靈性的，而且它已經認了自己這個主人，那麼這串紫冰血蓮和自己就是心靈相通的！此時此刻，紫冰血蓮忽然發揮了功能，一定是它也感受到了自己內心的苦楚，一定是它也覺得自己受了委屈，一定是它想來安慰自己這顆受傷的靈魂……

  說來也真是神奇了，連芯蕊這樣默默地呼喚中，紫冰血蓮就像有感應似的，竟然還閃閃地眨了一下眼睛，雖然只是稍縱即逝，但是連芯蕊卻捕捉到了胸前那絲亮光，心情也一下子隨之明朗了許多——是的，那絲光亮很短暫也很微弱，可是卻實實在在地照進了連芯蕊的心裡，漸漸驅散那些陰霾，漸漸遠離那些憂傷……

  剛剛那些幽怨似乎變得淡然了，就連身上那些累累的傷處，也仿佛不再疼痛了。有的，只是全身心的愉悅和暢快。那感覺就像她原本並沒有受到過皇上的侵害，她只是靜靜地躺在皇上身邊，然後把皇上哄得入了睡罷了……

  這種感覺很奇妙，連芯蕊眼前莫名其妙地再次跳過聶雲白的和雪公子的臉龐，她仿佛看到那兩張臉龐都是一樣的笑容——是的，連芯蕊覺得他們的笑容里沒有一絲埋怨，相反地，都是脈脈深情。而連芯蕊也不再只是愧疚，她的心裡開始默默地祝福，祝福雪公子和雲白哥能夠幸福……

  怎麼會有這樣的感覺呢？連芯蕊實在有些糊塗了，明明那個皇上占有了自己，為什麼自己的愧疚會瞬間消失呢？難道自己變成一個沒有感情的人了？或者說，自己變得麻木了，以至於不再感到難過和受傷？

  這種想法讓連芯蕊一陣悲哀，如果對傷害都沒感覺了，那麼豈不是心都死了？所謂哀莫大於心死，自己莫不是已經變成一具實實在在的行屍走肉啦？想到這些，連芯蕊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是啊，真的不痛了，剛剛那些傷痕真的感覺不到痛了，原來自己真的「死」了……

  「你為什麼嘆息？為什麼？」突然那個一直打著鼾的聲音說話了，帶著幾分怨氣和不滿，「難道你不滿意朕嗎？」

  皇上突然說話，著實嚇了連芯蕊一跳，並不是她怕他——只是在這樣的深宮大院裡，在只有自己為自己悲哀的黑暗中，在幾乎不想再見到皇上的思緒里，突然冒出皇上的聲音，那就像突然聽到地獄裡的一聲召喚一樣，很是讓人毛骨悚然……

  分清了那聲音並不是地獄裡的閻傳出來的，連芯蕊又嘆了口氣，原來自己並沒有死，死的只是那一顆心啊。只是，身邊這個皇上，和那個地獄裡的「閻王」又有什麼分別呢？那個地獄裡的閻王只不過能控制自己的生死罷了，而這個皇上，卻用別人的生死安危來操控自己的生死，這種作法，簡單就是一個「活閻王」！

  「芯蕊，你覺得跟了智宸，你很委屈嗎？」那個幽怨的男聲見連芯蕊良久不吭聲，忽而聲音又變得很是可憐的樣子，「難道你不知道，外面有多少女子在期待智宸去寵幸嗎？為什麼要嘆息？」

  呵呵，別人期待那是別人的事，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呢？連芯蕊在心裡反駁了一句，自己已然把身子給了這個皇上，委屈與否又能怎麼樣？如今只求這個皇上能信守承諾，不要再為難雪公子和整個連府就成……

  「只要更多人能平安，只要天下太平，芯蕊沒有委屈。」連芯蕊淡淡地回答著，其實她更是在回答自己的心。為了更多人，犧牲自己就犧牲吧。

  「為什麼你一定要這樣說？難道你跟了朕，就只是為了別人嗎？芯蕊，你就沒有一絲絲喜歡朕嗎？」皇上「忽」地一下子坐了起來，帶著受傷的怒氣望著連芯蕊，「難道你真的就對朕沒有一點兒好感嗎？」

  好感？有嗎？

  連芯蕊捫心自問著，從第一眼在尚府相遇，她便覺得他的言語中充滿著一種霸道的成分，於是她在心裡隱隱地排斥他；第二眼在街角邂逅，她又感覺到了他那熾烈的目光，她有些害怕那份熾烈，她怕自己被燒毀，所以，她開始刻意地迴避他；

  第三眼的遇見便是那布料店裡的巧遇，她覺得他很是聰明而又很無賴，與店老闆的討價還價竟然都是為了對付自己，因此她決定再也不理他；而第四眼，那便是為了救小蓮兒，她帶著萬分的怒火與他相見，而他的條件卻只是希望她入宮，所以她開始有些恨他；

  那麼接下來呢，便是他與向太后為自己的存在而鬧騰的種種紛爭，讓她覺得他有些偏執、有些衝動，堅強的外表下隱藏著的卻是一顆孤獨的靈魂，於是，她便有些憐憫他；若不是他以雪公子的生命為代價，若不是他以整個連府為代價，若不是他對自己咄咄相逼，自己或許會很同情他……

  可是，他根本沒有給自己同情他的機會，就用最卑劣的手段把自己脅迫到了皇宮，然後用最殘暴的手段，又占有了自己！那麼，他還有理由讓自己喜歡他嗎？他還有理由從自己這裡獲得一絲絲的好感嗎？

  「芯蕊只希望皇上做一個憂國憂民的明君，那樣，芯蕊會很尊敬你這個皇上。」連芯蕊沒有在心裡找到皇上想要的答案，或者說曾經有過那麼一絲絲的好感——但或者根本沒有過，反正如今剩下的，只有怨恨和鄙視！

  「為什麼？芯蕊，你這樣說的意思，我在你眼裡除了是皇上，便沒有任何感覺嗎？」皇上顯然聽明白了連芯蕊話里的意思，那就是自己如果不做一個明君，她連芯蕊對自己連那絲可憐的尊重都不會有了，更談何喜歡？

  「皇上，夜了，歇息吧，明日還要早朝呢。」一陣夜風吹來一絲涼意，連芯蕊赤裸的身體終於覺得有一些冷了，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然後有些瑟瑟地抱緊了雙肩，蜷縮地坐在那裡，把頭埋得很深，像一尊玉女沉思的雕像。

  皇上剛剛的怒火在連芯蕊這個「冷戰」里慢慢被化解掉了，隨之而來的，是一種發自內心的憐惜。皇上也暗暗嘆了口氣，然後向連芯蕊靠了靠，試圖張開雙臂把她攬在懷裡，給予她一些溫暖——

  「啊，別碰我！」連芯蕊條件反射一樣推開皇上，本能地向後退了退，目光中帶著幾分驚恐、、幾分幽怨，「別過來，別碰我！」

  這樣的反應太讓人受傷了，難道自己是魔鬼嗎？難道與自己在一起，真的讓她這樣痛苦嗎？皇上的怒火一下子就竄了上來，「為什麼這麼躲著朕？為什麼要怕朕？難道朕愛你也愛錯了嗎？難道朕就比不上那個混小子嗎？」

  皇上可以付出自己的愛情，但是絕不允許自己的愛情被蔑。他跪起身一把拉住連芯蕊的胳膊把她拉到身邊，然後恨恨地扳著她的臉，眼中憤怒的火苗像要把連芯蕊吃掉一樣——

  「不許躲著朕，看著朕的眼睛，看著朕的眼睛！告訴自己，你現在是朕的女人了，你的心裡，不能再想其他的男人，不能！」

  連芯蕊這次沒有躲閃，她定定地盯著皇上的眼睛，嘴角划過一絲冷冷的笑意，那個笑容分明在說——你管得了我的人，但是你管不了我的心！你可以掠奪我的身體，卻無法占據我的愛情！

  皇上的自尊心受到了強烈的踐踏，他感覺連芯蕊正在把自己的愛情扔到地上，然後又狠狠地踩上了幾腳，甚至在最後的關頭，還殘酷地擰了幾下！疼啊！疼啊！皇上感覺到自己的心在疼——為什麼？為什麼這樣對我？為什麼？

  皇上再次被嫉妒的魔鬼操控著，然後掄起了被醋意燃燒起來的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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