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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亡靈

2024-09-14 06:23:37 作者: 蘇暮聊
  「在哪裡,在哪裡見過你?你的笑容如此熟悉……」我戰戰兢兢地配起了此情此景的背景音樂。

  「別裝蒜了!」黑衣女子揮手打斷了我,「你和貝隆那個老王八蛋把我在地道里困了半個月,想不認帳了?」

  「啊,葉……葉姐姐。」我滿臉堆笑著撲了上去,「真是好久不見,啊?可想死我了,最近忙什麼呢?咦對了,你剛說什麼,貝隆?貝隆是誰?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

  葉琳娜法杖一揮,我下意識地捂住了腦袋。隨著「唰」的一聲輕響,我張開手,茫然無措地摸著自己的身體,發現沒有什麼異樣。再看身邊的小公主,已經被凍在了一個巨大的冰塊里,臉上的表情凝固住,仿佛想喊,卻又沒喊出來。

  「哎,你這是什麼意思嘛?」我無奈地攤了攤手,眼前浮現出葉琳娜困在那扇玻璃門後面的情景,又是冰塊又是火球,各種高級魔法輪番上演,卻始終無濟於事,最後萬念俱灰,發狠地朝玻璃門踹了一腳,竟然就這麼出來了。

  滿是被耍了的感覺,心中的不爽可想而知。

  「待會兒動起手來,我可不想傷了她。」葉琳娜撫弄著耳邊的幾縷彎曲的頭髮,「你跟我來,我們去會會貝隆。」

  「不是吧大姐,你還想著那個回生藥的配方啊?煩不煩啊你?」我滿肚子的不情願,奶奶的,莫非我是乳豬轉世,總免不了被烤的命運?怎麼就不能過幾天安生日子喲。

  像我這種人,多麼渴望平凡的生活,卻總是被命運的轉輪推到風口浪尖上,一舉一動都關乎時局的動盪。

  「少廢話!快走!」說話間,一根繩子已經緊緊地繞上了我的脖子,我堂堂鳳凰教大祭司,不得不任人擺布。「說,貝隆最近都在幹什麼?」

  「現在已經到了就寢的時間了。」我看了看天色,嘟囔道,「我估摸著這時候貝隆的婢女也許跪在他的床邊給他講《小紅帽和狼外婆的故事》,當然也可能是《三隻小豬》,……」

  「沒問你這些。」葉琳娜非常不禮貌地打斷了我的話,她歪著頭想了想,道,「算了,反正跟你這種智商的人也說不清楚。不過接下來我有一個很重要的計劃,恐怕要麻煩你配合一下。」

  「什……什麼計劃?」我頓時感覺到了一種不詳的預感。

  「看目前的情況,來軟的估計是不行了。」葉琳娜勁爆的身材在我面前扭動著,看得我嗓子發乾,喉嚨發緊,「所以我打算等一下以死相威嚇,那時候他只有兩種選擇,一種呢是屈服妥協,把回生藥的秘方乖乖交給我;還有一種呢是他寧死不從,可是死到臨頭,他將不得不當場把你煉藥,以便服下後可以浴火重生,那時候我就可以趁機把回生藥搶過來……」

  「哦,這樣說來,無論如何回生藥都是你的了。」我點點頭,不由地翹起了大拇指,表示出了由衷的欽佩,「好計謀!真是好計謀!」

  「謝謝!謝謝!」葉琳娜笑得燦若桃花,「這也是在我被困的這半個月裡日思夜想才想出來的,由於時間倉促,不足之處在所難免,如有疏漏,希望大祭司您能不吝賜教。」

  「有不足!有一個大大的不足!」我毫不客氣地指了出來。

  「什麼不足?」葉琳娜滿臉請教的神色。

  「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啊?靠!」我滿肚子的委屈,「是,沒錯,回生藥無論如何都是你的,可你有沒有想過,我無論如何也都要英勇獻身啊。」

  「你不能這麼想!你怎麼能這麼想呢?」葉琳娜的神色顯得非常的遺憾,非常的失望,「沒想到你堂堂鳳凰教的大祭司,思想境界竟然這麼低!俗話說得好啊,『犧牲我一個,幸福十萬人』。煉成回生藥可是造福全人類的豐功偉績啊,你想啊,只要回生藥的配方被公布於世,有多少英雄可以復活?有多少美女可以重生?有多少冤案可以昭雪?有多少家庭可以團圓?你是風,你是電,你是唯一的神話,你是廣大不孕不育患者的福音……」

  「哎,打住打住!問你啊,你怎麼知道我就是那鳳凰呢,嗯?萬一烤錯了,怎麼辦?你說怎麼辦?誰對我負責?」

  「不會錯的。」葉琳娜忽然停下腳步,俯在我耳邊,壓低了聲音,吐氣如蘭,「你出生的那天,很多人都看到了雷雨中的火鳳凰從天而降,飛進了你媽的肚子,貝隆也是在那個時候宣稱自己得到了鳳凰浴火重生的秘密,沒有人不願意長生,鳳凰教從那時候開始,名聲大噪。」

  「沒道理啊,鳳凰飛進我媽的肚子,憑什麼貝隆得到了浴火重生的秘密?」我皺著眉頭思索道,「難道他們兩個有一腿?不會吧?不過我記得他提過,說我和他年輕時候長得很像,都那麼帥。」

  「到了。」葉琳娜忽然冷不丁地說道。我抬頭一看,已經到了貝隆居住的院子裡。此時屋裡隱隱透出昏黃的燈光,四周除了四眼田雞歡快的歌唱,聽不見一點聲音。奇怪的是,四周竟然連守衛也沒有,不像是貝隆的風格啊。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我把腦袋趴在門板上,從門縫往裡看,裡面的情景讓我著實吃了一驚,險些叫出聲來。

  「沒事吧你?」葉琳娜在身後悄聲問道,「是不是有陷阱?要不要我召喚幾隻骷髏以防萬一?」

  「得得,那玩意兒我瘮得慌,會影響發揮的,等下把我嚇個內分泌失調大小便失禁,大家臉上都不好看。」我招招手,葉琳娜也趴過來和我一起看。

  雪白的床單上,貝隆正穿著一個紅色的肚兜瑟縮在一角,而在他面前,一個黑衣男子面如霜雪,長劍一動不動地指向他。在男子的身後,一身宮衣的丫鬟恭恭敬敬地站在那裡。

  「左浪?」葉琳娜蹙了蹙眉頭,「這個反覆無常的背叛者,他怎麼來了?」

  「廢話!這還用問啊?」我不屑道,「肯定人家也想到了這個主意唄,事情有點不好辦了呢。」

  「別急,先看看情況再說。」葉琳娜看上去不動聲色,手掌卻暗暗運力,把我捏得生疼。


  屋裡,貝隆一寸一寸緩慢地向後退著,縮到牆角的時候,終於忍不住破口大罵:「左浪!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本教主待你不薄,你竟敢在本教主聽故事的時候,帶著利刃闖進本教主的臥室!你……」

  「少廢話!快交出來!」左浪咳嗽了一聲,拿劍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看樣子這小子病的不輕,難怪要鋌而走險。相思病?我記得左浪跟我提到過,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認真的,這病我估摸著就是想女人了吧。

  「交……交什麼?」貝隆這隻老狐狸看出了左浪的病情,語氣也強硬了很多。

  「回生藥的秘方,別裝蒜!」左浪長劍一揮,凌厲的劍氣仿佛一道霜雪,朝貝隆直直的劈下。我看出來了,左浪這一劍未下殺手,只是在威嚇他。

  「叮噹」一聲,一陣火星四濺,劍氣砍上了一塊灰綠色的橢圓形物體,沒有傷到貝隆,而那塊物體上也破開了一道細細的裂紋。

  「這是……」左浪收回劍,眼神中透過一絲驚訝。我定睛看去,兩個身材矮壯,頭上扎著頭巾,背後背著烏龜殼的古怪傢伙驀然出現在貝隆的床上,剛就是其中的一個用龜殼擋住了左浪的一劍。

  「我靠!這是誰啊?」我悄聲問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們就是龍宮的殺手——超級無敵忍者龜!」葉琳娜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兩隻烏龜,想從目前的局勢中看出一些端倪來。

  「哦,原來是傳說中的超級無敵忍者龜啊,嘖嘖。」據說忍者龜可是龍王的親隨,輕易不會露面的,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你看人家那憂鬱的眼神,那鬼魅的步伐,那凜然的正氣,以及那左刀右叉的優雅姿勢,沒錯,這就是我童年的偶像,忍——者——龜!

  就在這時,那兩隻烏龜忽然扔掉刀叉,單膝跪地:「二太子,老龍王如今身染重病,正所謂群龍無首,其他八位王子趁機爭權奪勢,把整個東海弄得烏煙瘴氣,還請太子速速回東海主持大事。」

  此言一出,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二太子?左浪?真是難以置信!以前只知道這小子是龍族,沒想到竟然是龍宮的太子,未來的龍王!左浪啊左浪,你要是只是個蝦兵蟹將,叛逃了就叛逃了吧,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也不少,可你身為龍宮太子竟然如此的不顧全大局,那我鳳凰教大祭司就不得不批評一下你了。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剛打算開口訓話,卻冷不防被一隻纖纖玉手給捂住了嘴。哦對了對了,現在是在偷聽,嗯,偷聽。

  「左浪當年叛逃出海的時候,老龍王已經立下重誓,再不認我這個兒子,而我也不再是龍族中人,東海的一切都與我再無瓜葛。」左浪的神情有些黯然,卻轉過身去,不再看他們,「當今世上,再無東海的龍宮二太子,只有無情無義的左浪,你們走吧。」

  「屬下這次來,可是帶著全東海人民的重託,如果太子鐵了心不肯回去,那屬下便只有得罪了。」兩隻烏龜說著撿起刀叉,緩緩地站起來,一個凌空騰躍,一左一右落在左浪的兩邊。

  「主人!」秋水踏上一步想護住左浪,卻冷不防被左浪拎著衣領丟了出去:「閃開!」


  幾乎在同時,兩個黑影閃過,兩幅刀叉鬼魅一樣出現在左浪的四周,急速中看不清左浪拔劍的動作,只聽見「叮叮噹噹」的幾聲脆響,四件兵器全部被一把長劍隔開。一時間殺氣大漲,三個傢伙都不是吃素的,時不時便有射偏的劍氣奔著我的面門而來。我剛躲開一道,再要趴過去看的時候冷不防一件重物狠狠地砸在門板上,門扇受不了這樣巨大的衝擊,嘩啦啦倒向外面,葉琳娜眼疾手快,「嗖」的閃過一邊,我反應稍慢半拍,被門扇重重地壓在地上。

  「哎喲喲,什麼東西這麼重啊?」我的腰差點被壓斷了,使勁掙扎著往外鑽。

  「啊!是你!」我和秋水一下一上隔著門板同時說道。剛左浪那一下丟得手勁太大,直接把門板給砸了下來。

  「啊!」貝隆也穿著紅肚兜在床上叫道,「卡卡,見到你實在是太好了,快來救我啊。」

  「這人是誰啊?」我皺著眉頭道。

  「不認識。」秋水嘻嘻笑著把我拉到一邊去了。自從她上次救了我以後,我們算是冰釋前嫌,如果從一個女孩的角度來看的話,這個小丫頭還算是蠻漂亮的。

  「喂!卡卡!你個小混蛋!大敵當前竟然裝作不認識本教主!」貝隆坐在床上破口大罵,卻被周圍的劍氣所迫,不敢大著膽子逃出來。

  與此同時,左浪與兩隻烏龜的戰鬥也是懸念叢生、高潮迭起,直殺得天昏地暗、鬼哭狼嚎。

  「啊——」左浪揮劍前指,風一樣掠過去,四周桃花激射。

  「媽——」兩隻烏龜高呼著母親的名字,揮舞著刀叉仿佛幻影一般從另一個方向衝過來。

  左浪動若疾風。烏龜快如閃電。就在快要衝到一起的時候三人忽然高高地躍在半空中。

  唰唰,幾道白光划過,卻沒有聽見預期中的金屬碰撞的聲音。隨後身影錯過,三人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左浪朝前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重重地跪倒在地上,而兩隻烏龜則穩穩地站在原地。

  「主人!」秋水哭喊著就要衝過去。

  「別動!」我一把拉住了她。就在這時,左浪拄著劍緩緩地站了起來,而超級無敵忍者龜的龜殼則一片一片嘩啦嘩啦掉在了地上。

  「好劍法!」兩隻烏龜贊道,此時他們已經一絲不掛,慌忙丟掉刀叉,一隻手護在前面,另一隻手捂住屁股,在百忙之中翹了翹大拇指表示欽佩,然後顛兒顛兒的跑掉了。


  敗得如此狼狽,心中的偶像轟然倒塌。

  「不好!」左浪忽然叫道。奶奶的,有什麼不好啊,剛不是打得挺好的嘛。我環顧四周,看見幾個人都在盯著貝隆那張大床,雪白的床單,柔軟的床墊……不對,少了點什麼?紅肚兜?不,貝隆!貝隆不見了!

  我和葉琳娜緩緩地走入了一片狼藉的臥室,幾個人對視一眼,卻什麼也沒說,只是在仔仔細細地搜尋貝隆的蹤跡。

  哪兒去了呢?我疑惑地看著秋水,眼神中的意思很明顯,除非這個老混蛋和你一樣會打洞,可就算打洞也得留個洞口啊,要麼就是鑽到牆縫裡去了……

  轟隆,轟隆……幾聲巨響過後,屋中忽然變得一片黑暗,窗戶和門口仿佛被什麼東西遮住了一般。

  「糟糕!有機關!」葉琳娜揮舞著法杖放出幾個火球,只聽「轟」的一聲,火光四濺,窗戶紋絲不動。

  「哈哈,別白費力氣了。」貝隆的聲音忽然在頭頂上響起,卻看不見人影,「我已經趁你們不備從秘道中逃出來了。這些牆壁都是我在光明諸神的玻璃門基礎上改造的,不但防禦魔法,也抵抗物理攻擊,更令人嘆為觀止的是,我在地下埋好了足以燃燒七天七夜的煤渣,現在整個房子就是個大火爐,你們幾個就等著灰飛煙滅吧。」

  「怎麼辦?」幾雙眼睛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

  「哈哈,你們已是瓮中之鱉。」貝隆狂笑道,「你們不是一直想知道回生藥的配方嗎?既然你們死到臨頭,我就不妨告訴你們,回生藥的配方便是將轉世的鳳凰、純血的龍族、強大的法師再加上童貞的少女,在我的煉丹爐里煉上七天七夜方可製成。正所謂『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現在全部都齊活兒了,我鳳凰教必將千秋萬世,一統江湖!」

  「教主龍行虎步鷹視狼顧,雨露蒼生澤被萬方,鳳凰教如日中天四海賓服!」是四周湧出來的鳳凰教徒的聲音。不用說,回生藥一旦煉成,其意義將是里程碑式的,它將標誌著人類在生老病死陰陽輪迴的自然規律的研究中取得了重大突破,並極大的增強了人類的信心,昭示了人類的命運將完全由自己掌控的偉大哲理。

  而作為回生藥研究的先驅者和奠基人,貝隆無疑會被當作神一樣的存在供奉著。

  屋裡一片沉默,雖然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面容,但我知道他們現在的臉色一定很難看。

  「卡卡。」最後還是秋水先開口了,「你聰明伶俐足智多謀,現在貝隆已經把所有的出口都用這種加持了光明神力的牆壁封死了,難道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在這裡等死了嗎?」

  「點火!」貝隆在外面喊道。話音未落,地面上立刻有絲絲熱氣冒了出來。

  「能不能召喚亡靈?」左浪忽然說道。


  「我試過了,不能。」葉琳娜幽幽地嘆了口氣,「而且,即使召喚出來也是沒有用的,它們不可能衝破這層防禦結界。」

  「辦法呢倒不是沒有。」我歪著頭想了想,緩緩地道。

  「什麼辦法?」三個人幾乎異口同聲地問。

  「這個……怎麼說呢……應該說不是一個很成熟的計劃。」我面露難色,心中還在猶豫,「而且需要我小卡卡做出一番很大的犧牲。」

  「都什麼時候了還光想著自己的安危!」秋水使勁推了我一把,怒道,「這麼大人了怎麼一點覺悟都沒有!如果我是你,只要犧牲自我就能保全大家,我會毫不猶豫地去做的。」

  「對!」左浪應和道。

  「沒錯!」葉琳娜也對秋水的觀點表示了支持。

  「既然這樣,那我可就說了。」我清了清嗓子,緩緩道,「剛貝隆不是說了嘛,回生藥的配方需要轉世的鳳凰、純血的龍族、強大的法師再加上童貞的少女,『轉世的鳳凰、純血的龍族、強大的法師』這些都是天賦異秉,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而我的側重點則在於『童貞的少女』這一條,你想啊,如果秋水不是少女,或者是少女但沒有童……」

  「靠!」黑暗中連飛起三隻腳,重重地踹在了我的兩腿之間……

  「喂喂喂,只是個提議嘛,何必那麼認真。」我一臉委屈地爬到一張桌子上,此時地下已經燙得站不住腳了,「剛是誰說願意為大家犧牲來著?說實話,就秋水這樣的,我也很為難啊……」

  「再說,再說我就把你閹掉!」秋水怒道。

  「得得得,我不說。」一幫不知好歹的傢伙,我轉過頭去不理他們,「那你們自己想吧——如果想通了隨時可以找我啊。」

  「你去死!」

  就在這時,葉琳娜忽然舉起法杖,低聲念誦了一段咒語。這段咒語念完,最大的效果便是周圍什麼變化都沒有。

  「哎,姐姐,這是你們法師臨死前的禱告吧?」我小心翼翼地問道。


  「快集中意念!」葉琳娜對著我說道,「快讓劍魔慕容真來救我們!」

  「可是她不是還被十二混金鎖捆在地牢里嗎?」我疑惑道,奶奶的,這時候知道想起我來了?不過說的也是,左浪這個混蛋算是徹底傷透慕容真的心了,能和她用意念交流的,除了我,還有誰呢?

  「十二混金鎖這種高級貨,當然是我替貝隆完成的了。」葉琳娜的腳下也開始冒煙了,不得不跳到一張凳子上,「我剛才的咒語就是解開十二混金鎖的束縛,現在慕容真已經可以用真氣掙斷鎖鏈了,就沖我剛才放她一馬的份上,她也該知恩圖報吧。」

  「想讓我幫忙啊?」我笑嘻嘻地翹起了二郎腿,「你求我啊。」

  「求你個頭!」秋水重重地拍了我一巴掌,「再不快點咱四個就要被煉成藥了。」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隱隱傳來一陣騷亂,不斷地聽見有人喊:「快抓住她!」隨後便是一片「哎喲哎喲」的呻吟聲。

  「誰來了啊?」我從桌子上跳下去想聽仔細些,腳剛一著地就慌忙又跳了上來,媽媽喲,燙死我了。就在這時,騰的一陣火苗,屋裡的家具接二連三地被點著了,濃煙嗆得我們直咳嗽。

  怎麼辦怎麼辦?我在屋裡急得上躥下跳。這時只聽見「轟」的一聲,屋子微微晃了晃。

  「閃開!」左浪忽然扯著我的肩膀往後一拉,幾乎在同時,一片凜冽的劍光從上而下,將整間屋子一分為二,眼前頓時一片燈火通明。

  面前站著的正是劍魔慕容真,白衣白髮,恍若天人。她赤手空拳,剛才一擊便劈開這座集抵禦魔法破壞與物理攻擊於一體的鐵屋,憑的就是爐火純青的劍意。

  葉琳娜不知道的是,慕容真根本就不需要我主動集中意念來告訴她什麼,只要她願意,我任何一閃而過的念頭都瞞不過她的眼睛,所以早在得知混金鎖的束縛被打開的一瞬,慕容真便立刻崩斷鎖鏈殺了出來。

  不過有一個令人沮喪的消息便是,貝隆趁著我們面面相覷、胸中萬語千言不知從何說起的空當兒,又在鳳凰教徒的掩護下順著地道逃走了。

  問:為什麼壞人家裡總是有那麼多秘道?

  答:因為壞人做了好多壞事,要多給自己留幾條後路啊。

  旁白:卡卡你太聰明了!


  畫外音:無恥!

  沒想到我身為鳳凰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祭司,自從貝隆走了之後威望變得這麼低,唱歌沒人喝彩,演講也沒人鼓掌。其實我現在很受傷,很受傷……

  最讓人不能容忍的是,早餐竟然只剩下了棒子麵!我不得不用一個「靠」字來表達我內心的憤怒。你爺爺的,老子當年還是個小混混的時候也沒受過這種待遇啊。

  所以那天我非常嚴肅的批評了給我送棒子麵上來的女教徒:「二丫啊,你是不是對我這個大祭司有什麼意見,啊?有意見可以提嘛,是不是?不要在背後煽陰風點鬼火。人都是會犯錯誤滴,犯錯誤不可怕,知錯就改還是好同志嘛。你說我堂堂鳳凰教的大祭司,你怎麼能送這種豬都不吃的東西來給我吃呢,嗯?本祭司平生最恨別人把我和豬扯在一起,你這個樣子是很打擊別人自信心的你知道不?」

  「大祭司,我錯了。」女教徒兩手交叉在胸前,一副後悔莫及的樣子。

  「你能這麼快就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我很欣慰。」我擺擺手,示意她站起來,「說說看,錯哪兒了?」

  「我明天就把豬吃的東西給大祭司送過來。」女教徒看著我的眼睛,很認真地說。

  「你放……放什麼厥詞?」我勃然大怒,指著她的鼻子道,「難道貝隆那個老混蛋每天就吃這個?」

  「沒錯。」女教徒說著說著眼睛裡竟然還閃著淚花,「教主其實對屬下們都非常好,他和藹可親,平易近人,從來不搞特殊化,屬下追隨他,並非全都是為了什麼不死藥或者回生藥。」

  哦?真新鮮,我以為除了我小卡卡之外,肯加入鳳凰教的都是腦子缺根筋呢,「那你倒說說看,你加入鳳凰教是為了什麼?」

  「大祭司以為『鳳凰』兩個字僅僅代表著肉體上的起死回生嗎?恕我直言,屬下覺得這太狹隘了。教主曾經在鳳凰教第七次代表大會上提過,『涅盤』並不單單指浴火重生,更代表著一個人脫胎換骨、幡然悔悟,正所謂『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女教徒說到這裡,忽然抬起眼睛看著我,「實不相瞞,屬下曾經是一個謀殺親夫的殺人犯。」

  「啊?」我嚇得倒退一步。上帝保佑,謝天謝地,剛還打算把這小丫頭納妾呢,幸虧我懸崖勒馬啊,不然搞不好這輩子的幸福就毀在這個女教徒手裡了。

  「大祭司不要怕,其實我是有苦衷的。屬下自從嫁到婆婆家裡,每天挨餓受凍,任勞任怨,還要忍受丈夫的打罵和婆婆的羞辱,那一次我實在是忍無可忍,才趁著夜深把丈夫的腦袋割下來,埋到了西瓜地里。」女教徒這一番話說得我汗毛直豎,冷汗直流,「可是酆都城主卻要我償命,大祭司,您覺得這公平嗎?」

  「我……我我我……我不知道。」我心想大姐你就別說了,不就一碗棒子麵嘛,我吃還不行嗎?怎麼還把這傷心的往事給扯出來了?該不會是暗示我,哪天把我的腦袋也割下來埋到西瓜地里吧。最毒婦人心哪,不可不防,不可不防啊。

  「所以我逃出來,加入了鳳凰教。在這裡,我覺得自己找到了新的生活,獲得了重生。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然辛苦但很充實。教主關愛有加,教友互敬互親,您說這樣的生活,難道不令人神往嗎?」


  我心說也不全是如此吧,再純潔的地方也都有淫蕩的因子潛伏。何況你鳳凰教再好,也得尊重人家的信仰吧,怎麼就動不動把人架到火堆上烤了?

  「好了好了,去吧。」我揮揮手,示意她出去。

  「屬下告退。」女教徒垂著手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轉身前補充了一句,「大祭司夜裡有什麼事儘管吩咐。」

  得,你晚上可別過來,我害怕。

  棒子麵啊棒子麵,喝你可喝出人生的大道理嘍。我捏著鼻子,仰著臉,咕咚咕咚往裡灌。

  「大祭司。」耳邊忽然又響起那個女教徒的聲音。

  「咳咳咳咳……」我嚇了一跳,差點沒給嗆死,「你……咳咳……怎麼又回來了?」

  「外面有人求見。」女教徒說完,又垂著手悄無聲息地退出去了。

  誰啊?這大清早的。這時候我看到一個和我年紀相仿的小姑娘抱著一張燙金的請柬朝我走了過來。

  「你找……」我似乎從來沒見過這個小姑娘。

  「在下求見鳳凰教左護法左浪。」小女孩拱手道。

  哦,原來是找這個混蛋的。靠,好長時間沒見到他的人影了,不知道又去哪裡鬼混了,有消息說他已經離開了鳳凰教,不知道是否屬實,離開了倒好,省得將來影響我榮升教主。

  「找左浪?」我瞥了一眼她手上的請柬,「找左浪有什麼事啊?」

  「哦,是這樣的,東海龍宮的新龍王已經上任了。為了回報廣大支持者,龍王決定在桃花島舉行一場大規模的選美活動,六界之中有頭有臉的人物皆可參加。龍王說了,正是當初左浪退出了競爭龍王的行列,才使他能夠脫穎而出,所以呢,這次選美請他務必參加。」

  「選美?哈,虧他想得出來!幹嗎不在龍宮選啊,非得去桃花島?那不是劍魔的地盤嗎?」我心裡盤算著我卡卡長得也很帥啊,在鳳凰教中的地位比左浪還高,怎麼就他媽不給老子下個請帖?


  「大人有所不知,這種活動幾十年前在桃花島舉辦過一屆,而且大多數人類都不會水,龍宮又沒有那麼多避水珠,所以龍王決定繼續在桃花島舉辦,屆時還會有精美禮品贈送給現場觀眾,最後的獲勝者將贏得龍宮秘制的不死藥一顆。」小姑娘說著,對著我長袍上的護法徽記看了半晌,仿佛忽然意識到什麼似的,「啊,臨行前龍王囑咐說左浪在鳳凰教擔任護法的職務,而且人長得非常帥,該不會大人就是左浪吧?」

  我一聽,心想算了,左護法右護法不都是護法嘛,反正左浪也不在,我不能讓鳳凰教丟臉,怎麼著也得在「帥哥譜」上爭個排名回來。主意已定,我很瀟灑地甩了甩頭髮:「沒錯,我就是左浪。」

  「啊,那事不宜遲,左護法快隨我速速啟程吧?」

  「這麼急啊,你總得讓我安排下教中事務,和大傢伙告個別,至少也得讓我補個妝先吧?」

  「來不及了,去遲了評委的印象分可就下來了。幾十年前的那次選美,酆都城主就是比鳳凰教主晚去了那麼一小會兒,最後怎麼樣?不得不屈居第二了。可讓人想不明白的是,慕容真最後竟然選擇的是排在第二的酆都城主,真是不可思議。」小姑娘最後這幾句聲音很低,仿佛在自言自語。

  「既然如此,還廢什麼話啊,來人!出發!」

  回桃花島我可是輕車熟路,沒什麼新鮮,可讓我驚奇的是,這個小姑娘竟然也會和左浪一樣的揮掌擊水的方式,不得不讓我感嘆一句歲月催人老哦,真是江山代有才人出,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小船搖啊搖,搖到桃花島,桃花島上沒桃花,寒天雪地碎冰碴。好詩,好詩啊!

  「左護法先行上島吧,在下還要去接別人。」小丫頭撂下我就要划船走,「沿著路上的標記走。」

  「別介呀。」我一聽這還了得,雖然我卡卡英俊瀟灑顛倒眾生,可多來一個人就多一個競爭對手啊,「這大老遠的還要請誰啊?」

  「左護法不用緊張,我這次去接的是亡靈法師葉琳娜,和您不是一個類別的。」小姑娘掩著嘴咯咯一笑,劃著名小船走了。

  葉琳娜?切,這看起來貌似也得排一下「美女譜」啊。小丫頭,葉琳娜明明也在鳳凰教,不知道一起接過來啊?死心眼!我低頭想了想,朝她喊道:「喂,方便的話把羽霖公主也接過來,還有慕容真,還有秋水……」

  三個女人一台戲,女人越多越熱鬧。哈哈,我真是太壞了,hiahiahia……

  哎呀呀,帥哥譜,嗯,不錯不錯。我沿著路上留下的花瓣印記溜溜達達地往前走,爬過一座山,又繞過一道彎,很快就看見了眼前矗立的一座小房子。奶奶的,這什麼時候建起來的?上次來怎麼沒印象啊。

  要不怎麼說人是龍宮的呢,這氣派就是不一樣。五步一崗十步一哨,左右兩邊站的不是螃蟹就是烏龜,嘖嘖,這麼大個兒,這要是燉了熬湯……


  一邊走一邊感覺到路上的氣氛有點古怪,他們分明都看見了我,卻一路暢通無阻,沒有人檢查我的請柬。一直到了屋子裡面,門口的衛兵「哐當」一聲把門關上了。

  我的娘喲,這該不是鴻門宴吧。我身為鳳凰教的大祭司,太想為教里爭光了,卻也太缺乏對敵鬥爭經驗了,竟然如此輕率的孤身犯險,事先也沒有找一個業內人士驗驗請柬的真假。

  屋內光線很暗,只隱隱看見前面供著一個高高的祭壇,祭壇上面立著一個巨大的冰塊,隱隱可以看見冰塊里婀娜的身段。奶奶的,這倒是唱的哪出啊?我想這好歹也是個比較重大的賽事,本著「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比賽現場不說是富麗堂皇吧,至少也得鋥光瓦亮吧,可現在倒好,竟然建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小黑屋,這專款都被那些烏龜王八蛋給挪用了吧。

  「喂,有人嗎?」我心想就算場地爛點兒,龍王總該現場觀戰吧。

  沒有人回答,我的心裡忽然湧起一絲寒意。媽媽的,這該不會是有什麼陰謀吧?冤哪!太冤了!今天本來應該是左浪來的,都怪我一時衝動,莫名其妙地當了替死鬼。想到這裡我真是悔恨交加,「悔不該,酒醉錯斬了鄭賢弟……」

  「餵——你們都給我聽好了!我不是左浪……」我在小黑屋裡扯著嗓子吆喝道。

  「知道你不是左浪。」祭壇旁邊忽然響起一個冷冷的聲音,「你是鳳凰教大祭司卡卡嘛。」

  「誰?」這聲音聽著聽耳熟,熟人作案的可能性極大。

  「呵呵。」那個人慢慢地從黑影里走了出來,頭戴王冠,身披龍袍,他微微咳嗽了幾聲,用手指輕輕地敲了敲額頭。

  「你?龍王?」我借著頭頂透下來的微弱的光線仔細地看了看他的臉,不禁大吃一驚,「左……左浪?」

  「呵呵,說的不錯,我這幾天已經悄悄回到東海,彈壓了諸位兄弟,收拾了殘局。而現在——」左浪微微頓了頓,「我就是東海龍王。」

  「喂,大哥,你說你要當就當,不當就不當,怎麼今兒答應了明天又變卦,反覆無常的,老不按套路出牌啊。」我心說那兩隻忍者龜哥哥可真委屈啊,龜殼被你剝個精光不說,回去免不了又是一通責罰,這下好了,責罰完了發現你小子竟然又回來了,冤不冤哪!

  「這你就不懂了。所謂『兵者,詭道也』。當初忍者龜來找我的時候,我那幾個兄弟不可能不知道,估計那時候正同仇敵愾嚴陣以待,等著我自投羅網呢。我身單力薄,手上沒有籌碼,唯有讓他們以為我不會回去,放鬆警惕,進而自相殘殺,我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到東海,出奇制勝,將他們一舉殲滅。」左浪的眼睛仿佛一口古井,深不見底,「東海龍王手握幾十萬精兵,統領諸海群雄,我左浪又不是傻子,怎麼會沒有興趣呢?」

  正所謂:「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左浪這話一說完,把我當時就給震呆了。這個傢伙果然是一條毒蛇。毒蛇是不能馴養的,也根本不懂得知恩圖報。表面上它對你言聽計從服服帖帖,背地裡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反咬你一口。這樣的人,這一生註定只為自己活著。

  我這才明白剛才那個小丫頭為什麼不把葉琳娜和我一起接過來,她是料定我會冒充左浪來參賽,倘若葉琳娜把我當場揭穿,這個圈套反而實施不下去了。


  「左浪,問你啊,你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把我騙到這裡來,到底是為了什麼?」當然了,也不只是今天這件事,左浪這個傢伙從頭到尾做的所有的事,我小卡卡出於社會公德,都不得不問一句「為什麼」。

  沒等左浪回答,小黑屋的門又一次被推開了,葉琳娜一身黑色的斗篷,正風塵僕僕的站在門口。當然,她對「美女譜」未必有我那麼大的興趣,可是作為一個亡靈法師,她對於比賽的最終大獎「不死藥」可是好奇得很呢。況且既然回生藥要以她自己作原料,有生之年估計是看不到了,這樣一來,龍族的不死藥反而是她最想得到的寶貝了。

  轟隆,轟隆……這種聲音何其熟悉,幾面牆壁直直的落下來,封死了這個小屋。我不得不承認,左浪是一個很善於學習的人,可是他不學好,這剛從貝隆的烤爐里逃出來沒多久,我們又困在了另一個烤爐。真不知道這幫王八蛋怎麼想的,怎麼就對燒烤有這麼濃厚的興趣?

  又一個人從祭壇下面鑽了出來,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秋水。和上次唯一的不同便是,屋裡多了一個大冰塊。

  「喂,大哥,你究竟想要幹嗎啊?我很忙,沒空陪你玩。」

  「呵呵,你們不是一直都想知道左浪在想什麼嗎?你們今天可以知道答案了。」左浪幽幽地說道,「也算是左浪一點說不上補償的補償。」

  「他們說的沒錯,我原本是龍宮的二太子,說來你們也許不信,我當年也算是個灑脫率性放蕩不羈的人,直到遇見了她。」左浪說著指了指祭壇上的大冰塊,「那時我才明白,如果你覺得你對什麼都無所謂,那是因為你沒有碰到你真正在乎的東西。我是在天界的蟠桃會上遇見她的,鳳凰聖女,掌管天界樂舞,兩人心有靈犀,一見傾心。可是龍鳳呈祥不過是人間無稽的揣測罷了,真正純血的龍族是絕不能和外族通婚的,更何況她還是天界的聖女。私情敗露的時候她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卻不得不和我一起躲避天界和龍宮的追殺,直到那天我們在空中大戰三天三夜,她拼死生下我們的骨肉之後終于堅持不住,墜落雲頭。那個雷雨交加的夜晚,很多人都看到了半空中墜落的火鳳凰。」

  「哦,這樣說起來,你還挺老的嘛。」我第一次聽左浪說起這些事,一時間竟然忘了自己身處險境,「我還以為你少白頭呢。」

  「很多人都說失去了童貞的鳳凰便失去了涅磐的靈力,也有人說那個孩子生下來的時候本已經死了,是她把自己重生的機會給了孩子。總之從她死了之後,便再也沒有醒來過。」左浪仿佛打開了話匣子,繼續說道,「後來我也被抓回了龍宮,面壁思過。可是我心裡惦記著她,一時一刻也放不下,龍族的不死藥只能夠讓人不死,卻不能讓人重生。三天之後,我終於忍無可忍,仗著一把長劍殺出了龍宮,而這一次也終於把父王激怒,發誓永遠不再認我這個兒子。我知道他說的是氣話,因為他從小就最疼我,一直希望我繼承他的地位,他把我關起來,也是為了保護我不受天界追兵的追殺。

  「可是你知道,有些人註定是不能從心裡忘記的。我找到了她的屍體,用龍族的冰凍之術將她封印起來,帶到了桃花島。傳說這裡的積雪千年不化,這樣一來也可以保護她的屍體不受腐壞。再後來我就遇到了師父,傳我劍術,授我武藝。再後來的事情你們大概也都知道了。這幾十年來我相思成疾,眼看便病入膏肓,不久於人世。世人都說左浪是個反覆無常的小人,內心幽暗看不見底,可是你們不知道,左浪這一生只為一個人活著,我加入鳳凰教也好,投靠亡靈法師也罷,無非只是想得到起死回生的秘密,解救她免除輪迴之苦。」

  這個左浪,我真想當場就好好的批評批評他,可又不知道批評他什麼好。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愛情?可以讓人不管不顧,縱使你死了我死了全世界都死了,也依然如故?左浪這個傢伙看上去是討厭了點兒,不過這感情嘛,還挺有深度的。

  「就算你的愛情驚天地泣鬼神,無私無畏讓人欽佩,可你要把我小卡卡給烤了,我還是不能接受。」憑什麼呀?我死了那個那個什麼,羽霖公主怎麼辦?

  「只是左浪的一點心裡話,好多年了都沒有跟人講過。」左浪說著說著眼圈竟然還紅了,多新鮮,「說這些也並非想要你們答應什麼,因為你們沒的選擇!」

  「哎喲!」就在這時,我忽然發現地板上冒煙了,你爺爺的左浪,竟然點火了,「喂,外面的烏龜螃蟹聽著,裡面可是你們的龍王啊,你們想燒死他嗎?」

  「不用喊了,他們聽不見。」左浪閉上眼睛,盤膝坐在地上,「我既然已經知道了回生藥的秘密,就絕不會再等下去,今天我們就用我們四個的生命,來換取鳳凰聖女的重生。」


  「左浪,你這個瘋子!」我吼道。

  就在這時,一直一言不發的葉琳娜忽然念起了咒語,烏黑的法杖閃爍不定。

  「我說過了,這間屋子是封閉的,沒有亡靈會聽見你的召喚,即使聽見了,也攻不進來。」左浪閉著眼睛說道。

  「呵呵,是嗎?」葉琳娜忽然露出一個魅惑的笑容,「可是我何必費勁召喚那些遠在天邊的亡靈呢,眼前不就有一個現成的嘛。」

  「你——」左浪恍然大悟,猛地睜開了眼睛,高高的祭壇上,冰塊開始融化……

  光芒四射,冰塊中的少女漸漸變得清晰,纖毫畢現,曼妙的身段上裹著一層輕紗,隱隱透出雪白的肌膚。她仿佛在呼吸,在掙扎,細膩的肌膚上忽然青筋爆起,眼睛中紅光一閃,最後的一層薄冰轟然炸開。

  她雙臂前伸,高高地躍下祭壇,動作僵硬,可是行動敏捷,撲面而來的一股陰風,讓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慄。

  「鳳兒,你……」左浪的話還沒說完,鳳凰聖女的利爪堪堪擦著他的脖頸划過,留下一條細長的血痕。這一擊落空之後,聖女緊跟著一口,狠狠地咬在左浪的小臂上。左浪痛苦地咬緊了牙關,卻始終不忍心還擊。

  「閃開!」秋水忽然像一隻小老虎一樣猛衝過來,狠狠地一個耳光把聖女打翻在地,嘴角滲出絲絲的血跡。

  「你幹什麼!」左浪也毫不客氣地甩了秋水一個耳光,把她打得呆呆地愣在原地,仿佛傻了一樣。

  「葉琳娜,快給我住手!」左浪狂吼道。可是亡靈法師咯咯地笑著,依然一動不動地維持著自己的召喚魔法。

  說話的功夫,聖女又從背後撲了過來,她現在已經沒有意識,也不知道疼痛,有的只是殺戮的快意和嗜血的渴望,我看著她那張明艷不可方物的臉,忽然感覺說不出的熟悉和親切,卻又不記得在哪裡見過。

  聖女的行動太快,左浪已經來不及轉身,她的十指彎曲如鉤,仿佛利箭一般朝他的後心掏去……

  「不!」秋水猛醒過來,奮力擋在了左浪的前面。胸口立刻被刺穿了,溫熱的血液濺滿了聖女的臉。短短的錯愕間,我清楚地看見聖女的臉微微抽搐了一下。

  鮮紅的血液,模糊的容顏,一切的一切,都恍如夢境……「卡卡,要好好活著,替我們報仇……」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那麼近,又那麼遠……


  她,便是夢中的女人嗎?我仰面朝天,發出一聲嘶啞的咆哮,頭忽然劇烈地疼痛起來。

  「秋水!秋水!」左浪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任憑他發了瘋似的呼喊,秋水的身體卻在一點一點冷下去。

  這是個殺死左浪的絕好機會,可是無論葉琳娜如何念誦咒語,聖女也不再動彈分毫。她呆呆地站著,空洞的眼睛仿佛能看到眼前的一切。而後她仰天倒了下去。左浪眼疾手快,瞬間將她的身體再一次凍在了冰塊里。

  「公子,對……不起。」秋水的嘴角不停地滲出血來。

  「不!是我連累你了!」左浪的臉上緩緩地滑過兩行清淚,「是我太自私!」

  這時候的地板已經被燒得通紅,祭壇上的桌子已經燃燒起來了。「左浪,快開門放我們出去!」葉琳娜吼道。聖女倒地,她現在已經失去了最後的籌碼。

  「沒有出口。」左浪低聲說道,「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退路,你們也一樣。」

  「不……其實是有出口的。」秋水喃喃道,「我來之前……悄悄地……化成鼴鼠……在祭壇後面打出……一個洞……」

  哎呀,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沒等秋水的話說完,葉琳娜搶先一步沖了過去。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左浪的眼睛中透出一絲憤怒。

  「因為我……恨哪……」秋水的意識漸漸模糊了,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語,「這些年我跟著公子……走南闖北去過那麼多地方……殺了那麼多人……受了那麼多委屈……我也是純血的龍族……我到底……到底哪點比鳳凰聖女差……為什麼你……從來都不肯正眼看我一眼呢……我知道公子是個……至情至性的人……可你的情越深……我的心就越痛……我恨你……更恨她……我不要讓她復活……這不公平……」

  「這不公平……不公平……」秋水喃喃地念叨著最後的幾句話,終於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是啊,不公平。我也很納悶啊,為什麼我老爸不是天界之主?為什麼我長得這麼帥卻沒有家,很多人長得那麼丑卻有那麼多老婆?有時候我真想把天界的那個老混蛋拉下來問個明白,可是我不能。冥冥之中似乎有一個人指著我的鼻子說:「這——就是你的命!」

  很多時候都是這樣,沒有什麼公平可言,既然決定去愛,那就願賭服輸!

  「左浪,你走不走?」雖然這個混蛋差點把我給烤了,我還是不忍心就這樣丟下他,「再不走聖女的冰塊可就要融化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左浪飛快地跨步過來,使勁把冰塊抱在懷裡,再一轉身的時候,秋水已經被通紅的地板點著了。

  「秋水——」左浪還想衝過去,被我一把拉了回來:「你他媽的快走吧,再耽擱誰也走不了。」

  我們一先一後踏出小黑屋的時候,四面的牆壁轟然倒塌……

  「偉大的易容家、隧道家、社會活動家,久經考驗的龍族美少女戰士秋水同志,為保護主人,於昨日辰時在桃花島小黑屋英勇獻身,享年二十一歲。」台下的聽眾其實不多,只有左浪、葉琳娜從冰塊中放出來的羽霖公主以及從地牢里翻出來的酆都城主羽基,我朝他們點了點頭,繼續念道,「秋水同志出生於東海,幼年曾經去海外留學,專攻易容術和海底隧道,由於品學兼優,曾受到導師和同學的交口稱讚。學成後雖受到所在海域的高薪挽留,但毅然回到東海,並受到老龍王的親切接見……」

  「能說點靠譜的不?」左浪在下面微微皺了皺眉頭。

  「我靠,不懂就別插嘴,要不就你來,你不來就我來,三八!」我給了左浪一個鄙視的眼神,繼續道,「雖然後來受到東海叛逆左浪的引誘,在一些原則性問題上有過重大失誤——比如曾妄圖將鳳凰教的大祭司烤成乳豬——但是,縱觀其一生,仍不失為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一個有益於人民的人……」

  我忽然剎住了話頭,因為我看見左浪這個混蛋竟然在秋水的追悼儀式上和我的羽霖小公主眉來眼去。我靠,這麼嚴肅的場合,秋水屍骨未寒,這真是「從來只有新人笑,有誰聽見舊人哭」啊!

  看不下去了,我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可是緊跟著一個更可怕的念頭籠罩了我——左浪該不會是看秋水死了,想要羽霖公主來代替吧?那玩笑可開大了,像羽霖這種看見帥哥就走不動道的花痴女生,搞不好又被左浪騙到小黑屋裡去烤了呢。

  當今之計只有一個辦法了——我要跟羽霖公主成親!

  當然了,這個辦法只能保得住羽霖公主,卻沒辦法保得住我。你想啊,童貞的少女不用羽霖還可以用別人,龍族和法師雖然難一點,但也絕非不可替代,可我這鳳凰的轉世,可是只此一家別無分店啊,這無論如何,想要煉回生藥非拉上我不可啊。

  他奶奶的,我小卡卡怎麼命這麼苦喲。

  其實成親不是那麼簡單的,我需要事先做一系列的準備工作。比如我先從鳳凰教找了一個叫王老五的教徒,之前曾經做過鐵匠的。據說這傢伙手藝不錯,貝隆的臉盆和馬桶都是找他定做的。

  把王老五帶到大殿裡之後,我打量著這個滿臉絡腮鬍子的老男人,不緊不慢地說:「老五啊,聽說你在鐵器上還算有些造詣,不過本祭司這次讓你做的,可不是一般的東西,我敢打賭,你之前不但沒有做過,甚至都沒有聽過,你有信心嗎?」

  這老小子倒不謙虛:「大祭司,不是屬下誇口,只要您說出個樣式來,屬下包您滿意。」

  得,既然這樣說了,那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我說:「這個樣式嘛,倒是很簡單。一共兩樣東西,一件是鐵面具,一件是鐵內褲。一定要手工精美,質量輕薄,還要堅固耐用。」


  不出所料,我這話一說,王老五當即愣了一下:「這鐵面具倒是不難,可是祭司大人您要潔身自好克制欲望,也用不著用鐵內褲啊,屬下認識一位公公,早年在酆都城的敬事房當過差的,他不但刀法嫻熟,價錢也公道,附近的牛啊馬啊都找他閹……」

  「放你娘的屁!」我不禁大怒,「誰說本祭司要禁慾啊,啊?讓你做你就做,哪兒那麼多廢話?小心我閹了你哦。」

  「是,是。」王老五戰戰兢兢地答應著,退下去了。

  他奶奶的,燕雀焉知鴻鵠之志哉?打個鐵內褲就禁慾啊?扯淡!他是不知道羽霖公主那佛山無影腳的厲害啊,只要讓他挨那麼一下,他就知道打造鐵內褲的必要性、創造性以及緊迫性了。

  說到這裡,我也不得不佩服一下我挨揍的才華以及天才的想像力,有時候我也很納悶,我怎麼就這麼聰明啊,恨不能身外化身,拍著自己的肩膀說:「卡哥,真有你的!」

  而婚禮前的準備工作才剛剛開始,羽基倒是好說,雖然現在有我罩著,但畢竟還是鳳凰教的階下囚,人身自由受到一定的限制,對我這個大祭司當然是言聽計從。不過婚禮嘛,始終是人一輩子的大事,半點也馬虎不得,對於請客的問題,還是不得不研究一下。

  聽我說明了來意後,羽基半躺在床上,剔著牙道:「這個嘛,我想現在不比從前了,既然寄人籬下,還是能簡則簡,能省則省嘛。我這個人你也知道,向來不喜歡大操大辦,這次婚禮也是這樣,低調,低調為主。我想酆都城的官員嘛,三品以下就算了,天界能請到的大概有一百桌,冥界八十桌,魔界五十桌……」

  「我靠!這說起來光桌子也得擺兩百畝地吧?」這個死胖子還真是交遊廣闊,找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人來,這光花費嘛還好說,萬一一言不和打起來了,我這個小小的鳳凰教還不瞬間就被剿平了?

  「我也很為難哪,這羽霖的追求者遍布六界,不請誰也說不過去啊。」

  「啊?」我一聽這話,立刻嚇得汗毛倒豎,「大哥,你可別開這個玩笑啊!你還請羽霖的追求者,那他們還不當場把我給撕了?」

  「這個,應該不會吧。」羽基的聲音仿佛蚊子叫,這話說得一點底氣也沒有。

  他奶奶的,我還打什麼鐵內褲啊,改天跟王老五說說,給我打一副盔甲算了。

  「哎,胖子,你說到時候我倆的婚事不會有人反對吧?」不知為什麼,我的心裡總是惴惴的,總擔心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似的,「咦?怎麼這幾天沒有看到羽霖啊,又跑到哪裡瘋玩去了?」

  「這不是春天來了嘛,貴教的左護法大清早的邀羽霖踏青去了。」羽基不緊不慢地說道。

  「什麼!踏青?我踏他老母!」我當時就覺著我這個血壓「噌」的上來了,「我靠,羽霖好歹也是我的未婚妻,這還沒過門呢,先學會不守婦道了,再者說了,要找也不能找左浪這個混蛋啊,這小子比我還靠不住呢。」


  「哎呀呀,年輕人不要這麼激動嘛。」羽基說著輕呷了一口茶,「這自由戀愛,公平競爭嘛,不能因為你的官階在鳳凰教比左浪高那麼一點點就搞特殊化,給人家穿小鞋嘛。更何況人家現在可是東海龍王哦,雙重身份,真是年少有為,前途無量哪。」

  「你懂個屁!」我在屋裡氣得來來回回地走,「你不知道,這個王八蛋幾十年前就和天界的一個聖女勾勾搭搭,兒子都差不多和我一般大了。他奶奶的,還想老牛吃嫩草?我靠!」

  「其實這成熟的男人對女孩子更有吸引力嘛。」羽基還在絮絮叨叨唧唧歪歪,「比如我,女兒也這麼大了,魅力依然不減當年,你們教里那個掃廁所的老大媽,知道吧?這幾天老給我暗送秋波來著——喂,你去哪裡?」

  「捉姦!」我頭也不回地往外走,沒留神一個人斜刺里衝過來,頓時撞到一起,跌了個嘴啃泥。

  「你他媽……」我話說了一半忽然打住了,因為我看清了來的不是別人,正是劍魔慕容真,一百二十歲的小丫頭,嗯,還是留點口德吧。

  慕容真卻沒有看我,此時此刻她正盯著我剛掉在地上的一件東西發呆。大家想必還記得,當初羽基排我去找慕容真的時候曾經贈給我一件信物——一半繡著半個豬頭的手帕,當時陰差陽錯的殺出個左浪,所以手帕一直也沒用上,一直揣在懷裡來著。此時一看,不禁感慨萬分,想當年我是何等年輕何等躊躇壯志心比天高,而現在,物是人非哪。

  「哎,你別急嘛,聽我說……」羽基也剛好追出來,和慕容真四目相對,彼此都愣住了。聖戰的時候慕容真在地牢里,後來慕容真出來了羽基又被關了進去,所以雖然都在鳳凰教的總部,兩人卻一直沒有正式照面。

  「小豬豬……」慕容真在心裡喃喃道,說著也從懷裡摸出半條一模一樣的手帕,合在一起便是一個完整的豬頭。

  我靠!小豬豬?該不會是說羽基吧?真肉麻!我轉頭看他,發現他也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慕容真,胸中似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真真……」似乎過了好久,羽基才從喉嚨里擠出兩個字。我頓時感覺雞皮疙瘩掉了一地,奶奶的,此情此景,也忒少兒不宜了吧。當初左浪派去接我到小黑屋的那個丫頭說得很對,我也想不通為什麼慕容真會看上羽基這個死胖子,當然了,如果當年她選的是貝隆我也同樣感覺不可思議,縱使找不到像我這樣帥得驚天動地的,至少也得五官端正身材標準吧。

  不得不感慨一句:「這就是愛,說也說不清楚,這就是愛,糊里又糊塗……」

  不行!我可得走了,想到羽霖正跟左浪兩個人花前月下海誓山盟我就憂心如焚坐立不安,我撇下二人,飛快地穿過一條長長的隧道,朝郊外狂奔。

  奇怪的是我並沒有在那塊柔軟的草坪上發現兩人的行蹤,柿子樹下也沒找著,甚至連附近的老鼠洞我都翻了個底兒朝天,他奶奶的,夠浪漫的啊,連卡卡我都猜不著啊,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我在外面沒頭蒼蠅似的轉了一天,快半夜的時候才在公主的臥室外面看見左浪,這個混蛋正嘴裡叼著一枝玫瑰和公主依依惜別呢。你爺爺的,他越是這樣,我就越覺得和公主的婚事迫在眉睫刻不容緩。

  和左浪擦肩而過的時候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故意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然後大大咧咧地踹開了公主的房門:「羽霖,你倆今天到哪裡鬼混了?」


  「喂,你懂不懂禮貌啊?不知道事先敲門啊?」小公主正坐在床上踢掉她的小皮靴,「我們今天可是看到你了哦。」

  「啊?看到我了?你們在哪裡看到的?」我心想難道在老鼠洞裡?不會吧?

  「在柿子樹上。」小公主嘻嘻地笑著,「看你在下面像只老鼠一樣四處亂竄。」

  「我靠!」我怎麼就沒想到抬頭往上看一看呢?這個沒良心的小丫頭,一點也不知道心疼老公,「說!你和左浪那個混蛋是什麼關係?」

  「就是普通的朋友嘍。」公主若無其事地嘟著嘴。

  「左浪這小子不是好人,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那個封在冰塊里的鳳凰聖女。」這個公主也就揍我來勁,江湖經驗貧乏了。

  「那不更顯得人家情深義重嘛。」

  「公主,你太天真了,這個混蛋是想把你煉成藥,然後救這個女人,再說這小子以前還和你打過架呢……」

  「此一時彼一時嘛,你現在還不是鳳凰教的大祭司,要說無恥你這個小叛徒才該千刀萬剮呢。」公主指了指我的鼻子,「現在呢,本公主要休息了,請祭司大人您到外面把門替我關好。」

  「喂,公主,你聽我說嘛,我這也是權宜之計,好漢不吃眼前虧嘛,再者說了,現在貝隆跑了,鳳凰教我說了算,只要我小卡卡一句話,鳳凰教還不立刻解散,全部歸順……」

  「你走不走?不走就休怪本公主野蠻了哦。」羽霖踢了踢腿,威脅道。

  「得得得,我走,我走好了吧。」我心想我好男不跟女斗,等過幾天我的鐵內褲完工了再和你PK,「對了公主,那咱倆的婚事……」

  「我沒說要悔婚啊,快點出去,出去。」公主順手把枕頭丟了過來,「滾滾滾。」

  算了,不悔婚就好,等到我和小公主洞房了,左浪這傢伙也不會對她再有興趣了。當然,他對我的興趣還是不會有半點削弱。悲哀哪,悲哀!

  一個月之後,我和羽霖小公主正式舉行了婚禮。婚禮現場的陣容,那是相當龐大,除了在鳳凰教神殿的主會場,還在附近的郊外修建了許多分會場。正所謂群英薈萃明星雲集,與會的嘉賓除了六界派出的代表,還有羽基從各處搜羅的歌唱家和舞蹈家,其中有許多我幼年時崇拜的偶像。


  伴隨著魔界歌手金正彪的一首節奏明快動感十足的歌曲——《掀起你的頭蓋骨》,鳳凰教大祭司卡卡和酆都城小公主羽霖的世紀婚禮正式開始。

  這是一場中西結合的婚禮,既有教堂又有紅蓋頭,既要找神父又要拜天地。在悠揚的音樂聲中,我和羽霖手牽著手,緩緩地踏上紅地毯,也許是太緊張了,我感覺羽霖的小手冰涼冰涼的。大殿的盡頭,主持婚禮的是當初在酆都城主持召喚鳳凰儀式的那個混蛋典儀官,這個馬屁精不知道從哪裡搞來一本羽基的自傳《從此仗劍江湖,不提當年淫蕩事》,臨時代替《聖經》。

  「卡卡先生,您願意娶羽霖小姐為妻,患難與共,風雨同舟,一輩子不離不棄嗎?」典儀官舉著羽基的自傳問道。

  我把手按在那本《從此仗劍江湖,不提當年淫蕩事》上,看了看蓋著紅蓋頭的羽霖,說:「我願意!」

  「羽霖小姐,您……」

  「我反對!」台下忽然響起一個非常不和諧的聲音,冷冷地打斷了典儀官的話。

  「我靠!誰這麼大膽子,敢在我大祭司的婚禮上搗亂。」我大怒,這還反了天了!「來人,給我拖出去閹了!」

  「卡卡,你身為鳳凰教的大祭司,竟敢公然在鳳凰教的神殿結婚,褻瀆神明!」左浪黑衣白髮,靜靜地站在下面,後面跟著一大幫大義凜然的鳳凰教教徒。

  我靠!這第一個出來反對的竟然是我鳳凰教自己的弟兄,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鳳凰教的教規里有說不能結婚嗎?沒印象。當然我也壓根不知道有什麼教規。

  怎麼辦呢?左浪這小子明顯是早有預謀的。這要理論吧我不占理兒,打架我也打不過他。我轉身看了看羽霖,她卻仿佛雕塑般一動不動。關鍵時刻,女人就是靠不住啊。

  我又看了看羽基,估計也沒轍。這老小子自從上次和慕容真見面以後,就一直瞳孔放大兩眼無神失魂落魄恍如夢遊。

  罷了,為了我和羽霖的幸福生活,拼了!我一把抽出湛瀘劍,剛要衝下去,忽然聽見心底的一個聲音驀的響起:「閃開!」

  沒等我反應過來,一道長天大海一般的劍氣帶著開山裂石般的氣勢,「轟」的一聲劈在大殿的正中央,大殿微微晃了晃,頭頂的石屑嘩啦嘩啦地往下掉。

  劍氣離我的左手邊只有零點零幾公分,我剛想感嘆一句好險,左手心裡忽然空了,羽霖公主吭都沒吭一聲,仰面倒了下去。

  我忘記了,公主就站在我的左手邊,那道差一點傷到我的劍氣,卻是分毫不差地劈在了公主身上。

  我抬起頭,迎著大殿盡頭那個熟悉的白衣女子,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強烈殺氣。

  啪啪啪……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忽然有人稀稀落落地鼓起掌來。人群中「騰」的伸出兩隻山羊角,緩緩地劃開六界奇人異士的人海,不緊不慢地朝我走來。

  一直走到跟前我才發現,來人身材窈窕,頭上戴著一個詭異的山羊頭盔,彎曲的羊角說不出的恐怖和邪惡。

  我靠,這又不是化裝舞會,搞這麼另類的造型幹嗎?嚇唬我?靠!老子先給你一腳。不過在我這一腳飛起之前,慕容真的劍氣已經先我一步到了,山羊頭咯咯一笑,不慌不忙地側身閃開。

  「哈哈,慕容真,終於還是瞞不過你的眼睛啊。」山羊頭的眼睛驀的紅光一閃,「我死了這麼多年,你還是不肯放過我嗎?」

  「你這該死的不死亡靈!」慕容真的聲音只有我聽見,可所有的人都看見了,在慕容真血氣充盈的怒吼聲中,大殿牆壁的表皮被強烈的聲浪狠狠地撕去一層。

  「那是你沒有見識過死神的力量。」山羊頭的掌心裡忽然騰起熊熊烈焰,「任何訂立黑暗盟約的人,都可以得到阿娜之火的偉大力量,而現在,我已不是普通的亡靈法師,我是死神的使者。」

  亡靈法師?這難道是……

  來不及多想了,慕容真的雪山劍氣漸漸匯攏、凝集,形成一個銀色的大球,山羊頭的阿娜之火也熊熊燃燒,捧在胸前,形成一個巨大的火球。在場的所有人都忍不住後退到牆角,各自召喚出結界,露出一大片空地。誰都清楚,兩人這是要全力一搏,無論是銀球還是火球,都有著極高的能量密度,控制不好的話全世界都將淪為一片廢墟。

  「來吧。」山羊頭眼睛裡的紅光更亮了,熾熱的火球拖著一條長長的光痕,朝慕容真轟然射出。

  慕容真血脈賁張,白髮狂亂地飛舞著,奮力推出了銀色的劍氣。

  火焰和冰球轟然對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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