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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邪教

2024-09-14 06:23:52 作者: 蘇暮聊
  「什麼,你爺爺就是大夫?你確定不是獸醫?」得到肯定的回答之後,卡卡興奮得一蹦三尺高,心想,太好了,這一場英雄救美實在是太英明了,自己將他親愛的外孫女娜娜拯救出強盜的魔爪,就算沒有個百八十兩銀子酬謝,診金總不好意思再要了吧。

  這小胖子揍得,嘖嘖,真值!

  「其實我爺爺還是一個神父。」娜娜一邊領著卡卡向小鎮上走一邊說道,「另外還在隔壁經營著一家棺材鋪。」

  「我靠!不是吧!」卡卡心想,這老頭也太他媽有生意頭腦了吧!要麼治病,治不好可以超度懺悔,不幸治死了之後還能賣他一副棺材,這是典型的一條龍服務啊。

  兩個人說說笑笑再一次來到了小鎮上,卡卡左顧右盼東張西望,確定那個中年婦女確實為愛所傷此刻不知道跑到哪裡尋短見去了,他的心才慢慢放鬆下來。

  娜娜帶著卡卡穿過一條巷子,又拐進一個胡同,爬上一座房頂,又下到一個地道,彎彎曲曲不知道走了多久,終於看到眼前出現了兩扇破門。

  「靠!我說娜娜啊,你爺爺沒有執照吧,整得跟地下黨接頭似的,生怕人家找他看病還是怎麼著?」

  「我爺爺醫術很高明的!」娜娜有些生氣地跺了跺腳,四顧無人,又神秘兮兮地湊近卡卡的耳朵道,「他能把活人治死也能把死人治活!」

  「把活人治死我信。」卡卡說完這句話,心情忽然莫名地一緊,暗想我的媽呀,太大意了,這地方該不會是個賣人肉叉燒包的黑店吧?

  這樣想著的時候,娜娜已經推開了房門,轉身眼巴巴地看著他,卡卡心想關鍵時刻可不能讓這個小丫頭給看扁了,於是他按了按腰中的湛瀘劍,硬著頭皮闖了進去。

  「喂,怎麼你們家習慣不點燈麼……」卡卡的話音未落,只聽「喝啊」一聲,兩把菜刀帶著勁風從門後呼嘯而至。

  幾乎在同時,卡卡「媽呀」一聲就地打了個滾兒,卻還是慢了一步,左臂被鋒利的刀刃拉開一道長長的傷口,立刻血流如注。

  卡卡右手按劍,強忍著疼痛準備迎接下一輪的攻擊,房間裡的蠟燭卻「嗖」的一下亮了起來,照亮了眼前這個身高兩米、骨瘦如柴、手持砍刀、笑意盎然的老頭。

  「您好!歡迎光臨!在下是『好再來神醫館』的主治神醫,我叫李守銀。」老頭將菜刀藏到身後,彬彬有禮地擺出一個「請」的姿勢,「您受傷了吧?您流血了吧?您疼痛難忍嗎?」

  「您有病吧?」卡卡捂著胳膊,疼得呲牙咧嘴。

  「啊呀,這都被您看出來了。」李守銀的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那有病,應該怎麼辦呢?」

  「廢話!吃藥啊!」卡卡心說果然上當了,有他媽提著菜刀看病的嗎?何況自己還有病!

  「說得好!」李守銀把兩把菜刀往桌子上一插,從懷裡摸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恭喜您成為本神醫最新開發的秘藥『螞蟥止血散』的第一位臨床患者!」

  李守銀轉向鏡頭:「常在江湖飄,怎能不挨刀!親愛的朋友,您經常受傷嗎?您經常挨揍嗎?您是否還在為普通止血散簡陋的包裝和緩慢的療效痛心不已呢?現在好了,有了『螞蟥止血散』,受傷變成一種習慣!有了『螞蟥止血散』,挨揍變成一種享受!購買時請認準癩蛤蟆防偽商標,全國各大藥店均有銷售!」

  「靠!算你狠!」卡卡此刻恨不得衝上前把這個老王八蛋一撕兩半,只是胳膊上的傷口太深,血流不止,隨時都有暈厥的危險,「愣著幹嘛?快點把你那個什麼癩蛤蟆止血散拿過來啊!」

  「看看,我這種新藥多麼受顧客歡迎!」李守銀那骨節突出的大手伸到卡卡面前,「9999兩銀子,不還價——連一萬兩都不到哦,太便宜了!」

  「窮瘋了吧你!你怎麼不去搶啊?」卡卡心想怎麼搞的啊,明明是自己見義勇為,為什麼點兒這麼背啊?

  李守銀冷笑一聲,從桌子上把菜刀拎了起來:「我就是搶你,怎麼著?堂堂的酆都城主,不會連這點銀子都捨不得出吧?」

  「什麼酆都城主啊,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個老眼昏花!」卡卡嘴上這樣說,心裡卻在盤算著等下怎麼逃走,他奶奶的,鬍子畫得這麼粗獷還是被認出來,看來自己實在是太有名了。

  「爺爺,你在說什麼啊?」娜娜怯怯地在牆角縮著,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呵呵,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只好報官了。」李守銀盯著卡卡,一臉陰險地笑,「我的房子雖然地處偏僻,卻安裝了最新的魔法報警裝置,一旦觸動機關,酆都城的捕快可以瞬間通過魔法傳送門來到這裡,怎麼樣,卡卡?」

  「那就是沒商量了?」卡卡一臉無奈。

  「面對現實吧。」李守銀拍了拍卡卡的肩膀,「別說我沒提醒你啊,你體內的血可是流得差不多了,再這樣耗下去,就算捕快不來你也照樣命喪當場。」

  「得得得,怕了你了。」卡卡心想老子縱橫江湖這麼多年,沒想到碰上你這個老無賴,奶奶的,老子他媽認栽了!他從懷裡掏出風凌的短劍拍到桌子上,「估個價吧。」

  李守銀看到短劍的剎那,臉上的訝異一閃而沒,他隨手抽出短劍,在那股強烈的白光射出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塞回到鞘里,「嗯,還行,雖然不如我那兩把菜刀趁手,好歹也算一把利器,呶,這個歸你了!」

  李守銀的指尖輕彈,一股細微的粉塵飄到卡卡的傷口上,剛才還洶湧澎湃的鮮血立刻止住了。


  「嗬!有兩下子哈!」卡卡難以置信地晃了晃胳膊,竟然一點疼痛感都沒有了,這個老王八蛋雖然人品差了點,醫術還不賴,「你不會這麼點破粉就把我打發了吧?啊?給錢!」

  「可是……我沒錢啊。」李守銀死死地抓著短劍不鬆手。

  「沒錢把劍還我!」卡卡心想這可不是自己的劍啊,這要是回去被風凌知道了,非把自己大卸八塊不可,他雖然現在敢和她嘻皮笑臉,骨子裡可是深知這個女殺手的厲害!

  「你這劍是我用『螞蟥止血散』換的!」李守銀還在強詞奪理。

  「那我這傷還是進門你砍的呢!」卡卡也是不依不饒一肚子委屈。

  「這樣吧,我這裡還有一瓶『狗狗祛毒膏』,送給你!」李守銀說著大方地把一個指甲蓋大小的瓶子遞到卡卡手中,「能解盡天下奇毒哦。」

  「你他媽的!」卡卡的右腳飛在半空中,忽然生生停住。咦?既然能解天下奇毒,那風凌不就有救了嗎?這老傢伙的用藥這麼古怪,帶回去沒準會有奇效呢。

  想到這裡,卡卡緩緩地把腳放下,一把撈過李守銀手中的瓶子,「算我倒霉,成交!」

  「歡迎您再次光臨『好再來神醫館』!」李守銀在卡卡的身後躬身行禮,「祝您一路順風多災多病早死早超生!」

  「我祝您健康長壽升官發財死了沒人埋!」卡卡頭也不回地說道。

  寂寞的,深沉的黑夜,光影交錯,模糊的容顏覆蓋,重疊,男人的鮮血,女子的眼淚,尖利的笑,以及,猙獰的骷髏……

  風凌感覺自己的意識漸漸模糊了,胸口仿佛壓著千鈞巨石,喉嚨里又仿佛塞滿了棉花,心跳加速,呼吸困難,她感覺自己快要不行了。

  不,不能這樣,她還背負著血海深仇!意識中仿佛透開一道光亮,她拼命地掙扎著,反抗著,卻終於精疲力竭,墜入一片茫茫的無底深淵。

  一絲清甜的涼意沿著喉嚨蜿蜒直下,沿途穿過五臟六腑,凝滯的血液仿佛感受到某種力量的召喚,重新奔涌沸騰起來。

  「啪」的一聲清響,風凌猛地睜開眼睛坐起來,看見卡卡臉上帶著五個手掌印在十米開外陀螺一般轉了好幾圈,一屁股坐到地上。


  「靠!有沒有搞錯!」卡卡一時間連上下左右都分不清楚了,「我是來救你的哎,你問都不問一聲抬手就打,帥哥也是人哎,帥哥也沒比別人多個烏龜殼啊!」

  「好了好了,少羅嗦!」風凌舒展了一下筋骨,真是奇怪,剛剛還命懸一線,轉眼間就生龍活虎,看剛才抽那一耳刮子的力道,比中毒前有過之而無不及,「把劍還給我!」

  「劍?什麼劍?」卡卡一臉茫然。

  「少裝蒜!我的純鈞劍呢?」風凌柳眉倒豎,骨節捏得嘎嘣嘎嘣響,「別以為我不知道!如果不是偷了我的劍,你會這麼好心來救我?」

  「哎,你這麼說就不對了,見義勇為是每個公民應盡的責任和義務,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觀點是不對滴。」卡卡一臉真誠地望著她,「想想看,誰沒個七災八難,對不對?你不管我不管,我們去哪裡尋找社會的溫暖……」

  「我數到三,你再不把劍交出來我就捏死你!一!二!」

  「慢著!慢著!」卡卡慌忙用手抱住腦袋,「是這樣子啊,我看你那把劍是寶物,怕太過招搖,不安全,所以暫時寄存在一個朋友那裡——不過你放心,我馬上去取!」

  風凌一把把卡卡的衣領攥住:「小子,你最好別跟我玩什麼花樣!那把劍是我爹娘留給我的唯一遺物,你要是把它弄丟了,就算上天入地我也要你魂飛魄散!」

  「不會不會不會。」卡卡一疊聲地應著往外跑,「我去去就來,你在這兒等著我,千萬別亂跑啊!」

  一來到山下,卡卡那自信滿滿的腦袋立刻耷拉下來,女人要是蠻橫起來,那真是一點道理都不講的。此時此刻,真是分外懷念酆都城的第一魔幻小法師羽霖公主啊,要是她在,至少可以和天下第一女殺手打個平手吧,到時自己可以趁亂逃跑。

  「蒼天哪!」卡卡仰天長嘯,「莫非軟飯也是這麼難吃嗎?」

  好在卡卡的方向感還不賴,「好再來神醫館」的地理位置雖然比較偏僻,但七拐八拐地還是找到了。站在醫館的門前,卡卡伸出去叩門的手又緩緩地收了回來。

  不行,這老東西道行不淺,貿貿然闖進去的話,再挨一刀不說,寶劍他是絕對不肯歸還的,到時兩人真打起來,打得過打不過暫且不論,這光天化日地揍一個老頭好像不太合適哦。

  在卡卡欽定的《酆都城尊老愛幼三字經》里就有「見小孩,問聲好;見老頭,敬個禮」之類的話,目前雖然自己的職位被一擼到底,但對自己的要求還是絕對不能放鬆的。

  聯想到老頭愛財如命的秉性,卡卡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且說李守銀扛著兩把菜刀正躺在竹椅上哼哼唧唧,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一陣吵吵嚷嚷的聲音,一時激動,差點把菜刀剁到自己大腿上。

  多少年了啊,由於酆都城政府對以翠紅樓為中心的商業地段進行大力的政策扶持,周遭的房價是一漲再漲,李守銀自己算了下,按這樣的勢頭,自己要買的起房子得等到下下輩子,那還得是首付。

  所以儘管醫術高明,卻只能在這麼偏僻的地方開個小醫館,印一些「專治花柳等疑難雜症」的小廣告,趁著夜深人靜的時候偷偷往有錢人家門口的石獅子上貼。

  至於醫館前門庭若市的情景,可是他很多年沒有重溫的舊夢啊。

  李守銀哆哆嗦嗦地拉開房門,第一眼就看見卡卡胸前掛著一塊牌子,上書「現身說法」四個大字,正站在一塊石頭上對著一幫不知道哪裡找來的三教九流的閒人手舞足蹈地演講,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回頭客?

  卡卡瞥見李守銀出來,手指朝他一指,義憤填膺地說道:「各位父老鄉親,這位就是我剛剛提到的那個長得醜,但是心靈比長相更丑的騙子——李守銀同志,醫術低是天分問題,長得醜是社會問題,無照經營可是赤裸裸的法律問題啊,朋友們,我那剛過門還不到三天的妻子,就因為誤吃了李守銀同志的一副藥,轉眼間就香消玉殞了……」

  說到這裡,卡卡的聲音哽咽了,他把手指放在嘴巴里蘸了蘸,借著擦眼淚的機會把唾沫塗在眼角。

  李守銀鐵著臉,冷笑一聲道:「你老婆什麼時候死的?為何不帶過來給大家看看?」

  「我娘子昨天就埋了。」卡卡泣不成聲。

  「那就把她挖出來,本神醫懸壺濟世,妙手回春,就算只剩一副白骨也照樣起死回生。」李守銀心想,他娘的,這麼多年的招牌可不能讓這個小王八蛋給砸了。

  「天哪!大家聽聽,李守銀要偷墳掘墓啊!上帝啊!這麼可怕的事情,即使讓我聽到都嚇得小心肝撲通撲通!我娘子屍骨未寒,他竟然還要去騷擾她的亡魂,用心何其毒也!」卡卡說到悲憤之處,忍不住振臂高呼,「打倒李守銀!」

  「打倒李守銀!」

  「打倒李守銀」

  ……

  無數的支持者在被卡卡的眼淚感染之餘,對挨千刀的庸醫李守銀的無恥欺騙行徑表達了強烈的不滿,星星之火眼看就成燎原之勢。


  李守銀又氣又急,悄悄把卡卡拉到一邊道:「我說小兄弟,你這是怎麼個意思啊?」

  「沒意思啊,閒著無聊,隨便玩玩嘛。」卡卡一臉地壞笑。

  憤怒的聲討遊行還在醫館門前浩浩蕩蕩地進行著,李守銀深知再這樣下去,卡卡不但要問候他的祖宗十八代,還極有可能將他和翠紅樓某位姑娘扯上關係,甚至找來一幫不諳世事的小乞丐,爬過來抱著雙腿喊他爸爸……

  他不敢往下想了。

  「哥們兒啊,大家出來混的都不容易,到底想要什麼你開個價吧?」李守銀無奈地哀求道。

  「把那把純鈞寶劍還給我。」卡卡見時機成熟,毫不猶豫地說道。

  「那可不行。」李守銀暗想,那把劍到了自己手裡可謂踏破鐵鞋無覓處,日後極有可能發揮不同尋常的作用。

  「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卡卡清了清嗓子,「李守銀賣耗子藥啦!」

  「李守銀賣耗子藥!」

  「李守銀賣耗子藥!」

  ……

  「得得得,我還你還不成嘛。」李守銀長嘆一聲,真他奶奶的長江後浪推前浪,一山還有一山高啊,「不過那把劍我沒有帶在身上,你跟我進來取吧。」

  卡卡心想這麼多人在外面,料你也耍不出什麼花樣,於是他跟著李守銀進了內堂,穿過後院,又走進一道石門,外面的嘈雜聲漸漸聽不到了。

  「喂!你把劍放在哪兒啊?」卡卡說話的聲音在空蕩蕩的石室里迴響,就在這時,他看見純鈞寶劍就放在不遠處的石桌上,不禁心中大喜,三步並作兩步衝過去,一把把劍抓在手中。

  四壁忽然劇烈地震動起來,似乎純鈞劍連接著某個神秘的機關。卡卡心想果然沒有這麼便宜的事,又他奶奶的中計了,無奈之際只好大喝一聲「干他娘的」,「唰」的一聲抽出了純鈞。


  白光四溢。

  這麼一看,純鈞劍倒是跟腰裡的湛瀘有幾分神似,不同的是湛瀘劍發黑光,而純鈞劍發白光。古代人偏好陰陽,什麼東西都喜歡分出個公母,鑄劍也一般鑄一把雄劍,再鑄一把雌劍,仿佛單鑄一把就變成人妖似的。

  當然,危急關頭還想這些亂七八糟是沒用的,甭管雄劍雌劍,殺敵退兵就是好劍。但是四周都是牆壁,李守銀又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砍誰呢?

  仿佛猜中卡卡的心理似的,十三個塗著防鏽漆的鐵人推開石塊,從牆壁里鑽了出來。

  「我靠!各位大哥,你們這是玩人體藝術啊?衣服也不穿,好歹套條內褲啊!」卡卡嘆著氣摸了摸離他最近的一個鐵人,「要麼就去塗點橄欖油,刷著防鏽漆算哪門子化妝?搞藝術也得花點本錢嘛。」

  趁著神醫館十三鐵人一愣神的功夫,卡卡大喝一聲「殺呀」提著純鈞就撲了上去,幾乎與此同時,十三鐵人大喝一聲「媽呀」轉身鑽回牆裡,用石塊堵得嚴嚴實實。

  卡卡舉著寶劍冷在原地,四周一片寂靜,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身後的石門緩緩地打開了,卡卡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真他媽奇了怪了,今天明明沒畫我的老虎妝啊!難道我很醜麼?呸!混你個蛋啊!懂不懂審美?」

  在卡卡帶著純鈞劍離開不到十分鐘,李守銀同志在「好再來神醫館」臨時召開了緊急專項以及特大會議,與會者除了十三鐵人,還有樑上的老鼠表兄妹和一隻肥胖的、懷孕的以及流浪的母狗。

  「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所謂『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所謂……」李守銀猛地把桌子一拍,「諸位教友,你們太令我失望了,對方只是一個小混混,要是連基本的群毆都不會我還指望你們做什麼大事,啊?我這個心啊,拔涼拔涼的!」

  「老李啊,說話要憑良心!」一個鐵人不滿地嗑著瓜子,「我們為了幫你出氣,三角褲都脫了,到哪兒去找這麼義氣的兄弟?」

  「講話要注意自己的身份!知道的是你請我們幫忙,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死神教』的教主呢。」

  「兄弟們的檔期也是很緊的,你以為用魔法傳送門不要消耗功力啊?」

  「小李子,你入教時日尚淺,很多東西不知道也情有可原,不知道可以學嘛,錯了可以改嘛。」一個看起來德高望重的鐵人慢條斯理地說道,「你知道這個小混混的功力有多大嗎?」

  「有多大?」李守銀一臉疑惑地問道,心想就沖那天砍他那一刀來看,這小子雖然輕功不錯,別的也就一般般啦。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老鐵人的周圍齊齊栽倒一片,「但是,就是因為沒人知道,所以才顯得深不可測啊。」

  「那也不至於我們聯手都打不過吧?」李守銀表面上客客氣氣,心底下卻在暗罵,你個老王八蛋,煮熟的鴨子都讓他給飛嘍。

  「你們是不知道啊。」老鐵人緩緩地捋著鬍子,「就在幾天前,我躲在一棵長在河邊的大樹上偷看女人——啊不——是躲在大樹上乘涼,忽然間狂風大作,烏雲蔽日,抬頭一看,原來是一幫年輕的鳥人正在試飛——鳥人你們曉得吧,就是死者的怨氣凝結成的邪靈,無形無質,而且法力高深,就在這時,剛那個小混混騎著一頭毛驢出現了,隨手一指,天空中的鳥人立刻煙消雲散。」

  老鐵人灼熱的雙目環顧四周:「教友們,這樣的法力,你們誰有?」

  所有人都在他的逼視下慚愧地低下了頭,片刻之後,又一個胖胖的鐵人開口了:「其實卡卡的法力我也見識過,大家都知道我不是本地人,可我為什麼離開家鄉千里迢迢地來投奔『死神教』呢?」

  「為什麼呢?」其餘的人興致勃勃地看著他。

  「因為我們那個安靜祥和的小村莊,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被卡卡殘暴而瘋狂地屠村了,除了我之外,老幼婦孺無一倖免。」說到這裡,鐵人涕泗橫流,「如果不是因為我那天剛巧去鄰村偷母豬,此刻早已經慘遭不測了!你們沒有見過他殺人的手法,總結起來就八個大字——獠牙暴長,見血封喉!」

  眾人一個冷戰,屋內鴉雀無聲。

  「既然大家都把話說開了,我也來分享一下自己的心路歷程。」另外一個鐵人開口了,「實不相瞞,本人之前是吃皇糧的,乃是伏龍營范大將軍的二公子范劍的侍衛的老婆的小舅子的乾女兒的情夫……」

  「切!」眾人齊聲表達了自己的鄙夷。

  「當然,在傳統意義的審美眼光中,本人可能不夠帥,但是俗話說得好『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嘛,你們別以為我沒收過情書……」

  「行了行了,別扯那沒用的了!」老鐵人道,「你倒是說說你的故事啊。」

  「哦。」鐵人清了清嗓子,略帶靦腆地說道,「話說那天我和小娘子郎情妾意,乾柴烈火,從床上搞到地下,從客廳搞到廚房……」

  「你他媽的!」李守銀一腳把他踹了個跟頭,「誰問你這個了?」

  「可我就是因為這個才倖免於難的啊。」鐵人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就在那天晚上,范二公子所在的那個營不但全軍覆沒,而且全部被做成了乾屍!」


  「太可怕了!」

  「太兇殘了!」

  「太沒人性了!」

  ……

  聽到這裡,李守銀雖然感覺這幾個混蛋的敘述中多多少少有點誇張的成分,但卡卡的功力深不可測卻是有目共睹的事實。想到這裡,他恭恭敬敬地給老鐵人遞了根煙,虛心地請教道:「那麼,依您看來,這個卡卡到底是什麼來歷?」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就是傳說中被封印於黑暗之門之外的可怕種族、德古拉伯爵的嫡派子孫,」老鐵人閉上眼睛,沉思片刻,緩緩地吐出一個眼圈,「吸——血——鬼!」

  「不!」一個看起來年齡稍微小一點的鐵人高聲道,「你們說得不對!我也見過那個惡魔,他穿的是一身紫色的衣服,頭髮的顏色也不對。」

  「衣服不能換嗎?頭髮不能染嗎?小屁孩!」眾人哈哈大笑,恐懼的氣氛也一掃而空。然而他們很快發現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剛說這話的聲音,並非來自他們當中。

  「大家是說我嗎?」門板重重地砸了下來,一個紫色的身影長發飄飄,面容和卡卡一般無二,可身上散發出來的濃烈的殺氣讓他們的血液,冰冷,「在我的字典里,沒有『漏網之魚』這個詞,因為流淌的血液里,有你們祖先的味道!」

  「嗯,好。」風凌抽出純鈞劍看了看,「既然你曾經救過我的命,對於你骯髒下流的無恥行徑我也就既往不咎了,但是你記住,這個機會只有一次,下一次看見你,就是你去死神那裡報到的日子,你知道,我的劍下沒有傷病號,全部是貨真價實的一擊必殺!」

  「那是那是。」卡卡嘴上答應著,心裡卻在盤算,奶奶的,要是就這樣讓她走了,那之前的所有努力豈不是功虧一簣?架白打了刀白挨了?這可不行,我卡卡什麼時候做過這種虧本的買賣!「可是風凌姐姐,我真的很仰慕你哎,要不,我給您打個下手?」

  「切!就你這身子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帶著也是個累贅,即使我答應你,不出三天我就會把你宰了你信不?」風凌看卡卡的目光里充滿鄙夷,心中卻充斥著一種異樣的情感,這種情感膨脹著、躁動著,同時也壓抑著。

  「那倒未必。」卡卡狡黠地眨了眨眼,「打架我的確不行,但是我有智慧你曉得吧,正是這種智慧讓我左右逢源,正是這種智慧讓我逢凶化吉,正是這種智慧讓我屹立不倒……」

  「我不需要。」風凌冷冷地轉過身去,「我殺人,靠的是劍,而不是你那些小把戲,而且到目前為止,我還沒有碰到過需要我出第二劍的人。」

  「那你為什麼中毒了,為什麼?」卡卡攤開雙手抖了抖,「你考慮過沒有?你反思過沒有?你總結過沒有?」

  「我的確沒有考慮過!」風凌猛地轉過身來盯著卡卡,仿佛在打量自己的獵物,那種眼神,讓卡卡感覺到了凌厲的殺意,「謝謝你的提醒,但是現在,我不得不宰了你。」

  「你……你你什麼意思?」卡卡下意識地把手按在腰上,他知道風凌的出手極快,所以作了最壞的打算,只要風凌的身影一動,哪怕只是撓痒痒,他也必修立刻拔劍還擊,否則就不會有任何生機。

  「如果不是你偷了我的劍,我也不會淪落到如此田地。」風凌的瞳孔漸漸收縮,集中到卡卡的咽喉上,「廢話留著對死神說去吧!我相信你下輩子能做個好人!」

  「其實這個問題我們可以從三方面……」卡卡話說到一半,忽然看見風凌的手指微微一顫,他想也沒想立刻揮劍出鞘,半空中只聽見「咔嚓」一聲,黑光和白光仿佛撕裂天空的閃電一般轟然對撞,這種火星撞地球式的巨大爆發力使得天地為之震顫。

  卡卡的胸中氣血翻湧,手中的湛瀘劍「噹啷」一聲掉到了地上,暗想,親娘哎,這真是千鈞一髮,九死一生啊!

  「真是英雄出少年,真人不露相啊!」風凌那種研究非人類的眼神看得卡卡渾身直起雞皮疙瘩,「竟然能看清我的出手!竟然能擋住我的劍!你的劍叫什麼名字?」

  此刻的卡卡多麼想抱著受傷的身心躺在地上痛痛快快地喊一聲娘啊,但這絕不是卡卡的風格,他的風格就是此刻雙手抱拳,故作輕鬆地偏著頭道:「承讓承讓!這把劍,就是傳說中的湛瀘……」

  「湛瀘?」風凌的眼神中充滿了懷疑,「湛瀘劍現在不是應該在酆都城主手上嗎?你是他什麼人?」

  「他是我……」卡卡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是通緝犯,不可不防,「怎麼,你認識他老人家?」

  「不認識。」風凌搖了搖頭,「不過以後殺他的時候就認識了。」

  「啊?可是……可是他老人家英俊瀟灑,治城有方,平易近人,宅心仁厚……你怎麼會想到這麼可怕的念頭呢?」卡卡暗叫一聲,親娘哎,又撿了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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