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夕陽

  她本來也沒想怎麼樣！就算想怎麼樣，也他沒有什麼關係吧？

  秦川這話讓蘇羽瞳怎麼聽怎麼覺著不是滋味兒。

  她默然了一陣，拄著腿緩緩起身。然後蹙起細眉看著他,臉上浮現出一種嘲諷又好笑的神情：「秦先生，你知道我現在是什麼感覺麼？」

  秦川極其紳士地略一頷首：「願聞其詳！」

  「莫名其妙！我今天這場麻煩惹得莫名其妙，您這話聽起來就更莫名其妙了！」

  她咄咄逼人的語氣讓秦川愕然。隨即輕聲而笑：「好吧！那我給你講個故事……」

  齊雪大學的時候談過一個男朋友。據說很陽光帥氣的一個男孩子。

  年輕的姑娘圖樣圖森破。齊雪對那個男孩兒，可謂是愛到了骨子裡，甚至卑微的沒有自我。她為他流過三次胎，男孩兒也信誓旦旦承諾著此生非她不娶，等到一畢業就結婚。

  結局當然不出意料的狗血，男孩一畢業直接娶了別人。因為他媽媽的反對。而他媽反對的理由竟然就是齊雪還沒結婚就和她兒子睡在一起，不自愛。又流過3次胎，等到將來真想要孩子了，恐怕不易懷孕。

  齊雪因為這件事大受刺激。她在男孩兒訂婚那天割腕自殺，被人發現的早及時送去醫院，沒成功。

  從此以後她性情大變，濃妝艷抹，抽菸酗酒。有段時間還染上毒癮。她親生父母因為這個一病不起，不久後相繼去世。最後是傅遠行親自逼著她戒了毒，又一點點引導她重新回歸生活。

  可她那乖張的性格卻改不了了，並且只要看見那種外表柔弱美麗的女孩兒，就像是見到仇敵一般。因為據說那男孩兒後來娶的妻子就是那樣一個姑娘。

  偏巧柔弱漂亮這兩點外面特徵，蘇羽瞳都符合。所以今天才鬧了這麼一出兒。

  秦川的敘述很平直，對於寫慣了狗血煽情的蘇羽瞳來說，根本觸動不了她什麼。

  而且她一向認為個人有個人的不幸，有些人在無奈中掙扎卻依舊不放棄希望，有些人明明換個視角就是海闊天空卻偏偏要死作。她覺著齊雪這姑娘就是後者。

  雖然感覺秦川就這麼大大咧咧把人家的私密事情講給她聽，實在是有些不妥。但既然他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她總不能和一個神經病計較。

  何況她從一開始也沒打算計較。畢竟她也出手傷人了。

  秦川是多會窺探人心的人，光是看蘇羽瞳的表情就知道她心裡是怎麼想的了。他非常真誠地笑了笑，再一次鄭重其事地道歉：「羽瞳，真的對不起。不管怎麼說你是我請來的客人，今天卻讓你受委屈……」

  「沒……沒關係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蘇羽瞳搖搖頭，也跟著笑了出來。

  習慣了秦川蠻不講理和神經不正常，現在他忽然這樣誠懇有禮，簡直叫她渾身不自在。

  而且她本來就是吃軟不吃硬的人，「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用蘇暢的話說，就是順毛驢，不能嗆著毛兒摸。

  笑過後，兩人又同時沉默下來。

  這樣的對視讓蘇羽瞳覺著有些尷尬，她故作不經意地撇開了頭。下一秒，卻再也移不開視線。

  太陽從西南方照射到河面上，波光粼粼金燦燦的，一望無際。而河對岸上的建築，都像是被鍍了層金一樣，說不出的耀眼。

  「挺漂亮的，是嗎。」秦川低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語氣中帶著幾分懷念。

  蘇羽瞳輕輕地「嗯」了聲：「沒想到宣城還有這樣的景致。」

  「只有這裡角度最好，畫面最美。以前我和遠行經常跑到這兒來。」說著，他抬手往不遠處的大橋虛指了一下，「這座橋，那時候還沒修橋呢。我們兩個繞著路，徒步走兩個多小時，就為了這幾分鐘的美景。」果然，他話音剛落，太陽的位置就一點點發生了變化。河面上金光依舊，卻不復剛才那般絢爛壯觀。

  「『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確是時間太短了！唉……」蘇羽瞳滿是不舍地嘆了聲。卻絲毫沒有發現，其實秦川今天和她說的許多事情，早就遠遠超過了兩人之間的關係尺度。

  「好吧，大作家。那你想不想去對岸看看？」

  蘇羽瞳轉過頭看著他，細眉微蹙似乎在考量什麼。

  秦川在她遲疑的眼神里讀出了渴望。他薄唇一勾，笑容里透著幾分蠱惑，打定主意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再：「已經沒有多遠了，我保證不會讓你太晚回去的。老城區經濟發展的是不錯，可已經很難找到以前的痕跡了。對面那裡還有幾條街巷沒拆遷，挺有宣城原汁原味兒的那種感覺，去領略一下，對你寫作應該也有幫助。」

  猶豫過後，她還是點了頭：「好吧！」

  「不會讓你失望的。」說著，秦川率先轉身到了車邊，紳士分度十足地替她拉開了門。

  蘇羽瞳也沒跟他矯情，說了「謝謝」，便彎腰坐進了副駕駛位置。

  車門關上的那一瞬間，她微微恍惚……似乎半個小時前，自己只要稍一想到秦川還覺著無比的厭惡。怎麼這會兒忽然就準備和他一起去領略宣城民俗了呢？

  直到車子駛離了河堤，她也沒想到答案。只覺著一切無比的詭異，卻又那樣的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而那個時候的蘇羽瞳還不知道。秦川最擅長的，既不是掠奪，也不是毀滅。而是不動聲色，便可以將一切他想要的，盡收入囊中，套弄於股掌。

  如秦川所說，兩個人剛才所處的那段河堤，距離對岸的宣城新區已經很近。

  一共不到10分鐘的車程，過了橋就是。

  蘇羽瞳一共也沒在宣城住過幾年。這邊的新區她只和林嵐來過一次，在商業區那裡轉了轉，走馬觀花，也沒發現什麼特殊有味道的東西。

  可這次有土生土長的本地人領著就不一樣了。

  秦川顯然對這一帶地區非常熟悉。他把車子停在了一家商場的地下車庫，然後領著蘇羽瞳步行走了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