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請就來的客人
2024-09-14 07:21:25
作者: 閆可平
早晨,天氣晴朗,有霜。
人們在雞未出窩的嚎叫聲中起床。
太陽剛出,光便粉飾了綠原山本來的面孔,綠原山像一條蒼龍落地,從鷹山擺尾,向西縱行十五里至綠原西村東頭的仙人橋而止,那曲迂委婉的身姿,欲縱慾橫,欲起欲落,遠遠看去,像大海上馳騁的一波橫浪。有些風化了的山皮,恰如閃閃發光的龍鱗,對著藍天,晶盈反射著光。蔥籠的枯樹野草,掩沒所有的山花苔蘚,形成綠原山的衣被,在這些衣被上到處有昆蟲狡兔遊覽時遺留的痕跡。隨著日月交替,新的痕跡變成舊的,舊的痕跡又被新的痕跡所掩失,重重疊疊。
山林中有一座送子觀音廟,那廟門的門框上刻著隱約可見的許諾:千處祈求千處應,苦海常作渡人舟。
送子觀音的蓮花座下供案上,有新陳不一的貢果,有落案成灰的香燭,送子觀音兩側,有善財童子相伴,在他們的身影里好像閃現著跪拜作揖者的身形;有永遠不褪色的紅蒲團。
此時,一行人走進觀音廟,為首的是高俊夫婦,隨行的是黨委書記趙長生,還有合天俊呂布韋。這幾人喘著晨霧般的熱氣,從綠原西村村口,來到這裡,看到廟宇,大家不約而同都走進來。
「喲,送子觀音,拜了能准嗎?」蕭妮站在蒲團前驚叫著,好像發現了天外來客。
「很準的,只要心誠。」呂布韋回答說。
「你拜過?」蕭妮問他,一臉的疑惑。
「我娘來拜過,她替我們拜的。所以我媳婦生了個大胖小子,取名呂康。」呂布韋不好意思地解釋著,以事實來證明。
「不管準不準,靈驗不靈驗,它都應當另遷新居。」高俊笑著說。
「為什麼?」蕭妮不明白,她瞪視著高俊,好像高俊是她的階級敵人。
「因這廟和布韋小弟的石塘相距太近,擴塘的時候礙事。」高俊直言不諱地說。
「這可不能動,佛家是有靈性的。只能參拜,不能移挪。」蕭妮比較信佛。
「別說你不讓動它,就是綠原村人也不會樂意讓你動它,他是人們心中的菩薩,聖潔,靈性,有求必應,誰要是沒有孩子,拜一拜它孩子就上身,當年就懷上。」呂布韋說完有些臉紅,因為蕭妮的眼睛又看著他。
「其實,傳統文化應當保留,發展歸發展。」趙長生說了一句。
「還有一個辦法,選擇一個適當的地方重建,最後一個辦法是在它周圍建個鐵欄,周圍二十米內不允許開採。」高俊見多識廣,他立馬掉轉方式,處理方法上也比較妥當:「如果用錢解決,會激發人的私慾,會要一個異想天開的數字,還不如把這部分錢投資到擴建道路上,對於一個大石塘,多開二十米或少開二十米都是無所謂的。」
「有道理。」趙長生表示贊同:「以前高老闆處理過類似問題沒有?」
「什麼樣的事情都見過。處理上都儘量減少麻煩。」高俊一笑,轉臉看著東方升起的太陽,太陽已經爬過廟的院牆,廟頂和院子裡到處都是陽光:「你看這太陽多亮,天上竟沒有一絲雲彩跟洗刷過一樣,幾乎能看穿宇宙,好一個燦爛的天空喲。」
「高俊,我贊成你這種處理方式,少毀壞一些文化遺產。」蕭妮頓時高興起來,一臉陽光,說:「至於這天氣嘛,確實算得上燦爛的天空。」
趙長生情不自禁,說:「將來的天空會更燦爛。農民有了錢,有了工作,再加上這樣的天空。下一步,我組織一個宣傳隊,入村宣傳,並鼓勵農戶辦廠開礦,這樣對招商引資是一個大促進,當然,高老闆是我們請來的朋友,我們會一路大開綠燈。」
「我們絕不會辜負當地政府部門對我們的期望。」蕭妮也插了一句,她的話猶如麵粉中的調和劑,炒菜或涼拌當中的十三香。
「布韋,今天去你家做客,咱和令尊談一談,咱們互惠互利。」高俊對沉默不語的呂布韋說。
「我爹是個開通人,你一講他就會明白。如果我爹知道我遇上您這樣的高人,他還不知道高興成啥樣。」呂布韋高興地說。
大家一聽呂布韋幽默風趣的話語,都不由得哈哈大笑起來,聲音迴蕩在觀音廟,一隻麻雀闖進來想在廟頂上駐足,見有人大笑,以為驅趕它們,慌忙逃竄,留下一串嘰喳聲。
知子莫如父,其實,話反過來就是知父莫如子,知呂子賓莫如呂布韋。事情正如呂布韋所說的那樣,高俊夫婦的到來,呂子賓顯示出了異乎尋常的熱情,歡迎高俊像歡迎八仙過海中的七仙。呂子賓經常繃著的臉也有了許多笑容,在了解事情的經過之後,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再加上趙長生書記的到來,並承保各項貸款不用請客送禮,這更使他熱血沸騰。先是和呂布韋將八仙桌堂屋中間一移,先恭請高俊夫婦上座,後恭請趙書記陪座,因趙書記是本地人,坐在下首作陪,呂布韋和呂布生、呂布河、呂布畔次第而坐。並點燃不經常用的碳爐子,使堂屋裡暖和起來。
「高老闆,趙書記,我有四個兒子,老大你們認識,這個是老三,老二入贅在綠原北村沒來,坐在你對面的這個是老四,會開叉車。」呂子賓介紹著說。
「不說也看得出來,各個都很英氣。」高俊誇讚著說,也有貶義的成分,不過,他沒以貌取人的習慣。
蕭妮心裡暗暗發笑,坐在眼前的這兄弟幾人,長得幾乎一樣,和他們的爹一樣,那個入贅的老二沒來,如果來了,肯定也一樣,確實是奇人異相。
呂布畔畢恭畢敬地斟茶倒水,大家談著合作的相關問題。忽然,聽到大門「哐啷」一聲急響,便有人推著自行車闖進院子,並且大聲喊著:娘,娘,我的親娘耶,大喜了大喜了,生了兩個帶把的。」
原來,是老二呂布生來了,他媳婦生了,他急急忙忙,大金鹿車子朝院子裡還沒放穩,轉身便朝堂屋跑,自行車荒啷倒了,兩個車輪轉著圈一樣。
廚房的門帘一挑,馮遙遙一步跨了出來,右手拿著一把菜刀,左手拿著一塊生豬排,大聲怒斥道:「朝哪裡跑,過來,誰生了兩個把的,你這次再慌報軍情,我用刀割了你的耳朵。」
呂布生聞聽娘在身後,一個轉身,一把抓住娘的手,笑容滿面,像在路上揀了兩個金元寶似的,說:「別別別,娘,您兒媳真厲害,終於生了,生了兩個帶把的,這回是真的。」
「真的!」馮遙遙口氣裡帶著驚訝,帶著對兒子報來的喜信不太相信,當然,也不相信那個多懶了一月的大醋缸李月季,居然一下子生出兩個金童來,呵呵,呂家祖上真是積了德了,但不完全相信:「誰接的生?」
「丈母娘接的生,一分錢沒用花,我種的,她收的。」呂布生頑皮地說。
「這麼說你這次是來報喜的。」馮遙遙沒再舉刀,兩眼直直地盯著呂布生。
「娘,真的,我是來報喜的,不是來說瞎話的。」呂布生被娘眼盯得心裡發毛,背上出涼氣,感覺從夏天到了冬天,他兩手一攤,他看到娘驚喜過後,又瞥了瞥眉頭,十分不解地問:「咋了,娘!」
「沒咋了,那孩子臉像誰呀?」馮遙遙說出自己的憂慮,關於孩子像誰這個問題,呂布生是沒考慮過的,馮遙遙卻不得不考慮,因為她生的兒子都隨爹。
「像誰?」呂布生嘿嘿地笑了,他以為娘懷疑媳婦不正派,紅杏出牆了,忙說:「娘,俺保證,這頭胎是正宗的,正宗的小尾寒羊,像我,是我的。」
「啊!」馮遙遙手裡的刀掉在地上,一臉驚色,待了片刻,揀起刀來,嘆氣地說:「又多了兩張馬臉,有啥好稀奇的。」
「哦,娘。」呂布生這才明白娘的意思,忙說:「我的親娘,你別傷心,你聽我說,這個你老人家別擔心,長相不像我,像月季,兩個胖乎乎的圓臉,臉一點不長,大眼睛挺有精神,哭聲驚天動地,就像用大錘打掌子喊號子一樣,我以為不用來報喜了,你在家裡就能聽到那哭聲,丈母娘非得叫我來報喜,並讓我給你說,說是改了咱家的門風。」
「噓——」馮遙遙長吁了一口氣,然後說:「給你爹說去吧。堂屋裡有貴客,不要毛手毛腳,大大咧咧,當爹的人了,要穩重點。」
「娘說得對,我注意點就行了,我這樣的人您還不知道,老實人一個,咱家裡頭的一等好人。」呂布生說完便朝堂屋跑,但他還是高聲喊著:「爹,給您報喜來了,我當爹了,您有四個兒子,我有倆個兒子嘍。」
馮遙遙剛想轉身回廚房,見李大麗背著山一樣大的柴禾,忙上前托住幫忙放下。
「大麗,讓你喊著老三家去抬,她怎麼沒有去,這個黑葡萄,天天裝懷孕,卻連個屎殼郎也生不出來。」馮遙遙心疼大兒媳婦李大麗。
李大麗抽掉繩子,一笑,說:「我自己能幹,總比抬石頭輕省吧,再說老三家柳藝兒萬一真懷孕,稍不慎累掉了孩子,她會埋怨您一輩子,人不是累死的,都是生病死的。」
「她要是像你,我就省心多了。」馮遙遙說:「生火炒菜,招待客人。」
「我把康子抱過來,一邊餵奶一邊燒火。」李大麗拍打著身上的柴屑,風風火火地走進東屋。
再說呂布生一邊咋呼著,一邊跑進堂屋,過門檻時被絆了一下,差點兒趴在地上,堂屋裡的人們都哈哈大笑起來。
「你當個熊爹有啥了不起,大驚小怪的,今天當著這麼多客人的面,你再說生了倆兒子,離挨刀不遠了。」呂布河心裡酸透了。
高俊笑了,問呂布河:「三弟,挨刀不遠是啥意思?」
趙長生一樂,解釋說:「就是男的結紮的意思。」
蕭妮笑眯眯地問呂布河:「三弟,你家弟媳婦生了沒有啊?」
「這……」呂布河的臉騰地紅了,支支吾吾地說:「只要有土地,豐收是遲早遲晚的事,其實,也快了。」
「噢,明白了,就是說還沒有生。」蕭妮明白了,老三有嫉妒心理,自己何嘗又不是呢,自己不是也沒有孩子嗎?真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二哥,你這一撬棍真厲害,弄了兩個帶把的,佩服,佩服。」老四呂布畔伸出大拇指說,然後兵和一處,將打一家,對老三說:「三哥,你那樣說二哥不對,你有本事也像打大錘一樣,錘錘打中,也生兩個給咱爹看看。」
「今天二哥高興,不生氣,弟媳婦柳藝兒也不是爛石碴堆,肯定會生出龍鳳,這事急不得,你二嫂李月季不也懶了一個多月才生下來,今天才看見倆狀元,剛過新年小登科。」老二咧咧地笑著打圓場說。
「老三,別心態不平衡,慢慢來吧,今天也是雙喜臨門,一是貴客臨門,二是老二家出手不凡,一胎產下倆男孩,今天說話要有分寸,因為高大哥和高大嫂還有咱鄉里趙書記第一次來。」呂布韋對三個兄弟說,他不苟言笑,又對呂布河說:「怎麼說他也是你二哥,一家人。」
「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呂布生驚得張大了嘴巴,他看到的好像不是呂布韋。
「二弟,說來話長,以後再說,快坐下。」呂布韋拉了呂布生一把,坐下。
呂布生真不明白,今天怎麼來了這麼多貴客,是哥哥請來的?於是站起來說:「讓各位見笑了!」
「不見笑,不見笑。」高俊笑著說:「恭喜你,我很喜歡你這種直爽幽默的性格。」
「同喜,同喜,不好意思了,這就是俺的本來面目。」呂布生趕緊同這位大哥鞠躬作禮,以顯示自己是有家教的人。
呂布河感覺到自己的錯誤,不好意思地對著二哥笑了,說:「二哥,我錯了,我確實嫉妒你了。」
呂布生十分大度,說:「兄弟之間吵吵鬧鬧是好事,熱鬧。」
呂子賓終於說話了:「以後說話要講文明。老二。」
「唉,爹,你說。」呂布生畢恭畢敬,非常認真,也不像剛才那樣了。
「我問你,兩個孫子長得像誰?」呂子賓兩眼直視著呂布生。
呂布生這次明白了爹的問話,問話的內容肯定和娘一樣,於是不慌不忙地說:「爹,這個別擔心,長相不像我,像月季,兩張胖乎乎的圓臉,黑頭髮,大眼睛,哭聲驚天動地,像胡苘繩放的炮一樣響,那聲音啊就像打掌子喊號子。」
呂子賓笑了,大家都被呂布生的話逗笑了。
蕭妮也在笑,她看著這一家男子漢,一張張長臉大小差不多,唯獨不一樣的,就是有老有嫩,就連那呂子賓瓦片臉,和四位合天俊臉差不多,造型一樣,只是從他臉上看著看著,好像一隻鷹,這奇怪的錯覺是自己從未有過的,她想丈夫高俊也會有這種錯覺……她看到這裡,目光轉向了丈夫高俊,兩人會心一笑,心中感慨,真像一家人喲。
趙長生也有蕭妮一樣的感慨,但沒有錯覺,只因為他熟悉呂布韋,今天呂家添人進丁了,又是高、呂兩家聯手開發約定之日,算得上雙喜臨門,這長相的問題,就不那麼在意了。
呂子賓咳嗽了一聲,對四個兒子提個醒,以免再講一些不著邊際的話,他說:「布生,什麼時候吃喜面放一放再說,今天給你介紹一下來咱家的客人,這兩位是高老闆和蕭老闆。」
呂布生兩眼含笑,站起身來,拱手作禮,說:「見過兩位老闆,俺叫呂布生,排行老二,外號叫二合天俊,是俺家二叔給起的。」
高俊起身拱手,禮到話到,說:「二弟你好!」
蕭妮一樂,略略欠身,算是見過還禮。
呂子賓又向二兒子呂布生介紹了黨委書記趙長生,呂布生洗耳恭聽,長臉上笑意不斷,臉上陪笑不斷,呂布生等爹介紹完,屁股才安在板凳上。
此時,老四呂布畔悄無聲息地退出去,桌子上少了一張長臉,不多時,他將酒具和酒端上來。
撤了茶具換酒具,農家的第一道菜用小盆端上,盆子裡白菜燉豆腐熱氣騰騰,樸實大方,那白菜豆腐在盆子裡,搖搖晃晃,它散發著香氣,仿佛告訴人們:我雖是白菜燉豆腐,在桌子上眾菜中也是有頭有臉的菜物,我的學名叫一窮二白。
高俊讚揚說:「好菜,勝過山珍海味。」
蕭妮驚叫著摸起筷子說:「我還沒見過這道菜。」
「蕭老闆,先品嘗一下。」趙長生客氣地說。
高俊也拿起筷子,說:「都來,先品嘗,後喝酒。」
呂子賓等都拿起筷子,這頓農家酒宴就這樣開始了。
「我也來湊湊熱鬧!」
胡旺突然出在堂屋門口,他邊說邊走進堂屋內,當看到書記趙長生,還有氣度不凡的高俊夫婦時,他有一種想走人的想法。胡旺沒被邀請為什麼就來呢?剛才他去柏樹井挑水,回頭看到呂子賓家門口停放了一輛豪車,他一下驚呆了,這神仙家又買車了,並且還是一輛黑得放光的奔馳。從街北頭井台子到呂家大門,相距五百米,他都嗅出那車反射出的烤漆味。胡旺在心中嘀咕,神仙啊神仙,他怎麼變得這麼有錢呀,他的貸款還沒還上,怎麼又買了這黑烏金疙瘩?真是神秘喲。
胡旺想:我堂堂村書記,怎麼沒給我打聲招呼,是不是瞧不起我?過去誰家有酒場,都提前給我說聲,可是,呂子賓今天賀車為什麼就不跟我說,按理說,呂子賓不是那種勢力小人,他一輩子都干他的石匠事業,處處盡一個石匠的責任,選舉給捧場,過去積極交公糧,是一等一的好社員。也許,今天他有難言的苦衷,也許他請來高人,想搞什麼招商引資……胡旺左思右想,酒蟲子在他的心裡攀爬,抑制不住酒蟲兒的吞噬,於是,他放下挑子,放下井繩,走下井台,快步朝呂子賓家門走來。
呂子賓家大門口,停著一輛錚亮錚亮的奔馳轎車,在大街上一放特別扎眼,就如當年誰家買了一輛地排車,或者一輛泰山拖拉機、抽水機那麼讓人震驚。
胡旺來到車前,圍著車正轉兩圈、豎轉兩圈地看,橫轉兩圈觀看,眼睛瞪得圓溜。眼前這車,屬於梅賽德斯一奔馳S級轎車,經典而奪目的車身流線,精湛的造車工藝……哎喲,厲害死了,還是新買的,還沒掛牌吶,去年自己想去買一輛店裡都沒有貨。
「喲,胡叔,看車吶,可惜不是我們家的。」黑葡萄柳藝兒倚在西院大門框上,一說話就露出好幾顆石灰色牙齒,亮得人怕,和臉上皮色形成鮮明對比,她本想去東院看個究竟,胡旺一來看車,便打消了這個主意,打算吃飯的時候再過去。
「哦,看車,侄媳婦,這車好啊,全鄉都找不出這樣一輛車,那一定是貴客臨門嘍。」胡旺想從柳藝兒的口中弄清楚這輛車的來歷。
「掛上牌不就好啦。來了兩位外地的老闆,大伯哥引來的,挺有錢的。門前栽棵梧桐樹,才能引來金鳳凰。你們家門前栽梧桐樹了沒有?」柳藝兒不酸不甜的口味,指著門兩邊的梧桐樹說,她沒有說趙長生書記也在。
「那是,那是。」胡旺隨口應付著,他知道柳藝兒是廣西柳州人,從來就是好吃懶做,任何人都是她耍戲的對象。
「去東院吧,家裡的男人都在那裡,大門開著吶,不用爬樹翻牆過了。」柳藝兒一副不買帳的神情,其姿態就像大戶人家的太太一樣,話說完,轉身,「嘭」地一聲關上了大門。
胡旺只好自嘲一笑,轉身朝呂子賓家老宅走去,同時也嗅到了呂家的酒香味。當然,他有他的想法,他想看看引來了怎樣一個有錢的主,弄個酒喝,解決掉心裡的酒蟲子,於是,他三步並作兩步走,便進了大門,飛進了堂屋。趴在門裡的狗都沒反應過來咬他。
胡旺的出現,舉座並沒有震驚,而是他有些震驚。兩位老闆也沒引起震驚,而是鄉黨委書記趙長生的存在使胡旺大吃一驚,心裡不由得恨恨地罵道:呂家人真他奶奶的能,鄉里趙書記也來他家裡吃白菜豆腐,吃一窮二白,我這當書記的居然不知道他們有這層關係,現在不容多想,來容易走則不容易,領導在這裡,只好說:「我聽說趙書記在這裡,就趕忙放下水挑子跑來了,領導來了,我哪有不到場的道理。」
瞎話張口就來,胡旺臉本來就紅,現在臉紅加深了一些。趙書記當然認識他,他也認識趙書記,在鄉里開會認識是正常的,上下級關係嗎!
呂子賓看了一眼趙長生,趙長生一樂,意思是留下他,呂子賓說:「布韋,給胡書記加個凳子,咱們成了九仙過海嘍。」
「九仙過海、九仙過海。」胡旺陪笑著,有一點卑躬屈膝的樣子。
呂布韋給胡旺加了凳子,說:「胡大叔坐吧。」
胡旺沒敢坐下,因為趙長生還沒有說話,他不知道趙長生歡不歡迎他坐下,讓他在不在這裡,只好半哈著腰笑對著趙長生,只要趙長生坐字一出口,他馬上把腚安在凳子上,牢牢的坐住。
趙長生看著胡旺終於說話了:「胡書記,快坐下說話,今天你來的正好。」
呂布畔下去後,又端上一道菜,放在八仙桌中間,並像飯店裡跑堂的那樣,扯著長秧:「來嘍,家鄉的炸燉龍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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