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村雙雄

2024-09-14 07:17:07 作者: 梁克鋒
  周到與鄭好是同村同學,兩人從小學到中學到大學都在同一學校同一班級。直到大學畢業,周到回鄉考上了公務員,鄭好留省城進了外企,兩人才算「分道揚鑣」。

  周到、鄭好雖一個走了仕途,一個選擇了經商,彼此卻一直聯繫。先是每周書信來往,後有了手機便改為電話聯繫,再後來有了微信,便改作微信聊天了。或許是兩人工作都忙,或許是娶妻生子後感情有所轉移,電話微信漸漸變少,直到後來只剩下春節時從微信圈下載的一句祝福語了。

  有年春節,兩人在回村時不期而遇。周到的「奔馳」引來村人圍觀,鄭好的「奧迪」也引發村人羨慕。兩家人聚一起吃了頓團圓飯,方知道,此時的周到已升任家鄉的縣長,鄭好也成了省城一家企業的總經理。

  飯後,兩人在村里閒逛。先是到了一同上學五年的村小學校。學校因放假大門緊閉。兩人上前敲門,老半天才有人開門出來。一看,竟是教授他們語文的周家三叔。三叔把他們引進值班室,給校長掛了電話,便忙著桶爐子燒開水,招呼兩人喝茶。兩人坐定。周到問三叔,記得三叔今年有六十多了吧,還沒退休?三叔說早退了,學校缺老師,又返聘回來了。鄭好問,你那民辦教師轉正的事,辦了吧?三叔說辦了,只是辦了個工勤崗,退休工資拿了教師崗的一半。返聘回來上班,與教師崗退休工資基本持平了。說著話,便有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進來,卻也認得,是本村鄭家大伯的兒子鄭強,也是同學,卻低三屆。鄭強與周到鄭好握手,三叔說咱學校來了兩個大人物,原來是周縣長、鄭總。

  寒暄幾句,問及學校情況。鄭強說學生不多,共四十六名,一到三年級,就我和三叔兩名老師。學校窮,留不住老師,也留不住學生。四、五年級撤併到鄉中心校去了。可憐不到十歲的孩子就得住校,吃穿都難以治理。便走出值班室,走進兩人曾在這念了五年書的教室。教室雖進行過翻修,但仍顯得狹小、破敗。鄭強說現在學生少了,教室倒也夠用。只是教學設備跟不上。比如電腦,就一台,還是鄉土管所淘汰下來的。資訊時代了,孩子們得從小學電腦。

  從學校出來,周到鄭好兩人都不說話。轉到兒時兩人常玩耍的小河邊,正遇石橋上兩人在吵架。聽聽,知道了原因,是這頭的拖拉機已上了橋面,那頭的三輪車也往橋上拱,錯不了車,又互不相讓,就吵上了。周到、鄭好本想去勸勸,見兩人象斗架的公雞,互不相讓,便搖頭嘆息作罷。

  回到家裡,兩人心頭都覺沉重。鄭好說:「周到你是縣太爺,都幾十年了,咱村還是老樣子,你這父母官咋當的。」周到說:「咱縣窮,沒資源沒企業,至今還頂著頂貧困縣的帽子。倒是你,省里有名的企業家,億萬富豪。家鄉的事,得多操心。」

  便沉默。

  鄭好說:「我們都是從這村里走出去的,心懷故里、報效桑梓自不必說,為家鄉做點事,澤被故里,應該是必須的。這樣吧,我出資先把村小學教學樓建起來,再添足教學設備,恢復四、五年級,咱村的孩子再不能流落在外了。教師的事兒,你縣長大人解決。」

  周到說:「歡迎鄭總造福鄉里。教師的事,我解決。鄭總要能回家鄉投資,帶領鄉親們致富,就更美了。」

  鄭好笑,說:「投資要有投資環境,咱村的路……」

  周到說:「我解決。咱村那小石橋,也該修修了。」

  便笑。重新置酒,直喝到天將破曉,都大醉而歸。

  半年後,一座嶄新的教學樓拔地而起,教室里各種必須的教學設備齊全,四、五年級的學生也可就近上學了。村民們為感念鄭好的善舉,把教學樓冠名為「鄭好樓」。

  又半年,一條溜光的柏油路修到村里,小河上的小石橋也被擴建成雙車道水泥大橋。只是周到因挪用扶貧款為家鄉修路,被調往外縣任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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