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又不是機器貓

  蘇羽瞳甩上車門，大步往車尾的方向走。

  前面烏漆墨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若是放在平時，她是絕對不敢行走的。然而現在，滿腔的火氣讓她的膽子也前所未有的大。

  蘇羽瞳怒氣沖沖地，還沒走出去幾步，便聽見身後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追趕上來。隨即，她被人從後面捉住胳膊用力一拽，整個人轉了個180度。

  「別出聲兒，快跟我跑！」秦川刻意壓低的聲音響起，還不等話全說完，就已經拉著她拔足狂奔。

  蘇羽瞳滿心的疑問卻沒有機會出口。

  她活了二十幾年，從來沒跑出過這種速度。一條胳膊秦川強行架著，生疼生疼的。不停奔跑的雙腳像是隨時要離開地面，飛起來。

  夜風在耳邊呼嘯而過。身後的巷子裡有汽車引擎聲響起的同時，路的盡頭也出現在了眼前。

  這原來是個釘子路口。

  秦川毫不猶豫地拉著她左轉。依舊是狹窄的巷子，兩邊院牆高聳。倒是比剛才那條路有些光亮。又跑了大概十幾米。秦川忽然伸手往牆上一推，另一隻手再用力一收將蘇羽瞳半拖進懷裡。

  兩個人一起踉蹌著進了一座院子。然後他長腿一抬，將大鐵門踢上關了個嚴實。

  「碰」地一聲響，在寂靜的夜幕下顯得格外突兀。

  誰家的狗受到驚嚇，扯著脖子狂吠。

  雜亂的腳步聲迅速靠近，隨後幾束明亮的白光集中在兩人身上。應該是院子的主人聞聲趕了過來。

  蘇羽瞳這會兒已經顧不得其它。她感覺自己的肺子都快炸開了。秦川剛一放手，她就雙腿一軟坐在了地上，上氣不接下氣地大口喘息著。

  相比之下秦川簡直就是沒事人。這種程度的奔跑對於他來說根本算不上運動。即便他傷口沒有痊癒，並且還帶著蘇羽瞳這麼個拖油瓶。

  匆忙趕來的人在看到秦川的一瞬間有些意外。其中一個領頭模樣的人試探著問了一句：「秦先生？您怎麼從後門進來了？」

  秦川「嗯」了聲：「外面有幾條尾巴，看著解決。」說完低頭看著幾乎癱軟在地的蘇羽瞳，不由皺了皺眉，「你沒事吧？」

  蘇羽瞳光顧著喘氣，根本沒聽見他說什麼。

  秦川等了會兒沒等到回答，便輕笑著在她面前蹲了下來，用一種略帶嘲諷的語氣調侃道：「跑這麼遠一點兒距離，就累成這樣，你可真夠厲害的！真不愧是『坐』家！」

  蘇羽瞳還是沉默。過了幾秒後才微微氣喘著輕聲開口：「是你跑得太快了。我從來都沒這麼劇烈運動過。」說話間她緩緩抬頭，那一雙眸子晶亮閃爍像是夜空里最閃亮的那顆星，裡面滿滿地好奇，「你怎麼知道有人追過來？」

  「直覺。」秦川笑著突出兩個字，並沒給她多解釋什麼。

  他的車後是有人跟隨保護的，可那輛車在離開酒店沒多久便被其它車輛給別開了。那時候他就知道事情不對。恰好這附近是傅遠行的巢穴之一，所幸就將車開進了那條漆黑的小路。

  他原本的打算，是把蘇羽瞳攆下車，自己一邊聯繫這裡的人接應，一邊往後倒車把追上來的人堵住。結果漏算了一點，那就是蘇羽瞳根本沒來過這片地區，不可能在漆黑陌生的地方繼續往前走。只能是原路返回往虎口上撞。

  蘇羽瞳這會兒緩過來不少。已經從冰涼的地面上起身，改坐為蹲。

  秦川站起來整了整衣襟。往邊上挪兩步後拿出顆煙銜在嘴裡點燃。吸完後，又等了一小會兒才走回她身前。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眉梢一挑：「還能走麼？用不用我抱你。」

  蘇羽瞳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不善。然後拄著腿緩緩站了起來。

  秦川笑了笑：「走吧。歇一歇我送你回去。」說完率先轉身往院子深處走去。

  往前再走不遠是條小路。

  借著不算明亮的路燈光亮，蘇羽瞳四處打量了一圈兒，發現周圍建築竟然有些日式風格。很像是動畫片裡面見到的那種感覺。

  不知不覺間，她和前面的人拉開了一段距離。等到蘇羽瞳回神，秦川已經停下腳步，正站在前方的小路上看著她。

  蘇羽瞳急忙加快腳步攆了上去。還差一步和他並肩的時候，秦川邊轉身邊開口問道：「你沒來過這裡？」

  她應該來過這裡麼？蘇羽瞳被問地有些莫名其妙。

  秦川搖頭輕笑了一聲：「我以為宣城人都應該知道這裡的。不過你年紀小，不太知道這城市歷史也很正常。」

  蘇羽瞳怎麼想都覺著他這話，似乎有那麼點諷刺她沒文化不懂歷史的味道。小片刻的靜默，她蹙眉開了口：「我不是宣城人。」是因為蘇暢畢業後被這邊的醫院挖來，她才跟著過來的。而且來了之後也幾乎都宅在家裡，很少出門。

  「不是宣城人就不知道？作家不應該博古通今，無所不知麼！」

  「你說的那是機器貓！」蘇羽瞳沒有好氣兒。

  「哈哈……」秦川開心地笑了出來，給她上起了歷史課，「宣城曾經被日本人占領過。這裡是當時日本軍官居住的地方，你大概也發現了，這裡的建築風格不太一樣。後來解放了，有一段時間這裡作為了政府工作人員的家屬區。前幾年計劃要拆遷，傅遠行趁著這個機會便標下了這片地。重新修繕之後，改成了會館餐廳什麼。這裡是四所院子拆掉院牆合併的，原先沒這麼大。」

  他的聲音低沉耐聽，這樣緩緩在夜色中流淌著，竟有種娓娓道來的感覺。

  蘇羽瞳轉頭看了眼他的側臉，隨即在心中惋惜地嘆了口氣。仔細想想，這人身上其實有蠻多地方符合言情男主的形象，值得她來挖掘當做素材。

  只可惜，是個間歇性神經失常。還是果斷放棄的好！她怕回頭自己也被影響成神經病。

  剛想到這兒，秦川已經在一幢二層小樓前面停下了腳步。

  「到了。」他回頭沖她勾唇一笑，大步踏上那兩級台階後，長腿一抬直接踢開了緊閉的木門。

  屋子裡燈火通明。

  傅遠行正坐在沙發上啃烤鴨。這「哐啷」一聲響嚇了他一跳，含在嘴裡的鴨肉還沒等咀嚼就掉進了喉嚨，險些噎得他背過氣去。

  艱難地把這一口整吞進胃裡，他抄起茶几上的玻璃杯，抬手就朝門口砸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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