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牛藝賺不大錢
2024-09-14 07:22:43
作者: 閆可平
李經紀吃住在廠,每天都在警務室閒坐吃茶,無所事事,除非找事。沒有事情可做的時候,就到呂布生和女兒月季的辦公室里轉一轉,在其他科室部門轉一轉,在人前站一站,以顯示自己偉大,兒女有大能耐,了不得嘍,自已也一世清名,死後也會名垂千古,這就是人的尊嚴和面子,這就是生產力和生產資料加生產關系所產生的成果,嘿嘿……得意之下,還要來幾句《石匠歌》。
這天早晨,霧氣格外濃重,濃重的霧氣甚至就是霧霾的化身,上班工人騎著各種型號的電車,好像從雪地蹦出來一樣、竄進廠子,越過李經紀的崗樓,嗖地消失了,像天空中流星,目無他人地鑽進廠房裡去嘍。
李經紀有時通過窗口看一下,有時閉著眼睛坐在躺椅上,想著自己當年叱吒牛市的模樣,以及那種來錢的爽快或快感,心中不由得美滋滋起來。
……
牛市上,李經紀臉颳得乾乾淨淨,留下了天王蓋地虎樣式的鬍子,穿著很講究,白襪青鞋黑褲子,用兩根青布帶子扎著褲腿角,青布扎腰,腰裡別著一支玉嘴子長杆銅菸袋,蜜獾一樣的兩眼炯炯有神,頭戴一頂青棉帽子,就這模樣,如果在戰爭年代,不是游擊隊長,就是某個軍隊裡的上將、大校、或者說獨一無二的元帥,哈哈,太厲害了。這個比喻不恰當,別管怎麼說,他一進牲口市,很多人都同他打招呼,他也抱拳拱手,客氣地向那些人們還禮。
「大爺,俺爹讓俺來找您。」話音冷不丁震著李經紀r耳鼓,李大錘突然出現在李經紀面前,黑鐵塔一般在不遠處杵著。
「哦,爺們,嚇死哥們了……你爹打算要頭什麼樣的牛?」李經紀人模人樣地問,心想:找我嘛除了買牛就是買牛。
「魯西南大黃牛,主要是能耕地就行,像我一樣有神力,叮叮噹噹的掄錘打鐵一樣管用。」李大錘臉色像從煤炭里扒出來一樣,多年的炭火煉就了他這副黑模樣,令人讚嘆不已。
「要公牛還是要母牛?」李經紀內行地問。
「家裡有頭公牛,俺也不知道要公牛好還是要母牛好。俺打鐵知道幾分火候,說起這牛的事來,俺可能是一竅不通。」李大錘因為步行跑來,用棉襖袖子抹了一把汗水說。
「都是公牛也不好,都是母牛呢也不好,耕地較慢,沒有拖拉機快。一公一母的話還行,男女搭配,幹活不累,擔心的是只談戀愛不想幹活。」李經紀笑著對李大錘說:「那要看你花多少錢。」
「俺爹說不能超過兩千塊錢,要是……」李大錘忘記了什麼,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干著急,額上的青筋爆了起來。
「要是什麼?該不是對幫子吧?」李經紀好像知道李大錘的心事。
「對對對,就是對幫子,像娶了婦女帶著一個孩子的那種。」李大錘黑臉上有了笑意。
「呸,不知天高地厚,買一個青年牛要兩千塊,還要看幾個牙,是否齊口,是否邊牙口,你爹真會算計,想用小錢買個大牛。」李經紀說著朝牛市里走,李大錘像黑瞎子跟在他後邊,聽他胡說。
集市東頭的牛市里,牛散亂地拴在楊樹行子裡,這二月天,春寒還在,樹枝未芽,初八大會,也算熱鬧。不管公牛母牛,有的站著,有的臥著,有的動著嘴唇,像磨一樣磨著麵粉,流出麵粉一樣的白沫,帶著尾巴落在地上。還有一些黑牛黃牛、歪腚駟牛,公牛蛋子、大犍子、老母子,因為這些牛是生產力,老百姓承包了土地,肯定要買牛耕地、耘地、拉磨拉碾,也有的人是為了養牛,花幾百買頭小牛,餵上二年,長成個子,成了青年牛,成為彪形大漢,以一已之力拉動一張步犁,這時候,這牛要值兩三千元。
李經紀買牛是很認真的,拉孝的不要,頂孝帽子的不要,有翻眼穴的不要,有雜毛的不要,因為給李鐵匠家買牛,更不能馬虎。又因為李鐵匠會打鐵,是地地道道的手藝人,受人敬仰,當年都能打拖拉機上的掛鉤,如何了得。這種手藝人在社會上威信大得很,說誰好誰孬一句話。當然,主要的問題是李姓,雖然續不上來,都是大唐李世民的後裔。
「這買牛就像相媳婦一樣,你看上哪頭好咱就談價格,你大爺我是心向咱這邊,誰說瞎話誰是孫子。」李經紀入了牛市便煥發出青春光彩,他向李大錘表白自己的紅心。
李大錘很受感動,因為大爺是長輩,長輩對小輩立誓在農村來說,那是了不得的事情,那代表著尊重,和沒有虛情假義。他很受感動,對於李經紀的信任,就像信任爹一樣,他隨著李經紀前行,突然眼前一亮,因為他看到了一頭大犍子牛,忙說:「呵,大爺,你看那頭牛怎麼樣?肚子上長毛尾的。」
「哦,你說大楊樹下邊那頭牛吧,對不。」李大錘問他,其實他早就看見這頭牛,兩隻眼睛像盯著砧子上燒紅的鐵塊一樣專注。
大楊樹下的這頭牛,嘴裡發出輕微的咯吱聲,頭抬著,短角大耳,鼻子被鼻環扣著,一隻圓環鐵鏈子拴著它,它中上等身材。
「好,咱就買這頭,這頭牛肉滿膘肥。」李經紀領看李大錘在這頭牛前站定,並圍著牛轉了一圈,對這頭牛作了評估。
賣主是一個老頭子,蹲在不遠的一顆楊樹下,正叼著一支長杆子菸袋吞雲吐霧。他頭戴一頂單帽,帽子上落了一些灰塵,臉上有一層洗不去的肉鏽,耳上有洗不掉的灰垢,有幾隻毛從耳門上茂盛地長出來。他眉毛很長,長得都搭在了眼皮上,由於鼻骨很高,兩顴骨顯得過低,兩塊口咬肌隆起,稀稀拉拉的毳毛與鬍子連接在一起。他左手裡拿著一個打火機,不時地打著燒煙鍋子,菸嘴在兩片肉唇中間不停地吸著,口涎不斷地從嘴角里冒出來,就如鴨子嘴裡吐出的黏液。白色煙不時從鼻孔里冒出來,煙鍋吱吱噝噝地響著,如蛇吐著信子發威時的聲音。他叫楊一千,早年是個生產隊裡的飼養員。
「這是誰的牛餵這麼肥,以後咋餵呀!」李經紀說著,眼溜溜地打探著牛的主人:「楊一千,你的牛?」
「我以為是誰吶,原來是經紀大哥,是我的牛啊,生產隊解散了,分田單幹,承包土地,這牛麼……」楊一千從依靠著的楊樹上挪開身子,殭屍般站了起來,慢騰騰地樣子像八大王的哥哥一樣慢,他的話沒有說完。
「楊兄弟,賣了牛怎麼耕地!」李經紀和楊一千套著近乎說。
「想給兒子買輛拖拉機,急等著用錢,用急賣了堂前地吧!」楊一千從嘴裡拔出菸袋,在腳底板上磕了鍋子,又習慣性的在菸嘴上吹了兩吹,朝經濟手上一送,說:「吸袋,一年沒見了。」
「我不好這一口,我自己也帶著吶。」李經紀把菸袋推還過去,可能是嫌菸嘴子有臭味,問:「出價了嗎?」
「等著您吶,您看個價。」楊一千一副信任的嘴臉。
「這牛是不錯,誰買去誰賠,因為你餵得太好,如果你餵成個瘦架子倒能賣個好價錢,買回去一用心餵養就會上膘,半年就能賺幾百。」李經紀一副認真的樣子,說:「好好一頭牛賣到鍋上又可惜了。」
「不買車我也不能把它賣到鍋上,我餵了一輩子牛了,打入社那年我就餵牛,我與牛有感情,我最恨屠宰牛的人,禍害生靈的人。」楊一千生氣地一瞪眼,把菸袋朝腰裡一插,就要去解牛韁繩走人。
「牛胖了不好賣,女人俊了不好娶,是不是這個理?」李經紀上前攔住他說。
「我當個瘦牛賣還不行嗎?」楊一千可憐巴巴地說。
「中,說個價吧!」李經紀上前把楊一千的手牽過來,兩個人的身體肩靠肩對在一起,然後用手遞起碼來,交流著價格。
這遞碼是很有學問的,是牛市裡的專用討價還價的方式,雙方手扣在一起,像打太極拳一上一下,一來一去,手指變換,並且還叭嘰著嘴,臉上帶著諸多的表情,一捏一勾,一拐一順,外行人是絕對看不出門道的,什麼撇子嘎,什麼捏子嘎,什麼張子嘎等等,都說的是錢,即便買賣不成,雙方的預期價碼也不會泄露出去,為了各自的買賣,把握著商機,嚴守著誠信。
「兄弟,再添點。」楊一千上去哀求著,並又和李經紀的手弄在一起,說著手語。
李經紀還了一個價,說:「我再看看牲口,一手托兩家,爭取公平公正,良心買賣。」
「好,看吧,我這牛自己能拉動一張木犁子。」楊一千誇獎著自己的牛。
李經紀裝模作樣,很內行地走到牛前,提起牛鼻環,掰開牛嘴唇,相了牙齒,然後裝作難為情地說:「不能再加價了。」
楊一千把李經紀拉到一旁,握住李經紀的手小聲說:「你給我賣到這個數我給你五十元。」
李經紀看了一眼站在遠處的李大錘,只見李大錘正看著牛發憨笑,他收回目光,說:「好吧,我可是為了你,但你不能騙我,你得發誓。」
「行,我要是不遵守規矩,叫牛一頭把我撞死。」楊一千為了賣掉牛,為了給兒子買拖拉機,他馬上發了毒誓,不過,我這頭牛長得這麼好,這麼健壯,真的就值一千五百元嗎?他狐疑地看著李經紀,說:「你別騙我,你也要發誓。」
「好好好,既然你信不過我,我發誓,我要是坑西村的楊大哥,讓我絕戶三輩子,天打五雷劈。讓我兒子不得好死,吃飯噎死,走路跌倒摔死,讓牛撞死,證明我是大閨女養活的。」李經紀發狠地咒罵著自己,往狠里說,往毒里說。
「好好好,就罵這些吧,兄弟相信你,你是個好人,別罵得太絕,都有兒有女的,對以後不好,點錢吧!」楊一千這一次相信了李經濟,佩服李經紀這人,這人真是有風度,真是有品德,相信他不會騙人的,於是急於成交。
「好吧,咱都是莊稼人,誰也別坑人別騙人,我給那鐵疙瘩說明,讓他把錢點給你,好趕快去買拖拉機,拖拉機一響,黃金萬兩,大閨女擠破你家門檻去做你的兒媳婦。」李經紀說完便去了李大錘那裡。
「大叔,這頭牛挺好,不知人家賣不賣。」李大錘相中了這頭牛,見李經紀走過來,便急不可待地問。
「說好了,一千八要現錢,好說歹說人家才肯賣給咱。」李經紀一臉正兒八經的樣子。
「虧了你老人家,錢有,帶來兩千。」李大錘說著從懷裡掏出錢來。
李經紀一個健步衝過去,把錢按住,又掖到李大錘懷裡,說:「別露了相,找個偏僻的地方點錢。」
「嘿嘿,還是大叔經驗多。」李大錘傻笑著說:「十個八個的小賊也打不過我。」
李經紀朝楊一千一擺手,楊一千便走了過來。然後三人牽了牛,換了韁繩,找了一個僻靜的牆角,他向李大錘要了一千八百元,自已神不知鬼不覺地扣下三百元,用一千五過了錢,楊一千又趁李大錘看不見,給了李經紀五十塊錢的中介費,然後說了山一樣多的客氣話,掖好錢便走了,臨走前,臉上露出一個得意洋洋的詭譎的笑。
「咱也走吧!」李大錘牽著牛說。
「別慌,我看看這牛有沒有毛病。」李經紀顯得十分老練,他圍著牛端祥起來,像端祥姚氏那麼專注,嘴裡嘟囔著:「牛頭兩個角,駝峰勁疙瘩,牛身不葫蘆,腚後長尾巴,只是這牛沒長一根雜毛……」
「這牛有什麼問題?」李大錘不解地看著李經紀,兩眼恰如看砧子上燒紅的鐵塊。
李經紀走到牛身邊,用手給牛搔了一番痒痒,然後耳朵貼到牛肚子上,神神秘秘地聽了一會,不禁大驚失色,說:「爺們,這牛有胃病,吃草向下去,裡面咕嚕咕嚕地打雷一樣,咱們上當了。」
「這不是挺好嗎!」李大錘沒看出牛有什麼毛病,說:「牛的問題俺不懂,俺不是獸醫,回家找位大夫給牛看看。」
「不成不成,花好錢買了一隻病牛,我怎麼向您爹交待,兄弟老少爺們又不錯,好的像一家人,怎麼也不能把一頭病牛牽回家去,餵上幾天,一耕地得個縮腳痧死了,半個家業也就沒了。」李經紀板著一副四字臉認真地說。
「那怎麼辦,要不把牛退回去,把錢要回來。」李大錘多少有點心眼,腦子開了一條思路。
「人家不揍咱才怪,說話不算數。」李經紀臉上好像藏了一層笑意,這層笑意是得意,是詭譎,是李大錘看不見的花招。
「那怎麼辦?」李大錘沒有了主意,搔著頭皮,心想,總不能牽著一頭病牛回家吧!
「你在這裡等著,我把這頭牛轉個嘴,再買上一頭,咱這老鄰居,我要把這份心操到底。」李經紀指天劃地地說。
「也只有這樣了,大叔,你老人家心眼真好,就差沒有生兒子不能學習您的手藝。」李大錘感激地說:「到年年五更里我給你磕頭去。」
「磕頭的事以後再說。」李經紀板著臉說。
李經紀從李大錘手中接過牛韁繩,牽著牛就走,牛卻不走,兩眼淚汪汪的,李經紀對李大錘說:「你千萬不要走,我買了牛就回來,省得走散了沒處找。」
「行,大叔,你受累了,您真善良。」李大錘並不是憨,而是心眼直實,他真的在身邊的磨盤上坐下來等他。
「哞——」牛對著李大錘叫了一聲,李大錘不為之所動,牛落下了兩顆珠淚,突然兩條前腿跪了下來,對著李經紀。
「大錘,你看你看,這牛病得不輕吧,得趕緊轉個嘴。」李經紀使勁提了鼻環,牛隻好站起來一步一步跟著他朝前走去。其實李經紀知道這牛有靈性,知道自己臨近死亡,哀求他不要把它賣到屠宰場,李經紀對牛說:「你不死我就餓死了,聽本經濟的話,我是大善人,你在人間活著天天受罪,吃的是草,犁地種出的是糧食,一年四季風餐露飲,不少挨鞭笞,我把你超度了,去千家萬戶頂鍋蓋,洗熱水澡,沒有了後顧之憂,多美,還照顧了我的面子,為自己的主義而奮鬥了終生。」
李經紀這傢伙鬍子翹翹地心裡那個樂呀,他把牛牽到牛市南頭湯鍋大院裡,也就是屠宰場,說白了就是殺牛的地方。這裡已經有好幾頭牛拴在粗大的木樁上,許多牛眼淚止不住地流,因為它們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哦,李大哥來了,把牛拴好進屋喝茶。」一位大肚子、短脖子肉臉的中年男子滿臉堆笑對李經紀說。
「行弟,看看這牛,識貨不,出個價,我還有單生意去做。」李經紀牽著牛韁繩一拱手說。
叫行弟的男人圍著牛轉了一圈,說:「出多少貨你知道,兩個數加半個數,礙著你是老大哥,攬來的生意多。」
「三個數是有餘的,我也不爭講,快快付錢吧,我還要補窟窿吶。」李經紀催促說,雖然道貌岸然,但心裡更是大笑,一千五買頭牛轉手就是兩千五,這是從出道以來,做的最順風順水的一次大買賣。
「拿出錢來,兩千五百塊,讓李大哥去趕生意。」行弟朝堂屋裡喊道。
話音剛落,從屋裡出來一個女人,大屁股墩墩實實的,腳是一步一搗地,一根牛尾巴辮子盤在脖子裡,滿臉的肉橫著長,她左手拎著一把錘,右手提著一袋子錢,來到李經紀面前,棄了錘,笑著從裡面拿出兩沓半紙幣,說:「李哥呀,你數一數,當面點錢不駁人。」
李經紀牛韁繩掉在地上,隨手接過錢來,大拇指飛快地撥動起來,像撥動牛的心臟,睜眼閉眼的功夫,便將那兩千五百塊點完,說:「剛好,兩千五。」
「少玩點人,長期做買賣,最好為以後留條路。」那女人勸了李經紀一句,剛想說什麼卻沒有說出,而是突然大喊一聲:「李哥閃開!」
李經紀剛把錢掖到懷裡,用手拍了拍,剛想轉身走人,沒想到那女人大喊一聲李哥閃開,便知不妙,急忙閃身一邊,乖乖,原來是那牛退了幾步,然後一頭撞了過來。
原來這頭牛是被賣家服了鎮靜藥的,因為它生性愛頂人,要不然就不會以如此賤的價格出手,常言道,北京到南京,買主沒有賣主精。這頭牛藥力消散,鼻子聞到了死亡的味道,就知大事不好,心中牛火頓生,它看到李經紀把它賣到屠宰場,意識到被這個老傢伙帶到了地獄,今天你們殺牛,明天你們就會殺人,它瞅准李經紀放鬆警惕的機會,慢慢後退,退了有五六米遠,一個奮蹄昂頭朝李經紀的腰部撞來,要不是躲閃及時,李經紀早就粉身碎骨了,他嚇得出了一身臭汗,自己不斷安慰自己:真是富貴險中求啊!
那牛一頭撞沒中,又來二次,牛頭指向了那女人,那女人也不是吃素的,隨手拎了腳下的一把大錘,她不慌不忙,側身舉錘,閃身之際,照著牛的眉心打去,只聽咔嚓一聲,牛頭洞開,那牛頓時感覺天旋地轉,眼睛發黑,待想繼續進攻之時,一頭栽倒在地上,那女人對準牛頭又是一錘,牛像一條醉漢連做夢的機會都沒有,一代牛英雄就這樣犧牲了。
女人呼喊起來:「屋裡的夥計們,快拿刀拿盆放血,慢了血就放不出來嘍。」
行弟對李經紀說:「慚愧,在我的地盤上讓大哥受驚了。」
李經紀拱手說道:「是我不慎鬆了韁繩,我走了,咱們後會有期。」
行弟把李經紀送到大門外,又是一番客氣,李經紀辭別了行弟,轉身朝牛市走去。
他來到牛市,餘悸未消,但是他沒有忘記給李大錘家買牛的事情,他又花一千五百塊買了頭母牛,得意洋洋找到了李大錘,說:「我花一千七買了頭母牛,就像男人娶了媳婦一樣還能生小牛。」
「太小了大叔。」李大錘還想著那頭大黃牛,大黃牛和這小母牛一比天上地下,這麼一點、又這麼瘦、它能拉套嗎?
「爺們耶,你不懂,有小不愁大,沒有指望啥,現在有這頭母牛,等養好以後,它就會發情賣欄叫喚,到那時候,找一個大公牛,來年你家就有兩頭牛,五年二孕,多下幾個崽,還愁有地耕不完。」李經紀推理著說。
「也只好這樣了。」李大錘牽著牛,無可奈何地想。
牛走的太慢,李大錘彎腰插肩,一個挑水行路的架式把牛扛在肩上朝家走去,一路疾走,但卻不高興地耷拉著眼皮。
李經紀被遠遠地甩在後邊,他邊追邊喊:「大錘,等等我,你怎麼不扛著老子回家。」
「牛長大後讓牛馱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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