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玉鐲
她抬起腕子左右端詳了兩眼，然後就聽見一聲低沉的笑聲貼著耳畔響起：「這隻鐲子，果然還是你戴著最合適。」
白青瓷激靈著轉頭，發現那位白先生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她身後。悄無聲息，近在咫尺。
她被嚇得不輕，皺著細眉脫口而出：「白先生真是神出鬼沒！不知道還真以為您是穿越過來的幽魂呢！」
「我走路比較輕，嚇到白小姐了，實在抱歉。」他往後退開一步，涵養極好地沖她抱拳賠禮。姿勢標準，古風範兒十足。
白青瓷話出口就發現自己的口氣實在不客氣，此刻見他不在意，倒釋然不少，便開了句玩笑：「白先生這店裡的裝飾，還有言談舉止，其實真有點些像是從古時候走來的人。」
「是嗎？」聞言，他笑得有些意味深長，「也許我真是呢！」
「呵……白先生可真會開玩笑。」白青瓷搖頭輕笑，然後忽然想起什麼，往他身後看了看，「秦燁呢？沒您一起？」
「他在外面等你。」
白青瓷應了聲「好」，低頭要摘手上的鐲子。下一秒視線里便出現兩根竹節般的手指，正虛壓在她的指尖上。
「白先生？」她一愣，避開他的手，抬頭看他。
「白小姐不用客氣了。」白先生緩緩收回手背到身後，神色自若，「既然這隻鐲子你還入眼，直接戴回去就好了。」
「不用了。」
「剛剛我說過送你一樣東西壓驚，這不正好。」
「可這個……」白青瓷剛想說這個鐲子太貴重，就又被他阻止了。
「這鐲子不是什麼極品寶石，價格遜色許多。喜歡的可能視若珍寶，不喜歡的一文不值。我收來時也沒用幾個錢，與其放在這裡接灰，還不如讓白小姐這樣的美女戴著。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白青瓷聽他這麼說，便也不再推辭：「好吧，我厚著臉皮收下就是了。時候不早了，我不打擾您了。」
「好。有空的時候，歡迎過來坐坐。」白先生笑了笑，看向一旁的小眉，「幫我送送白小姐吧。」
…… ……
秦燁的車停在街口。
白青瓷從店裡走出來時他正面對著她這邊，斜靠在車門上和人打電話。等她到近前，通話也正好結束。
「上車！」他邊掛斷電話邊沖她吩咐一句，然後彎腰坐了進去。
白青瓷趕緊快步繞過車頭，坐進了副駕駛位置。然後這邊她剛關上車門，就聽見秦燁問了一句：「你感覺怎麼樣？」
「啊？」她一時沒反應來，「什麼怎麼樣？」
他沒有立刻回答，低頭把引擎打著火後又不急著啟動車子。只是雙手搭在方向盤上，轉頭看她：「這家店，還有白先生這個人。」
白青瓷靜默了兩秒：「有點奇怪。」
「哪裡奇怪？」
「說不出來。」白青瓷搖了搖頭，「就是覺著這個白先生……賣古董好像賣的太入戲，有點心理變態的感覺。」
「哈哈哈……」秦燁聽見這個答案忍不住朗聲而笑，笑完看著她唇角勾了勾，「青瓷，你今天也有點怪。」
「我怪？！」白青瓷疑惑，下意識抬手摸了摸臉，「我怎麼怪了？」
可秦燁卻沒有給她答案。只是哼笑著從她臉上移開目光，隨即緩緩啟動了車子。
一如既往地，秦燁既沒有告訴白青瓷自己要去哪兒，也沒有詢問她的目的地。
途徑公司時，他把車子停在對面馬路的車位上，和她說了句「我去辦公室一趟，等我一下」，然後便推門下車。
秦燁這一趟也就離開了十來分鐘。
再回到車上，他別有深意地看了白青瓷好幾眼，嘴邊那抹似有若無的笑意里譏諷的意味也濃重了些許：「你這幾天到底給我打了多少個電話？我剛一開機，未接來電提醒差點把收件箱擠爆。」
她白皙的笑臉兒泛起一絲紅：「我……你一直關機。」
「想我了？」他唇角上挑，神情里忽然多了幾分說不出的輕佻。
白青瓷眸光閃爍，卻沉默著沒有說話。
秦燁也沒在多說什麼，腳下油門一踩，開著車子飛快地隱入車劉，回了公寓。
進門時白青瓷抬頭看了眼客廳牆上的掛鍾，還差10分鐘正好五點。她把包放進門邊的儲物櫃裡，脫掉風衣後直接系上圍裙進了廚房。
結果青菜扔進水池，還沒等擰開水龍頭，一隻大手就出現在眼前攔住了她。
白青瓷一愣，抬頭看見秦燁就站在身側。
兩人四目相對時，他眉梢微挑，諷刺地開口道：「知道我為什麼說你今天怪麼？」
「不知道。」她輕輕搖頭。
「因為你今天太乖了。」秦燁目光里多了絲瞭然，「是不是想和我說你爸爸保外就醫的事？」疑問的句式，卻是肯定的語氣。
白青瓷略微遲疑後點了點頭：「能幫幫我麼？」說完心裡一陣難過……多麼可笑，明明她父親就夠條件，可她還要在這裡求他施捨。
秦燁沉默不語。只是深沉地目光從她臉上一寸一寸細細掃過，像是要看進白青瓷心底最深處。
許久，他終於開了口，卻是答非所問：「今天別做飯了。你手不能沾水，我剛剛叫了外賣。」說完將裝青菜的塑料盆從水池裡拿出來，重新套回袋子，扔進了冰箱。
秦燁叫了一家老字號的雜糧粥，幾樣小菜，還有水晶蒸餃和小甜點。
一頓飯，前一半時兩人一直相對無言，直到白青瓷喝完半碗粥的時候，桌面對面的人有些漫不經心地開了口：「C市那邊現在的形勢不太好，相關的領導正在大換血，許多待審批的文件都暫時被延後了。」
白青瓷拿勺子的手一頓，挺了一陣兒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她爸爸的事。她抬起頭看著他，想說什麼，卻見秦燁擺了下手示意她先別出聲。
「我和那邊的人打過招呼，會有人關照他，你不用太擔心。」說到這兒他嗤笑一聲，神色間染上些她不懂的情緒，「青瓷，其實給你父親保外就醫，我一個月前就已經著手了。本打算送給你做生日禮物的，可你不領情。也就是說，如果你早這麼乖乖的，即使你爸爸沒有摔斷腿，你們現在也已經父女團聚了！」
這個答案倒是白青瓷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
她一雙杏眼瞪得老大，盯著桌對面的人半天沒說出話來，心情也有些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