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牆

  這是一座典型的北方農村莊戶宅院。一堵土牆把宅院分成兩個富足的小院落。每天黃昏，夕陽嫣紅，左邊小院一個戴了眼鏡的男青年，總站在矮矮的土牆邊，對土牆那邊一個坐在輪椅里的姑娘說話。

  「今天，我在晚報副刊上又看到曉鷹發表的小說了。」男青年說。

  「是嗎？」姑娘輕輕地從攤開在雙膝的書本上抬起頭來，輕輕地望著他，「寫得怎麼樣？」

  「棒極了！」男青年眉飛色舞，但神情馬上黯淡下來：「唉，做人真要講機遇呢。曉鷹生活的地方就有山有水有樹有鳥，還有那麼多有趣的人有趣的事。而我們這裡……」

  姑娘說：「我們這裡不是也有嗎？文學創作靠的就是善於發現……」

  男青年一撇嘴：」發現什麼呀？每天下地吃飯睡覺，睡覺吃飯下地，平淡極了。在我們村里，我實在找不出什麼可以成為小說的素材。」

  姑娘沉默了，男青年突然從矮牆上伸長脖子湊過來，極神秘極喜慶極莊重地說：「哎，告訴你一個絕密的消息，我給她去信了。」

  姑娘問：」給誰？」

  男青年答：「曉鷹呀。」

  「去信幹什麼？」

  「求婚唄！只要我和她結了婚，憑了我的靈感和她的才華，我們一定能寫出獲諾貝爾獎的作品來。」

  姑娘緩緩地搖搖頭：「你又不了解人家的情況，怎好這麼莽撞呢。萬一那個人是個麻子、瘸子，你怎麼辦？」

  男青年說：「那有什麼關係呢？奧斯特洛夫斯基不是在全身癱瘓的情況下寫出《鋼鐵是怎樣煉成的》嗎？只要有利於事業，她就是全身癱瘓我也愛。」

  姑娘聽了，微微抬起頭，長久地凝視著牆那邊臉色變得異常肅穆的男青年，終於把衣袋裡的一封信拿出來，臉色緋紅地遞過去：「喏，曉鷹給你的回信。」

  男青年驚異地望著她：「怎麼到你手裡了？」

  姑娘說：「我就是曉鷹。」

  男青年驚愕得木樁般呆立那兒。沒過幾天，土牆升高了一截，再也不見了那個男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