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開學的前一天，季莘騎著一輛嶄新的鳳凰牌自行車來到瞿風年家樓下。她放下高高的馬尾，黑髮柔順地披在肩上，穿了一件白色連衣裙，眉眼斂得溫柔，像海報里走出來的人。

  她敲門沒人應，索性在樓下大喊：「風年，瞿風年，你在家嗎？你不答應我就在這兒喊一下午。」

  瞿風年果然怒氣沖沖地推開窗，黑著臉：「別喊了！」

  她咧著嘴露出得逞的笑，等著他開門，將自行車搬到他門口，拍了拍漆黑透亮的坐墊：「生日快樂，這是禮物。」

  他皺眉看她，沒什麼表情：「我不要。」

  她一把拽住他：「你怎麼能不要呢，我專門買給你的。」不由分說將自行車往他家院裡推，瞿風年急了，擋在門口死活不讓她進。

  她沒辦法，只能仰著頭道：「這是我賠你的。你那輛自行車的前軲轆是我偷的，就是想讓你坐我的車上下學，結果你不願意，還那麼累去跑步，我只有賠你一輛車了，你看，連牌子和顏色都一模一樣。」

  瞿風年氣得不行，指著她：「你……」

  她抿著嘴，一副「你罵我吧是我的錯我絕不還口」的委屈表情，他愣了半天憤憤地放下手，背過身道：「那我也不要，拿走。」

  她跺跺腳，提高聲音喊：「你不要我就親你！」

  嚇得他一溜煙兒跑進屋關上門，邊跑邊喊：「自行車留下，你可以走了。」

  開學這天季莘一早就等在樓下，看見他推著自己送的自行車出來，像陽光帶著蜜灌進心裡，她按著鈴跟上他，黑髮在風中飛揚：「早上好啊，風年。」

  而他像見鬼一樣，飛快蹬著車遠離她，避之唯恐不及。

  她奮力在後面追，衝著他僵硬的背影喊：「騎了我的車，就是我的人了啊。」

  她像夏天的烈陽，帶著火一般的熱情，幾乎將他灼傷。

  課業繁重的高三每個人都深埋題海之中，只有她抱著賽車實錄研究，她還有幾個月就滿十八歲了，到時候考完駕照再去中汽聯進行賽手培訓，她就可以成為一名真正的賽車手。

  她對瞿風年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窗外歸巢的倦鳥從光線中掠過，她的側臉覆上陰影，嗓音卻帶著光芒：「風年，到時候你一定要來看我的第一場職業比賽呀。」

  他從習題中抬頭，靜靜地看著她：「你不打算考大學了？」

  她無所謂地擺擺手：「那有什麼用，還不如把時間花在練車上，等你大學畢業，說不定我都是F1的賽車手了呢。」壯志凌雲地拍他的肩，「到時候，我罩你。」

  班主任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後門偷窺，氣急敗壞地吼：「季莘！把你的手給我放下來！不准打擾瞿風年學習！」

  秋天的風捲起白色窗簾，她的笑依舊如夏日灼眼。

  放學的時候陸遠捧了一大束紅玫瑰站在校門口，對著季莘深情告白，來來往往的學生駐足起鬨，她一臉平靜地望過去：「不好意思，我拒絕。」

  陸遠仿佛料到，漫不經心地笑，頗有她追瞿風年那種無恥的神采：「沒關係，我會繼續第六十三次告白。」

  人群之外的瞿風年面無表情地經過，她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而他仿佛沒聽見，頭也不回地走遠了。

  她瞪了陸遠一眼，轉身要走，他一把拉住她，指了指不遠處的哈雷：「想不想試試？」

  她咬牙切齒，他眼底閃過精明的笑，知道她這種愛車如命的人絕對拒絕不了哈雷的誘惑，拉著她走過去，將一頂黑色頭盔遞給她。

  她伸腿跨上去，嬌小的身體伏在巨大的摩托車身上，腰姿曲線優美。陸遠摸著下巴欣賞一會兒，覺得甚合心意，正要坐到后座，她挑嘴一笑，驀地踩下油門飛奔出去，噴了他一臉的尾煙。

  今年的海棠花比往年開得更好，像一盞盞紅色花燈高掛枝頭，摩托車的轟鳴由遠及近，在他面前一個漂亮甩尾。

  季莘帥氣地取下頭盔，顯得興致勃勃：「風年，走，我帶你去兜風。」

  他垂著眸，聲音冷淡：「沒興趣。」

  繞過車身要走，她趕緊跳下來跟上他，懷裡抱著黑色頭盔，看上去頗有幾分職業賽車手的氣質。往日她絮絮叨叨地和他說話，他還會偶爾接兩句，雖然大多是讓她閉嘴，但今天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是沉默。

  她小心翼翼又帶著絲雀躍問：「風年，是不是陸遠跟我告白，你吃醋了？」她抿著唇笑，眼睛彎成月牙狀，「別擔心，我只喜歡你。」

  他腳下一頓，常年沒表情的臉上浮現一抹譏諷：「吃醋？你怎麼會這麼想？」他逼近兩步，她雪白的臉在他眼前放大，「你的喜歡，讓我覺得丟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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