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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蒼天無情

2024-09-14 07:21:43 作者: 閆可平
  肇事的大車司機是胡苘繩。

  胡苘繩坐在駕駛室里傻了,手還依然使著剎車,腳剎也依然用右腳踩著,大腦一片空白,顱腔里全部塞滿了霧霾和粉塵,呀呀呀呀,塌天了哇……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搞得他措手不及。眼前一片霧蒙蒙、茫蒼蒼、猶如從天堂墜入地獄,讓他有休克般的感覺。

  「這是誰。」有人大聲問著。

  「胡苘繩,你下來,還不趕快撥打110。」車隊司機知道是胡苘繩肇的事,怒吼著喊他。

  胡苘繩被車隊司機的喊聲震醒,大腦一下回過神來,慌忙跳出駕駛室,衝著人們緊張地說:「別報官,別報官,我要和主家私了。」

  「私了也要知道當事人是誰。你怎麼搞的,這樣的平路也強剎車。」那個穿短袖的司機喝斥著他,砸死的李月季好像就是他的家人。

  路上開車的司機紛紛下車,都關心地圍攏過來,紛紛詢問。

  「人是沒戲了,成肉餅了,太慘了。」

  「還不知道是誰家的人。」

  「只有等了,沒有其他辦法。」

  「當時,一輛摩托車東遊西盪,我在幾十米外就開始剎車,那輛摩托車憑空消失了,我還是下意識猛剎車,輪胎都剎爆了,車失去了重心,石頭便砸下來了。真的,當時霧太大,能見度很低,前面的摩托車時隱時現,這輛車也是為了躲避那輛摩托車才剎車停在這裡的,真的,我從不說瞎話……」胡苘繩語無倫次地說著,解釋著。他臉上充血的眼珠子裡,閃現著驚慌不定的眼神,他的長頭髮搭到肩上的花格褂子上。

  李月麗從人群的夾縫裡擠了過來,她圍著石頭下的車轉了一圈,看到了車牌號:NH666X號,臉色刷地一下子蒼白,她知道,石頭下壓著的就是大姐,車頂車架疊壓在車底上,血從觸地的鋼板縫裡滴落下來、散發著一種血腥味。她欲哭無淚,木然地走上前去,慢慢蹲在流血的地方,伸出手去觸摸那溫熱的血液,喃喃自語:「姐是你嗎?」

  胡苘繩驚慌不定,他有氣無力的解釋說:「姑娘,姑娘,是我的錯,我也不知道會是這樣,都願這該死的霧霾,太大了,還有那輛玩飄移的摩托車,我剎車了,她剎車了,我的車胎爆了,石頭便砸了下來……怎麼會這樣呢,我犯罪了,我砸死了你姐姐。」

  李月麗聞言站起,瞪起憤怒的眼睛,像紫色的葡萄就要從俊眼中掉出來,罵道:「閉上你的嘴,我姐姐沒有死,她的血還是熱的。」

  「你……」胡苘繩知道她心痛地失去了理智,她認為車裡的人沒有死,經過李月麗這麼一說,心裡不免狐疑起來,他遲疑著,他不希望車裡的人死去。

  李月麗揮動手掌沖向胡苘繩,拍打著他的胸脯,嘴裡不停地大罵:「你這個不負責任的傢伙,快救人呀,快救救我的姐姐李月季,人還沒死吶。」

  胡苘繩突然大徹大悟過來,閃開李月麗,對著周圍的人高喊:「人還沒死吶,快來救人啊!」

  李月麗瘋一樣轉過身來,沖向壓在車上的石頭,伸出藕白的雙手推向巨石,胡苘繩也伸出粗壯有力的大手去推那塊巨石。巨石卻一動不動,穩如綠原山。

  胡苘繩向周圍的人們求援,人們面面相覷,痛心地站在原地不動,胡苘繩對著人們憤怒了,他不再推那塊石頭,指著周圍的人群,憤怒地罵道:「你們這些冷血動物,你們為什麼不施於援手,你們真沒有人性,早晚有一天,也讓霧霾迷住你們的雙眼,擋住你們的視線,也讓你們嘗嘗壓在石頭下的滋味。」

  李月麗心裡想救人的欲望達到極點,眼前就是座泰山也要把它推倒,她邊推邊喊:「李月季,你給我站起來,呂布生來了。」

  喊聲是從心底里發出的,聲音是悽厲的,它沖向凝重的霧霾,變作利刃,要把霧霾的頭割下來,把霧霾的四肢割下來,然後再把霧霾千刀萬剮。

  然而,霧霾還是那樣不屑一顧柔弱無力的李月麗,在大地上,在天空中無情地肆虐。

  胡苘繩突然醒悟過來,眼前的這個姑娘,是綠原北村堂堂大老闆呂布生的小姨子,那麼,葬身在巨石下的這位一定是呂布生的老婆李月季,眼前最要緊的是通知她的家人,對,給呂布生打電話,抓緊讓工人開叉車或裝載機來把巨石挪開,更值得慶幸的是,石頭是他礦上的,自己的手機里曾留過他的手機號。

  「喂,是呂布生董事長嗎,我是你同學,我是胡苘繩,李月季董事長在穿山路北段出車禍了,你快來吧……把叉車或裝載機開來,把巨石移開……」胡苘繩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變得發抖,他全身麻木,不過,他還是咬緊牙關,堅守著內心最後一道防線,那就是不要崩潰下來,他的手機打完電話便掉在了地上,他本人依靠在了大車的輪子上。

  季生二礦辦公室里,呂布生接完電話,一下癱在沙發上,身上所有的神經都停止了工作,他強打精神站起來,對二愣張了張嘴,就如脫離水的魚要水喝那樣,但沒有發出聲音。

  「董事長,你沒事吧!」李二愣看到了呂布生的表情變化,吃驚地瞪大了眼睛。

  「李礦長,快給老四布畔打電話,穿山路北段發生車禍,迅速把叉車或裝載機開過去……」呂布生嘴唇哆嗦,長臉上露出一副驚駭樣,身體便又一次癱軟在沙發上。

  二愣感到十分愕然,一場車禍驟然把董事長緊張成這樣子,想必一定是他的親人。想到這裡,便毫不猶豫地用手機播通了呂布畔的電話。

  「我是畔紅四礦呂布畔,請講。」電話那頭傳來呂布畔調皮的聲音,好像是不認識李二愣這個人似的。

  「姑爺,別逗了,出大事了,大姑爺要你開上叉車或裝載機去穿山中路北段,那裡出車禍了。」二愣急促說話的聲音足以讓呂布畔感覺到事故的嚴重性。

  「誰的車?」呂布畔吃驚的聲音。


  「看來是至親,大姑爺接完電話便倒在了沙發上。」二愣皺著眉。

  「好,我馬上出車,快撥打110和120。」呂布畔果斷地聲音。

  「您看著辦。」李二愣要掛電話。

  此時,呂布生好像一隻被悶棍打了的狼,昏死過後又醒過來,猛然跳起,跌跌撞撞搶過二愣手中的手機,瞪著狗撞棺材似的眼睛,說:「四弟呀,是你二嫂啊,看看還有沒有氣兒,先給我說聲。」

  「啊,知道了。」呂布畔在那邊掛了電話。

  房間裡頓時暗了下來,原來,又一個龐大的霧霾團從天上壓了過來,李二愣只好將辦公室的吊燈打開。

  呂布畔接到李二愣電話的時候,正在畔紅四礦辦公室大樓里開會。會議內容是安全生產,如何將礦山圍建一道防護牆,像秦始皇的萬里長城那樣,具有防患作用,以免有人或拉料車不小心掉進礦區掌子面而發生事故,會議剛開了還沒一半,電話打來了,惡噩傳來了,穿山中路北段發生車禍了。這車禍發生的也真不是時候,他只好中止會議,對礦長、管工、組長們說:「現在中止開會。」

  呂布畔一邊撥打著手機,一邊急急忙忙走出會議室。

  「月紅,你在哪裡?」呂布畔極力鎮靜自己的情緒,白嫩的長臉上肌肉拉緊。

  「在畔紅工廠辦公室。有事?聲音這麼不友好。」李月紅在電話里那頭說,聲音脆生生的。

  「出事了。」呂布畔說。

  「你再說一遍,大姐怎麼了?」月紅聲音驟變,她不相信這個消息,懷疑自己的聽覺,但對呂布畔所說的話,是不容置疑的。

  呂布畔簡明扼要敘述了事情的經過:「我準備派出大噸位叉車和大噸位裝載機,電話是二愣打過來的,接著又聽到二哥悲傷的聲音,要我迅速派車,事故發生在穿山中路北段。」

  「穿山中路上會不會堵車,進的去嗎?」李月紅要哭的聲音,聲音有些沙啞。

  「走北外環路,貼近穿山中路。就聊到這裡吧。我去了,你要保重,事情還不明確。」呂布畔讓月紅不要把事情想得太糟糕,因為還沒有到達現場。

  「我馬上過去。」那邊李月紅掛了電話,呂布畔這邊的世界安靜了許多,好像什麼都不存在了。

  呂布畔喊了一聲:「司機,開車。 」

  司機王珊快步走進辦公室,說:「呂董,車在樓下候著您。」

  呂布畔揮了揮手,做了個走的姿式,隨即走出辦公室,乘了電梯下來大樓。與此同時,他給開叉車的司機打了電話。

  一團霧霾迎面滾來,並伴隨著又酸又臭的氣味,他倒退了一步。女司機王珊扶了他一把,他又朝前低頭而行。

  王珊比他步子更快,乾淨利爽的兩條瘦腿瘦腳,提前站在車前,並打開了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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