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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銀兒有心作布局

2024-09-14 07:22:31 作者: 閆可平
  一夜的雨幾乎沒有停歇,老天爺到了天明才善罷甘休。雲朵如一個又一個的山崗回歸了山嶺間。

  這一夜,也沒聽見雞叫,也沒聽見狗咬,更沒聽見礦山機械作業隆隆的轟鳴聲。現在,蒼天啊,像一塊藍布,藍的不能再藍。

  太陽為了表現自己的勤勞,一大早從東海里爬出來登上東山頂,它忙得連衣裳都沒有穿,但看上去臉是乾乾淨淨的,身子也是乾乾淨淨的,如新出生的嬰兒,火亮嶄新。

  呂銀兒昨天下午從喪局提前回到鄉里,喪局的一切事情拋到腦後,她沒有回城,也沒有回家,而是在辦公室臨近的休息室里睡了一夜,夜間滿腦子的驚雷化作夢中的李月季、玲兒、以及那些死而復活的面孔,最後是父親臨近死亡的眼睛,瞪得溜圓,並呼喊著她:「銀兒,快憋死我了!」然後她才驚醒,再然後她像豹子一樣爬起來,洗臉刷牙蹲廁所,重新洗手去辦公室,和那個病秧子吳長鈞討論環境治理方案,討論到食堂開飯才有雛形。然後去食堂草草吃飯,吃完飯,讓親愛的吳長鈞同志下通知,政府各主管幹部,鄉副科級以上的官員,八點在二樓會議室開會。

  銀兒八點準時到達會議室,還不錯,各路官員均已到齊,因為簽到表上沒有一個空格,並且所有參會人員都穿得乾乾淨淨,小短髮洗得油黑髮亮,T恤衫和長袖或制服穿得也比較嚴謹,下半身就不用介紹了,因為都被圓桌擋住。

  惟獨呂銀兒頭梳得差三落四,臉洗得馬馬虎虎,上衣假白玉扣子全部系錯一個扣眼,但沒一個人指出她的疏忽。

  「開會。」她在圓桌子頂端外坐下,看了大家一眼,把筆記本和自來水筆放在桌子上。

  大家看著她,像看一位天外來客一樣,眼神異樣,還有些神情怪怪的躲避著她的眼光。

  呂銀兒不去分析任何人的眼神,而是繼續她的講話:「開會。同志們,綠原人民的父母官們,最近通過調查,我掌握了一部分環境惡劣的起因,我是綠原的一把手,全仰仗大家對我的支持,在這裡我先向各位領導致謝。」

  李建偉和她挨得不遠,臉上有一絲小伙子看姑娘的眼神,靦腆地笑著看了她一眼。

  呂銀兒發現李建偉異樣的眼神,以為他有話要說,於是,她奔著不壓制民主的態度問:「李鎮長,你有事?」

  「書記先講,書記先講,我在洗耳恭聽吶。」李建偉挺了挺胸,故意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胸脯,並輕輕地拍了拍,然後把面孔定格下來,似笑非笑。

  呂銀兒意識到李建偉不是心機之人,他好像向自己暗示什麼,略微一低頭,發覺自己的扣子系錯了位置,心裡咯噔一下,意識到自己太疏乎大意,太不注意自己的形象,於是,她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把扣子全部解開,她不急不忙,手指麻利地將蕾絲掩飾,一邊講話,一邊將扣子繫上。人人都說一心不可二用,她可以一心三用,她對李建偉微微一笑,報之以輕描淡寫的謝謝。

  「同志們,根椐這段時間的摸底調研,明查暗訪也罷,道聽途說也罷,綠原村季生二廠,出現了安全事故,導致李二傻媳婦玲玲不幸死亡,年僅四十歲。第二,十五號早晨,穿山中路北段,李月季同志,也是季生二廠副董事長、商會副主席,葬身在方料石頭下。禍不單行呀,這兩場事故,都是因為空氣中的粉塵,空氣太髒、霧霾太重、這個事放在以後再講。」呂銀兒聲情並茂,激動不已,並說:「下面由宮書記介紹這段時間調研的鷹山南礦區金獅六十礦的大致情況。」

  宮建文質彬彬的樣子,從公文包里拿出寫好的報告,輕輕地咳嗽一聲,辨別著報告上的字體,又好像十分睏倦,說:「鷹山南礦區六十石礦都是招商引資來的大老闆,都是素質很高的人,他們從開礦以來,特別遵紀守法,對於安全開採,幾乎是百分之百保障。安全欄,安全牆,航吊,車道都別具一格,人員傷亡事故到目前來說還沒有一例。我們要做好幹部,做好保商,護商的工作,讓商人在這裡投資永遠無後顧之憂,做一個商人眼中的好共產黨員。」

  「奔主題,是好是孬讓人民去評價,講一講那百分之百的幾乎。」呂銀兒糾正道。

  「好,奔主題,是好是孬讓人民去評價。」宮書記陪笑著說:「據我調查,鷹山南礦區,霧霾很重那天,在礦區外有一位揀垃圾的老太太掉進礦井裡,摔了個粉身碎骨,事發後,礦主緊急和當事人家屬協商,以四十萬元做了買斷。有幾個廠子,掉腿掉胳膊的也不少,還有一位摔成高位截癱,造成事故的原因很簡單,就是不戴眼鏡。此人從雲梯上下礦時,飛塵進了眼睛,捂眼的一瞬間,便掉下了雲梯。主要原因,是工人安全意識淡薄,有人認為人死了老闆要賠錢,干一輩子太累了,不如死了,老闆照樣給家裡賺一筆錢,讓孩子們上學,到城裡買樓等。」

  「宮書記,你說的鷹山南礦區外是指哪裡?」呂銀兒笑著問。

  「綠原山南礦區吧!」宮建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好,接著說,接著說,宮書記不辭勞苦,把工作範圍進行了擴大,值得表揚。」呂銀兒煞有其事地說。

  宮建接著說:「趙長生書記在綠原人稱汶縣的「焦裕祿」,為綠原開出一片金錢的天地,自己也賺了一個塵肺加肺癌,雖然調升為縣長,是拿命換來的,我就講到這裡。」

  「高鎮長,你講一下,你們那邊怎麼樣?」呂銀兒知道,宮建言外之意是對趙長生有成見,弄成一個爛攤子卻政績卓著,她不去品評宮副書記目的是啥,她只要一個綠原今天的真實面孔。

  「不用講了吧,我這裡調研了一本,足以寫成一部長篇巨著,你們談的都有,在工業園區,每天都有傷亡事故發生,這些傷亡事故,大都與環境惡劣有關係。比如,開車的因為天氣情況不好將行人軋死了,一個保險電話解決問題,賠付多少錢就算了,這些車投的大都是全保,趙書記沒走的時候也想從環境上根本治理,但是不知什麼原因給調走了。」高井潤用實情作為例子,他認為環境如果不治理,綠原鄉的人根本沒有辦法在綠原住下去,他希望呂銀兒像塊吸鐵石,把大家都吸住,發揮一下新官上任三把火的特殊作用。

  副鎮長李建偉和病美人吳長鈞是一路的,他剛要開口說話就被呂銀兒用手勢制止了。

  「同志們,我來綠原上班之前,去人民醫院看望了我的父親,他是塵肺,他住在呼吸科六號病房,而呼吸科六號病房六張床上,躺著的都是綠原人,並且都是塵肺,老中青三代都有。綠原人有錢了,並且也開始有病了,招商引資沒有什麼不好,但環境治理的步伐要加快。綠原的上空飛沙走石,綠原的地下流淌著毒藥。同志們心裡都明白,環境被破壞了,但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指責並治理,失去了人本身的責任感。昨天,一場暴風驟雨洗滌了綠原,綠原的天空頓時藍了,地頓時綠了,綠原恢復了它本來的面目,但是,這種嶄新的環境持續不了五天,空氣中便會充滿灰塵,礦與礦之間的石子路上,又會是塵煙四起。」呂銀兒心情沉重地說。

  會議桌上各部門都不發言,呆呆地望著呂銀兒,像是在問怎麼辦?是等上級紅頭文件的到來,還是先著手治理環境。

  「也許大家會問,怎麼辦,這麼大一個綠原,這麼多廠礦,老虎吃天無從下口。其實,並不是沒辦法下手,是因為我們這些父母官太懶。只認為不貪不沾就是清官,這就大錯特錯了,以後的官員,看工作,有政績,看人民的口碑,只有解決人民疾苦的官才是好官。」呂銀兒看著同志們說,她的目光環顧在座的每一位領導的臉,每一個人本來白生生的嫩臉,這段時間調研後,變得有點兒像人民群眾的模樣,她說:「現在,每位領導提出一個建議,如何治理綠原環境,剛才,李建偉同志想講話被我打斷了,現在你可以講話了,只講環境治理。」

  李建偉看了吳長鈞一眼,意思是:怎麼樣,終於輪到本官講話了吧,這就是民主。於是說:「召開商會,下令先硬化路面。」

  宮建看著李建偉笑了,說:「趙書記在這裡這樣搞過,沒有搞成功,這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過,我承包的鷹山南礦區,路面早就做了硬化,那裡的路面不用我們再操心了。」

  呂銀兒在筆記本上記錄著。

  「關鍵問題是他們都有上邊的合法手續,都有自己的律師,這些大咖們,不理綠原鎮政府這一套。」高井潤不帶情緒地說。他對於呂銀兒有點瞧不起,你呂書記真有學問,也就說點實質上的話,你要忽悠咱就忽悠,你徇私咱就退避,你要做包公咱就認真干,你要撈錢咱就溜之大吉。


  「都是哪些人對政府不尊重?」呂銀兒笑著問,唇角上挑,有一種咬牙切齒的樣子:「任何人向人民政府挑戰都是失敗的,是不是有什麼背景。」

  「只要有點錢的老闆都是這個樣子。」宮建得意洋洋地說了一句。

  「趙縣長搞的時候有沒有動用公安、司法、國土、國稅等部門?」呂銀兒問。

  「沒有。」政法委幹事周紅說:「當年開塘剪彩,老縣長石承祿親自前來,為綠原打響了招商引資第一槍。」

  「他們開塘的面積有沒有出入,有沒有偷稅漏稅,查一查他們犯過事沒有?」呂銀兒作進一步提醒。

  「剛開始鼓勵農民開礦辦廠,趙長生書記和銀行親自下去,親自登門拜訪才打開這個局面。土地上肯定有出入。」周紅說:「一查就知道。」

  「什麼叫肯定有出入?」呂銀兒一笑:「少報開採面積就已經犯法了,這個情況處理了,罰完再補交稅金。」

  「挨個查,丈量所有礦山。」周紅說,他說話很中肯,畢竟是科班出身,不是捐班出身。白白淨淨的雙頰拉著瘦瘦的下巴,眼睛小得蝌蚪一樣。

  高井潤聲音如刺槐,句句帶刺,說:「挨個查,罰補並用。」

  「現在還沒到這一步。」呂銀兒說:「現在只是制訂一個環境治理方案。必要時採取必要的措施。」

  「哦!」宮建搖了搖頭,不知是同意還是有異議。

  他知道呂書記與綠原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極有可能與呂氏家族有著骨肉之情,她不可能將呂氏家族大砍大殺。

  會議上,呂銀兒獲悉,綠原鄉礦業有個自發的組織,全國各地在綠原的開發商都加入了這個組織,這個組織的會長就是高俊,商會中的二號人物就是呂氏家族成員,他們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才成立了這樣一個組織,壟斷著綠原的石材產業。

  政法委幹事周紅建議:「找商會會長談。」

  「只有拿住商會會長高俊和呂布韋,才能有效地推動工作。」高井潤總結性地說了一句。


  「我相信,首先要讓他們明白,是政府領導他們,還是他們高於政府之上,他們開發的是國家資源,不是他們從娘胎裡帶出來的。」呂銀兒說了一句,眼神異樣,流露出一種狠勁。礙於身份,礙於自己是黨的幹部,她有說不出的許多髒話,涵養嘛是個大問題,衝動是魔鬼,是產生事件的導火索,歸根結底這是責任問題。

  大家都不再說話,初步看來新來的書記不是好惹的主。宮建心裡說:那就看看你有幾把刷子,能不能把綠原的天空刷乾淨。

  「綠原的情況大家都比我清楚,環境到了非治理不可的時候。咱們組建一個工作組,各部門一把手任組員,我任組長,國土、地稅、公安、司法四大部門配合,就叫做環境治理綜合小組,特設辦公室。為了各位的安全,縣特警隊會配合我們。為了綠原人民的子孫後代,為了綠水青山,即使把綠原的廠礦關掉也在所不惜。」呂銀兒眨巴著有點兒紅腫的眼睛,好像山上山下的老闆們都得罪了她。

  「這樣做是不是有點偏激。」高井潤擔心地插了一句。

  呂銀兒笑了,說:「老高,別擔心,這是工作,這是責任。」

  「如果……」宮建欲言又止,感覺自己想表達的思想不符合這女吸鐵石的胃口,只好把話收住,就如一路滑坡突然來了個急剎車一樣。

  「宮書記,把話講完。」呂銀兒笑了,腮上出現了兩個肉坑。

  「話到嘴邊又忘了。」宮建掩飾著自己的思想。

  「那就別說,或者想起來再說,是不是想說當官難呀!」呂銀兒風趣地說:「現在這個形勢,想當官就不要衡量個人得失,想發財就辭官去經商,對於不聽話的孩子就要打屁股。焦裕祿時代捲土重來,張思德和雷鋒精神也要發揚!」

  在場的各路大神都笑了。

  「同志們,要看清形勢,要有凝聚力,一個組織,必須以核心為主,不能各行其是,以一個共產黨員的標準來要求自已。吳秘書,根據今天各位領導調查的情況,起草一份文件,關於礦山環境治理方面的,今天一定要印出來,再通過黨委會審議,後天下發給商會。」呂銀兒開會就像拉家常,不用講稿,看來女人有女人的方式,女人的方式就是她們的特長和優點。

  「為什麼是後天。」吳長鈞小聲問。按常規來說,吳長鈞在這種情況下不該提問、這犯了官場忌諱,犯了軍中大忌,好在她是縣委書記張遙派給的親信,對呂銀兒知其根底,問一句也是有必要的。當然,對於一些重要的事情,哪些時候該問,哪些到時候不該問,哪些到時候該提醒,她是了如指掌。

  「第一點,下午要審議文件的內容。第二點,明天我要見兩個人,希望能不戰而屈人之兵。」呂銀兒這時一臉陽光,看著在場的下級們,臉色突然沉下來,說:「從今天起,各個部門,各個部門的最高領導,手機二十四小時開機,一切服從環境治理,有對抗者,回家賣紅薯去,散會,下午聽召。」

  主任、科長、所長、站長,對新來的這位書記又怕又尊重。這位女書記,那花一樣的臉不搽胭脂不抹粉,說笑就笑,說嚴肅就嚴肅,風風雨雨,陰晴不定,指東打西,就像有點神經病似的,臉皮下長著多塊不顯形的橫肉,讓人望而生畏。各個部門幹部如驚弓之鳥,瞬間撤離,回到個人的辦公室里候旨聽宣。

  宮建笑了笑,合上筆記本,同呂銀兒打過招呼,然後走人。高井潤合上筆記本連聲招呼沒打就走了。李建偉坐在桌前一動不動,等著其他人走淨逃光,卻還是在那裡坐著,穩如泰山,他問呂銀兒:「呂書記,下午我去幹什麼?」


  呂銀兒正想找他談話,沒想到李建偉在等任務。呂銀兒想:該不是看上我了吧,小毛孩能懂什麼,看上去就像嫩玉米,生吃都不甜,不過得敲他一下,看看他是哪條道上的人,是宮建派還是高井潤派。

  「李副鎮長,咱說句閒話,你要如實回答,你也不用緊張,也不用害怕,我這裡不是大明的東廠,也不是蔣介石手下戴笠的用刑室。」呂銀兒目光灼灼,像火一樣地燒向李建偉。

  「我明白,只要是治理環境,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李建偉嚴肅而又認真。

  「你是科班出身還是捐班出身?」呂銀兒目光專注地看著李建偉,想從他的神情里,找出真假。

  「科班出身,本來該留到城裡,因為能力不夠,就被下放到基層鍛練。」李建偉爽快地回答,就像小學生做一加一等於二的數學題那麼簡單。

  「好,忠不忠,看行動。」呂銀兒笑吟吟地說:「附過耳來。」

  李建偉順從地附過耳朵去,呂銀兒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李建偉便傻子一樣笑了。

  「我馬上去。」李建偉保證說,耳朵涼絲絲的真舒服,如自己的竹製枕頭。

  「不是馬上去辦,而是一定要辦好,不給你打電話你就不用來上班,考勤表讓吳秘書給你簽上。」呂銀兒對李建偉有了信任感,別的感有沒有誰也不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

  吳長鈞在呂銀兒身邊站著,一副病秧秧的神態,她懶洋洋地笑看著李建偉,報以信任的目光,同時又想到:你走不了書記的桃花運。

  李建偉被吸鐵石磁化了,並且產生了磁場,他渾身有勁,興奮無比,轉身走出會議室,書記給的任務,特別是女書記給的任務,一定要努力完成。

  呂銀兒上前握住吳長鈞的手,說:「病秧子同志,你的眼真准,像天空中的鷹眼一樣。」

  「跟你學的。」吳長鈞笑了,臉上有了紅色,問:「你讓李鎮去幹什麼?」

  「天機不可泄露,到時候你自然會知道。」呂銀兒得意地說:「你對宮書記怎麼看。」

  「說不上來……有點陰。」吳長鈞皺著眉頭說。

  「他也許有他的想法,因為沒提正書記,至於其他問題有待以後了解,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李建偉和宮書記不是一類人。」呂銀兒坦然說:「走,回辦公室去。」

  「嗯。」吳長鈞答應著:「應該關注一下鷹山南礦區的實際情況。」

  「我有這個打算,但老縣長說焦點在綠原,先易而後難,好像不太同意插手鷹山南礦區的事。咱們剛來,先從綠原山開始,慢慢再說。」呂銀兒兩人離開了會議室,交換著工作意見走了出去。

  會議室里,人都走了,桌子凳子你看我,我看你,被屁股親吻了長時間後,依然占據著一個寂寞的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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