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痛哭

  秦川也不知是何時追上來的。

  他手裡拎著蘇羽瞳剛剛扔到地上的背包，此刻就站在距離她幾步遠的地方。薄唇緊抿，無聲凝視著她。

  蘇羽瞳面無表情地和他對視了片刻，率先抬腳朝他走了去。還差一步遠的時候，她一聲兒不吭地朝他伸出手，直接去拿自己的包。

  秦川把胳膊往後一背，躲開了她。另一隻手忽然抓住了她的胳膊。

  蘇羽瞳驚愣地抬頭：「你幹什麼？」話音剛落，一輛外形極其騷包的銀白色跑車緩緩停在了兩人身旁的慢車道上。

  副駕駛位置的車門被人從裡面推開的同時，秦川已經提溜著蘇羽瞳到了車邊。

  他不容分說地將人硬塞了進去，手一抬大力地狠甩上門。然後大步繞過車頭，和裡面充當司機的阿木進行了工作交接。

  這邊秦川剛剛坐穩當了，就聽見蘇羽瞳憤怒地朝他喊了聲：「秦川，你有病是不是！」說完她轉頭，要推門下車。

  秦川眼疾手快，先她一步落了中控鎖。然後方向盤一打，腳下一踩，上來就將油門兒一轟到底。

  蘇羽瞳一開始就沒想跟秦川走，所以上車之後便沒系安全帶。

  此刻車子驟然全速啟動，她被晃地身子一歪，額頭「碰——」地一聲，重重撞在了車窗玻璃上。

  疼是其次，心裡那口氣實在叫人憋屈。再加上剛才那個和蘇暢極其相似的背影，將她心中壓抑已久的那些情緒勾了起來。

  於是，這一撞便成了導火索。

  悲傷、恐懼、委屈、思念……種種心情匯成一處，蘇羽瞳「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這種狀況完全是意料之外的。

  對於蘇羽瞳這樣的女孩兒，秦川多少還是有些了解的。

  外表柔柔弱弱，特別好欺負的樣子，可實際上骨子裡卻帶著股桀驁不馴。而且韌性和隱忍度極好，不是遇見點兒事情就「哇哇哇」哭起來沒完，好像全世界都崩潰了一樣。

  可其實他錯了，蘇羽瞳從來都不堅強。她堅強，只是因為蘇暢。

  蘇暢杳無音信，她的世界便也岌岌可危。

  秦川有一剎那的措手不及。

  他從後視鏡里匆匆瞥了她一眼後，最終只是漸漸地放慢車速，選擇了沉默處理。

  蘇羽瞳完全沉浸自己的情緒里，早就不管秦川會把她帶去哪裡，她一個年輕單身女孩子和一個健壯成年男性一起是不是會有危險。

  她這一路眼淚不斷。

  到了最後，連秦川都覺著詫異了。不是沒見過女人哭，可能哭得這麼香的，他就見過蘇羽瞳一個。

  這是光哭不頂飽，不然他真的毫不懷疑，這姑娘完全可以不吃飯，一天按三頓哭就成了。

  秦川開著車，連續行駛了兩個多小時。最後在宣城郊外一處偏僻的河堤上停了下來。

  踩下剎車時，他用餘光瞥了瞥身邊的人……現在已經好挺多了，可還是在一下一下抽搭著，偶爾擠出那麼兩滴淚。

  「唉……」無奈地嘆了口氣，他終於沒有辦法在完全的視而不見。

  秦川從儲物盒裡拿了盒紙巾放到蘇羽瞳面前，隨後又伸手摁下控制鈕。

  頭頂的車棚緩緩掀起。河畔風大，涼風順著縫隙「嗖——」地一下就鑽了進來。

  加上蘇羽瞳哭得太厲害，本身就有點兒發暈。這會兒被風一吹，只覺著整個腦袋疼得像是要炸開了一樣。

  胃裡忽然一陣翻江倒海的噁心。她急忙拉開鎖，推門一路奔到了河邊。

  早上的海鮮粥蘇羽瞳只吃了半碗，剛剛中午她也是沒吃飯就直接出來了。此刻胃裡空空地，想吐都吐不出東西來，只能蹲在江邊一個勁兒地乾嘔。

  等到終於平靜下來，她已經連蹲著的力氣都沒有。所幸破罐子破摔，腿一軟坐到了地上。

  一瓶礦泉水外出現在她眼前，蓋子是虛擰著的。隨即蹲在她身旁的秦川輕輕開了口：「喝口水吧，能好受點。」

  蘇羽瞳沒緩過勁兒來，還有點發懵。遲疑了小片刻才伸手接過來。她只喝了兩小口潤了潤嗓子，然後顫抖著手指將瓶蓋擰上。

  秦川見她不喝了，便從她手裡拿過水瓶，再塞了包紙巾進去。

  這一次他沒說什麼，可蘇羽瞳心裡卻掠起一絲窘迫。

  人都有這種心裡，尤其是女人。不光是為悅己者容，在自己討厭的人面前，更是不願意露出自己不好的一面。

  可她剛才又是哭又是吐的。就算沒照鏡子，她也知道此刻自己究竟又多狼狽。

  蘇羽瞳打開口袋抽出兩張，低著頭默默的擦臉。

  而這之後，秦川也沒有和她繼續交流。只是站起身，凝望著河岸對面的建築，有些失神。

  兩個人就這樣在河邊一蹲一站，一個盯著地面，一個望向遠方，誰也不說話。中間蘇羽瞳感覺地上太涼，改坐為蹲，換了下姿勢。

  時間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秦川低沉的聲音忽然在風中響起：「知道對面是什麼地方麼？」

  蘇羽瞳沒說話，有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秦川是在問自己。

  秦川似乎沒想要她回答，便繼續自言自語道：「那裡原來不是這樣的。現在是宣城的開發區，可二三十年前就是一片貧民窟。最高的建築只有3層，幾乎家家戶戶門前都有條臭水溝。」

  蘇羽瞳終於抬起頭，望了眼河對面，卻只看見鄰里的高樓，還有隱約反光的玻璃幕牆。

  秦川偏過頭，暗沉的目光在她頭頂上：「我和遠行就是在那裡認識，然後一起長大，又一起走出來拼殺到今天的。」

  蘇羽瞳一陣疑惑……他和她說這些做什麼？他們兩個人連熟悉都談不上，更別說交心了！

  她側扭起頭看向他，正好和他四目相對。

  他沖她柔和地一笑，可她卻像是看見什麼恐怖地東西，倏地別看了眼睛。

  秦川對她的反應倒是不以為意，只是苦笑著搖搖頭嘆了一聲：「齊雪……就是剛剛和你起衝突那個姑娘。她是遠行妹妹，她父母對遠行有養育之恩。所以羽瞳，今天的事情……很抱歉。我多少要看遠行面子的，恐怕不能把齊雪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