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在林清家住了幾天，腳踝的傷口終於癒合，但他也沒有提出讓姜敏之離開。他不提，她自然不會主動開口。

  鬥牛犬跟她熟起來，總喜歡臥在她腳上，她嫌棄它丑，蹲在沙發上鄙夷：「你拉低了這個家的平均顏值。」

  林清端著盆子從衛生間走出來：「把大聖抱到後院來。」

  姜敏之嫌棄地抱起它：「這麼丑還叫大聖，簡直是對我偶像的侮辱。」

  林清回頭笑：「你偶像是孫悟空啊？」

  她瞪回去：「不行嗎？！」

  午後陽光熾烈，但好在頭頂有遮陽棚，林清拿著花灑站在院子裡準備給大聖洗澡。看見水時大聖四隻腿都開始蹬，姜敏之差點沒抱住。

  林清解釋：「它最討厭洗澡。」

  兩人合力將它按到盆子裡，它一邊叫一邊甩水，一陣雞飛狗跳。泡泡甩到她臉上，她偏頭在林清肩上蹭蹭，抬頭時，額頭觸到他下巴，帶著青色胡楂，微微刺疼。

  姜敏之愣了一下，偷偷抬眼瞟他。不同往日的嚴肅，和大聖待在一起時，他臉上笑容清雋，像沒長大的男孩，和那個受了槍傷卻仍鎮定自若的男人大相逕庭。

  這個男人，是她見過的所有男人里最好看，又最神秘莫測的。像罌粟，明知危險，仍忍不住靠近，這樣的人，為什麼偏偏……

  她微不可察地嘆了聲氣。

  洗完澡給大聖吹乾時它滿屋子跑，林清跟在它後面滿屋子追，姜敏之蹲在地上笑得肚子疼。陽光從落地窗灑進來，細細密密，光線中跳動著塵埃，像一幅暖色系的畫。那一刻，她幾乎忘記，她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

  晚上吃完飯兩人坐在沙發上看《西遊記》，姜敏之推推他：「拿包薯片。」

  林清面不改色：「你覺得我家會有這種東西？」

  姜敏之看著他半晌無言，片刻，他拿出手機：「買幾包薯片過來。」按住聽筒偏頭問她，「要什麼味的？」

  吊燈投下橘黃的光，他就氤氳在這團光芒中，嗓音都溫柔。

  電視演到金角大王和銀角大王時，臥室的電腦突然發出警報聲。姜敏之從沙發上蹦起來：「有動靜了。」抱著電腦出來時，聽見林清正對電話吩咐：「貨船先不要動，等我通知。」

  姜敏之臉色微動，走到他身邊坐下，開始定位追蹤器。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信號範圍終於緩緩清晰，林清眯了眯眼，撥通電話：「光頭，你現在在什麼位置？」

  「中心港的雕塑後面。」

  「往右走一百米。」

  話落，屏幕上的信號源也開始移動，直至一百米後停止，林清冷冷笑了一聲。那頭有些緊張，問：「老大，怎麼了？」

  「追蹤器在你身上，你來我家一趟。」掛了電話，他撐著額頭若有所思，「挺聰明，知道光頭是我最信任的人，有什麼重要業務都會交給他。」

  一個小時後光頭到達，將隨身物品取下後，最後追蹤器定位在手機上。潛伏進來的臥底不知何時將追蹤器嵌入了他手機里，以便警方隨時定位。

  光頭氣得不行，一腳踩爛手機，找到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晶片，他憤憤地扯出來：「就是這玩意兒害得我們損失了三批貨。」

  姜敏之本來若無其事地蹲在沙發上，晶片被扯出時，神色突然愣了一下，她皺起眉：「手機給我看看。」

  話落，身邊突然傳出倒計時的嘀嗒聲。

  三人同時安靜，面面相覷，姜敏之吞了口口水，目光落在身邊的林清身上：「好像是……從你身上傳出來的。」

  她一把接過手機翻開晶片，頓了頓，臉色大變：「晶片連有炸彈自爆控制，連線一斷會自動爆炸。林清，你身上有炸彈。」

  林清凝了神色，就要翻找，她按住他的手：「不能動，這種遠程控制的小型炸彈利用的是平衡定律，一動就會觸發。」

  她飛快抱起電腦，手指如飛敲擊鍵盤，屏幕上滾過密密麻麻他看不懂的數據，片刻，他淡淡地開口：「光頭，你先出去，記住我跟你說過的話。」

  光頭臉上青筋暴起但無可奈何，只能轉頭離開。

  他輕輕偏頭看向姜敏之：「你也走。」

  她頭也不抬，目光死死鎖住電腦屏幕：「這種遠程控制的小型炸彈雖然便攜不易發現，但是因為容量小指令傳輸很慢，我可以趕在爆炸指令到達前將它阻攔。」

  「姜敏之。」他淡淡地喊她的名字，「我不是你什麼人，你沒必要做到如此地步。」

  她驟然拔高音調：「你閉嘴！別打擾我！」

  林清抿了抿唇，側頭看她。屋內開了空調，但她仍滿頭是汗，豆大的汗珠從鼻尖一路滑下，滴在鍵盤上，又很快被她抹去。

  屋內靜得可怕，只有鍵盤敲擊聲和倒計時的嘀嗒聲，他目光看向腳邊的大聖，無奈笑了一下：「姜敏之，如果我們都死了，大聖誰照顧啊？」

  「不會的，這種炸彈最多在你身上開個洞，炸不死我。」

  話音落，手指也停住，嘀嗒聲突然停止，她扭頭沖他笑：「成功了。」

  他看著她，突然抬手擦了擦她額角的汗。下一刻，她撲到他懷裡，手腳並用扒他的衣服：「快找找炸彈藏在哪兒！我的天啊，這麼久以來你居然隨身攜帶了一顆炸彈，你這個危險分子！」

  最終兩人在他貼身攜帶的玉符里找到微型晶體炸彈，姜敏之小心翼翼接過來，研究半天感嘆：「就這小東西，能把你這棟大房子炸沒了。」

  林清在一旁冷冷開口：「你不是說最多在我身上開個洞嗎？」

  她頓時啞口無言，撥了撥頭髮，轉移話題：「警察怎麼可能用這種恐怖分子的辦法對付你？」

  林清眯了眯眼：「不是警察。」他看向玉符，「這個玉符，是老大死前交給我的。」

  這個信物，本該交給老大的養子奎龍，但最後得到一切的，是林清。所以奎龍設計在他身邊安下追蹤器和炸彈，將行蹤泄露給警方，想要置他於死地，奪回一切。

  「看來這內鬼，清得還不夠徹底。」他頓了頓，卸下冷意，眉眼都是笑，「姜敏之，你救了我兩次，我該怎麼報答？」

  她有點不好意思，東摸摸西摸摸：「說什麼報答，我是那種見錢眼開的人嘛，真是……」

  林清沒忍住笑出來，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短髮。

  很早以前，他就想這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