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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盟約

2024-09-14 06:23:58 作者: 蘇暮聊
  凌晨。星塵獨自坐在密室的蒲團上閉目養神。時間已經過去三天了,身體還是虛弱得不行,沒想到死神教還真是藏龍臥虎啊。

  他無法忘記那天獨闖「好再來神醫館」的情形。以吸血鬼壓倒性的力量和速度,他輕輕鬆鬆地就把死神教十三個武藝卓絕的鐵人廢了,眼看就要輪到李守銀的時候,這個老王八蛋忽然大吼一聲,小宇宙爆發,抄起兩把菜刀就殺了過來。

  本來星塵看見這老小子電線桿一樣歪歪扭扭的架勢還有些嗤之以鼻,可幾招下來,星塵的背後漸漸滲出冷汗,這個李守銀的菜刀大巧若拙大智若愚,幾分鐘之後星塵不但連他的毛都沒碰到,自己那一身帥氣的紫衣竟然又一次被砍成了拖把條。

  惱羞成怒的星塵集結自身絕大部分的法力,奮力放出一個暗黑魔彈,一陣電閃雷鳴之後,星塵發現自己一身漆黑地躺在了荒郊野外。憑藉他以往的經驗來看,剛那個暗黑魔彈一點能量也沒浪費,不偏不倚地砸在了自己的胸前。

  「真的是死靈法師哎。」星塵嘆道。嚴格地來說吸血鬼也屬於不死生物,服從死靈法師的黑暗神權。只不過他的血統比較純正,屬於德古拉伯爵的嫡系血親,所以一般的死靈法師他根本不放在眼裡。可這個李守銀,到底是什麼來頭?

  好吧,就算他的真實身份是死神教的某個堂主甚至大護法,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死神教的教主有多可怕?他的目的又在哪裡?

  他奶奶的,頭好大!星塵長長地大了個呵欠,剛要準備睡一覺,忽然本能地發現眼前的空間微微有些扭曲,他的心一緊,不自覺地把力量集中到手上。在這種時候,無論是誰,對他的安全都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轟」的一聲,一個稜柱型的魔法陣驀地出現在半空中,黑衣人大頭朝下「撲通」一聲掉到了地上。

  「你!」星塵慌忙衝上去扶住她,還沒來得及問什麼呢,一塊板磚「咣當」一聲砸在了腦袋上,他本能地抬頭仰望,接住了一臉的爛菜葉,緊跟著「稀里嘩啦」、「轟隆叮噹」掉下來一堆垃圾。

  隨著兩隻臭鞋重重地砸在了兩人的腦袋上,星塵眼疾手快地封閉了魔法陣。

  「是他,是他,我找到他了!」黑衣人抱著星塵的胳膊語無倫次地說道。

  「你確定?」星塵的眼神驟然一緊。

  「沒錯。」黑衣人微微頓了頓,「我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想扁人的衝動,從沒有人讓我如此喪失理智,絕對不會錯!」

  「時候到了。」星塵緩緩地嘆了口氣,「你可以走了。」

  「我……我我……」黑衣人在那裡囁嚅了半天,「可是……我是誰呢?」

  「啊……這個問題問得非常好!」星塵一反常態地摟住她的肩膀,把她往密室外面推,「其實呢,從本質上來講,這是一個哲學命題,我們先得從人和宇宙的關係開始講起……」

  連拖帶拽地把黑衣人從密室中扔出去之後,星塵重重地舒了口氣,看來這個地方的結界還需要加固,不然哪天那個李守銀忽然掉下來怎麼辦?

  星塵微微笑著,從懷裡摸出一個晶瑩剔透的小鳳凰,細細地把玩了片刻,忽然把尾巴含在嘴裡,重重地吸了起來。這個小鳳凰本來是鳳凰教傳遞信號的信物,可經過星塵的改裝之後,它已經變成了狼人軍團的集結號。

  清越的哨音迅速划過整個天際,星塵大步走出密室,雁盪山古堡前的草叢中,一個又一個的狼頭飛快地竄了出來,俯首帖耳,低低地嗚咽著。

  「老大,今天召我們來,不會是為了昨晚的事情吧?」一隻狼小心翼翼地湊近頭狼的耳朵。

  「噓!住口!」頭狼惡狠狠地瞪了它一眼,「昨晚是月圓之夜,眾所周知,月圓之夜的狼人無民事行為能力,就跟精神病殺人一樣,不負法律責任的,再說他昨晚換了便衣還染了發,我們一開始沒認出他不是我們的錯,他犯不著為了那個綠毛小丫頭和我們過不去。今天召我們來,我猜是有新任務!」

  「你猜得不錯,的確是有新任務!」星塵蹲下身子摸了摸頭狼的腦袋,嚇得整個狼群噤若寒蟬,「一會兒就天亮了,諸位回去睡個好覺,明天晚上,我要你們血洗酆都城!聽明白了嗎?我要你們血洗酆都城!」

  「啊?這個……主人……」頭狼領著兄弟們把守黑暗之門這麼多年,也算是見過不少世面,什麼吃喝嫖賭燒殺搶掠都見過無數,可無緣無故血洗一座這麼大的城市,倒是頭一次聽說,「這……會不會有點不太人道啊……」

  「所以才會讓你們這些畜生去做啊。」星塵微微定了定神,「記住,每殺死一個人,不要讓他的魂魄散去,統統給我用縛靈術綁住帶回來,聽懂了嗎?」

  「可是……為什麼啊?」頭狼有些摸不著頭腦。

  「有些東西還是別問那麼多的好,知道的東西多了往往短命。」星塵輕輕地拍了拍它的腦袋,「明白了麼?我的好奇寶寶。」

  「哎。」

  「喂!等下等下。」卡卡氣喘吁吁地跟著風凌拐上一條小路,「如果我的腦袋沒有秀逗的話,我記得我們是去殺酆都城主的對不對?」

  「沒錯啊。」風凌一臉詫異地轉過身來。

  「可是……這貌似是去城外的路啊。」卡卡一邊打量一邊犯嘀咕,這條路怎麼這麼熟悉呢,難道是……

  「啊,是這樣。」風凌的神色微微有些異樣,「你想,我們要去什麼地方?」


  「當然是城主的王宮了。」

  「對啊。」風凌一把按住卡卡的肩膀,「王宮哎,必定是銅牆鐵壁守衛森嚴對不對?我們貿然闖進去,是不是不大理智?」

  「But……你上次不是去城主的臥室踩過點了嘛。」卡卡心想都輕車熟路了啊你,「況且,這次還有我鼎力相助。」

  「沒錯,就是因為多了個你,所以才不大理智啊。」

  「……」

  「我是這樣想的。」風凌深吸一口氣,仿佛下了什麼決心似的,「在酆都王陵中,一直以來都流傳著一個秘密,你知道不?」

  「寶藏?」卡卡脫口而出。他又重新想起不三和尚來,那晚一別之後,不知道這個禿瓢又跑到哪裡鬼混去了。說起這個和尚,那光頭剃得,嘖嘖,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抽一巴掌。

  「寶藏?呃……也可以這麼說……對某些人而言……」風凌心想這個小混蛋知道得還不少,「這個寶藏的意義對我而言非同小可,你知道不?」

  「莫非你想用這筆錢賄賂看大門的?」卡卡心說有這個必要麼?那幾個老東西,還不夠我一個人揍的呢。

  「卡卡同學。」風凌語重心長地看著卡卡,「這個寶藏呢——也就是我們平時所說的財富——可以分為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不是所有的財富都可以用錢來衡量的,明白不?」

  「精神財富?還不能用錢衡量?」卡卡低頭思忖了片刻,「難道你說的是墓道里的『春宮圖』?沒道理啊,我卡卡固然可以從中汲取能量,可是你……啊我明白了……原來你是……」

  「去死!」風凌一腳把卡卡踹進了路邊的臭水溝里,「對於某些人而言,除了一腳飛踹,你不能奢望和他有別的交流方式。」

  趕到王陵的時候剛巧是半夜,正所謂「天黑好辦事」。風凌帶著卡卡穿過無人防守的大牌坊的時候,卡卡開始緊張不安地東張西望。

  「喂!」風凌輕拍了下卡卡的肩膀,把他嚇了一跳,「你鬼鬼祟祟地幹什麼?」

  「啊……這個……王陵怎麼感覺怪怪的?」卡卡小心翼翼地穿過一條條小路,一個月前被他毀壞的墓穴依然保持原貌,大地震留下的罅隙也仍舊怵目驚心。只是……為什麼總是感覺黑暗中有人在盯著自己呢?


  「噓!別說話!」風凌下意識地把面紗緊了緊,「這個地方已經被眼魔監視了,如果你不想被屍妖、吸靈怪、食腐蟲等亂七八糟連我也叫不上名字來的怪物消滅的話,最好乖乖地跟著我。」

  「撲通」一聲,卡卡重重地跪在地上:「你殺了我吧。」

  「你——」風凌哭笑不得,「我幹嘛要殺你啊?」

  「因為——我就是酆都城主!」卡卡抱著風凌的雙腿哇哇大哭,「求求你殺了我吧,我不要被怪物吃掉啊,被怪物吃掉連投胎轉世的機會都沒有了。我不是人啊,我不但入股翠紅樓,隔三岔五地還要過去吃花酒啊,我還讓小MM給我捶腿,還……還讓小MM給我倒水,有一次我……我還……」

  「還怎麼樣了?」風凌漫不經心地問道。

  「還……親了小MM一口……就一口!」卡卡膽戰心驚地看著風凌的反應,「結果那天晚上回去,就踩到了羽霖公主的捕狼夾子上……」

  「呵呵,好,好。」風凌冷笑一聲,猛地一把攥住了卡卡的衣領,「本來我還不是很確定,既然你自己承認了,那麼我也不妨告訴你,我根本就不想去什麼王宮,因為我要的東西,就在這裡。」

  「你……你到底想要怎麼樣?」卡卡腦海里浮現出的第一個詞就是「先奸後殺」,他恐懼地向後退著,「這裡以前是我家的地盤,你要什麼就隨便拿好了——我剛是說著玩的,你不會真的想殺我吧?」

  「放心!我怎麼捨得殺你呢?」風凌一把扯住卡卡的袖子,拉著就往前走,「其實我只是想利用一下你的靈力。」

  「我的靈力?」卡卡更糊塗了,「我沒有什麼靈力啊,如果我有靈力的話,我還會被『元老院』那幫老不死的騎在脖子上嗎?我還會淪落到裝神弄鬼討生活嗎?」

  「你的靈力只是暫時沒被激活罷了。」風凌在墓地之間小心地搜查著,「這片王陵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當年酆都城主為了鎮壓這裡邪惡的冤魂,特地請來六界之中最為強大的大魔導師奧多在這裡種下極為邪惡的詛咒,詛咒封印冤魂的同時也使得這裡的戾氣更為凝重,而你是龍鳳之子,半神之體,冤魂厲鬼唯恐避之不及……」

  「我靠!有這麼恐怖嗎?怎麼說得我比怪物還要可怕!」卡卡聽到這裡,腰杆不知不覺地又挺了起來,「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我的威嚴遍布四海八荒,甭管是人是鬼,見了我就得頂禮膜拜?」

  「這個嘛……」風凌的話還沒說完,只聽見「哎喲」一聲,得意忘形的卡卡一腳踩空掉進了墓穴。

  「噗通」,卡卡覺得自己好像掉在了一個軟綿綿的東西上,這個東西圓滾滾、光溜溜,外表布滿了黏液,身體似乎還在呼哧呼哧地喘氣。

  屍妖?吸靈怪?食腐蟲……卡卡的腦海里不停地變換著各種怪物,怎麼辦?看樣子它還不打算攻擊,它是不是沒有觸覺?還是伺機而動?或者暫時拿不準卡卡的實力,不敢貿然行事?


  它的觸角有多長?速度有多快?穿著鞋逃跑有幾成把握?脫了鞋呢?

  它是公是母?家裡幾口人?有沒有兄弟姐妹?它的審美正常嗎?有沒有藝術細胞?曾幾何時會不會被帥哥迷得走不動道兒?

  ……

  「感謝上蒼啊!您聽到我內心的祈禱了嗎?」伴隨著一聲又驚又喜的尖叫,身子底下的龐然大物翻身而起,重重地壓在卡卡的身上,血盆大口「嗷嗚」一聲咬住了卡卡的屁股。

  「我靠!」疼痛驚醒了卡卡,他猛地抽出湛瀘,用劍柄狠狠地砸向怪物的牙齒,只聽見「咔嚓」一聲,屁股上的痛感忽然消失了。

  怪物重新隱沒進黑暗中。卡卡屏住呼吸,手心裡全是冷汗。他奶奶的,這個怪物看起來還有點智力,並不急於進攻,既然如此,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卡卡悄悄把自己的襪子脫下來,隨手抄起一塊石頭包好。準備完畢之後,他深吸一口氣,大叫一聲「啊呀」,把石頭往半空中一丟,飛快地閃到一邊。

  「嘎嘣」一聲,怪物不知從什麼方向飛竄而至,狠狠地咬住了石塊,滿嘴的牙齒立刻崩斷。卡卡眼疾手快,湛瀘劍朝著聲音發出的方向凌空斬落。

  只聽見「叮噹」一聲,半空中擦出一團火花,怪物的脖子竟然奇蹟般地擋住了湛瀘的利刃。

  「感謝上蒼啊!」一開始聽見的那個聲音又響了起來,「您賜予我的金鐘罩又一次發揮了作用!可是太遺憾了!我一周的檔期都排滿了,不能再嫖更多了!實在抱歉啊上蒼,我也只是個普普通通的和尚啊!我也有精盡人亡無能為力的時候啊……」

  等等,這番獨白怎麼聽起來這麼熟悉呢?

  「不三和尚?是不是你?」卡卡驚叫一聲,真是天涯何處不相逢啊!

  「城主?」不三和尚嚎啕著撲了過來,「城主啊,你可來了,我想死你了!」

  「三三乖,不哭不哭,嗷吼——」正當卡卡沉浸在重逢的喜悅中愛憐地撫摸著和尚的光頭的時候,不三的大嘴再一次啃在了卡卡的屁股上。好在卡卡技高一籌,剛剛已經用一招誘敵之計崩掉了和尚的牙齒。

  「你他媽的!」卡卡一腳把和尚踹了個跟頭,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服,「早就猜到你會來這一招,幸虧我英明神武早有防備。」


  風凌的純鈞出鞘,沿著石壁飛快地划過一周,四濺的火星準確無誤地點亮了四角的長明燈。

  「哇!和尚!」卡卡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你瘦了哎!嘖嘖!你最近一定每天堅持健身吧?用的什麼牌子的減肥茶?我就說嘛,要想曲線玲瓏,少吃零食多運動!」

  「我靠!還吃零食!老子——啊不——貧僧豬食都沒的吃!」不三和尚想起自己這一個多月的遭遇,忍不住悲從心來,「城主,您是不知道啊,貧僧已經一個多月……嗚嗚……沒吃過一頓飽飯了……」

  「靠!別告訴我從那晚開始你一直都沒出去啊!」

  「廢話!我但凡還有一點理智能逮著你的屁股就啃嗎?」不三和尚憤憤道。

  「我以為你喜歡嘛。」卡卡轉念一想,「不對啊,這裡出門左轉走二里地就有個賣糖炒栗子的,你要走沒人攔著你啊,我記得那個看大門的已經被雷劈了啊。」

  「哼!沒有你,他出去了還回得來麼?」風凌冷冷地摘去了面紗。

  「啊?你……你你……」不三和尚吃驚地指著她,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什麼啊你?沒見過美女?秀逗了?」卡卡說著去拍他的肩膀,不三和尚卻兩眼一翻,餓暈過去了。

  「我靠!一到關鍵時刻你就給我玩昏厥!踹死你!」

  月亮緩緩地劃向西方。除了偶然受驚的烏鴉撲楞楞飛上半空,整個王陵寂靜無聲。

  「喂!起來!別裝了!」卡卡踢了踢腳下的不三和尚,「她到那邊研究金棺去了。」

  「哇!這都被你……」

  「少拍馬屁!」卡卡伸腳堵住了和尚的嘴,「我問你,你剛才是不是想告訴我什麼?」

  「我剛才……有這種事……」


  「哎呀媽呀!和尚醒——」卡卡話剛說到一半,和尚慌忙把他的嘴巴捂住。

  「呃……那個……其實呢……這也不能算什麼機密……但是涉及到個人的隱私……」和尚看著卡卡那雙如饑似渴的眼睛,料想也瞞不下去了,索性和盤托出,「你知道這個風凌是什麼人嗎?」

  「知道啊,鑄劍大師風煉子的女兒嘛。」卡卡回憶起風凌跟他講過的故事。

  「那風煉子又是什麼人呢?」不三和尚追問道。

  「是——天下第一女殺手風凌她爹?」

  「廢話!這還用你說!」

  「我靠!我要是知道還問你幹嘛?」卡卡一見到這種吞吞吐吐賣關子的人就來火,要不是看在他一個月沒洗澡的份上,卡卡早就騎上去痛扁這個死胖子了。

  「哎呀,這一個多月沒喝水了,嗓子直冒煙啊。」不三和尚慢條斯理地摸了摸肚皮,「最近有點高血壓低血糖,隨時都有昏厥的危險啊,唉,我這種病人可得小心哪!」

  「得!他奶奶的!我出去給你弄點水去!」卡卡邊走邊想,死禿驢!活該你在這兒挨餓受凍,等下老子知道風凌的秘密了看我不扁死你!

  「餵——方便的話多帶點糖炒栗子回來!」不三和尚衝著卡卡的背影喊道,「最好再淋點豬油!」

  「食腐蟲怎麼沒他媽把你小弟弟咬下來!」

  卡卡提起真氣,施展輕功,一連跑了好幾里路,才氣喘吁吁地趕回來。這個死和尚此刻正趴在棺材板上呼呼大睡。

  「媽的!現在可以說了吧?」卡卡一腳把他踹醒。

  「嗯嗯。」不三和尚眼睛也不睜,一把奪過糖炒栗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這個風煉子呢,其實是矮人族——糖放得少點了。」

  「矮人族?」卡卡回想起山路上遇到的那個欺負娜娜的小胖子,「就是神魔戰爭後,由於私自向黑暗勢力資助禁運武器,被驅逐到黑暗之門外的小胖子?」


  「沒錯。」不三和尚點點頭,又「咕嘟咕嘟」喝了幾口水,「但是你也看到了,風凌的體型修長,身材完美,一點也不像矮人是不是?這又是為什麼呢?」

  「變異了?」

  「變你個頭——罪過罪過!」不三和尚小心翼翼地把嘴巴伸過來,「那是因為,風凌的母親,其實是羽族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卡卡恍然大悟,「難怪她速度那麼快,眼神又那麼好,就差不會飛了——這樣想起來,我倆的身世還真是有點像啊,都是異族通婚,又都把父母的優點濃縮在一起。」

  「而且還不是一般的羽族。」不三和尚說著悠悠嘆了口氣,「風凌的母親,是羽皇的女兒,血統純正的公主,是所有羽族心目中女神一樣的存在。」

  「哇!那我丈母娘……啊不……」卡卡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思維太過跳躍了,「那個……既然風凌的母親是羽族的公主,想必風煉子就是矮人族的王子了?」

  「不!」不三和尚大手一揮,「恰恰相反,風煉子的地位十分卑微,在矮人族被驅逐出黑暗之門以前,他不過是個給鑄劍大師拉風箱的,連打造湯匙的資格都沒有,只不過當大地上已經沒有矮人族的時候,僥倖留下來的他才逐漸找到自己的位置。」

  「我靠!那他到底有沒有什麼特長呢?」

  「沒有!他是矮人,什麼都特短,沒有特長。」不三和尚搖搖頭,「但是身為羽皇的女兒,公主一直都深居羽族最古老的神木所建造的宮殿當中,別說其他人,就算是羽族,她也很少見到。所以當她在一個偶然的機會看到扛著斧頭四處溜達的風煉子的時候,腦袋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哇!卡哇伊』,然後就深深地愛上了他。」

  「靠!這都可以!」

  「接下來的情形可想而知。高貴驕傲的羽族向來十分鄙視只會打造農具的手工業者,更別說風煉子這種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人了。但是刁蠻任性的公主那時候鐵了心要跟這個可愛的小矮人過一輩子,甚至不惜為此和羽皇鬧翻,和風煉子遠走高飛,躲進了深山老林。沒過多久,四處追殺他倆的羽皇也神秘失蹤。」

  「好有魄力!我喜歡!」

  「後來他們便因此躲過了天神的驅逐,風煉子更是在風聲過去之後贏得了『鑄劍大師』的美譽,生活條件得到改善,社會地位得到提高,但公主畢竟是公主啊,何曾過過這種節衣縮食的生活,再加上她逐漸發現外面精彩的花花世界,日子一久,理想的浪漫和殘酷的現實產生了巨大的反差,而這一切也為她後來和羽基紅杏出牆埋下了伏筆。」

  「好一個奇幻版潘金蓮啊!」卡卡搖頭嘆道,「真是可悲、可嘆、可笑、可憐哪!好好一個公主,這輩子就託付過兩個男人,還都是羽基和風煉子這樣歪瓜裂棗的角色,實在是太悽慘了!但凡能有幸看我一眼,也不枉她在這個花花世界瀟灑走一回啊!」

  「誰說不是呢,就連貧僧這種普遍認為內涵遠勝於外表的人站在羽基面前,也敢毫不客氣地稱自己一聲帥哥!唉!怨只怨生不逢時,造化弄人哪!」不三和尚把最後一顆糖炒栗子丟進嘴裡,「出生在這樣的家庭,又經歷過翠紅樓那樣的環境,風凌走上殺手這條不歸路也就情有可原了。」


  「你知道得不少嘛。」

  「哪裡哪裡,皮毛,皮毛而已啊……」不三和尚話說到一半,忽然看見卡卡直朝他身後使眼色,他的心裡咯噔一下,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硬著頭皮轉了回去。

  「撲通」一聲,不三和尚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女王啊,這麼巧,又在這兒遇見你了,真是山不轉水轉,水不轉雲轉,雲不轉風轉,風不轉心轉……」

  「閉嘴!」風凌手腕一抖想要推開他。

  「小心!」卡卡驚叫一聲,卻還是遲了一步,不三和尚指尖輕彈,一股淡粉色的煙塵盤旋著沒入她的手臂,風凌情急之下一掌揮出,和尚的身體頓時像一隻斷了線的風箏一樣搖搖晃晃地飛了出去。

  「哈哈哈……風凌,你也有今天!」不三和尚半倚在石壁上,滿臉是血,渾身的筋脈已經在風凌的一擊之下盡數折斷。

  卡卡跨前一步,抱住了搖搖晃晃的風凌,「唉,你說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江湖險惡,就算你能一擊必殺,也不是所有人都老老實實站在那裡等你出劍的。」

  「你……你為什麼要殺我?」風凌感覺一股火線從喉嚨一直延伸到胃裡,渾身上下仿佛火一樣燒灼起來。

  「阿彌陀佛,你猜猜。」不三和尚癱倒在地,卻仍是一副放蕩不羈的神情。

  「就因為翠紅樓的事?」風凌咬牙切齒地說道,「我還沒有跟你算帳……」

  「你錯了!」和尚打斷她的話,「在翠紅樓相遇的時候貧僧的確是年少輕狂,那時聽說新進來的姑娘有半個羽族血統,一時好奇就想嘗嘗鮮,考慮到你曾經的身份和地位,我是整整沐浴齋戒了一個月啊,祭拜上蒼的時候我都沒這麼虔誠過,你倒好,張口一個死胖子,閉口一個爛豬頭,嫖客怎麼了,嫖客沒有尊嚴啊?嫖客不會傷心啊?本來進那種地方就頂著巨大的道德譴責和輿論壓力,好嘛,你不但不給予應有的同情和鼓勵,還上來就是一腳,踹得我在樓梯下面睡了半天,再爬上去的時候你已經跳樓了。後來聽人說你剛好摔到一輛靈車上給拉走了,可劉媽媽堅持說我把你藏起來了,不但不退押金,反向貧僧索要了一千兩贖身費。靠!上蒼也沒提過這種要求啊!」

  「所有進過那種地方的人,都應該千刀萬剮!」風凌的骨節捏得咯咯作響,額頭上卻由於劇烈的疼痛布滿一層細密的汗珠。

  「那……投資那種地方的人呢?」卡卡小心翼翼地問道。

  「閹掉!」風凌乾脆利落地回答道,「然後把他關進翠紅樓,接待某些有特殊嗜好的客人。」

  「我靠!還有沒有人性!」卡卡大驚失色。


  兩人都沒有理他。不三和尚繼續道:「我承認那一次的經歷很不愉快,大大傷害了我那顆懵懂純真的少男之心,可貧僧並沒有一蹶不振,更沒有自暴自棄,依然憑著一股不屈不撓的毅力和越挫越勇的決心一如既往地光顧翠紅樓,最終戰勝了心魔。」

  「好!鼓掌!」卡卡噼里啪啦地拍了幾下才發現氣氛不對,正好悻悻地退到一邊去。

  「但是,這一切並不足以成為我殺你的理由。」不三和尚還想揮一下大手以增加語言的氣勢,只是他的手已經徹底廢掉,一動都動不了,「我要殺你,是因為我身上肩負著拯救蒼生的使命!」

  「拜託啊老大!」卡卡又忍不住插話進來,「如果嫖妓也算修行的話,你絕對能成佛!」

  「你這話雖然說得比較偏激,但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不三和尚一臉正色地點了點頭,「只是拯救蒼生也並非我的本意,事實上這是我師父他老人家的意思。」

  「你師父到底是何方神聖?」風凌冷冷地問道。

  「實不相瞞,家師就是大觀寺第二百五十位住持,人稱『一問三不知』的智障大師。」

  「我靠!原來是智障大師啊!」卡卡當即佩服得五體投地,誰不知道智障大師嚴於律己寬以待人,慈悲為懷法力高深。智障大師做事有三大原則,第一是只做好事不做壞事,第二是只殺壞人不殺好人,第三是好壞的標準得由他決定。

  「家師的驢脾氣大家想必也有所耳聞,他分配任務的時候從來就不管什麼可行性與困難度,如果我不能按期交上風凌的腦袋,我的腦袋就得被做成夜壺。」

  「我靠!這也忒狠了點吧,出家人不是慈悲為懷嘛。」連卡卡都有點為他抱不平了。

  「師父就是這樣,對自己和徒弟嚴格要求。」不三和尚的語氣里充滿崇敬之情,「他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人,這樣一個直接的人,這樣一個純粹的人——不然大家怎麼叫他智障大師呢。」

  「我對你深表同情。」

  「所以為了完成任務,我只能假借尋找寶藏的名義要城主帶我來這裡,只要能夠簽訂『半神盟約』,從此以後莫說殺風凌小菜一碟,即使是把師父的腦袋擰下來當球踢也未嘗不可,可惜……」不三和尚的臉上露出遺憾的神色,「可惜我的願望只實現了一半。」

  「那倒也未必。」卡卡高深莫測地笑道。

  「什麼?你是說你可以幫我把師父的腦袋擰下來?我還有機會?」不三和尚心念一動,慌忙垂下腦袋,「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不,我是說你的願望可能連半個也實現不了。」卡卡記起自己懷裡還有半瓶能解百毒的「狗狗祛毒膏」,「其實我也知道應該尊重別人的勞動成果,只是美女當前,就連大師您也要動凡心,更何況我這個色膽包天的小混混呢。」

  「你胡說!」不三和尚驚慌失措地看著卡卡把「狗狗祛毒膏」倒進風凌的喉嚨,「我用的是狼毒,解藥到現在為止還沒研究出來呢?」

  「拜託!現在醫療水平這麼發達,有什麼不可能的!」卡卡扶起已經漸漸恢復體力的風凌,得意地沖和尚扮了個鬼臉。

  「給我回來!你們這兩個混蛋!」不三和尚衝著兩個人的背影破口大罵。

  清晨的墓穴中帶著森然的冷意。

  三聲嗚咽的號角扯開了黎明前最後的黑暗。

  羅剎國王魁梧的身軀坐在一匹高大的烈火馬上,緩緩地踏過校場。他手執尚方寶劍,身披黃金鎧甲,森嚴的鐵面遮住了他的臉龐。

  在他的身後,左邊是東道豬兼酆都城豬兼大肥豬「三豬一體」的傳奇——羽毛,右邊是健美先生兼魔鬼筋肉人兼打狗隊隊長的神話——史努比。

  「同志們好!」國王低沉的嗓音滾雷一般划過校場。

  「首長好!」三萬反狗精英嚴陣以待。

  「同志們辛苦了!」

  「讓暴瘋狗來得更猛烈些吧!」

  與此同時,酆都城西的雁盪山上也在進行著一場簡單而隆重的閱兵式。

  「畜生!」星塵長長的紫袍無風自動,滿頭白髮爆炸一般飛揚開來。

  「嗷嗚——」悽厲的長嚎響徹天際。


  「洗洗睡吧!」星塵不動聲色地看著東方露出的第一縷曙光。

  「呼——」狼人軍團的百萬大軍深深地沒入雜草之中。

  由於時差不對,酆都城的反狗大軍在城外整整等了一天。

  入夜時分,史努比騎在馬上破口大罵:「靠他奶奶的!放老子鴿子!來人!把那個謊報敵情的王八蛋先給我拖出去砍了!」

  「隊長,剩下的人怎麼辦?」一個衛兵低聲問道。

  「吃飯!睡覺!」

  等到打狗隊所有隊員吃飽喝足、洗完脫光,史努比也在帳篷里給一個剛擄來的小MM展示完自己的肌肉塊的時候,一個探子忽然慌慌張張地闖了進來。

  「報……報告隊長……啊……我什麼都沒看見……」探子慌忙捂住眼睛,「隊長,十里外發現一群超速行駛的狼群。」

  「什麼?」史努比一個激靈,「大概有多少?」

  「報告隊長!天太黑了!沒看清楚!」探子腰杆一挺。

  「你他媽的!狼群看不清楚,老子泡妞你倒是看得挺清楚的,啊?」史努比披上衣服罵罵咧咧地往外走,「靠!早不來晚不來,這三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好好睡覺了?來人!吹號集合!」

  一場驚心動魄的世界大戰緩緩地拉開了序幕。

  「和!」四天神猛地把牌一推,「給錢給錢!」

  「我靠!你今天真是走了狗屎運!」二天神不情不願地往外掏錢,「奶奶的,你小子不會又偷牌吧?」

  「什麼叫狗屎運?大家都是天神,文明點好不好?你就不會說我是Lucky Dog?什麼素質!」四天神一邊收錢一邊道,「這副牌可是大哥施了神術的,誰偷牌誰就會掉褲子,再污衊我小心我告你誹謗哦。」


  「啊!」坐在旁邊的七仙女忽然捂住了眼睛。

  「怎麼回事?」六天神好奇地湊過去看,「我靠!四哥,你今天怎麼沒穿褲子?」

  「啊?有這種事?」四天神慌忙捂住褲襠。

  「我靠!就知道你這個王八蛋最沒賭品了,滾蛋滾蛋!」三天神一把把四天神扔到一邊,「大家好歹都處在事業的最頂峰了,注意點形象好不好?打牌也要品者高,玩賴的死遠點!」

  「干!」大天神大步流星地走過來,「我讓你們注意人間的最新動態,你們這幾個王八蛋——小七我不是說你啊——竟然在這兒玩牌!竟然還嗑瓜子!竟然把褲子都輸掉了!竟然還不叫上我!你讓我說你們什麼好?」

  「哼哼!」站在天河邊上的十天神聽到這邊的吵鬧聲,心理頓時平衡了,靠!讓你們玩牌把老子趕過來工作,挨訓了吧!該!

  他扛著望遠鏡一溜小跑,「大哥!不好啦!大事不好啦!人間那邊好像要打起來啦!」

  「終於打起來了!」大天神喃喃地說道,神情忽然間有些黯然,「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黑暗力量不會安於被驅逐的命運,人類的自私和貪婪早已遺忘了曾經的光榮與夢想。」

  幾個人從來沒聽大天神發出過這種感慨,短暫的錯愕之後,七仙女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哥……我們要出手嗎?」

  「不!還不是時候。」大天神伸出一隻手制止了她,「我們是掌管芸芸眾生的天神,一舉一動都牽扯到人間的物換星移,都將帶來可怕的山呼海嘯地動山搖,絕對不能輕舉妄動草率行事,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應該干涉人間的事情。」

  「可以前收服狼人的時候我們不是也出手過嘛?」二天神低聲嘟囔道。

  「那就是萬不得已的時候。」大天神尖銳的目光盯得二天神最終慚愧地低下了頭,「我有點累,先回去休息了,你們幾個分成小組,實行三班倒,給我盯緊了——再讓我看到你們打牌,小心我將你們發配到冥界餵豬!」

  酆都王陵。卡卡和風凌一起把金棺拆了個稀巴爛,卻並沒有發現傳說中的「半神盟約」。

  「喂,你說這『半神盟約』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卡卡一邊叮叮噹噹地砸棺材一邊問道,「是個能召喚魔鬼的水晶球?一把降妖除怪的寶劍?還是不過一張寫滿密密麻麻條款的羊皮紙?」

  「沒人知道那是什麼。」風凌喃喃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得到它的人會獲得無與倫比的力量,拿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那你想要什麼呢?」卡卡好奇地問道。

  「殺戮!毀滅!」風凌猛地抽出懷裡那本厚如字典的黑名單,「這就是我活著唯一的意義!家門的不幸,翠紅樓的凌辱,都將在死亡中得到救贖!」

  卡卡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能說什麼呢?難道卡卡的身世就很幸運嗎?母親鳳凰聖女早早就死了,父親左浪為了復活愛妻,一門心思地想把他送上烤肉架,這麼多年在酆都城過著過街老鼠一般的生活,嘻皮笑臉,小偷小摸,幕天席地而卻沾沾自喜。

  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身份一變再變,生活翻天覆地,可卡卡還是卡卡,還是那個啃著烤地瓜睡草蓆就覺得自在的小混混。

  大天神在飛天之前曾給世人留下一句話:「老子只負責洗牌,可是玩牌的是你們自己。」

  同樣的命運,卡卡選擇了弱勢地接受,而風凌則要強勢地反抗。

  人與人之間,終究還是不同的。就像不三和尚面對著世界上最後一頭母豬,一遍又一遍地經受著人性的拷問。上,還是不上?這是個問題。

  不過這種念頭只存在了很短的一瞬間,卡卡這樣沒心沒肺的人,不會花時間在這種深奧的問題上,對他而言,能過一天是他媽一天,頭疼的問題直接跳過。

  「喂,想什麼呢?」風凌拍拍卡卡的肩膀,「不太像你哦。」

  「我靠!不要懷疑我的文化層次好不好?」卡卡撣撣身上的灰塵,「我是忽然想到了『半神盟約』秘密。」

  「啊?」風凌倒吸一口冷氣,手心裡激動得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個秘密就是……」卡卡剛要說出來,忽然感覺一陣陰風撲來,凜冽的寒氣帶著君臨天下的氣勢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幾乎在同時,他和風凌把頭轉向了同一個方向。

  「終於找到你們了,呵呵。」星塵高高地站在十字架上,強大黑暗力量所形成的氣場令方圓十里之內的怨靈逡巡著不敢接近。

  「我靠!實在是……太帥了!」卡卡結結巴巴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是他第一次承認別人帥,因為眼前這個人,除了衣服和頭髮,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就連青春痘的位置都分毫不差,「天哪!我還我卡卡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第一帥呢,現在看來還得來個並列第一啊!」


  「不!」風凌冷冷地拔出了純鈞劍,「你會是獨一無二的,因為眼前這個人,很快就不存在了。」

  「呵呵,不愧是天下第一女殺手,說話的口氣都不一樣。」星塵負手而立的姿態很容易讓卡卡想到自己那個始終酷酷的老爹左浪,不過看在這小子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份兒上,就姑且讓他臭屁一把吧。

  風凌沒有回答,手指上卻不自覺地加大了握劍的力道。她和這個人無冤無仇,本來也沒想多傷一條人命,只是這個人身上散發著某種東西,某種讓她覺得忐忑和危險的信息。

  那不是怨氣,也不是殺氣,而是隱藏在平靜表面下的波瀾壯闊的力量。

  「喝呀——」風凌大吼一聲,身體仿佛利箭一般彈射出去,在不到萬分之一秒的時間內將自己的力量和速度都發揮到極致。

  時間仿佛靜止在那一刻,周遭的一切都仿佛變成一幅靜止的照片,照片中定格了卡卡張大的眼睛和星塵微微上揚的唇角。

  身畔的風呼啦啦划過,風凌眼中的景物扭曲成一幅怪異的畫面,極速飛馳的純鈞劍在空氣中擦出陣陣火花,發出幾乎刺破鼓膜的尖銳呼嘯。

  人劍合一。風凌的全身籠罩在劍光之中,仿佛一顆耀眼的流星一般穿透了星塵的身體。

  然而在一劍封喉的剎那,風凌卻感覺手上一輕,仿佛刺穿了一團空氣,虛若無物。她猛地轉身過來,發現星塵的身體依然直直立在那裡,未見傷口,也未見移動。

  亡靈麼?風凌來不及仔細回想心中的疑問,純鈞一橫,剛要進行新一輪的進攻,卻忽然發現星塵的身體起了變化。

  仿佛一幅暈染開的水彩畫一般,星塵的面容漸漸虛化,模糊,進而支離破碎,化作星星點點的殘片彌散在空氣中。

  「速度還是不夠快呢。」風凌忽然感覺一隻手按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她想也不想就倒轉劍柄,狠狠地刺向身後。

  又是一團虛空。

  星塵依然微笑著站在她的身後,可是看得見,卻刺不著。

  「我靠!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移形換位大法?」在卡卡的眼中,他看到的卻是在風凌一劍刺出的剎那,同時出現了兩個星塵,「他奶奶的!最好是移形換位,並告訴我又來了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混蛋!」


  「你的速度達到了人類所達不到的極致。」星塵淡淡地說道,「可我是吸血鬼,吸血鬼的移動是不需要時間的。」

  星塵的臉忽然熱切地轉向鏡頭:「各位小朋友如果學過《微積分》的話,就一定明白,無窮小的時間對應著無窮大的速度,而相對於無窮大的速度,任何能用數值表示的速度都可以被忽略為零。如果各位小朋友不小心還學了《大學物理》的話,就更加清楚,剛剛風凌的兩劍,刺中的只是由於人眼的視覺暫留效應所留下的幻影。好了,今天的《每日一囧》就給大家介紹到這裡,明天同一時間,我們不見不散!」

  將科學知識普及完畢之後,星塵的臉緩緩地轉向了卡卡,兩人的眼神在空氣中劇烈地對撞。卡卡忽然有一種錯覺,那種感覺就好像看見了鏡子中的自己。

  「靠!我明白了。」卡卡忽然一拍腦門,「我爹娘當年生下的一定是雙胞胎。」

  一定是這樣的!卡卡深吸一口氣,接受了自己的孿生兄弟是吸血鬼這個殘酷的現實。隨後換上一副迷人的笑容,大吼一聲「兄——弟——」,以一百八十邁的速度朝星塵飛奔而去。

  畫面這時候變成了慢鏡頭,卡卡一步,一步,邁著輕盈的步伐,在距離星塵還有十米的時候,他緩緩地張開了雙臂。

  老實說,在王陵這樣詭異的環境中,在星塵這樣古怪的人物前,什麼事情都可能發生。而最終的結果是,隨著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的一腳飛踹,卡卡又以同樣的慢鏡頭緩緩地飛了回去。

  卡卡抬起頭,看到了上次和風凌纏鬥的那個黑衣人,「靠!你到底是何方神聖?三番五次地對本帥哥使用如此陰險下流的斷子絕孫腳?」

  還沒等黑衣人回答,一道勁風狠狠地撲向了黑衣人身後的星塵,風凌兩擊不中之後依然不死心,純鈞劍的速度更勝於先前,而當她的餘光瞥見遠處又多出一個星塵的時候,風凌忽然飛快地收住了去勢猛烈的短劍,劍尖倒轉,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詭異的劍招直取毫無防備的黑衣人。

  「小心!」卡卡剛想推開黑衣人,星塵比他更快一步,倉促中來不及出手,只得用自己的胸口硬生生接住了純鈞。

  「好陰險的招式!」星塵握住純鈞的雙手已經皮開肉綻,卻依然淡淡地笑著。

  「我是殺手,不是劍客。」風凌面如表情地將純鈞在星塵的胸口裡轉動,而後猛地拔出。

  血光沖天而起。

  「我靠!」卡卡飛快地沖了過來,「你太夠義氣了!為了讓我成為獨一無二的天下第一帥,竟然對我兄弟下此毒手!」

  「別……」星塵揮手制止了卡卡,「別過來,我和你不熟,也不是你兄弟!」


  「我靠!這真是熱Face貼你的冷臀部!」卡卡勃然大怒,「是你自己不珍惜,別說我沒給過你機會哦。」

  「你太小看我了。」星塵剛一說完,卡卡驚奇地發現這個傢伙的傷口以一種難以想像的速度飛快地癒合著,轉眼間就完好如初,連疤痕都看不出來。

  「哦——我想起來了。」卡卡恍然大悟,「我記得以前聽一個老和尚提起過,對付吸血鬼,一定要拿著十字架誦咒,然後刺穿他的心臟,最後還得砍下他的腦袋,程序是相當得繁瑣啊。」

  「你……你怎麼不早說!」風凌心知再不會有剛才那麼好的機會了。

  「剛你沒看我倆正在聊天嘛。」卡卡略帶懊惱地拍了拍腦袋,「砍下他的頭讓他用肚皮說話啊?」

  「靠!」連風凌這樣從來不說髒話的文明人都忍不住破口大罵,「你這個不分輕重緩急的小混蛋!」

  風凌踏前一步,剛要左右開弓賞卡卡個滿天星,冷不防手腕被星塵緊緊地扣住了,「小丫頭!本來我只想要卡卡,現在看來你也得跟我們走一趟了。」

  「放開我!」風凌慌亂中胡亂揮舞著寶劍,卻終於忍不住手上逐漸加大的力道,蹲在地上嗚嗚地哭起來,「你欺負我!」

  「啊?」星塵立刻傻了眼,他萬萬沒想到天下第一女殺手也有柔弱如小女孩的時候,只因這天地之間並沒有幾個人強大如他。

  「啊呀呀。」卡卡一看機會來了,「我說這位朋友,不要以為你長得像我一樣帥就可以隨隨便便欺負女孩子,外形固然很重要,內在的涵養同樣不可忽視,為什麼我卡卡的帥一直被模仿,從未被超越呢?回去好好反思一下,寫個十萬字總結。」

  「哦。」星塵剛剛轉身要走,一直默不作聲的黑衣人忽然閃到了卡卡的面前:「小混蛋!跟我玩這手還太嫩了點!」

  「他奶奶的!」卡卡心說這小丫頭也忒了解我了吧,難道是我的粉絲?要不就是傳說中的娛記?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靠!先揭穿她的真面目再說。

  「啊!今晚的太陽真圓哪!小妹妹,你晚上吃早飯沒有?」

  「什麼?」黑衣人一時沒反應過來。卡卡趁著她發愣的瞬間,湛瀘劍的劍柄一挑,堪堪撩開了她的面紗。

  光潔的面龐在星空下細膩如絲。


  「啊?羽……羽霖?」卡卡早該想到的,尤其是那熟悉的斷子絕孫腳,「神哪!玩笑開大了吧!」

  十天神在天空中微笑著搖了搖頭:「靠!不玩你玩誰啊?」

  「他娘的!前兩天剛滿月,今天怎麼又他媽滿月了?這是成心讓那幫畜生變身啊!」史努比仰望天空,重重地啐了一口,唾沫星子在重力作用下又濺回了臉上。

  打狗隊的反狗精英已經重裝上陣,除了護腿護腕,每人手裡都攥著一根通透翠綠的打狗棒,而在打狗隊前面,是羽毛帶領的由伏龍營將士臨時組成的弓箭手。

  空氣中的肅殺之氣漸漸濃烈起來,所有人都隱隱感覺到大地的顫動,也聞到了遠處傳來的腥臊的氣味。

  史努比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開始有點後悔為了那點軍餉跑出來賣命了,他重重地咽了口唾沫,發現在狼群逼人的氣勢下自己的雙腿竟然隱隱有些顫抖。

  「放箭!」史努比大吼一聲來掩飾自己的恐懼。

  沒有箭射出去。所有的伏龍營將士都轉過頭來看著羽毛,等待他的指示。

  「放……」羽毛話音剛落,幾萬支箭「嗖」的一聲齊刷刷划過夜空,「放屁!誰誰他媽讓讓你們射的?」

  將士們一臉無奈地看著他。史努比忍不住哈哈大笑:「一個結巴帶什麼兵!」

  「你你怎麼和我我爸一樣!」羽毛怒氣沖沖地瞪著他。

  「啊?」史努比的表情明顯被雷到,「我警告你啊,我可是個正經人,我堅持一個老婆的政策一百年不變,你少在這兒四處認爹,我沒你這麼肥的兒子。」

  「不……」羽毛的神情忽然間有些黯然,「我不不過就是有有點口口吃嘛,為為什麼大大家都不喜歡我?」

  「沒有啊,我挺喜歡你的啊。」史努比話一出口,忽然感覺這句純粹是下意識安慰的話很容易讓人誤會,於是又加上一句,「咳,那個,你應該清楚喜歡和愛的不同吧?」

  「比比。」羽毛激動地從馬上抱住了他,「我終於明白你的心意了——雖然你的身材沒我好,但你千萬別自卑,我不會嫌棄你的。」


  「我靠!」史努比用自己球拍似的胸肌將羽毛硬生生撞下馬來,「都說了喜歡和愛是不同的你還在這唧唧歪歪,再囉嗦小心我扁死你!」

  「我就就知道,你你們都都喜歡羽基。」羽毛坐在地上恨恨地罵道,「以以前家裡吃飯我爸都都多給他半碗,可可現在怎麼樣?多多吃半碗也沒沒我壯,羽基基和他女女兒都死了,我我才是酆都城城主!這一天我可可是等了好好久了!」

  「你他媽別不知足了!」雖然是站在旁人的立場上,史努比也對這個死胖子忍無可忍了,「要不是你哥哥是酆都城主,你他媽哪來的自己的地位和勢力,又拿什麼來搶到城主的位子?一看你這副德性就知道你心理有疾病童年有陰影,你爸媽對你也許不咋地,可你哥哥對你也算仁至義盡了。」

  「靠靠你……」羽毛憑藉體重的優勢一把扯住史努比的皮靴從馬上拖了下來,「我讓讓你知知道胡胡說八道的後後果!」

  「去你媽的!」史努比一個標準的肘擊重重地擊打在羽毛的肚皮上,羽毛悶哼一聲,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將一口白沫吐在了史努比的臉上。

  「我靠!好噁心!」史努比剛把臉擦乾,羽毛一個泰山壓頂直撲過來,他慌忙一個鷂子翻身閃到一邊,原地轉圈三百六十度,順勢來一個神龍擺尾,右腿橫掃羽毛的腳踝,羽毛來一招順水推舟,一屁股壓在了史努比的膝蓋上,差點給壓出個粉碎性骨折。

  「好!」一群士兵圍在一起,饒有趣味的看著軍中兩位最高長官之間的決鬥。

  「不好!」兩人同時反應過來,慌忙爬起來一看,狼群離他們只有不足一百米了,「靠!放箭放箭!給我射死這幫畜生!」

  嗖嗖嗖……一連幾輪箭雨蝗災般遮住了漫天繁星,隨後極速墜下。

  「咦?我得了老花眼麼?還是幻覺?」史努比揉揉眼睛,眼前的草地上空空如也,微風掠過空地,一直延伸到遠處無邊的黑暗中,「怎麼狼群不見了?」

  「我我靠!」羽毛乘機一腳飛踹,碩大的身軀和史努比滾翻在地,「狼狼群走了,我我們繼續。」

  史努比抱著羽毛在地上連滾了幾十圈,被壓得七葷八素差點把隔夜飯都給吐出來,眼瞅著出現一個空擋,史努比當機立斷,伸手就握住了羽毛的小弟弟。

  「嗷吼——」羽毛哇哇大叫,「下下流!」

  「松不鬆手?」史努比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怕怕死不是酆酆都城主!」羽毛骨頭倒是挺硬,順手揪住了史努比的胸大肌,「你先放開!」


  「你先鬆手我再鬆手!」史努比疼得臉都綠了。

  「你先放開我才放開!」羽毛瞪圓眼睛堅持道。

  兩個人誰也不服誰,就這樣僵持著。

  「隊……隊長……」一個打狗隊隊員小心翼翼地提醒道,「狼群又出現了。」

  「啊?有這種事?」兩個人慌忙扑打著塵土從地上爬起來,往前一看,狼群離他們已經不足十米了,「我靠!這他媽都從哪兒冒出來的?」

  眼見著退無可退,史努比冷靜地揮了揮手,「丐幫的兄弟,你們表現的時候到了!今天這一戰過後,能活著回去的人都將得到『打狗英雄』的封號,享受羅剎國特殊津貼!去吧!我的酆都城男孩們!」

  「至於你嘛,」就在打狗隊喊著整齊的口號大步上前的時候,史努比一把攥住了羽毛的衣領,「胖子!你不是挺能打嗎?跟我找個空曠的地方談一談!」

  「談談他媽就談!」羽毛毫不示弱地掰住了他的手腕,「走!」

  兩個人拉拉扯扯罵罵咧咧地反方向穿過反狗精英,一直朝酆都城的方向走去,途中還互踢了幾腳,等到身後的喊殺聲越來越遠的時候,二人不約而同地放開手,撒丫子往城門裡跑去,一直跑到王宮裡面,下令城門官關好大門以後,才氣喘吁吁地沿著牆壁坐了下來。

  「胖子!你挺機靈的嘛。」史努比閉上眼睛揉著被羽毛捏傷的胸大肌。

  「廢廢話!」羽毛則小心翼翼地捂著褲襠,「沒沒兩下子能噹噹城主麼?」

  「我估計他們是回不來了。」史努比低聲道,「那些狼群都是會地遁的,弓箭傷不到它們!就算偶爾射中,這些小傷也不足以影響它們的戰鬥力。」

  就在這時,旁邊的大門忽然重重地晃了一下,緊跟著一片狼嚎此起彼伏。

  「我靠!不會這麼快就全軍覆沒了吧?這幫廢物!」史努比箭一般從地上彈起來,飛快地朝王宮裡跑。

  「喂喂,等等我!」可憐羽毛體力不支,只得手腳並用像個球一樣在後面滾著,「快快找國國王!」


  長夜漫漫,空氣中瀰漫著鮮血的腥味,眼瞅著到了清晨,圓月卻依然懸在半空,微白的東方並沒有如期露出第一縷曙光。

  「羽霖,是我啊,小卡卡。」卡卡和風凌並排躺在馬車裡,被五花大綁捆得像個粽子,「我靠!你不會連我都不認識了吧?」

  「主人。」羽霖轉頭看著駕車的星塵,「這個小混蛋吵死了,要不我先把他宰了吧。」

  「不行!」星塵頭也不回地道,「要殺我早就把他殺了,這個人留著還有用。」

  「那要不把他舌頭割下來吧?」羽霖一把拔出懷裡的匕首,「舌頭應該用不著吧。」

  「哇!姐姐,不是吧。」卡卡嚇得哇哇大叫,「我這半輩子可就指著這條三寸不爛之舌啊,你要把它割掉啊?你不會真要把它割掉吧?你確定你忍心把它割掉?你難道……」

  「你吵死啦!」羽霖一刀剁在卡卡的脖子邊上,嚇得他立刻閉了嘴。

  「哼!我真奇怪,當初那一劍怎麼沒殺了你?」風凌在旁邊冷冷地說道。

  「什麼?是你殺了羽霖?」卡卡失聲叫道,「羽霖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無冤無仇?」風凌冷笑一聲,「你別忘了她爹是誰!」

  卡卡明白了,按照風凌的邏輯,羽霖絕對是除了羽基之外第一個該殺的人,難怪那天兩人一見面二話不說就下了死手,原來早在很久以前梁子就結下了。

  「幻覺。」星塵輕描淡寫地說道,「其實是個誤會。那天我剛巧在酆都城王宮執行任務,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特地在城主的臥室之內布下幻境,你以為你殺死了羽霖,其實你刺中的不過是個番茄,那些飛濺而出的鮮血就是番茄醬。」

  「我靠!原來如此啊,我說怎麼一碰她就星星點點地消失了呢,原來是幻覺啊!」卡卡恍然大悟,「真是的!你怎麼忍心讓眼淚陪我過夜呢?」

  星塵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左手卻不易察覺地摸了摸額頭上一個細小的疤痕,那是那天晚上羽霖用凳子給他留下的紀念。執行任務?他輕輕地搖了搖頭,自己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會說謊了呢?

  真要說執行任務,那天的任務就是特地跑去就羽霖罷,只不過自己無緣無故地抹去她的記憶幹嘛?想將她留在身邊?還是不過想藉此懷念一個純淨的影子?


  唯一沒想到的是,那天竟然就和卡卡擦肩而過,害自己白白又找了這麼久!

  星塵在這裡雲淡風輕地回憶的時候,其他三個人也都各懷鬼胎。風凌想的是,一定要把羽霖的注意力都吸引到自己身上,千萬不能讓她這時候就把卡卡給宰了,否則自己所有對於半神盟約的努力豈不都白費了?

  羽霖想的是,先宰誰呢?這一對姦夫淫婦怎麼看著就來氣呢?

  卡卡的心裡更是翻江倒海,既然羽霖沒有死,風凌又這麼漂亮,到底哪個做大哪個做小呢?是先入為主呢還是喜新厭舊呢?要不兩人平起平坐?可是兩人的脾氣都這麼火爆,萬一以後打起來,影響安定繁榮的家庭環境怎麼辦?唉,真費腦筋啊!

  正當每個人都沉湎於內心的掙扎的時候,馬車忽然來了個急剎車,只聽見外面有一個粗獷的聲音恭恭敬敬道:「主人!據可靠線報,酆都城死神教的那幫小子已經投靠了羅剎國同盟軍,幾千號黑衣白帽的死靈法師嚴陣以待。」

  「死神教?」星塵疑惑道,「他們不是一直宣稱邪惡的教義,在酆都城內部製造恐怖襲擊麼?怎麼會站在他們一邊?」

  「呃,這個……」外面那人猶豫了一下,「根據這幾天他們四處散發的傳單上的內容來看,死神教主認為死神教和酆都城的矛盾是人民內部矛盾,是人與人之間不同信仰和主義之間的對抗,而對於我們……」

  「怎樣?」

  「是……是人和畜生之間的矛盾,是不能調和也不可妥協的。」

  「畜生?」星塵微微皺了皺眉頭,「那是說你們吧?我好歹也是個血統純正的吸血鬼啊。」

  「對對,是說我們。」外面那人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因為死神教內部普遍認為,吸血鬼連畜生都不如。」

  「放肆!」星塵氣得脖子上青筋暴起,「種族歧視!這是赤裸裸的種族歧視啊!」

  「那我們……」

  「看什麼看!還不給老子出氣去?」星塵一腳把來人踹個筋斗,嚇得他連滾帶爬地跑回去了。

  「喂,白毛。」卡卡掙扎著坐起來道,「你到底要把我們帶到哪裡去?」


  「帶到哪裡?哼哼,當然是有好去處嘍。」星塵沒聲好氣地說。

  「哎,我說,跟兄弟交個底兒,你最近是不是聽見什麼風聲了?」卡卡神秘兮兮地湊過來道。

  「你什麼意思?」星塵語氣里有些不耐煩。

  「比方說,我是打個比方啊。」卡卡考慮著應該怎麼措辭,「最近一段時間,你有沒有風聞吃什麼東西可以……呃……長生不老?」

  「有這種東西?」星塵感覺有時候面對這個小混蛋,自己的腦子不是很夠用。

  「比如龍肉啊,鳳凰腿啊,或者祭司血啊之類的?」卡卡試探著問道,他的確是對於以前鳳凰教主貝隆的烤肉架留下了心理陰影,「你要知道,宣揚這種迷信思想的人百分之百是別有用心,朋友,我看你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被這種低級玩笑騙到吧?」

  「切!」星塵冷哼道,「吸血鬼是不死之身,我對這個沒興趣!」

  「啊?那你到底什麼意思啊?」卡卡的心思立馬又轉到不健康思想上去了,這是他的一貫邏輯方式,像他這種又帥又沒錢的人,別人不是想吃他,就一定想奸他。

  「出來看!」星塵忽然停下馬車,一把把風凌拎了出來,羽霖則提著卡卡高高地拋上半空。

  「我靠!」卡卡一看清外面的景象,立刻嚇得魂飛魄散,「你爺爺的會不會開車?怎麼給開到海里來了?」

  「撲通」一聲,卡卡大頭朝下栽進水裡,緊跟著又是幾聲,想是他們也相繼跳了下來。好在卡卡身上帶著避水珠,水線沿著他的身體一路分開,一直延伸到海底的更深處。他奮力在一塊石頭上蹭斷了身上的繩子。

  「喂!你看,那小子又來了。」一隻螃蟹用鉗子捅了捅身邊的烏龜。

  「靠!又他媽想吃海鮮了吧!」烏龜一臉鄙夷地看著卡卡,「長得又丑,還好吃懶做!這種人還想在咱這兒混,他知道東海的水有多深麼?他知道烏龜的命有多長麼?他知道……」

  「咣當」一聲,一塊石頭重重地砸在龜殼上,嚇得它立刻把腦袋縮了回去,卡卡氣勢洶洶地把它的腦袋揪出來:「臭烏龜!我警告你!你可以侮辱我的職業,但不能侮辱我的長相!這是我個人的原則!你以為自己很帥麼?再讓我聽見你說我丑,小心我讓你肚皮朝天,龜殼在地,永世不得翻身!」

  卡卡遊走後,螃蟹一臉幸災樂禍地用鉗子拍了拍龜殼:「怎麼樣,早跟你說過,靜坐常思己過,閒談莫論人非!」

  烏龜大怒,一口咬掉了螃蟹的鉗子:「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隨隨便便拍人家龜殼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且說卡卡一口氣游到了海底深處,驀然發現前方多出一道石門,推開石門之後,前方出現了一溜台階,順著台階拾級而上,不知道經過多久,竟來到了一個黑黢黢的大廳里。

  「吾愛,今天的相逢,早已耗盡千年的等待!」一個陰森森的女聲在大廳深處悠悠地迴響,「你可知否?」

  「吾……吾愛……」卡卡嚇得兩腿直發顫,「我古文學得不好你可知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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