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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有情就到車站來

2024-09-14 07:22:57 作者: 閆可平
  早晨。

  車站上花紅柳綠,女人們紅紗飄艷,綠衣瘦短,裙袂飄飄。

  六月車站上的人真是好看,站里站外,女人穿得薄,男人穿得短。女人穿得露,男人捂得嚴。並且到處充斥著雜牌香水或多種牌子的化妝品的味道,形成一個愛化妝的世界。男人則是,昨天是啥樣,今天還是啥樣,頂多也就是換一衣裝。

  李大麗開著紅色哈佛XXX123,慢慢駛入車站前停車場,在停車場空位置上泊下車來。

  呂布韋坐在後排座位上,精神有些疲倦,因為夜裡和李大麗在床上說了一夜的話。昨天夜裡鬥志揚,今天早上卻是霜打的茄子,這樣疲倦,這樣萎靡。

  「是不是太累,要不然明天去,今天調理一下身體。」李大麗從倒車鏡里看到了呂布韋的憔悴,關心地說。

  「明天還是要去,不如今天就去,身兼商會之職,就要不辱使命,要有責任感。」呂布韋雙手揉搓了一下自己的長臉,信念比較堅定。

  「去就去吧,你去的這個地方比較安靜。」李大麗心中雖然不舍,但事情不饒人,山上早八點就停工停產了,這關係到掙錢呀,即使不掙錢,人也不能活在泥塵里,讓誰說也必須改變這開採方式,於是,她對呂不韋說了提精神的話。她真有點後悔,要知道他這麼疲勞,晚上她無論如何也不能這麼睡這麼晚,想到這裡,她不禁臉紅。

  「沒事。」呂布韋一笑說。

  「豫州是個好地方,通過這豫字就看得出來,一個人牽著一頭老實憨厚的大象在行走。」呂布韋振奮了一下精神,提了車座上的方字型棕色公文包和一個挎包、推開車門下了車。

  「以前是豫州,現在是豫省。」李大麗也下了車,隨手遙控關了車門,說:「我,我送你上車!」

  「一個男子漢難道還跑丟了。高俊大哥一來,我幾乎每月都有出差的任務,現在也習慣了。」呂布韋笑了笑,然後對李大麗開玩笑說了一句:「給我唱支歌就算送行吧!」

  「唱什麼歌好呢?」李大麗不好意思地問他。

  「路邊的野花不要採!」呂布韋開心地笑了,挺浪漫的。

  李大麗聽過這首歌,是鄧麗君唱的:送你送到小村外,有句話兒要交待,雖然已是百花開,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記住著我的情,記著我的愛,記著我天天在等待……李大麗會唱這首歌,唱不好,但能懂得裡邊的意思,於是,她深情地看著呂布韋說:「你不是那種人,你不需要妻子交待。」

  呂布韋馬上笑了,心中翻過一陣熱浪,此時,太陽從東邊山溝里爬出來,像一個襁褓中的嬰兒,給車站減輕了一層霧的包裹。呂布韋輕輕走到李大麗面前,雙手揉搓著她的雙肩,說:「你是個好妻子,我會和你白頭偕老。」

  李大麗點了點頭,鼻內發熱,眼中濕潤,說:「你快些進站吧!」

  呂布韋挪開撫摸李大麗雙肩的手,將臂彎上的小包挎在肩上,咽哽著說:「我走了。」

  李大麗又一次點了點頭,這一點頭,恰如太陽輻射給他的熱量,如機器加油給以動力,去除了呂布韋的憔悴,呂布韋大步朝站內走去。李大麗哀怨而又深情地看著他挺拔的身影。

  一位裊裊婷婷的女子擋住了她的視線,那女子一身素色薄裙,卻使她從內心裡發出翻騰,眼眸也產生眩暈。她不禁感慨:這個世界怎麼啦,將來的社會文明是不是不穿衣服才顯得更性感,更直觀,更立體……

  呂布韋出差從來不開自己的車,第一點原因因為開車疲勞,自己容易走神。第二點很致命,車技不好,每逢進入城市,立交橋和環島太多,自己容易迷路,轉不出去,第三點,僱傭司機太麻煩,不女則男,還得花錢。第四點,好像沒有第四點。坐在公交車上,欣賞大地的景色,欣賞河流山川的美麗,欣賞城市裡的車水馬龍,對山外的新鮮世界做一次眼解剖。當然還有,這諸多享受變成了不開車的好處,坐到終點站,隨便打個的,只要給計程車司機說明去處,不用擔心導航出問題,一切順心如意。

  呂布韋在售票口買了去豫省的車票,然後經過檢查站再去候車室,他把包放到檢查儀的傳動帶上,眼看著自己的方字型公文包和挎包從這個洞口鑽進去,再從那個洞口鑽出來。那個乘警手拿著掃帚一樣的儀器對他身體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掃一遍,儀器也沒有發出什麼蜂鳴聲,也沒有搜出槍炮原子彈或氫彈一樣的東西,才滿意地將他放行。他及時提了自己的方字型公文包挎包,然後去了豫省的檢票口排隊,因為時間尚早,他只好在不遠處的連椅上坐下來等待。

  「旅客同志們請注意,旅客同志們請注意,開往綠原的客車就要到了,請旅客同志們攜帶好自己的物品,到六號檢票口排隊……」候車室里的播音器響了。

  「嗯?」呂布韋剛坐到長椅子上,候車室里的播音器響了,登時,他的大腦開始刷屏,林小小的聲音柔柔的,甜甜的、在他耳邊纏繞,就如一團沒有頭緒的亂麻,無法破解。林小小呀,不對呀,她不是說在汶縣消失了嗎?

  那個聲音又一次響起,他又仔仔細細聽了一遍,雖是女聲,但還是有區別的。尤其是第一句里最後的三個字,沒有林小小說的那麼溫柔,沒有語音產生的雲一樣飄飄蕩蕩,似風拂蘆花、逍遙的那種感覺。那種先天的嬌美,像自己小時候擺弄的蒲公英用嘴一吹,便白蓮一樣的盛開,輕揚揚地在空中散開,行走。

  「先生,我可以坐下嗎?」一位二十六七的女孩子在呂布韋面前站定,短衫上系了一個紐扣護住蕾絲,鵝黃色短裙,裙腰比較寬鬆,膚色絲襪從紅網鞋上通到裙底,這種打扮,給隆起的小腹一個展現的機會。

  「可以可以。」呂布韋身邊的椅子空著,他沒有理由不讓人家坐下,不過,他抬頭舉目時卻一下怔住了,聲音像林小小,而且和林小小的穿戴也是一樣,聲音就是蒲公英散漫飛起的那種。那種輕柔,那種曼妙、那種入心的飄飄蕩蕩的感覺,怎能不讓他舉目抬頭和吃驚。眼前的這個小姑娘,呂布韋斷定就是林小小,也是櫻桃紅的唇口,也是兩條不短不長的柳眉,耳垂上貼著兩朵綠寶石耳花,放著星光,右側脖子上長著一顆他熟悉的黑痣,只是她那長腿上的小腹,像五月的石榴花蒂微微隆起,如果懷孕的話,應該是三四個月了,瞞三不瞞四嘛,不過,即使不讓人看她的肚子,這等裝束,四個月也能夠看得出來:姑娘你懷孕嘍。

  「林小小!」呂布韋一聲驚呼,喉嚨便發出哽咽,有一種撕心的感覺。

  姑娘在他身邊的椅子上坐下來,纖指長臂玉藕色,雙手一交叉便放在腿上,挎在肩上的鯉魚色背包轉落在胸前腹上,她聽到呂布韋的喊聲,平靜地問:「先生,你是在叫我嗎?」

  「嗯嗯!」呂布韋點著頭,點著一尺四的長臉,這長臉像人類的祖先,要產生基因轉變:「你……小小!」

  「我不是小小,我是曉曉,也姓林,先生你去那裡?」姑娘並不介意他的容貌,因為他有氣質,像個富豪。


  「去豫州恩特。你,不是林小小?」呂布韋由咽哽轉為疑惑,問:「怎麼長得和小小一樣相貌。」

  「大叔,長相一樣的人太多了,如今這個世界裡一條胡同里就能遇到兩個相同的人,一個是他的妻子,一個是他的情人。」林曉曉解釋說,她有了幾分笑容。

  「哦,對不起,對不起,我認錯人了。」呂布韋他不明白為什麼她不承認自己是林小小,脖子右側那顆痣都是一樣的,那上邊還長了兩根長長的毳毛。

  「沒事沒事,大叔一定是個闊佬吧,一定認識那個林什么小小,那個林小小是您的女兒?是你的情人?是你的戀人?」小小的聲音,她就是不承認自己叫小小,說叫什麼曉曉,曉曉二字就是天快亮的意思,睡上一覺醒來,黑暗過去,雄雞一唱天下白,晨曦前的黎明到來,拂曉來臨,曉曉即到。只是自己不知道這人世間還有一個叫曉曉的女孩,和小小一樣的女孩。

  「……本來打算娶她的……是未過門的媳婦。」呂布韋在曉曉的逼問下,顯得十分被動,他不想讓她誤會小小是個不正派的女人,小小是善良的、是純潔的,他馬上證明說。

  聽到他這樣說,那林曉曉很高興,對於他的回答顯然很滿意,於是甜甜地說:「你的這個林小小是這家車站上的播音員。」

  「對,對,對,就是她。」呂布韋不知不覺就被這個林曉曉拖進戲裡,讓他很誠實的承認,一肚皮的酸楚。

  「我認識她。」林曉曉看著呂布韋,聲音還是那個聲音。

  「……」呂布韋完全失去了辨別意識,這智商也就在五十分以下,是不及格的愛情智商。

  「你怎麼沒讓她過門?」林曉曉聲音里含著一種憤怒。

  「不是我不讓他過門,她的存在要傷害到很多人,再說很多事情都是陰差陽錯的,同床共枕近二年,我和她是有感情基礎的,她太單純,我太無知,如今也不知道她在何方,就是說流浪到哪裡去了,真不知道她還能不能活著回家。」呂布韋思念地說。

  「你們之間……她懷孕沒有啊?」仍是那個聲音,那個聲音里有了顫音。

  「她與我分別的時候,我的傭人童新說她已經懷孕三個月多。」呂布韋悲愴地說。

  「你知道這個消息後,你後悔和她分手嗎?」林小小的眼裡,波光粼粼。

  「不是後悔不後悔的問題,是我毀了她的一生。她走了,她要在汶縣消失,要知道是這樣,我無論如何要給她一棟房子住著,不讓她消失,那怕是金屋藏嬌……」呂布韋心裡隱隱作痛。

  「她是不會忘記這段傷心的邂逅。」林曉曉好如林小小,能知道林小小怎麼想的。

  「她是無辜的,我是有罪的,我一輩子忘不了這個宛若陽光的女孩。」呂布韋痛苦地說,他從包里拿出濕巾,輕拭了一下模糊的眼睛。

  「你不用這麼傷心,也許她到一個地方隱居下來,把孩子生下來。」林曉曉咬了一下嘴唇,強忍著心中的痛苦,發著小小的聲音。

  「那樣她會更苦,一個姑娘家拖著個孩子算啥事呀,縱使她再有錢,也不會心若陽光,燦爛如春。」呂布韋感覺到這個林曉曉像他的朋友,高山送流水,送這千古之音來到我身邊。

  「她會理解你,以她的性格她會把孩子生下來,你也不用掛念她,她理解你的苦衷。」林曉曉是林小小胸腔里的心臟,顱骨里的大腦,因為林小小想什麼她都會知道。

  「你怎麼知道的?」呂布韋對於林曉曉的回答感到很意外,不由自主地反問了一句。

  「她給我講過,我是她的妹妹。」林曉曉忙解釋說。

  「噢噢……! 」呂布韋對於任何事物失去了判斷,林曉曉就是林曉曉,就是林小小的妹妹:「她沒說過有妹妹呀!」

  「她的表妹。哦,對不起先生,我要去趟洗手間。」林曉曉站起身來,攜著背包,急急忙忙遠去了。

  呂布韋看到,她走路的姿勢像小小,說話的聲音像小小,他好像在對著林小小傾訴,而不是林曉曉。她走的那麼急,原來她隆起的小肚子,是膀胱里的水在作怪,她為了陪自己說話,連小便都沒有去。此時,她可能去方便了。

  林曉曉並沒像他想得那樣,現在正躲進大廳的正方形柱子後邊哭泣,嗚嗚地哭了個稀里嘩啦。她遠遠地注視著這個憨厚的男人,在她的意識里,世界上只有一個呂布韋,他對於兒女情長方面的智商,幾乎成為了零,同床共枕近二年,說不是小小就不是小小啦,咋想的耶,真是可愛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哥哥啊,我給你說,我就是林小小,不是什麼她表妹林曉曉。親愛的,祝你一路順風,俺娘倆也會和你一路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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