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早晨的陽光還算溫和，零零散散地照在花圃間，林清端著早茶，目光落在不遠處那隻蜜蜂上。

  「老大，貨船又被警察截了，已經是這個月第三次了。」

  「人手沒問題嗎？」

  「上個月清理臥底之後，現在絕對乾淨。」

  他手指扣住額角，笑了一下：「有點意思。」

  「人清理乾淨了，那人留下的東西清理乾淨了嗎？」玻璃門被推開，姜敏之一瘸一拐地走近，短髮亂得像雞窩猶然不知，看見桌上的早餐時眼睛一亮，撲到他身邊坐下抓了片吐司就吃。

  林清慢悠悠地看著她：「什麼意思？」

  她一邊嚼一邊說話：「現在科技這麼發達，他在誰身上留個追蹤器也不是不可能。你知道英國最近出了一款新的貼片晶體追蹤器嗎？比紙片還輕，金屬探測儀都掃不到。」

  林清眯起眼睛像在沉思，好半天才淡聲問她：「你能解決？」

  她得意地沖他挑眼，拍拍手上的麵包屑：「給我台電腦。」

  兩個小時後，姜敏之抱著筆記本電腦從臥室走出來，林清不在客廳，之前匯報的那個光頭也不見蹤影。她推開書房門，窗簾拉得嚴實，書桌前亮了一盞檯燈，照著幾份攤開的資料。

  她緩步走過去，就要靠近書桌時聽見林清的聲音：「你在做什麼？」

  姜敏之轉過身來，笑嘻嘻的：「找你呀。」沖他揚揚手中的電腦，「我破解了。」

  他手裡端著碟子：「先吃飯。」

  飯桌上已經擺了三菜一湯，簡單的家常菜，姜敏之走近瞅了瞅，抬頭問：「你做的？」林清已經落座，夾了一塊豆腐。

  「中國菜啊？我好多年沒吃過中國菜了。」她夾了一筷子，搖頭晃腦地品嘗，「嗯……久違的，媽媽的味道。」

  林清抬頭看了她一眼。

  「我媽過世後我就沒怎麼吃過中國菜了，十幾年沒回過國，倫敦的中國餐館都不正宗。」林清埋頭吃飯，似乎對她的身世並不感興趣，「你呢？你是中國人還是泰國人？」

  「中國。」

  「那你怎麼會在這裡定居？」

  林清放下筷子看著她：「中國有句俗語，食不言寢不語。」

  姜敏之「哦」了一聲，終於安靜下來，抱著碗埋下頭去的小模樣分外委屈，林清看她一眼，無聲地笑了笑。

  吃完飯姜敏之窩在沙發上給他解釋這個遠程控制晶體追蹤器的原理，他聽了半天沒聽懂，伸手打住：「直接說結果。」

  「只要下一次他們啟動遠程追蹤，我這邊就會收到信號，就能定位到追蹤器。」

  「行。」林清點點頭，起身拿起外套，一副要出門的架勢。

  她直起身子：「你去哪兒？」

  「回公司處理點事情。」

  「帶上我吧？家裡好無聊。」

  林清瞟了她一眼，哼笑一聲，轉身走了。

  偌大的房間一下安靜下來，只有鬥牛犬吐著舌頭坐在沙發對面望著她。姜敏之放下電腦走到窗邊，林清正順著青石板路離開，走到盡頭上了那輛黑色的轎車。司機發動車子，很快消失在她的視線。

  她緩步走向書房，扭了扭門把手，已經被反鎖了。她摸了摸袖口，手上出現一根極細的鐵絲，從鑰匙孔穿進去，輕微旋轉起來。

  幾分鐘後，「啪嗒一聲，打開了書房門。

  書房極暗，她打開壁燈走到書桌前，幾份資料仍攤在桌面上。她匆匆翻閱一遍，是公司的一些帳目，她拿出手機拍了照，目光鎖定在那台電腦上。

  不出意外，電腦有密碼，她插上U盤輸入指令，開始解鎖。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進度條到百分之八十，屋外突然傳來鬥牛犬的叫聲。

  透過房門，看見它吐著舌頭興奮地跑向玄關。

  姜敏之心裡一驚，幾乎沒有猶豫拔出U盤關上電腦，飛快走出書房。就在她關上門的那一刻，身後的房門應聲而開，林清走進來，眸色淡淡看著門口的她。

  姜敏之手指搭在門把手上，轉身擠出一個笑：「你怎麼回來啦？我想進去找點書看。」

  「鑰匙忘了拿。」他緩步走近，目光卻定定落在她身上，半晌，掠了掠唇角：「過來。」

  姜敏之被他笑得心驚膽戰，他卻轉身在壁櫃裡拿下藥箱：「傷口出血了。」

  她低頭，才看見腳踝的紗布已經被血浸濕，大概是剛才走得太急撕裂了傷口。姜敏之咧嘴訕笑一下，撥了撥短髮。

  他低頭取出紗布和藥酒，等她坐下後將她腳踝抬到自己腿上，一圈圈取下染血的紗布，重新上藥包紮：「跟你說過不要亂動，是想截肢嗎？」

  他低著頭，臉上沒什麼表情，動作卻很輕。從她的角度看過去，臉部線條堅硬，猶如刀裁，一雙薄唇抿著微微的弧度，分外好看。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胳膊：「你的槍傷好了？」

  他沒抬眸：「小傷而已。」

  她笑了一下：「林清，你是做什麼的啊？槍傷都算小傷的話，我這個乾脆讓它自生自滅好了。」

  她踢了踢腳，林清一把按住，嗓音低沉：「別動。」

  這麼一踢又出血了，他不厭其煩地重新包紮，姜敏之聽話地不再動，定定看著垂眸的他。良久，他起身放好藥箱走向書房：「想看什麼書，我給你拿。」

  「不看了，我看電視就行，你把電視打開。」

  林清點點頭，打開電視後拿起鑰匙準備離開，走到玄關處又回來，從鑰匙扣上取下一把鑰匙：「這是書房的鑰匙，我習慣反鎖，一會兒想看書自己去拿。」頓了頓又交代一句，「走慢點。」

  她盯著那把鑰匙，片刻，抬頭沖他笑笑：「行，早點回來。」

  傍晚，姜敏之收到一條簡訊，她低頭看完，緩緩打字：Nothing。（什麼也沒有）

  那頭很快回覆：Enter the company。（去公司）

  趴在地上的鬥牛犬猛地抬頭，隨即吐著舌頭跑向玄關，姜敏之抬頭看了一眼，飛快回復一句「OK」，然後刪了簡訊。

  門口，林清提著袋子走進來：「晚上吃麵行嗎？」

  她露出大大的笑容：「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